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李光頭還是金三胖,這倆人的性格元四爺當然是最了解不過。如果是放在市井生活當中的話,這倆人都應該算是那種比較淳樸的人,甚至還有著那么一點莫名其妙的善良。然而環(huán)境是會改變一個人的,這倆人一旦進入了這種工作狀態(tài),或是受到了威脅,那么立刻就會變得心狠手辣冷酷無情,不要說是動手殺兩個在他們看來很明顯是鬼怪的東西,就算那真的就是倆活人,在這種環(huán)境之下他們也會毫不猶豫地動手,而且事后也絕對不會有任何一點心理負擔。其實這也很好地解釋了一種在人類社會中普遍存在的現(xiàn)象:有很多在和平年代里的嚴父慈母、文明儒雅的人物,一旦進入了戰(zhàn)爭年代,在那種無規(guī)則的大環(huán)境影響之下,往往就會搖身一變,成為一個燒殺搶掠、奸淫婦女、毫無人性可言、完全漠視道德底線的惡魔。
所以說不管社會發(fā)展到了什么樣的地步,必要的社會規(guī)則還是必須存在的,因為一旦沒有了規(guī)則約束,人們潛意識里隱藏的惡念就會很快占據(jù)上風,無邊的*驅(qū)使之下,每一個人都會成為一個極度危險的惡魔,在侵害他人的同時,也會被更強的人所侵害,這是鐵律,動物本能使然,任何人都難以逃脫。這是題外話,暫且不談。
一是出于對別人的了解,另一個也是出于對自身的了解,門外的陳半夜和元四爺一聽到里邊李光頭的喊話,第一反應就是趕緊往兩旁躲開。果然,那金三胖甚至根本沒說話,隨著李光頭話音剛落,就聽他惡狠狠地獰笑一聲,緊接著就是一聲轟然巨響。
山村居民的院門大都只是一層薄薄的木板,這些職業(yè)盜墓賊手里的火器又是經(jīng)過特制和改裝的,威力大得驚人。那兩扇木門在金三胖手中的火銃面前簡直就是兩張紙片,槍聲一起,那兩扇木門已經(jīng)變成了無數(shù)碎片‘轟’地一聲飛了出去。
煙火彌漫之中,李光頭一步踏出,槍口前指,對著旁邊的元四爺就要扣動扳機。
千鈞一發(fā)之間,一個人影從院門上方無聲無息地一個空翻落在了李光頭面前,腳尖在半空中一曲一彈,準確地踢在了李光頭握槍的手腕上。李光頭嘴里一聲悶哼,手里的王八盒子便有點握不住,被那人屈肘一砸,王八盒子落地。
那人動作極快,還沒等李光頭有所反應,左手一把叼住他的手腕,身體一轉(zhuǎn),借助身體的轉(zhuǎn)動之力瞬間將李光頭的胳膊給擰到了身后,右手上一只金屬所制鋒利無比的手套指甲已經(jīng)抵在了他的咽喉部位。
這李光頭也算是武功不錯,但是沒想到只是一個照面之間已經(jīng)被制,等到后邊金三胖等人從院門里邊躥出來的時候,李光頭已經(jīng)被陳半夜死死地抵在了院墻上,甲刃和肌膚之間血跡宛然,很顯然只要陳半夜的手再稍微用一下力,這李光頭就算是掛了。
不過這樣一來,雖然元四爺和陳半夜心里極度地窩火,卻也說明了一件事:這李光頭居然真的就還沒死,他應該還是一個活生生的大活人!也顧不得再去多想剛才在房間里所看到的那一幕,元四爺一個箭步躥到有些發(fā)愣的金三胖面前,不由分說,抬手就是兩個耳刮子:“混賬東西!連老子你都敢開槍,娘的你們這幾個王八蛋膽子可是越來越肥了啊!”
這兩巴掌打得極重,金三胖臉上肥肉亂顫,嘴角頓時滴下血來。這兩巴掌一打,事情倒是出現(xiàn)了戲劇性的變化。只見那金三胖摸著腮幫子愣了半晌,不但沒有發(fā)火,竟然還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老大,四哥,真的是你?!他奶奶的,這不是做夢吧?!等等等等,四哥你別動,讓兄弟摸摸看!”
說著一伸手抓住元四爺?shù)母觳玻谷徽娴膭邮謥y摸起來。元四爺沒好氣地又是一巴掌扇在他那顆圓滾滾的大腦殼上:“滾!磨磨唧唧的跟個娘們似的!老子費盡了千辛萬苦拼了老命來救你們,倒他娘的差一點就被你這死肥豬給辦了!”
又挨了一巴掌的金三胖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忽然身體往下一蹲,一個虎背熊腰的大漢竟然捂著臉嚎啕大哭起來:“四哥呀!你老人家可總算來啦!再要晚來一天,恐怕兄弟們就得先到那邊等你去了!”
他這邊一哭,那邊的李光頭也掙開陳半夜的壓制,跑到元四爺跟前一扎煞手就把他給抱住了。這人性情冷傲,不善言辭,并不像金三胖那樣感情外露。他抱了抱元四爺,然后松開退后兩步:“四哥,這次的買賣太扎手,來的兄弟已經(jīng)掛了五六個了,到現(xiàn)在還沒真正進入過墓室呢。要是您再晚來幾天,恐怕也就只能給兄弟們收尸了。這段時間兄弟們碰到的怪事太多,這個地方真假難辨,人鬼不分,您也不要怪罪我們剛才的舉動。”
金三胖狼一樣的哭號聲中,其他的那些同伴也是一個個神情各異,有的驚喜,有的沮喪,一個個走過來圍在元四爺身邊問這問那,七嘴八舌,亂成了一團,倒是將陳半夜和金三胖給晾到了一邊。
元四爺此時也慢慢地冷靜了下來,他分開眾人將陳半夜拉過來,一腳將金三胖的哭聲止住,罵了一句沒出息,然后向眾人介紹了一下陳半夜的來歷。當然這其中金三胖和李光頭他們都是互相認識的,在和其他人的寒暄當中,陳半夜總算了解了這個團隊的實力。
在這些人之中,除了死去的那些之外,剩下的分別是‘點金手’方華義,專門負責探查墓穴機關、‘破門手’劉青,負責開啟和破壞機關、‘鬼道’趙亮,擅長驅(qū)鬼辟邪、‘快刀’周琛,來自一個神秘的家族,武功高強、‘金鈴鐺’端木錯,一位手法高明的趕尸匠。其他的等等不一,卻也都是道上響當當叫得上名號的人物。陳半夜一邊寒暄一邊心里吃驚,心說難怪這元四爺能在盜墓圈子里呼風喚雨,這些人隨便拿出一個來都是獨當一面的高手,能組織這樣一支團隊,他的能量之大,手腕之高,簡直可以說是匪夷所思了。
然而也正因為如此,這陰陽村的詭異兇險更是可見一斑:這樣一群人竟然被困在這里一連數(shù)月,不但不能脫困,甚至連墓穴都還沒有進去過,而且還折了好幾個兄弟。那魯殤王身為盜墓界的老祖宗,其手段之高明,果然是難以想象。
此時的陳半夜雖然表面上不動聲色,但心里卻已經(jīng)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了。眼前的局勢可以說是相當明顯,他們已經(jīng)陷入了一個極度危險的陷阱,現(xiàn)在想出去是不可能了,唯一的辦法就是要盡快找到那座不知是真是假的殤王墓入口,想盡一切辦法破開這里的禁制,這樣才有可能逃出生天。至于能不能找到元四爺所說的什么‘陰陽生死牌’和‘重生玉甲’,現(xiàn)在看來倒顯得不那么重要了。畢竟不管是什么價值連城的寶物,如果連命都沒了,任何東西都沒有了意義。
想到這里,陳半夜咳嗽了幾聲,總算把眾人的注意力給吸引了過來。由于剛才他出色的表現(xiàn)和身手,這些桀驁不馴的盜墓賊對他倒是頗為尊重,加上元四爺對他明顯是一副依為靠山的樣子,其他人當然更加不敢輕視。
陳半夜清了清嗓子,看著元四爺和李光頭等人說道:“我說諸位,我也知道你們很久沒見面了,不過現(xiàn)在可不是親熱的時候,這里不是潘家園,而是陰陽村。咱們得先搞清楚四爺所說得殤王墓到底在哪、怎么進去,最起碼也要找到一個能夠脫困的辦法。總這么耗在這,那咱們豈不是也變鬼了?”
元四爺點點頭,也開口問道:“光頭,三胖,你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怎么陷到這里的?你們剛才躲在房間里干什么?為什么剛才我在外邊看的時候,你們竟然完全變成了一群死尸的樣子?而且......而且......”
他低頭看了看已經(jīng)被扯破了的胸襟,又問道:“剛才從窗戶里伸出來的那只鬼手又是咋回事?”
李光頭苦笑了一聲,沉默了一會這才說道:“這事說來話長。簡短截說吧,我們自從進村之后,白天沒什么,這里就是一座很普通的小山村。但是憑我們這些人的身手和經(jīng)驗,整整找了一天居然愣是沒找到墓穴入口。本來我還想先回到大本營休息一夜,第二天再來的,沒想到等我們想回去的時候,這里就完全變了樣子。我想這一點四哥和陳兄弟也應該知道了吧?”
見兩人點頭,李光頭又繼續(xù)說:“后來我們在這里轉(zhuǎn)悠了好幾天,不管我們用什么辦法,始終找不到出路,而且在這個過程中還發(fā)生了一些很奇怪的事情,幾個兄弟莫名其妙地就死了。再到后來,我們在村子里轉(zhuǎn)悠得時間長了,終于發(fā)現(xiàn)了這個院子里的一個秘密,所以我們一致認為,要想找到墓穴入口或是脫困,可能這個院子就是唯一的切入點。但是......但是......”
也不知道為什么,李光頭說到這里的時候,周圍所有人臉上竟然同時露出了一種難言的恐懼之意,就好像想到了一件極為可怕的事情一樣。
元四爺有點不耐煩,沉著臉打斷他的話:“李光頭,這可不是你的風格啊!有事快說,有屁快放!啰哩啰嗦的跟娘們似的!”
李光頭使勁咽了一口唾沫,喉結蠕動,似乎是非常艱難地說了一句:“四哥,咱們都是干這一行的,你也應該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咱們眼前這個院子里,好像有通往陰間的通道!也就是說,這里是陰間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