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等了一會兒,外頭又鬧鬧哄哄,可顧應奇一直沒有回來。
顧老爺子急了,叫顧應華去看看。
那紅英住在哪里,他們是知道的,顧應華便趕緊跑了去。
再次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時候,顧應華臉色慘白。
“聽房東說,他們姐弟兩個前幾日租錢就已經算清,搬走了,我問去哪里了,他也不知,肯定找不到了……”
顧老爺子身形一晃,差點一頭栽倒。
顧應麟忙扶住他,勸道,“爹,您別著急,總會有辦法的。”
“有什么辦法?錢是一定要退給人家的,可去哪里借錢那!”顧老爺子連聲嘆息,“要不就把房子給賣了?!?
“怎么會要賣房子呢,剛才如意說了,先拿她的嫁妝抵一下?!鳖檻雽鹗线@個娘子也談不上喜歡不喜歡,當初也是父母之命,兩個人就是湊著過日子,不過金氏今日肯這樣做,他還是很感激的。
總比去跟大哥借要好,這樣父親肯定會沒有臉面,再說,都已經欠了六十兩了,就是要他去開這個口,他也不好意思。
金氏捏了捏她腰間掛的鑰匙。
當初她嫁過來,父母都是對顧應麟抱有希望的,他現在考上了秀才,今年八月又要去考舉人,假如中了,她這次的付出絕對值得。
不過一二百兩,他們家還出得起!
她在家中的地位也會變高,至少顧老爺子是感激她這個兒媳婦能挺身而出的,將來生不出孩子,他們也會手下留情。
眼見金氏要往臥房走。
徐氏叫起來,“怎么能要兒媳婦的嫁妝,傳出去,咱們還有臉了?媳婦的東西一向是不作興動的,叫別人看不起!顧家的事,還得顧家的人來擔著!”
顧家的人,除了大房現在有余力,還能有誰?
這不是明擺著要他們出錢么。
顧春芽無語,果然徐氏的臉皮是厚的沒邊兒的!
顧應全只往楊氏看,并沒有主動開口。
幸好這相公性子軟,好拿捏,對自家妻子來說也是一樣,不然兇悍起來,真要出這個錢,她還能攔得???
楊氏這時候不由慶幸顧應全脾氣好了。
她并不做聲。
因為她知道顧老爺子肯定不會同意徐氏的。
顧老爺子最注重臉面,這一次兩次都要問他們大房拿錢,叫他以后怎么在大房面前抬起頭來做父親?
“老大已經分出去了,咱們家的事不能勞煩他們?!鳖櫪蠣斪庸婚_了口,“就,就暫時借一下老四媳婦的?!?
徐氏不干,“不成,怎么好用她的!老大分出去又怎么樣,他還是咱們顧家的人,生的孫子都是咱們顧家的,家里有難,他不好擔?”她瞪著顧應全,咄咄逼人,“老大,你說,應不應該!”
顧應全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神情慌張。
顧春芽看到他都有點兒同情了。
這樣子的父親,確實窩囊,在父母面前沒有地位,也做不了妻子的主,好在心是好的,所以妻子,幾個孩子也都能包容他。
可要靠他,那是行不通的。
顧春芽道,“奶,這不是應不應該的問題,而是咱們幫不幫得了的問題。上回借了二叔六十兩,也沒過多久,這又要咱們拿錢,神仙都拿不了,我們這樣的小鋪子,每日除去花銷能余下多少?二叔這次的事,又沒個幾百兩是解決不了的?!?
只是退錢的倒還好說,就怕臉蛋壞了的那些,善良的不怕,要是遇到不依不饒的,死命要錢,那就難辦了。
幾百兩啊,顧老爺子的心揪成一團。
到哪里去籌呢?
徐氏直咬牙,“反正你們是見死不救,我曉得你們的壞心的,什么沒錢,那鋪子不是錢?你那做蛋糕的手藝賣給別人都是錢,就看你們肯不肯!”
真了不起啊。
居然還知道打她技術的主意!
讓她賣掉自己生財的根本只為挽救老宅,她是傻蛋嗎?
徐氏算什么東西啊,也不見她平時里都做了什么,還真敢講。
顧春芽冷笑道,“想當初我吃個藥,沒見奶砸鍋賣鐵的給我吃,大嫂治個病,也沒見奶把鋪子賣了給大嫂治,哪次不是我們自己熬過來的?奶現在動一動口,就能要求這要求那了?哼,誰也不是傻子!”
徐氏氣得一個倒仰。
“好,好,你還翻老賬了,你這不孝的東西,看我不打死你!”徐氏沖過來要扇顧春芽的臉。
顧春芽哪里給她碰,一閃身就躲開了。
“夠了,我都說了沒老大他們的事!”徐氏沒臉沒皮,顧老爺子卻被顧春芽說得臉都紅了。
方茹那次的事,是他們為保全自己舍棄了大房,如今他們出事,怎么也沒有理由強求大房來挽救他們!
顧老爺子也有自己的骨氣。
“老大,老大媳婦,你們幾個先回去罷,我們自己會想辦法?!彼踔料铝酥鹂土?。
顧應全已經因為自己沒有出力而覺得很抱歉,這個時候又怎么能走,他忙道,“我們現在也沒事,這里這么亂,我們還是可以幫忙的,要不同那些人說說,先打個欠條?錢也不是一下子可以拿出來的,大家伙兒再想想辦法。”
顧老爺子也就沒叫他們走,親自同那些退貨的人講,暫時寫欠條按手印,過幾日一定退錢,只求他們別鬧到官府。
那些人吵吵鬧鬧了一陣,最后也接受了,人家沒錢,就是鬧到官府也沒有用,好歹顧家在鎮上這么多年,口碑還是有的,尤其顧老爺子,不是個講話不算數的人。
眼見那些人走了,顧老爺子虛脫一樣,癱倒在地上。
“快去把老2給我找出來,”他同老三說,咬牙道,“看我不打死他!”
徐氏嚇得一個激靈,回頭同顧應華交代,“一會兒找到他,千萬叫他別嘴硬,老老實實跟老頭子跪下認錯,曉不曉得?”
顧應華點了點頭走了。
顧應全跟顧應麟則去看衛大夫那邊的三個傷者,拿出了十二分的誠意,說會賠償她們,那兩個輕的倒還好說話,就是那個嚴重的,當時鬧到鋪子門口,卻是個狠的,她相公一開口就說要一百兩銀子。
假如不給,就要去官府告他們鋪子差點害出人命。
這話把兩個人嚇得不輕。
“我娘子的臉現在這樣,出門都能嚇到人,就賠個藥錢了事?”那人相公氣勢洶洶,“不拿出一百兩,休想我們罷休!鬧到衙門那里,你們吃不了兜著走,幾十個板子總少不了的,哪有賣這些害人的東西的?!?
“老弟,我二弟也是進貨被人騙了才賣的,不然怎么可能賣這些呢,以往鋪子沒有這樣的啊。老弟,你行行好,藥錢肯定賠的足足的,讓你母親子休息個幾個月都沒有問題的,可你要一百兩,是不是……”顧應全道,“這也太欺負人了啊?!?
那人哼了一聲不理。
顧應麟心知這人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了,拉了一下顧應全道,“大哥,我看他肯定不會改口了,再說下去也沒有用?!?
“可不勸他一下怎么辦啊,一百兩,你們哪里拿得出來?還要退那些貨呢?!?
顧應麟還是有點腦子的,“能不能去問問衛大夫,大哥跟衛大夫的關系還是好的罷?”
“衛大夫是好人,就是沒什么交往,你要他幫忙,肯定也愿意的?!鳖檻?,“不過問衛大夫什么?”
“他不是說要去衙門告么,雖然是咱們鋪子的錯,可衛大夫之前說是能治好的,這藥錢像是也不貴。就是他們去告上衙門,也不是關乎人命的事,這胭脂就是面粉跟花粉,哪里能害死人那?”
顧應全一聽,連連點頭,拍著顧應麟的肩膀,“到底是讀過書的,想得比我細,你說的沒錯,咱們去問問衛大夫?!?
兩人就去衛大夫那里了。
衛大夫聽那夫婦二人居然要一百兩銀子才罷休,也覺得太不像話。
不過是個皮膚病,就是稍微嚴重一些,用了藥,兩三個月也就好了,怎么能訛詐別人一百兩呢?
“你們別慌,走,我跟你們去?!毙l大夫一擺手。
他們就又去找那夫婦二人了。
看到衛大夫來,那二人還是很尊敬,但提到錢,那人的相公就露出了本來面目,惡狠狠道,“一百兩哪里貴,我娘子的臉幾百兩不要?算是便宜他們了!”
衛大夫語氣淡然,“那你去衙門告罷,到時候我一起去,不過是一般的皮膚病,醫藥費十兩足夠,就是不治,你母親子也不會丟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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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大夫在這鎮上受眾人擁戴,他平時也愛幫人,他說一句話,哪個不相信?
別說鎮上,就是蘇縣,隴城,也有治不好尋來的,再說,他還救過巡撫大人的命,連縣令都賣他幾分面子。
那人變了臉色,“衛大夫,這事,這事兒您不用插手罷?”
“怎么不用,你母親子不要我醫治了嗎?那好,你們兩個現在就離開醫館罷?!?
那人萬般糾結,最后只得降低了要求,雙方討價還價一番,最后定為三十兩,顧應全兄弟兩個向衛大夫連連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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