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春風輕輕的吹化了地面上的薄冰,大地沉寂的一切彷彿都慢慢的甦醒,原來白雪覆蓋的一切以露出了本色。陽光也變得和煦起來,伴隨著微微吹過來的風揭開了春的面紗,路旁的樹木還沒有吐出新綠,可是以也有些迫不及待了,只等著下一場春雨便恢復生機。
街道上人明顯的增多,一些老年人也走出家門,到戶外來透透空氣,曬曬太陽。宏偉跟著大老黑回到了馬路邊找活幹,現在的活要比冬天那時候多不少,所以他覺察出來有點累的感覺。也許是自己年歲大了,可看看人家大老黑比自己還大,回頭一想終究不是年紀的原因?;蛟S是因爲自己的心情不好,身體受到了影響。是?。‖F在照鏡子的時候發現,原來的圓臉現在都有點變長了,兩腮消瘦起來。模樣雖然看起來沒多大改變,但細看比以前確實老了不少。有時候看妻子,也覺得她原先的活潑勁如今蕩然無存,只剩下憂鬱的臉,和時常的嘆息。
妻子還沒找到什麼工作,那是宏偉一直沒讓她出去找,只到了天氣徹底的暖和,纔不在阻攔她。其實有一些工作很適合,但是打工一般都是時間太長,沒有星期天以外,每天還要很晚才下班。宏偉不願意讓妻子這麼累,怕她受不了。在說了他的活挺多,而且現在家裡生活還可以,所以他讓妻子慢慢找,等找到好一點的工作在幹。
孩子的事情下起訴了,這些日子就開庭,妻子正好忙這事,給兒子找律師。雖然有姐夫那邊託的人,可是那些人打聽來打聽去,都一個勁的搖腦袋說:“這個事情不好辦啊,”跑路費花了不少,但是事情卻一點沒辦。宏偉對他們也失望了,只盼望著找個好律師給兒子減輕點罪。
律師找到了,而且非常的有名,當然有名氣的律師都有特殊的價錢。狠了狠心,宏偉和妻子商量決定不在乎價錢多少,只要能起到真正的作用就行。這個有名的律師成爲了他們心中的上帝,他們把兒子的一切都寄託在他的身上,甚至於他喘了一口粗氣,都被他們覺察出來是否和孩子有關係。於是宏偉白天出去幹活,晚上就打聽妻子見到律師說了些什麼,每一個字都細細的品味,是的!他成了他們心中的希望。
另他們歡喜的是,這個有名律師的嘴裡,每次都給兒子說得幾乎要無罪釋放了那樣。每回都氣宇宣昂的表示孩子是無辜的,而且還經常的拿出來一些案例,指著上面的人說,這個人,哪年哪月從槍口下給救回來的,那個人,是哪年哪月被自己辯護的無罪釋放??吹搅诉@些,妻子的笑臉又回到了憂鬱很久的臉上。
當一件未來的事情,而現在通過人爲的努力已經知道了結果,那麼無論是誰心裡都會不在思考它,只等著那一天的到來。宏偉他們就是,律師的話讓他們深信不疑,更讓他們相信的是花在律師身上的一萬塊律師費。就象是一個人,走進了**店,碰到個價錢很高的名牌,所以就在心裡覺得值。如果名律師要是價錢低或許能讓他們懷疑是否真有能力,單論這個價錢來說,人家確實不含糊。就這麼的還直說:“刑事案件不愛給辯護,你們是趕上這個空擋,你們真幸運,要不,打一場經濟案件的官司,比十個刑事案件都掙錢?!?
這一天兒子開庭審理,由於昨晚上下了點小雨,馬路上有點溼,空氣中有些涼。但是太陽升起來以後,馬上這一切就被改變,樹枝在微風中輕快的擺動,不知道什麼時候以經有了一排排的芽孢,有那麼一點點的綠色露出來。馬路上來往的人羣,和奔馳的汽車,依舊顯得那麼忙碌。
宏偉和妻子,還有大老黑,姐姐、姐夫都早早的來到了中級法院的門口,眼睛象門前的馬路上東張西望。妻子焦急中看看腕子上的手錶,又擡頭瞅瞅遠處。宏偉和大老黑嘴裡叼著煙,沒說什麼話,鞋底不時的拍打地面,看出來很著急。姐姐和姐夫在一邊嘮著什麼嗑,別人也沒注意。門口這個時候已經聚集了不少人,都象是犯人的家屬,個個都是焦急的神態。不一會姐姐走過來,對宏偉說:“你去買點好吃的,在買幾盒好煙等會給法警,好能把吃的給孩子送過去?!?
“不用買菸,直接給一百塊錢不就完了嗎!”大老黑走過來,出了這個主意。
“也行,那你就光買點好吃的吧!”姐姐贊同了大老黑的意見。
宏偉向不遠的一個早市跑去,也沒用多長時間,就買回來些薰臘熟食還有一兜水果。腳步還沒站穩當,就見到有兩輛警車飛馳的駛進了中法的院子裡,然後門一開,下來幾個法警,在後面是幾個帶著手銬,腳鐐,光著腦瓜的孩子。那瘦弱的身體和腳下的鐵鐐顯得極不協調,蒼白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剛想把小光腦瓜轉動,向四周看一眼,卻立即被法警給推著朝法院裡面走去。
宏偉他們的眼睛和門口的許多人眼睛一樣,死死的盯著警車的門,看著車裡走下來的犯人,下來一個,身子就往前探一下,不是。又一個,又不是。怎麼這麼多呢?大概從這兩輛車裡能下來十多個,都是年紀不大,尤其是剪的光光的頭,更顯得年輕。
終於,宏偉和妻子及姐姐、姐夫、大老黑的眼睛都亮了起來,於是妻子不自主的喊了一聲:“周雨——”雖然聲音不是很大,但是那個光著腦瓜長得很帥氣的男孩還是猛的一轉頭,張開嘴想喊,卻馬上被法警兇狠的眼神給嚇了回去:“快走,快進去”法警吆喝著,象趕著一羣羊的狗,眼睛不住的尋摸著周圍。宏偉看到了孩子眼睛裡含著的淚水,或許是想象孩子必定會眼睛含著淚水,但是,太快的一個照面,沒來得及看清楚,就被推了進去。淚水溼潤了宏偉的眼睛,妻子已經哭出了聲音,一邊哭一邊把身體哽咽的抖動著。姐姐回過了頭,她不願意看這種場面,大老黑和姐夫一人勸一個,半天才給勸說住。之後跟隨著人羣,走進旁聽席,找座位幾個人做下來。
在法庭上雖然不是離的很近,但是卻能讓人坐下來仔細的打量孩子幾眼,他們發現孩子的臉色比以前白了,但這種白是慘白,他們能想象到看守所裡那不見陽光的小屋,讓自己的孩子失去了健康的顏色。由於是光著腦瓜,所以顯得臉蛋圓乎了不少,可那決不是胖了,孩子的臉上不僅慘白,而且那活潑勁蕩然無存,剩下和宏偉夫妻一樣的憂鬱。是的,孩子也不小了,他也知道將要面對的是什麼,但是,最讓宏偉和妻子傷心得想落淚的是,孩子想回頭看他們的時候,都要先看看法警的眼睛。孩子怕那些法警,從這個舉動,宏偉他們聯想到孩子一定是受了不少的打罵。可是他們又一點點的能力也沒有,不能摸一下孩子的臉,甚至不能和孩子說一句話。
但是這個法庭上也有讓他們感到寬慰的,那就是他們請的這個有名的大律師,雖然他們沒仔細琢磨他的話語,可那從容的神態和滔滔不決的言辭中,宏偉他們對他肅然起敬。
終於在幾個小時的開庭審理中,修庭了,孩子被兩個法警帶了下去。這個時候姐姐和姐夫過來了:“宏偉你買的吃的呢,上後面法警室給孩子送過去吧!法警不讓見就給他們塞點錢?!苯憬闶锹牻惴蛘f的這些套路,而姐夫又是辦事情的時候學會的。
他們都走了出來,到了走廊裡,擡眼一看,在走廊的頭上是一道鐵欄桿的門,上面有個牌子寫著法警室。於是幾個人都走了過去,還沒等到那門口,就被很大的一聲喊叫給喝住了:“幹什麼你們?都哪的,出去,出去,出去!”一連說了好幾個出去,就象大酒店遇到了要飯的那樣,隔著門一邊揮手,一邊吆喝。
順著聲音,宏偉他們看的清楚,那是一個年紀比較大的胖子法警。手裡搖了一支菸,見到他們沒走,就向他們走過來。這個時候又來了幾個家屬,也是抱著同樣的目的,見到宏偉他們被驅趕了,也就不敢在上前。因爲事先有準備,所以宏偉並沒慌張,從兜裡掏出來一百圓錢在手裡攥著,等那個大胖子走到近前,就趕忙笑呵呵的把手遞了過去:“老哥,這個你收著,我孩子今天開庭,我想看看”說完把胖子的手拿起來,硬給塞到了手裡。
“哦!那看不行,送點東西還可以,你知道這裡不準家屬和犯人會面的。”大胖子手裡攥著錢,嘴上和氣起來,畢竟他不敢領著宏偉他們進去和孩子見面,因此面上露出了爲難。
“那把這個給他吧!”宏偉一想這樣也行,就算見不到面送點好吃的,起碼孩子能吃到,自己心裡也高興。
接過宏偉手裡的兜子:“叫什麼名字?”胖子說完,仔細的把這兜子裡的東西看了看。
“周雨”妻子搶著回答。
“沒別的吧!”大胖子手裡的兜子往他們面前舉了一下。
“沒別的,全是吃的東西,麻煩你了啊老哥,謝謝!”宏偉十分恭敬的彎了下腰。
大胖子一轉身推開鐵欄桿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