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風(fēng)策馬來到倚芳樓,直接上樓來找燕燕,卻被小娥在門口擋住,“對不起伊公子,小姐有客,要不你下去稍等,要不你改日再來。”
伊風(fēng)奇怪,天尚早,按常理燕燕不會在此時見客,什麼重要的客人,讓她破了自己的慣例,也不多問,道了聲“好吧”便下了樓,小娥在那裡不明所以的看著他的背影,嘀咕道:“什麼叫做好吧,是稍等還是改日?怪人。”
燕燕的房間裡,有五個清俊小生,幾個人說了一會兒話,便出了燕燕的房間,下樓走出倚芳樓,燕燕伏在窗邊目送。
小娥問道:“小姐,那公主又來作甚?”
慧慧長吁一聲:“我欠她的,哦,你說伊風(fēng)來了,人呢?”
小娥搖搖頭,“不見了。”
伊風(fēng)並未離開,而是躲在倚芳樓不遠(yuǎn)處,假意的用手拍打著馬鬃上的雪,側(cè)目而望,那五個年輕的後生頂著風(fēng)雪而去。
簡旭一直等伊風(fēng)不歸,忽然又看見那牆上的弓箭,索性在屋裡悶著,不如去練練。從牆上摘下弓,揹著箭囊,沿山路而上,知道自己手法不行,遠(yuǎn)點走,別誤傷了人。
雪如敗絮鋪天蓋地,路滑難走,上不了太高,簡旭便在半山坡找了一處開闊的地面,這裡沒有人,射得不好,也不至於被人看笑話。張弓搭箭,憋足了勁,氣都不敢喘,對著前面的一棵大松樹射去,力道不夠,手法不對,箭在幾米處落下。重又抽出一支,深呼吸,鼓勁,儘量平衡,射出,手腕一抖,那箭還是沒射出多遠(yuǎn),卻跑偏了,拐了個彎,朝另一個方向而去。他心裡慶幸,幸好沒有外人,不然,給人添笑料了。
誰知那箭彎拐大了,竟然朝自己跑了回來,啪的射在簡旭身邊的一棵樹上,入木很深。簡旭不停的“哇哇哇”的亂叫,我這般厲害嗎?把箭能射到三百六十度的大轉(zhuǎn)彎,不可能,不應(yīng)該,不對,急忙用眼睛在四周搜尋,左邊一棵松樹後,有一團黑乎乎的東西,他心裡害怕,這樣的天氣,誰會有閒情逸致跑到這裡來溜達(dá),一定是野獸,趕緊從箭囊裡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瞄準(zhǔn),對著那黑影嗖的射出,情急之下,弓拉的不夠滿,但總算比先前強。
奇怪,箭射出之後,沒有聽到嚎叫聲,卻突然竄出來一個人,手裡拿著簡旭射出的箭,頭披散,野人一般,衣服黑乎乎的,身上落滿了雪,黑白相襯,非常分明,正以一種冷漠的眼神看著簡旭。
簡旭初時嚇了一跳,後來驚喜的大叫一聲:“是你!”
那人轉(zhuǎn)身想走,簡旭急忙大喊:“你別走!”
那人停下來,簡旭慢慢靠近道:“你別走,我找了你好久,有話對你說。”
那人把手裡的箭回身一拋,射到一邊的樹上,沉悶的說道:“有人來了,我會再找你。”說完,如風(fēng)一般疾馳而去,瞬間不見了蹤影。
雖然沒有留住他,但是,總算能聽到他說話,這對簡旭,就是一種莫大的鼓舞。聽他說有人來了,四下看看,哪裡有?他的膽子比自己還小,都是那賞殺令鬧的,笑笑下山,在半路上碰到一個砍柴的壯漢,簡旭驚駭非常,難道,他說的有人是指這個樵夫?這麼遠(yuǎn)他竟能聽到樵夫的腳步,真乃神人也!
走過樵夫又覺不對,這樣的天氣,這樵夫如何還要上山砍柴?疑竇頓生,轉(zhuǎn)過頭去看那樵夫,此時那樵夫正舉著柴刀從他背後劈過來,簡旭想搭弓射箭已是來不及,順手舉起弓擋過去,那柴刀甚是鋒利,咔的把弓劈斷,簡旭嚇的大叫,把弓丟掉,那樵夫又舉刀劈來,簡旭往旁邊一竄,撲倒在山路邊的灌木叢裡,手上被荊棘刺破,灌木叢裡絆絆磕嗑的竟然爬不起來,那樵夫也幾步竄到,舉刀再來砍,卻突然間手起、刀落,人,倒在簡旭身邊。
簡旭聽那樵夫噗通一聲,重重的摔在自己身邊,急忙側(cè)過臉去看,他的太陽穴被什麼打中,汩汩的往外冒著血,眼睛瞪的溜圓,簡旭驚嚇非常,一骨碌爬起,也顧不得手上的痛,往山下跑去。心裡還一面喊著:“謝了,哥們!”
回到山下伊風(fēng)的家,桌子上擺著酒飯,證明伊風(fēng)已然回來,爐子上燉著牛肉,整個屋子裡瀰漫著香氣。
伊風(fēng)卻不在屋裡,簡旭出去找,離此不遠(yuǎn)處,伊風(fēng)坐在一塊大石上,手裡拿著一個橢圓形的東西放在嘴邊吹奏,聲音渾厚,旋律舒慢、悠長,聽起來如訴如泣,時而低旋,時而高起,簡旭聽的有些沉醉,也不打擾,在一邊享受。
一曲吹畢,伊風(fēng)現(xiàn)了簡旭,兩個人均已是滿身白雪,相視一笑,也不多言,回到屋裡喝酒。
等端起酒碗,伊風(fēng)才現(xiàn)了簡旭手上的血跡,忙問緣由,簡旭隱去了自己被樵夫劫殺,只道是自己閒來無事,去山上練習(xí)射箭,下山時不小心摔倒,弓也摔碎了。
伊風(fēng)一笑而過,只是給簡旭敬酒。
一碗下去,簡旭面上微紅,兩碗下去,肚子裡熱了,熱血跟著沸騰,三碗下去,開始興奮,言語也就大膽了。
“伊風(fēng),你吹那個像石頭塊的東西叫什麼?”
伊風(fēng)道:“壎,簡兄難道沒有見過嗎?簡兄應(yīng)該見過的。”他想說的是,壎是宮廷禮樂的必備樂器。
簡旭擺擺手,“全部都糊塗了,不過是一場戲,突然的就成了這個樣子,一切都亂了。”他想說的是,因爲(wèi)那場夜戲,自己才得以穿越到此,伊風(fēng)並沒有聽懂,只以爲(wèi)他現(xiàn)在已忘了前塵舊事。
“簡兄可喜歡吃百果酥?”百果酥是宮廷裡的一種秘製小點心。
簡旭搖搖頭,“誰吃那些娘們的東西,我只愛吃肉愛喝酒,來,再幹!”
伊風(fēng)端著酒碗與簡旭對碰。
俗話說,酒壯英雄膽,酒多了,也壯狗熊膽,簡旭指著伊風(fēng)說道:“你那個弟弟,哦,什麼少主,是怎麼回事?他爲(wèi)何要去做那種事情,看伊風(fēng)你儀表不凡,相貌堂堂,爲(wèi)人豪爽,我非常欣賞,那個伊雲(yún)就不及你的腳後跟。”
伊風(fēng)朝天抱拳,“伊雲(yún)是我主人的遺孤,我受主人臨危託孤,無論他怎樣,我都有責(zé)任來保護他。”
“主人?”簡旭看著伊風(fēng),“伊風(fēng)你這樣的人物,誰能是你的主人。”
伊風(fēng)道:“鳳翱翔於千仞,非梧不棲,士伏處於一方,非主不依,主人的胸襟韜略、氣度才智,讓伊風(fēng)甘願伏拜於腳下。”
簡旭吱溜一口酒,吧嗒一口菜,然後開始感慨:“可別當(dāng)主人,太累,所謂高處不勝寒啊!有那麼多的人把我當(dāng)主人,你看我,活的多累。”
簡旭此言一出,伊風(fēng)拿著酒碗的手抖了一下,道:“簡兄對江湖上傳言的賞殺令怎麼看?”
簡旭抓起一塊牛肉塞到嘴裡,“屁話,都是屁話,誰家的老子會殺兒子。”
伊風(fēng)笑笑:“那李世民不也是殺兄篡父嗎。”
簡旭道:“宮廷之事很弔詭,也說不準(zhǔn),不過,這賞殺令絕不是皇上下的。”
伊風(fēng)喝了一口酒,“何以見得?”
簡旭指著他,“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那皇上若是想殺太子,還不早就改立儲君,幹嘛還給他留著那個位置,顯而易見,這賞殺令是被奸人搞的鬼把戲,你記著,無論何時何地,都會有些小人,他們喜歡躲在暗處,整天的琢磨人,然後冷不丁的給誰放一暗箭,看到別人倒黴,他們歡喜。”
伊風(fēng)道:“若簡兄是太子,會做如何應(yīng)對?”
簡旭一愣,酒在胃裡燃燒,大腦裡卻清醒了一些,說道:“若我是太子,就把這些人逐個揪出來,都來個凌遲處死。”
伊風(fēng)叫道:“痛快,若簡兄是太子,對秦王又怎麼看?”
簡旭一聽,這傢伙今天一反常態(tài),談起了這些,知道的挺多,到底是什麼來路?真搞不清了,不過,應(yīng)該不是刁球、高馳那種人,索性就搏一搏,“若我是太子,就爲(wèi)秦王昭雪。”
伊風(fēng)聽了簡旭的話,突然的眼裡淚光瑩瑩,一口把整碗酒乾了,喝的有些急,溢出的酒順著嘴角流下,他用手抹了一把,說道:“簡兄,請記住你今日說過的話,若你是太子,就爲(wèi)秦王昭雪。”
簡旭看他表情有些激動,一拍胸脯道:“大丈夫豈能翻手雲(yún)覆手雨,說到做到,絕不出爾反爾,那個什麼來著,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伊風(fēng)啪的把酒碗摔在地上,忽地站起,“好,此後我伊風(fēng)也尊簡兄爲(wèi)主人,保護你。”
簡旭剛被他摔碗的舉動嚇的一抖,心道:這傢伙,夠豪爽,純爺們。聽他的言語之後,簡旭也把酒碗啪的也摔碎在地上,“好,我們有難同當(dāng),當(dāng)然,若是以後有福,我也會與你同享,只是暫時,難多,沒福。”
伊風(fēng)噗通跪在簡旭面前,“請受伊風(fēng)一拜!”
簡旭一面嘟囔著:“怎麼都愛跪啊。”也跪了下去,握住伊風(fēng)的手說:“我們是朋友,是知己,是哥們。”
兩個人又是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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