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會?楚綠衣差點噴笑,他有膽來晨曦宮,沒膽承認?
兩人一前一后走出陰暗的角落,繞過小廚房,很快回到晨曦宮的寢殿里。
這袁斯蓮竟然毫無顧忌,直接闖入后宮妃子的寢殿。
楚綠衣暗暗吃驚,這時,袁妃披著一件淡紅色繡海棠的精致夏衫,從內室里款款走出,與袁斯蓮甫一見面,袁妃似乎也有點吃驚。
“表哥?”袁妃悠閑的神色登時變得微微拘謹起來。
袁斯蓮隨意地擺擺手,示意她不要多禮,便揀了一張椅子坐下。
楚綠衣仔細觀察,很快發現袁妃在袁斯蓮面前,竟然毫無貴妃的架子,甚至,比起氣定神閑的袁斯蓮,她還少了幾分威勢和沉著之氣!這是為何?
“有點渴了,有水喝么?”袁斯蓮故意支開袁妃。
袁妃的面色似乎微微一松,她急忙答應一聲,快步走出外室,估計是準備茶水去了。
楚綠衣愈發吃驚,她懷疑地打量袁斯蓮,左看右看,他身上哪來的王霸之氣?
竟然連后宮二妃之一的袁妃,在他面前,都要服服帖帖?
袁斯蓮見狀,似乎猜出楚綠衣的心思。
“本官是袁家的家主,當然也是袁妃娘娘的母族勢力,是她最可靠的支柱。”
一句話,便將楚綠衣心頭的所有疑惑解開了。
楚綠衣訕訕一笑,她難得對別人生出好奇之心,這玉面閻王袁斯蓮真是屢屢讓她破例!
兩人靜靜地相對而坐,寢殿里亮著明晃晃的燈光,唯有二人的呼吸聲清淺可聞。
“袁大人,你剛才支開袁妃,是想做什么?”楚綠衣忍耐不住,終于問話了。
袁斯蓮暗暗好笑,看來,就算是楚綠衣,耐力也不一定比得上自己。
可惜,袁斯蓮想岔了,楚綠衣并不是沒有耐心,而是面對這個腹黑的閻王,她不想久留,便主動開口,爭取早點告辭離開。
“沒想做什么,就是單獨問問,袁妃的情況好么?”
楚綠衣微微一愣,隨即坦蕩地笑道:“原來你擔心這個,她沒事,長期服用罌粟果漿,已經上癮。不過,這種癮很難根治,需要很大的毅力!”
“楚大夫,你可以幫忙么?”這袁斯蓮說起話來,當真是簡潔有力。
楚綠衣也不贅言,徑直回道:“可以。不過,需要袁妃的大力配合,一旦犯病,她很難控制自己,甚至,必須將她綁起來!”
袁斯蓮了然地點點頭,笑道:“大理寺收容過這種犯人,罌粟果漿確實很惡心。”
楚綠衣不再說話,安靜坐著,她抬眼望去,袁斯蓮的神色清朗如月,燈光勾勒出俊雅的曲線,就像一尊完美的雕塑。都說,燈下觀美人,別有風味。
這燈下觀美男,也頗具風情!
“哎喲!楚大夫,你眼睛都差點看直了,表哥真的有這么迷人么?”耳畔突然傳來袁妃的調笑聲,聽起來很不正經。
楚綠衣猛地回過神來,循聲望去,袁妃小心翼翼地捧著茶盞走入寢殿,身影有點鬼祟。楚綠衣登時有些無語!這還是高高在上的袁妃么?竟然……有如此不為人知的一面!
袁妃笑嘻嘻地走過來,將茶盞遞給楚
綠衣和袁斯蓮。
袁斯蓮慢條斯理地呷了一口茶水,就聽袁妃試探道:“表哥,今晚準備留宿在這兒么?”
楚綠衣暗暗吃驚,留宿?外臣可以留宿在內宮么?
果然,袁斯蓮擺擺手,不悅地斥道:“不要故意在楚綠衣面前詆毀我。怎么可能留宿?不過,可以陪你聊聊,你最近倒是很安分,沒有跟喬妃生出齟齬。”
豈料,這袁妃竟然毫無風度地倒在寬榻上,然后氣呼呼地吼道:“表哥,你老是讓我安分點!可是,那個喬妃太可惡了,整天霸占著皇上,我也要雨露均沾的!”
楚綠衣正在喝茶,聽到這么放肆的話,頓時嗆住,一口茶水流入氣管,她猛地咳嗽幾下,袁妃正要傾身過來,卻被袁斯蓮擋住了。
袁斯蓮遞給袁妃一記警告的眼神,袁妃訕訕地停住手。
袁斯蓮自己伸手在楚綠衣背上猛地拍了幾下,楚綠衣登時氣順了!
待楚綠衣反應過來,才發現袁斯蓮這廝竟敢當著袁妃的面與自己親近!簡直不成體統!
楚綠衣氣惱之下,暈生雙頰。
近看,當真是麗色無雙,眉目間冰清玉潔,云霞瑰麗,宛如神仙妃子!
連見慣美色的袁斯蓮都忍不住微微一怔。袁妃更是直接笑開了。
“表哥,楚大夫不僅醫術過人,這副模樣,也是一等一的出眾。要說后宮之中,恐怕只有本宮才能勉強與楚大夫比肩……”
這大言不慚的話,登時讓袁斯蓮冷笑出聲。
“光有美貌,有什么用?你若是有喬妃的半點心機,我也不用擔心你。”
袁妃臉色一變,不甘心地駁斥道:“跟那種女人相提并論,我都覺得臊得慌!表哥,你以后別在我面前提起她……哎喲,表哥,我好像又頭痛了!”
袁妃忽然抱住頭,在寬榻上有些痛苦地打著滾。
袁斯蓮皺起眉頭,看向楚綠衣,楚綠衣微微點頭,袁斯蓮頓時一臉無奈。
袁斯蓮上前按住袁妃,隨手拿起一根發帶,將袁妃的雙手綁住。
袁妃似乎越來越痛苦,嘴里不停地嗚咽著。
“表哥,我又犯病了,好難受!快點!讓楚大夫給我喂花露!那種花露很有用的!”
袁斯蓮疑惑地看向楚綠衣,楚綠衣無奈地搖搖頭。
“血冰安神花露,可以壓制這種毒癮,但是不能根治。治標不治本。”
袁斯蓮聞言,眼神一冷,低聲問道:“袁妃,你為什么不告訴我,你中了罌粟的毒癮?”
袁妃正在痛苦地掙扎,不過,她的腦子還是清醒的。
“表哥,不是我不想說,我以為只是一些小災小病,就沒敢打攪你。再說,皇上一直很器重你,你要是因為我的事,得罪了皇上……咱們袁家豈不是要重蹈覆轍?”
袁斯蓮一愣,清俊的臉上,緩緩浮出一抹冰寒的笑意。
這個幕后兇手,他當然不會輕易饒過!就算對方是喬妃和喬太師,他也不會退讓!
這時,楚綠衣取出銀針,示意袁斯蓮將袁妃按住。
袁妃在袁斯蓮的手里掙扎片刻,氣喘吁吁,滿頭虛汗,她雙目緊閉,櫻紅的嘴唇已經變得慘白一片,臉色也十分灰敗
,就像一個中毒很深的人。
楚綠衣顧不上旁人,專心致志為袁妃扎針。
片刻后,銀針入穴,緩解了噬骨的疼痛,袁妃漸漸安靜下來,只是,她大口喘著氣,渾身發汗,就像泡過冷水澡一般。看起來狼狽不堪。
被楚綠衣看到自己的慘樣,袁妃似乎并不介意,她勉強睜開眼,艱難地笑道:“楚大夫,麻煩你了。”語畢,又緩緩閉上眼。
楚綠衣并不理會,她手上有十二根銀針,她將所有銀針刺入袁妃的要穴之中,然后細細研磨,一邊關心地問道:“怎么樣,身上發熱了嗎?”
袁妃終于緩緩點頭,也難為她了,身患毒癮,卻還要保持理智和清醒。
半個時辰之后,楚綠衣拔出所有銀針。袁斯蓮竟然沒走,他遞上一塊錦帕,讓楚綠衣擦去額頭的虛汗,楚綠衣感激地笑了笑。
“暫時壓制住了,不過,要治愈這種毒癮,必須按時服藥。每次發作,疼痛難忍,必須配合藥劑忍耐下去,直到毒癮完全解除!”
袁斯蓮熟門熟路地拿來紙筆,楚綠衣隨手寫下藥方,然后交給袁斯蓮。
袁斯蓮看了幾眼,淡淡笑道:“麻煩你了。”
直到半夜子時,楚綠衣和袁斯蓮才離開晨曦宮。對袁斯蓮的造訪,楚綠衣并不覺得奇怪,畢竟,他是皇上的心腹,也是朝中重臣,想來在宮中也頗有勢力。
袁斯蓮十分體貼,一路將楚綠衣送回太醫院。果然,在路上碰到巡夜的侍衛,這些侍衛竟然對袁大人視而不見,徑直放行了。
他正要轉身離去,卻被楚綠衣拉住了,楚綠衣扯了扯他的袖子。
袁斯蓮疑惑地看著她,她撇唇一笑,眉宇間有清淡的疲色。
楚綠衣其實很不甘心,先是蘭妃,然后是袁妃,還有那個躲在后面操縱一切驕縱而又狠毒的喬妃……農夫救蛇反被咬,這是臨行之前藥王師父的教導,楚綠衣謹記這一點。
“袁大人,我不想摻合后宮的紛爭,袁妃的毒癮,還是由你來解決吧。”
袁斯蓮立即明白過來,他贊同地點點頭,唇畔浮出一抹安撫的笑意。
“楚大夫,回去好好歇著,不過,太醫院素來不太平……”
楚綠衣揮揮手,急忙打斷袁斯蓮:“我知。有需要的時候,會讓你幫忙的。”
還真是不客氣……袁斯蓮暗暗苦笑,他今晚英雄救美,結果,楚綠衣沒有半句感謝。
就在他轉身欲走的時候,楚綠衣突然低低問了一句。
“袁大人,皇宮里有沒有一座涼亭?”
袁斯蓮覺得奇怪,當即轉身好奇地看向楚綠衣,眼中似有不解之色。
月色籠罩,銀白似水。夏蟲低鳴,草木寂寂。
待楚綠衣回到臥房,已經是下半夜了。
楚綠衣躺在床上,輾轉難眠。剛才,從袁斯蓮口中,她打探到一座涼亭的位置。不愧是經常在皇宮里行走的皇帝心腹,這袁斯蓮對皇宮的地形竟然一清二楚。
“你想問什么,直說無妨!莫說一座涼亭,就算是皇宮禁地,本官也不會對你隱瞞。”
這是袁斯蓮的態度。楚綠衣雖然心存疑竇,不敢放松戒備,卻也對他的反應甚是滿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