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袖等人忍不住噴笑,赤練無奈地搖頭:“十一這一招可真絕。”
阮斯如一張俏臉,白了又青,青了又紅,紅了又黑,色彩繽紛,簡直精彩至極。
一旁的陸琰鳳眸凝寒,空寂之中多了一種復雜的情感。
阮斯如可憐兮兮地看著他,他無視之,然后阮斯如突然掙脫墨鴉的手,語聲顫抖:“爺,這小娃娃胡亂造謠,你難道信他不信我么?我沒有那么說,喬妃娘娘也可以作證。”
喬妃面色僵硬,垂著眉眼,躲在皇帝身后,努力扮演隱形人。
太后看著十一這個可愛的孩子,不免又開始心喜:“你繼續說。這阮小姐到底和喬妃商量了什么陰謀,九王府這棵大樹,可不是隨便一個阿貓阿狗就可以攀上的。”
聽到這話,阮斯如頓時搖搖欲墜,直接撲倒在陸琰身上。
簡直是不打自招,往槍口上撞。喬妃看在眼里,忍不住暗暗后悔,這女人如此愚蠢,都怪她一時糊了眼,竟然將這種爛泥當成有用的幫手!
陸琰輕輕撥開阮斯如的手:“王妃寶座?嗯?”眼神銳利如鷹隼。
阮斯如掩面而泣,哽咽著,幾乎說不出話來,這時,原本艷美的氣質露出了一絲端倪,果然,與已故王妃是兩種類型,陸琰看在眼里,有些不耐煩,卻又有些感慨萬千。
畢竟是王妃的胞妹,這容色有幾分相似,雖然氣質迥異,卻是同一個爹媽生養的。
楚綠衣給十一使了個眼色。十一會意,大聲回道:“皇上,太后,我師父對喬妃娘娘的話題不感興趣,然后,喬妃和阮小姐互相看了一眼,那眼神……嘖嘖,就跟老鼠偷油一樣。”
老鼠偷油?眾人紛紛笑出聲,這個比喻好古怪。
堂堂貴妃,被一個小娃娃取笑,喬妃頓時怒不可遏,豈料,皇帝忽然攔住她:“你跟小孩子計較什么?朕還是第一次發現,你氣量如此之小!”
太后幫腔道:“都說童言無忌。十一的比方,用得很準。哀家很是喜歡。”
喬妃一張俏臉,被怒意和嫉妒扭曲得不成樣,不得已,她只能躲在皇帝背后,繼續扮演隱形人,就聽十一笑道:“后來嘛,我從花叢里跑出來,叫了一聲師父,我打算把師父帶走,因為我知道喬妃和阮小姐要暗算師父,就在這時,阮小姐突然靠近師父,佯裝跌倒,然后將茶盞打翻,直接將茶水潑在喬妃身上。”
眾人驚呆,皇帝驚怒道:“十一,你可以發誓,你說的句句為實?”
十一毫不猶豫地點點頭:“我親眼所見,阮小姐的手勢,正對著喬妃娘娘,從那個角度潑茶,確實可以將娘娘的彩鳳羽衣染污。”
真相大白!眾人緩緩吐出一口氣,緊張的氣氛稍稍有所緩和。
豈料,皇帝突然指著阮斯如:“這女人居心叵測,罪無可恕。傳朕的旨意,在榮華殿門口杖責五十,看在九弟的面子上,不用打死。”
眾人再次驚呆,這回挨打的人,換成阮斯如,可真是戲劇化的一幕!
阮斯如這次不再偽裝,聽到皇帝的
命令,她頓時面色慘白,眼神絕望,搖搖欲墜,直直地往地上倒去,完全不顧自己的禮儀風度,幸好,墨鴉飛身上前,扶住她。
她一時淚盈于睫,哀戚地哭道:“我沒有。我沒有暗算喬妃娘娘。都是楚綠衣惹的禍事。都是她,你們為什么袒護她?你們為什么偏聽一面之詞?我不服!”
楚綠衣冷笑道:“先有我的演示,后有十一的證詞。如果你不服氣,大可以問問喬妃,為什么她召你入宮?為什么她和你一同出現,然后由你出手,行這陷害之事?”
矛盾的焦點,頓時被楚綠衣引導到阮斯如和喬妃兩個女人身上。
喬妃“如愿以償”地成為眾人的焦點,可惜,她也面色發白,她勉強保持鎮定:“十一的話,虛虛實實,不可盡信,他畢竟是楚大夫的徒弟,十個指頭有長短,他偏袒楚大夫也是事實,你們不能偏聽偏信!”
皇帝懷疑地打量她一眼,忽然怒道:“你素來大方,為何見十一出面作證,就躲在后面不敢出頭?你當朕是傻子?還是有喬太師作擔保?”
喬妃大吃一驚,急忙上前解釋:“臣妾有錯。臣妾監管不力,才出了這種事。”
這一招以退為進,主動認錯,包攬自己的責任,果然贏得了眾人的同情和贊同,皇上也漸漸息怒。楚綠衣忽然抿唇一笑,施施然地走到陸琰身畔:“王爺,有件事,我不得不點破。”
眾人見楚綠衣面帶微笑,一派從容淡定,不由得紛紛投以關注的目光。
阮斯如忽然有一種預感,這楚綠衣還沒完,她還要繼續攪合,繼續踐踏自己的臉面尊嚴。
果然,楚綠衣笑道:“記得前些天,我和皇上說過,我和喬太師各自尋找線索,看誰可以先一步破案,然后由皇上親自為勝出之人行功論賞。”
皇帝疑道:“是有這回事,可是,跟阮小姐潑茶,有什么關系?”
楚綠衣忽然神色一整,目光變得尖銳雪亮:“紅袖,你來說說,阮小姐去過哪里,為何處處針對我,又為何入宮,和喬妃娘娘聯手?”
喬妃故作驚訝道:“臣妾沒有和誰聯手,楚大夫,你這是危言聳聽么?”
紅袖抱著楚緣上前:“大前天阮小姐去了太白樓,和右相獨女何婉婷小姐見面敘舊,前天阮小姐去了太師府,據說是給喬太師送拜帖。然后,昨天晚上,阮小姐被喬妃娘娘召見,這才入宮。為何要針對我家小姐,這問題太簡單了。我都羞于啟齒。”
說著,紅袖纖手一指,方向正是九王爺:“我那天提醒過你,看來,你還是保持縱容的態度,嘖嘖,果然是長情之人,不如,就趁著這個機會收了王妃的胞妹?”
赤練急忙上前呵斥道:“紅袖,請你慎言。九爺早就說過,這是恩情,不得不還。至于王妃,九爺心里只有阮斯容小姐!個別人心存妄念,九爺不會理睬!”
這“個別人”阮斯如氣得俏臉漲紅,淚珠就像廉價的水嘩啦啦流淌下來:“爺,你要為我做主,我哪里做錯了?楚綠衣才是罪魁禍首!”
陸琰一雙上挑的鳳
目中風云翻涌:“皇上,該怎么罰,就怎么罰吧。”
話畢,竟然轉身走到華亭邊上,來個眼不見為凈,再也不肯理會在場的眾人,皇帝暗暗欣喜,這是九王爺第一次吃癟,看來,這阮斯如真的是一枚好棋。
皇帝贊賞地看了喬妃一眼,喬妃立即會意,自信地挑起唇角,仿佛心有靈犀一般。
楚綠衣見陸琰神色黯淡,心中不由得微微嘆息,這是他必須要跨過的坎兒,目前看來,他依舊在逃避,沒有直面現實的勇氣,罷了,這些跟她無關。
“阮小姐,有句話我憋在心里,很想問出來,不知你可否為我釋疑?”
阮斯如正在啜泣不止:“王爺,我以后不敢了。我只是隨口說了幾句,我沒有惡意的。”
“沒有惡意?你故意向何婉婷小姐透露,我可以馴服九王爺的白玉雕,激起何小姐的斗志和怨念,然后遞帖子給喬太師,使出借力打力的招數,不惜入宮討好喬妃娘娘……”
“夠了!楚綠衣,你別以為派人跟蹤我,就可以為所欲為。”阮斯如立即給予反擊,“你的丫鬟算什么,不過一個奴才,她說的話,不一定可以作證據!”
“是么?如果哀家說,這丫鬟可以作證,阮小姐打算如何自處?”太后涼涼地說道。
阮斯如嚇一跳,正要反駁,卻聽得皇帝一聲怒喝:“來人,將這個蛇蝎心腸的歹毒女人帶到榮華殿門口,杖責五十!九弟,你有想法,盡管提出來。”
陸琰的背影微微一顫,終究,還是保持靜默,像一尊被歲月淬煉的古老雕像。
阮斯如的目光緊緊膠著在九王爺身上,見他無動于衷,她的目光終究一寸寸變為灰燼,最后,融入春日的陽光之中,折射出一種徹骨的寒冷。
兩個侍衛上前,將阮斯如帶走,紅袖悄聲笑道:“綠衣,我們去看這場好戲?”
楚綠衣不動聲色地回答:“皇上會去的。九王爺也一定會去。”
果然,皇帝率眾走出榮華殿,立在空地上,目睹執刑的過程,陸琰最后一個跟來,他神色空寂,目光清寒,透著一絲絲疲憊無力。
“啪啪……”杖責的刑罰,對女人來說,還是難以承受的。
這阮斯如到底有幾分姿色,被侍衛按在長凳上,依舊不改青嫩的美貌。可惜,執刑者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情,這十幾棒打下去,她的臀部已經滲出鮮血,顯然打得狠了。
喬妃適時地求情:“皇上,這就算了吧。小施懲戒就夠了。”
阮斯如低著頭,趴在長凳上,她緊緊咬著牙,眼淚鼻涕糊了一臉,要多狼狽有多狼狽,她眼底的恨意,像漲潮的潮水,將那一抹清澈的眸色漸漸湮沒。
皇帝無所謂地擺擺手:“楚大夫,你怎么想?你才是受害者,朕會考慮你的意見。”
喬妃一愣,眼中的妒色愈發深重,她銀牙暗咬,一臉尷尬和難堪。再次被陰晴不定的皇帝無視了,太后在一旁笑得十分滿意。
楚綠衣見狀,忽然問道:“十一,剛才誰用滾燙的開水灌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