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年結束的最后一周,陽光明媚。
上課鈴像是往常一樣響起,只是走廊上已經沒有匆匆跑著趕去上課的迷糊學生,鈴聲在空曠的過道里回蕩,霍格沃茨這座古老城堡顯得安靜而悠揚。
每個小巫師都選擇離開城堡,來到戶外享受考試結束毫無焦慮的清閑日子,有人在露天的魁地奇球場上漫步,有人在巨烏賊的陪伴下在湖里游泳,有人躺在湖邊的樹蔭下小憩,臉上蓋著無用而有趣的書籍。
“變形學和魔咒學沒有問題……
“天文學和魔法史沒有問題……
“草藥學和魔藥學的難度也不大……”
考試已經徹底結束,赫敏前幾天被洛倫勒令不準談及考試,認為現在已經過了期限,執著地想要跟洛倫探討答案,并沒有注意到原本在樹蔭下一起乘涼的哈利和金妮已經放輕腳步默默走遠。
“算術占卜步驟比較繁瑣,不過應該沒問題。”
“可是古代如尼文我沒有把握。”赫敏盤坐在草地上,腿上攤開筆記本,手里拿著新買的羽毛筆,小聲懇求道,“洛倫,我給你說題目,你再做一遍,我們倆對一下答案。”
躺在旁邊的洛倫慢慢轉過頭來,俊秀的眉毛皺在一起,看著赫敏,不禁疑問道:“這個假期教授都沒有布置作業,你竟然想讓我做題?”
“唔,只是一張卷子嘛。”
“你都記得題目還找不到正確答案嗎?”
“翻譯題還好,有些閱讀題我拿不準。”
“你去找芭布玲教授。”
赫敏也有些無奈:“教授已經離校了。”
“嗯……”洛倫躺在地上眨了眨眼,稍稍側身擁住她的腰肢,吸了口氣,懶洋洋地說道,“摩根教授要午睡了,明天再說吧。”
“那我把拿不準的題目寫下來,晚上拿給你看。”
“聽不見聽不見……”
說完洛倫就閉上眼睛沉沉地睡了過去。、
赫敏拿著羽毛筆,氣鼓鼓地朝他臉上比劃幾下,最終還是沒有下手。
再睜眼已經是黃昏時候。
“唔……”
洛倫慢慢坐起身,覺得渾身睡得軟綿綿的,還是不想動彈,盯著漫天橘紅的云翳呆愣了幾秒鐘,睡迷糊的腦袋慢慢啟動,轉頭往旁邊看去。
草地和湖面也被落日染得一片緋紅,女孩倚靠在樹上,臉頰朝著他的方向,閉目小憩。
手邊是密密麻麻寫滿試題的筆記本,字跡秀氣,一絲不茍,只是末尾有一段不太工整的小字,是他的名字,前幾個字母著墨很重,大概寫得咬牙切齒,后面又放輕了,或許是寫得不滿意,又重新寫了幾十遍。
洛倫捏了捏她的臉,輕笑幾聲,從她手里接過羽毛筆,在筆記本上面書寫起來。
太陽逐漸沉入山丘,橘黃的云翳一點點黯淡下來。
赫敏修長的睫毛眨動幾下,睜開眼睛,漸漸清醒過來,她下意識往旁邊看了看,卻發現自己整個人靠在洛倫的肩膀上,下意識蹭了幾下。
洛倫摟住她的肩膀,把筆記本和羽毛筆放進她的掛墜里,起身拉她起來:“走吧,回去參加年終晚宴了。”
赫敏拉著他的手微微用力,拍了拍裙擺的塵土:“我睡了多久?”
“一整個下午,比我還能睡。”
“我在抄寫題目。”
“只是題目嗎?”
赫敏就不說話了,側過臉胡亂地推他兩把,催促著他趕快回城堡,年終晚宴就要開始了。
他們穿過草坪朝城堡門廳走去,光輝黯淡的夕陽照亮一截小路,走近后門廳的燈光照亮附近。
玩了一天的小巫師紛紛回到城堡,手上拿著各種零食的包裝紙,讀過之后用作坐墊的《預言家日報特刊》,羅爾夫和盧娜笑呵呵地跟他們打招呼,手里拿著剛從海格的菜園子里采摘的紅花四季豆,水靈靈的。
“晚上好啊,洛倫,赫敏!”
盧娜聲音很輕,有些空靈:“你們看過報紙上的新聞了嗎,國境邊緣出現反常的寒潮天氣,預言家日報上說那是攝魂怪聚集產生的霧氣,但我覺得里面肯定聚集了大批騷擾虻……”
“攝魂怪?”洛倫幾人在格蘭芬多和赫奇帕奇相鄰的兩個座位坐下來,看向旁邊的羅爾夫,出聲問道,“有什么我們不知道的新聞嗎?”
羅爾夫將紅花四季豆折斷,喂給袖子里的護樹羅鍋:“就在你們專心考試的日子,伏地魔重新召集了狼人和攝魂怪,吸納了許多其他國家的黑巫師,毫不掩飾地顯露黑魔印記,宣告他們回來了。”
伏地魔卷土重來了,還聚集了又一批勢力……
洛倫心底快速閃過幾個念頭,微微皺起眉毛:“魔法部有什么動作嗎?”
羅爾夫有些遲疑地說道:“據我爺爺透露的消息,斯克林杰部長和阿米莉亞女士親自率領傲羅去國境邊緣探查情況了。”
“情況怎么樣?”
“不太好……”羅爾夫搖了搖頭,“被攝魂怪和狼人聯合擊退,再加上黑巫師偷襲,犧牲了幾位資深傲羅才退回來,為了避免引起恐慌,魔法部只公開了部分警示消息,比如攝魂怪聚集游蕩的區域……他們現在正在一些年長的老巫師征集辦法,我爺爺就是其中一位。”
“麻煩了呀……”洛倫小聲說道,“伏地魔又開始掀起恐怖襲擊了,裹挾著普通人和普通巫師,魔法部拿他們沒辦法。”
赫敏眉頭緊皺,沒想到他們專心考試的時間里發生了這么多事情:“鄧布利多校長有什么建議嗎?”
“不知道。”
“……”
洛倫抬頭看向主賓席上的位置,鄧布利多正在和格林德沃小聲商議著什么,表情沉凝,但是面向小巫師們卻又展露笑容。
年終宴會最終在一片假期即將到來的喜悅當中結束,已經有少部分學生收到了消息,返回公共休息室的路上,一些人三五成群地湊在小聲嘀咕著,時不時抬起頭,目光奇異地打量哈利。
……
倫敦威斯敏斯特特區,唐寧街10號。
夜色漸濃,差不多快到午夜了。
勤勉的首相仍然獨自坐在辦公室里,翻閱著一份文件,只是最近兩周發生了太多事情,那些令人不快的新聞報道不斷在耳邊回蕩,腦袋昏昏沉沉的,越是集中注意力想要閱讀面前的文字,越是腦袋脹痛。
布羅克代爾橋在不久前轟然倒塌,十幾輛正在通行的轎車沉入河底,他卻只能接受記者們的拷問,不斷重復原因仍在調查中。
國境邊緣出現連環兇殺案,那些下屬卻連死因都調查不清楚,尸檢報告竟然說是自然死亡!
哪有一片區域能短時間連續發生多起自然死亡,哪有一家人同一時間自然死亡?受害人里甚至有正值壯年的軍人!
還有西南部地區那場給人們的生命和財產造成巨大損失的古怪颶風……
可以說半個國境內的人們都陷入了恐慌。
首相揉了揉酸軟的眉心,下意識看向辦公室掛畫墻角落里的一副肖像畫,這些古怪的事情集中在一起,他始終覺得很不對勁。
畫像上是一個戴著銀色假發的小個子男人,穿著古怪,面容像是一只青蛙。
那已經是許多年前的事情了,但他依然記得很清楚,甚至至死也不會忘記——
就在他剛在首相競選中獲勝的當晚,他獨自一個人在辦公室里享受成功的喜悅,在他人生中最得意的時候,那幅丑陋的小肖像輕聲咳嗽一下,然后開口說話了……
壁爐里騰起碧綠的火焰,自稱魔法部部長的肥胖男子從壁爐火焰里走了出來,跟他握手,向他介紹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在現代社會所無法涉及的隱秘角落,大量具有魔法的巫師秘密生活在世界各地,非巫師人群對此一無所知,那些需要他配合的法案令人瞠目結舌,什么飛天掃帚管轄,禁止飛毯走私,神奇動物的禁運與海關檢查……
那根小棍的確在他面前展露了魔法,他親眼看見自己的茶杯變成了一只活蹦亂跳的沙鼠,首相幾乎以為是自己競選的心理壓力太大,導致精神失常出現幻覺了。
第二天清醒過來的時候,他找來木匠與建筑工人企圖將肖像取下來,卻怎么也撬不動,至于那只沙鼠,現在還活躍在自家侄女的籠子里。
他曾經祈禱過那玩意兒從此以后一直保持靜止或沉默,但令他失望的是,他曾經瞥見肖像里的人在打哈欠或撓鼻子,有一兩次甚至走出了像框,只留下空空的一片土灰色帆布。
后來他與那位肥胖的魔法部長又見過一面,那是在幾年前,他直接在內閣會議室憑空出現,聲稱什么爭霸賽需要他的配合,羅馬尼亞會運送幾頭火龍入境,「鬼地奇」世界杯出現了一些亂子,有幾個麻瓜被牽扯了進去,神秘人的標記又出現了……
那位福吉部長看起來心煩意亂,嘴上嘀咕著什么:“不用擔心,那說明不了什么問題……鄧布利多企圖奪取他的權力……”
聽起來這位叫鄧布利多的巫師是他的政敵。
首相曾經這么想著,還是配合著封鎖了德文郡的消息。
這些年配合那些巫師做事,他也隱隱約約摸索出一些東西,讓情報部門整理出了一些明顯有隱情的卷宗,上面記錄著十幾年前曾經有一段時間的頻繁合作,一些兇殺案和爆炸案的真相被掩蓋。
還有幾年前紐約出現的濃霧,情報部門調查到那個國家的政府似乎在進行一些不可告人的隱秘實驗……
首相漸漸回憶起那份卷宗里的內容,目光落在丑陋的肖像臉上,越發肯定最近的事情跟巫師世界有關。
就在他陷入沉思的時候,房間里忽然響起輕輕的咳嗽,他以前曾經聽過的咳嗽。
“致麻瓜首相,要求緊急會面。請立刻答復,你忠實的福吉。”油畫里的男人機械地念道。
“噢……好吧。”首相理了理胸前的領帶,沉聲應道:“行,我可以見見福吉。”
他極力控制住面部表情,努力做出鎮定自若的姿態,但是眼看著大理石壁爐下面空空的爐柵里突然冒出了鮮綠色的火苗,他的心里還是難以抑制地升起一些驚訝和恐慌。
幾秒鐘后,肥胖的福吉手里拿著一頂黃綠色的圓頂高帽走出火焰,踩在辦公室精美的地毯上,撣了撣身上的爐灰,禮貌地伸出了手:“哦……首相,很高興跟你又見面了。”
首相面無表情地跟他握手,同時觀察著他的面部表情,那張胖臉似乎消瘦了幾分,衣冠不整,臉色更加凝重,頭發更少了,這不是個好兆頭。
“你看起來不太好,我能幫你做點什么嗎?”
“是的,這兩個星期糟透了,首相,布羅克代爾橋,命案……”福吉坐在椅子上,順手把那頂綠色圓頂帽放在桌上,疲倦地揉了揉眼睛,一臉愁苦地說道,“這些事情會有人跟你溝通,我今天到這里來主要是為了交接。”
“交接?”首相重復了一遍,有些心神不寧。
一個政府的領袖被趕下臺,這往往意味著事態極為嚴重。
“是的,我親愛的首相。”福吉勉強擠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我犯了嚴重錯誤,整個威森加摩全票通過決議,早在幾個月以前就被免職接受審查了,今晚來這里是完成交接,并把你介紹給我的繼任者的,他應該快到了。”
福吉扭頭看向那副負責聯絡的肖像。
油畫小人目光看向畫框外的地方,似乎在傾聽什么,然后說道:“他正在寄出給鄧布利多的信件……哦,他來了。”
小人的聲音再次變得機械死板:“致麻瓜首相:請求會面,事情緊急,請立即答復!魔法部部長魯弗斯·斯克林杰。”
“行,可以。”
隨著首相點頭應下,壁爐里的火焰再次變成了翠綠色,一位陌生男子邁步走了出來。
茶褐色頭發略微有些長,眉毛濃密泛灰,證明他已經不再年輕,面容清瘦,臉色蒼白,兩只眼睛下面是厚重的黑眼圈,至少已經一個星期沒有好好休息了,隱隱透著疲憊,但是鏡片后面那雙銳利的眼睛依舊有神,盡管有些瘸腿,依然顯示出敏銳強硬的風采:
“你好,首相,我是斯克林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