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醫生看了一眼手術臺上的盧光潔,吩咐身旁的小護士,“清洗傷口,準備手術……”那個小護士早已嚇得驚慌失措,瑟縮不已。女醫生往口袋里裝了兩把鑷子,走上樓梯,走到一半時,她轉過身提高了聲音,大聲命令那小護士道,“還愣著干什么?!化驗血型,準備血漿!我上樓去準備下!”
二樓的病房里,曾奎傷口的鮮血如泉水一般涌出來,小韋見狀,急忙扯下床單捂住,可那血就如打開了閥門的水龍頭,很快就浸透了床單,怎么也止不住。
“滔哥,怎么辦?”
方滔看了看門口,“那醫生很快就上來了。”他知道,樓下女醫生最后那句話,是說給他們聽的。果然,方滔話音剛落,女醫生就敲門而入。
她看也不看眾人一眼,直奔曾奎病床,掀開床單,飛快地把兩把鑷子遞給方滔,然后一邊熟練地幫曾奎止血,一邊對方滔說,“兩把鑷子,一把撐開傷口,一把夾住彈頭往外拔。”她說著給曾奎的傷口消了消毒,有意無意地說,“今天是什么日子,下面那個也中了槍。”
向非艷微微皺起眉頭,問道,“是什么人?死了沒有?”
女醫生說,“現在還有口氣,什么人不清楚,巡捕幫著送來的。幫我按住這里,先取出子彈,我等一下再上來。”說完,她又急匆匆地下了樓。
女醫生的腳步聲遠去后,向非艷問方滔,“樓下的難道是盧光潔?他會不會還沒死?不如我出去看看!”
方滔說道,“不行,太危險了。”
向非艷恨恨道,“如果樓下的真的是盧光潔,他必須死,這是我們的任務!況且,倘若他沒死,曾奎這罪就白受了。放心吧,我裝成護士,如果他還活著,我就……”說著,她用槍比畫了一下。
方滔搖搖頭,遞給向非艷一個針管,“別用槍,用這個。用槍的話太暴露了,拖著曾奎,我們也走不了。你將一管空氣注射進他的心臟,他肯定就活不成了。”
向非艷點點頭,從門口的衣架上拿下一件白大褂穿上,蒙上口罩,這才小心地開門走出去。
向非艷剛剛走到樓梯口,就聽到女醫生對她身旁的特務小頭目說,“傷得太重了,可能救不活了。”
特務小頭目倒也不為難她,說道,“你盡量救吧。”
正在這時,他發現盧光潔的頭下方有一抹血跡,原來那是曾奎下床時蹭上的。“醫生,這是哪兒來的血?”
女醫生一愣,張開鮮血淋漓的雙手,“血?這里到處都是,你看他受了這么重的傷……”她說著指了指盧光潔。
這時,向非艷穿著白大褂從樓梯走下來。
特務小頭目聽到身后有人,趕緊回頭,其余的特務趕緊上前控制了向非艷。向非艷裝作很害怕的樣子,怯怯地說,“醫生……樓上……都處理……好了。”
女醫生明白了她的用意,說道,“那你快過來,幫我做手術!”
特務小頭目不放心地看了向非艷一眼,問道,“樓上還有人嗎?”
“沒了!”向非艷脫口而出,一閃身,跟著女醫生進了手術室。關好了門之后,她辨認了一下,看到床上的就是盧光潔,又用手指按在他脖子的動脈處,確定了人還沒有死。她馬上拿出空針管,另一只手摸了摸盧光潔左側的胸膛,找到了心臟的位置,舉起針管就要刺下去。
這時,突然有人一把拉住了向非艷的手,向非艷一驚,原來是那個女醫生。
向非艷瞪了她一眼,甩了甩手,意思是讓她不要多管閑事。
女醫生低聲道,“這里是我的診所,是救人的地方。”說到這里,她補充道,“你確定他是你們要殺的人嗎?”說著,她輕輕將盧光潔的臉側開,他臉上的假胡子已經翹起,只需輕輕一扯,就會掉下來。
向非艷不由得一愣,用懷疑的目光看了女醫生一眼,她覺得這個診所的醫生不簡單。正當向非艷準備質問她時,樓上傳來一聲低悶的呻吟,守在手術室外的兩個特務對視一眼,順手拿起桌上的剪刀上了樓。
原來,二樓的方滔在為曾奎拔出彈頭時,曾奎實在沒忍住,疼得哼出了聲音。
聽到特務上樓的聲音,方滔用手勢指揮小韋,二人都站到了門邊。他們將手槍伸出,頂在門上大概一人高的位置上,準備在門被打開的一瞬間立刻將特務們擊斃。
兩個特務循著聲音,走到方滔等人藏身的房間門前,其中一個擰了擰門,發現門被鎖上了,轉身問樓下,“這間房里是什么?打開。”
女醫生急忙小跑到樓上,“這一間就是死了的麻風病人住過的。”
特務們遲疑了,其中一個捏著鼻子,說道,“難怪這里的藥水味更重一些。”
另一個特務看了看女醫生,又看了看捏著鼻子的特務,說道,“捂什么捂?至于嗎?都消過毒了。”
捏著鼻子的特務小聲說,“還是小心點好吧,性命攸關啊!”
另一個特務低頭思考了片刻,又看了看女醫生,徑直將手伸向了門把手。女醫生急忙攔住他,從兜里摸出一副橡皮手套,遞給他,然后很嚴肅地說,“戴上這個保險一點。按衛生局通知,有麻風病例處理完畢后必須重新申請衛生檢驗,得到許可后才能解除隔離,重新開業的。這個事情馬虎不得的,有個什么閃失老總您自己倒霉,我這小診所也擔待不起啊!”
那特務一聽,嚇得把手縮了回來。
就在這時,樓下傳來一陣喧鬧聲,似乎是門口的巡捕和什么人打斗了起來。那個準備開門的特務總算找到了臺階下,“門口出什么事情了?快下去看看出什么事了!”說著,他帶著人逃也似的下了樓。
門口的女醫生和門內的方滔、小韋,都不約而同地大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