男人握刀的手指是很穩的,沒有一點點惡顫抖。
莫初心輕輕蹙眉,敏銳的觀察他的表情。
他長得消瘦,臉上有很陰鬱的表情,看起來就像是受到了什麼挫折。
而自己最近打過關寶儀的官司之後就沒有接過別的官司。
做律師這一行的確有時候會遇到特別情況,也搞不好會受到人身威脅。
這些在圈子裡面已經都明晰的知道。
只是,她回想自己最近接手的官司,怎麼都想不起得罪到眼前的這個人。
“你對我是有什麼不滿的地方嗎?”
她輕聲問他,儘量讓自己放平和。
那人黑框眼鏡後的雙眼瞇了瞇,看著她的表情有瞬間的遲疑。
好像是在思考這個問題是不是要回答。
莫初心對這種非反應看做是要下狠手前的預兆。
大概很多人都在看電視劇的時候看到有人吐槽說反派死於話多。
也的確,一個真的打算下手殺人的人是不會將什麼事情都說出來,把她當做傾訴對象的。
因爲他在聲嘶力竭講述自己的悲慘憤恨的時候,說不定就已經被趕來的援兵給控制住了。
那人思考了片刻,才冷冷扯了扯嘴角:“蔣奕琛有沒有跟你說過一個叫方洲的人?”
莫初心微微一怔,下意識搖頭:“沒有?!?
蔣奕琛從來不對她說職場上的事情。
而這個人,顯然是蔣奕琛職場上的敵手。
她大概可以理清楚,這個人不是自己的仇人。
而是蔣奕琛的仇人,只不過下手對象選擇了蔣奕琛的親人罷了。
“他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嗎?”
方洲冷冷看著他:“這些事情他都不跟你說嗎?你可是她老婆?”
“職場上的事情他從來不跟我說。”
“那麼他把你保護的很好啊。”
莫初心眉心皺的更緊。
方洲將刀子順著她的脖頸往下滑,然後指到心臟大的位置:“我聽說蔣奕琛很寵自己閃婚的那個女人,所以我在想,如果你死了,他會不會很傷心?”
“你能冷靜一些嗎?”
“我現在很冷靜?!?
他的眼瞳裡閃爍出來的都是憤恨跟瘋狂。
莫初心搖了搖嘴脣,心臟跳動的惡有些快,手心裡也有薄薄的汗意冒出來。
她以前不是沒有被刀子抵著過。
只是這次的情況跟以前那次不一樣。
以前那次她滿心絕望不做掙扎。
而這一次,她想拖著。
能拖多久算多久。
說不定有人回來救她呢?
說不定,蔣奕琛會剛好回來走了這條小路呢?
雖然希望渺茫,可是她卻就是想要拖。
想要賭這一把。
看著他手指上的刀尖往自己的衣服裡面扎,莫初心忽然開口:“就算你殺了我,蔣奕琛也不會難過的。”
刀尖一頓。
方洲擡眼:“怎麼,他不是很愛你嗎?”
“你不知道,最近有個關於我老公的傳聞嗎?”
“你是想禍水東引嗎?”
方洲的腦子很好使。
莫初心纔剛剛表現出這樣的苗頭,他就已經發現了。
方洲瞄了一眼她領口略深點的地方:“你還是不要告訴我蔣奕琛不喜歡你之類的謊話比較好,你脖子上有痕跡。”
莫初心手指攥了攥,一時之間有些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
要怎麼才能說動他?
讓他放棄傷害自己?
“你想不到辦法自救了,對不對?”
莫初心不想承認,可是事實的確是這個樣子。
她將身體靠在牆壁上:“我覺得你沒有必要爲了一時的不順而將自己的一生都搭進去,一個人讓你的心情再不好,也不可能影響你的一生,你不這樣覺得嗎?”
“但我的工作都讓他毀了,還有我在業界的名聲。”
莫初心看他的心情有些激動,也懶得繼續說,將視線放到他的身後:“你想動手就動手吧,不過你動手的時候,我可能會本能的掙扎喊叫,路邊有人聽到可能會過來制止,我並不一定能死。”
他將刀尖對準她的心臟:“如果是衝這裡一刀呢?”
莫初心的心臟有瞬間的收緊。
眼瞳卻在看向他身後的時候,驟然爆發出亮光。
方洲看她眼神怪異,立刻警覺的回頭。
就在這一刻,莫初心的視線一收,一把推開他,衝著巷子深處跑去。
方洲看見莫初心眼中的亮光以爲是有人出現在自己的身後,卻沒有想到,本能的回頭之後,才發現後面空無一人。
該死!
這個女人沒有一刻不在算計他的想法跟反應。
居然在這個時候一把推開他跑了。
他擡腳就追。
可是小巷昏暗,藉著那微弱的燈光,那個女人竟然跑的出奇的快。
他反應過來追上去的時候已經出現了一小段距離。
莫初心聽見後面追來的腳步聲,就拼命往前跑。
怎麼也沒有料到,在巷子的地面上忽然有一塊突出的石頭。
腳尖踢在石頭上,來不及反應就慣性的往前的地上撲去。
本以爲整個人會重重的撲到在地面上。
卻恰恰在這個時候,有人過來抱住了她:“初心?!?
“奕?。俊?
她心裡陡然生出巨大的驚喜,從那個懷裡擡頭往上看。
果然,背光而立的男人是蔣奕琛無疑。
可是那光……
她往蔣奕琛的身後看過去,就發現在巷子盡頭已經是街道,街道上有兩輛警車。
穿著警服的警察從警車上下來,擺出射擊的姿勢,還有個女民警聲音平平的開口:“方洲,把你手裡的刀具放下。”
方洲被警車的遠光燈照的看不清眼前是什麼情況。
可是,單單聽擴音器裡面的聲音,他就已經知道,警察來了。
手裡的刀掛在指尖上。
他緩緩舉起手來,然後,扔下了手裡的水果刀……
這場驚變只用了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
莫初心卻在警察過來將方洲用手銬銬起來準備帶走的那個瞬間,從蔣奕琛的懷裡虛脫昏去。
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
她睜開眼睛,看見檯燈暖光下映照出的是自己在府城小區那套房裡面的臥室,稍稍舒了一口氣。
旁邊蔣奕琛坐在牀頭,察覺到她醒過來,傾身過來:“醒了?”
莫初心看著他,沒有說話。
蔣奕琛從旁邊牀頭櫃上端過保溫杯:“口渴嗎?”
她醒過來也不再有什麼睡意,看見蔣奕琛將杯子遞過來,就從牀上坐起來,將杯子接過去喝水。
蔣奕琛看她捧著杯子喝水,眼底有愧疚浮現不去:“以後不會在出現這樣的事情了?!?
莫初心喝完水,轉頭看他。
蔣奕琛看她喝完了,伸手將杯子從她手中拿走,握住她的手指,跟她十指緊扣:“今晚讓你很受驚了?!?
“沒關係?!?
莫初心嘴上說著沒關係,蔣奕琛卻並不相信。
他知道,很少有女人能夠受得了這樣的驚嚇。
簡直是閻王殿前走了一遭,如果是膽小的,別說是跑,恐怕早就嚇得大喊大叫或者虛脫昏過去了。
莫初心還能糾纏拖了對方這麼長一段時間,實在是表現的很好。
“他說他叫方洲?!?
蔣奕琛點點頭,一五一十的跟她將最近關於方洲的事情:“公司正在建的樓除了傷亡事故,那個人被新建小區陽臺上的水泥掉下來砸死了,家屬到逸凡來討說法,公司也在追究責任。”
“是方洲的責任嗎?”
“放置的惡設計圖出現了瑕疵,導致陽臺設計不合理?!?
“你給他指出來的嗎?”
“看過設計圖的人都指出來了,只不過我跟他的關係一直不是很好?!?
莫初心點點頭:“這樣啊?!?
職場上的事情一向是微妙又狗血,在勾心鬥角的時候總免不了別人的推波助瀾。
蔣奕琛在職場上應該也很費心。
方洲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結束的事情她也不想再繼續說下去。
蔣奕琛卻開口:“我明天去看看方洲。”
“你這個時候去看他,他可能會以爲你是去看他笑話的,我覺得還是不要去比較好?!?
“我希望他下次下手的時候可以衝我來?!?
莫初心聽見他這句話,有些忍不住笑了。
蔣奕琛皺眉:“你笑什麼?”
“笑你想的太好。”莫初心給他解釋,“方洲說你公司的人都知道你很寵老婆。”
蔣奕琛看著她:“這個有問題嗎?”
“沒問題,這就說明我對你很重要,傷害對你很重要的人,也是一種對你事半功倍的傷害,你說對不對?”
蔣奕琛不否認。
莫初心看他沉默下去,纔將身體挪了挪,然後埋到他的懷裡。
蔣奕琛也伸手抱住她:“你說的這些我都懂,所以以後我會好好保護你?!?
“我相信以後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情了?!蹦跣谋ё∷难?。
蔣奕琛的惡脣瓣輕輕貼在他的額頭上:“絕對不會了。”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女人會受到這樣的驚嚇跟傷害。
他開始有些擔心莫初心以後去上班的路上會不會還發生類似的事情。
甚至,又有了讓她安心在家裡做主婦的想法。
他抱著他,想要跟她說心裡的想法。
可是一招對莫初心的瞭解,他不用說出來,就知道莫初心一定不同意在家裡做主婦的生活。
莫初心在他懷裡,閉上眼睛呼吸。
迷迷糊糊的要入眠。
蔣奕琛看她要睡著,纔將她放下,輕輕替她蓋上被子。
手指在替她拉被子的時候,不經意的,就看見她脖頸上的吻痕。
那吻痕已經淡了許多,可是仍舊能清晰的看見。
的確,公司裡面的人說的不錯,他很喜歡這個跟他閃婚的女人。
而且隨著時間越長,就喜歡的越深。
時間再長一下,他就會將這種喜歡變成習慣,然後不可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