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斯茅斯離倫敦并不太遠,整個托管區的面積也只有十幾平方公里。這里駐扎著一個團的華夏海軍陸戰隊,另外還有小型的海軍基地。
普斯茅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一個在英格蘭的華租界,因此,這里建設的就仿佛像華夏江南的小城,非常的整潔有序,馬路上來往的人流熙熙攘攘。初來這里的人會以為回到了國內。
而城外卻是另外一個世界,雖然也出現了城鎮,但是雜亂無序。闞石夫婦倆帶給這個世界的改變實在太大了。華夏生產力的提高,技術外流,其實全世界的人都獲益,糧食和物資就更豐富。
就拿歐洲來說,僅僅人口比后世的同時代就要多不少。由于這些華夏后裔來到這里建國,幾十年的開拓,讓歐洲的原始人類走出了蠻荒,徹底改變了他們的人生。
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歐洲的歷史走進了完全不同的軌道,至少信仰這一塊就完全不同,至今還沒有誕生單一的宗教。
生存的壓力,導致已經脫離愚昧的人們開始拼命求索,殖民與新的物產引入,歐洲進入到一個更加饑渴的狀態。
啟蒙了的思想,開始讓人們尋求打破宗族部落和政治特權的出路,政治文明的變革,也從這個時代的歐洲開始萌發。尤其是英格蘭走在了前面。
通往普斯茅斯的道路上,脫離了原始部落的人們,戰爭帶來的破產者,遭遇天災的貧困農民,或者是陷入困境的手工業者,都在尋找著生活的出路和解脫。
為了改變自己的命運,他們朝著意味美好生活的普斯茅斯而來。為了生存,他們能夠輕易簽下一份契約奴文件,就為了獲得在普斯茅斯的居住權。
他們茫然地游蕩在城市外的邊境上,空腹著肚子,摳著長期不愈的傷疤,四周張望,等待著某位好心的華夏人給予的機會,或者指明一個方向。
這些人是幸運的,華夏人并沒有拒絕他們,而是敞開懷抱,接納這些向往光明的人。
……
城外的邊境上,一邊是雪白色涂著紅色十字的帆布帳篷,一邊是低矮的木棚屋,一道木柵欄將這兩種截然不同風格的住宿區分割開,中間只有一道狹窄的木門。
一個排的華夏海軍陸戰隊士兵個個帶著口罩,鋼盔下只露出一雙冷漠的眼睛,警惕地守在這道難民營與隔離檢疫區的分界線周圍,肩上的步槍與刺刀在陽光下閃著灼眼的光芒。
而在帳篷區的東面,以更外圍的某條小道為界,也零散地站著十幾名披甲帶盔的英格蘭士兵,似乎有一道無形的屏障阻止著他們進入西面的帳篷區。
這就是華夏租界外面的情形。如今歐洲經過多年的戰亂,大批衣衫襤褸面如菜色的歐洲難民,坐著小船橫渡英吉利海峽來到這里,僅僅是為了獲得活下去的機會,尋找一片安生之地。
衛生檢疫工作還在進行著。木棚區的十幾口大鍋里煮著食物,一張長桌上堆滿了面包。
飄蕩的香氣讓整片難民營內外的人都挺起了鼻子,無論男女,都緊緊按著肚子,期待著即將到來的午餐。
在意大利、西班牙、荷蘭的官商勾結下,租界里等候衛生檢疫的歐洲難民數量與日俱增。
已經衛生檢疫合格的歐洲難民,免費下發了一些衣服,并獲準進入木棚區暫時居住,他們等候最后的移民審核篩選。
而更多的歐洲難民還擁擠在鋪滿雪白紅十字帳篷的衛生檢疫隔離區,等著接受在他們看來有點繁瑣的身體檢查。
“哦,不不不!大人,她身體之前一直很好,求您了!”
最大的一座衛生帳篷前,一對全身破爛衣飾的中年夫妻被兩個陸上警備隊士兵用槍格擋在門口,妻子虛弱的緊抓著丈夫的肩膀,臉色蒼白,身體搖搖欲墜。
她的丈夫正祈求著面前帶著口罩看不清表情的士兵。士兵的身后,幾名華夏的醫生并排站著,表情各有不同。
“怎么回事?先放開他!”
新來的海軍少校楊丕茂見此情形。他一臉的憤怒,攔住拖拽的士兵問道。
“少校,那女的被檢查出淋病晚期,已經誘發胸膜炎,活不了多少天了。我們不能接受他們!”
軍醫老趙的表情稍顯冷漠了些,在這里這種情況,他已經見過太多了。
停頓了一下,他有些疲憊地繼續說道:“哎!都是可憐人吶!應該是為了活下來,妻子在外面賣淫。為了以防萬一,他們兩夫妻都不能進入租界難民營。”
“這……對不起!我不該打擾你們的工作。下士,請交給英格蘭人處理吧……”
“是!長官。”
做出決定后,楊丕茂臉色蒼白了不少,年輕的海上警備隊軍官似乎覺得自己很殘忍。
陸戰隊的下士遠遠地一招手,幾個等候在帳篷區外的英格蘭士兵跑了過來,如狼似虎般將這對被淘汰的法國難民夫婦拖走。
排著隊等候衛生檢疫的隊伍發出了一陣嘀咕,不少人都露出了惴惴不安的表情,心中祈禱著老天保佑自己順利的通過醫檢。
木棚區內,一條長桌放在空地中央,五個華夏的移民官并排坐在木桌后,形成了幾個臨時辦事窗口,門口是一條排得長長的隊伍,大家伸著脖子看著里面的情形。
“嗯,漢斯,你是個皮匠?不錯!全家身體都很健康……很好,祝賀你漢斯先生,你和你的家人將獲得全新的美好生活!”
移民官吐出一口香煙,手里的紅章有力地蓋在了移民手續上。面前,通過最后一道審核的日耳曼人一大家子喜極而泣。
“哦,太好了!感謝您大人!”
“下一家!”
擔任翻譯兼助手的幾個歐裔雇員,在負責維持秩序。一個身體單薄嬌小的歐洲少女走了過來,沒有選擇坐下,而是漲紅著臉小心地低著頭站在那里。
一頭臟兮兮的金發散亂地垂在胸前,似乎很害羞,從年齡上判斷頂多十七八歲的樣子。
移民官看了她一眼,機械式的問道:“姓名?出生地?”
“大人,我叫愛麗絲,來自法蘭西……”
……
看著移民局柵欄外面的情形,揚丕茂緊跟在總督冒彊的身后,有些不解的問道:“總督大人,我們怎么會接收這么多移民?這是朝廷的安排嗎?”
“哦,楊少校,你還不知道吧?曼哈頓明年計劃修一條鐵路,很缺人手啊!只好在這邊招募一批勞工了。“
”不光是這里,日本列島,東南亞都會招募一些。唉,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現在生活好了,國內的年輕人可不太愿意做這種工作了!我們需要勞工啊!”
“哦,原來如此。冒大人,那修完鐵路以后呢,難道這些人還要被送回來。”
“呵呵,不會的,這才多少人啊!朝廷會給予他們國民待遇,他們也將成為華夏的一員。太上皇說過,認同華夏文明的我們就接納他。華夏族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咱們華夏民族沒那么狹隘。”
“我明白了!大人。”
整整一天,第一批千余名移民名額審核已經完成,而在木棚區,還有更多的面帶愁容的歐洲難民在翹首以盼。
他們現在熱切的希望能夠進入那道隔柵之內,登船去那世外桃源般的世界。
……
碼頭區,五艘屬于華美商會的五千噸級的巨輪正在緊張地做著最后的裝貨工作,大量的打包物資在碼頭勞工的拖拉背負下挪到了船邊,再由人力繩吊弄進船艙。
荷蘭商人皮埃爾一身干凈整潔的風衣,里面穿著襯衫馬甲,甚至戴著一頂時下剛剛流行的禮帽,怎么看都覺得滑稽。
他的面前,一個中年女子懷里抱著一個一兩歲的小姑娘,身邊還跟著三個稍大點的男女小孩。
“親愛的伊芙,明天我們就可以出發了,你們今天就在船長室住,那里的難民營真是糟糕透了!”
皮埃爾叼著根中華香煙,在自己老婆家人面前意氣風發。
“你們和那些土包子可不同,所以千萬別和他們住一起。”
“可是,有人說都說新大陸那里全是野蠻人,非常可怕!”
阿萊德夫人緊張地摟著懷里最小的女兒,一邊還將另三個兒女往兩人身邊湊了下。
“皮埃爾,你確定我們要全家都過去?”
“呵呵,親愛的。別聽那些多嘴的普斯茅斯的土婆子胡說!你覺得你的丈夫是在給你開玩笑?哼哼,放心吧,在那里我們將會過上上等人的生活。”
皮埃爾放聲大笑著,露出一口大黃牙,一邊還慈祥地摸了把靠在身邊的小女兒,從懷里掏出一個紅色的本子遞給自己的妻子。
“嘿嘿,看看這個,只用了一千五百龍元,曼哈頓城最漂亮的房子,還有花園和草坪,以后孩子們可以去上世界上最文明的學校,我可愛的伊蓮娜,以后會成為公主一樣的人物!”
“一千五百龍元!皮埃爾,你瘋了!告訴我這是哪來的?難道你這一年都在當海盜嗎?”
皮埃爾夫人臉都嚇白了,驚恐地看著四周,生怕忽然出現一隊碼頭衛兵把一家老小都吊起來。
“別緊張,我現在可是擁有綠卡的華夏公民,誰也動不了我們。寶貝,財富唾手可得!我可幫助荷蘭王國釆購一大批軍火。“
”嘿嘿,這些都是小錢。我可不想待在這該死的歐洲了,我申請了投資移民,已經獲得了批準。你們作為我的家人,很快也能獲得綠卡的!”
看到老婆大驚小怪的樣子,皮埃爾哈哈大笑。內心涌起的滿足與自豪無以復加。
“天啊,皮埃爾,你應該懂得節儉!好吧,我決定聽我華夏裔姨媽的,學習做一個華夏的女人,以后家里的錢我要好好幫你管著,孩子們可都指望著呢!”
“哦,不,寶貝,你不能這樣!”
“閉嘴!皮埃爾,我不是在和你商量。就這樣決定了!”
皮埃爾夫人迅速調整了情緒。她先是疾言厲色地奪取財權,然后又和顏悅色地安撫著自己丈夫受傷的小心靈。一家人幻想著那遙遠的國度,她露出甜蜜的笑容。
同樣的事情,幾乎發生在每一個從家鄉接來老婆孩子的投資移民身上,不過無一例外的是,他們迅速在一兩天內被老婆掏光了身上的每一枚龍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