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受傷的姨娘走得一瘸一拐的,秦獠還皺著眉頭盯著她的背影看了半天,一直到兩個姨娘到了內(nèi)院門,外面的婆子聽見了聲音笑著開開了門,并沒有對這個走路瘸腿的姨娘說什么,反而還偷著掩嘴笑的時候,秦獠這才收回眼光,起身站在門口叫人:“來人,端上來飯。”
那個姨娘其實已經(jīng)極力的掩藏著走路的瘸拐,便是那鉆心的疼痛也得強忍著,免得被爺看到了饒不了她。
秦獠在這邊吃完了早飯,已經(jīng)端著茶在院里坐下慢條斯理的品著半天了,那兩個姨娘才回來,一回來不敢怠慢的趕緊過來稟報:“爺,老夫人那邊信了……”
秦獠點點頭,又看了一眼那個瘸腿的:“沒有一點懷疑么?”
瘸腿的就趕忙的點頭:“沒有一點懷疑,問的話奴婢們也已經(jīng)……全都回稟了,沒有破綻。老夫人還……勉勵了奴婢們幾句。”
秦獠點點頭:“去吧。”
兩個姨娘點頭答應(yīng)著,正準備要進屋,秦獠已經(jīng)道:“回你們的屋休息去,累了就叫丫鬟服侍。”
這句話很明顯是對那個瘸腿的說的,兩個姨娘都不傻,一下子就明白了,忙躬身的答應(yīng)了,互相的看了一眼,這才各自的找了個廂房進去了。
秦獠這一天也沒出去,一直等著上房院那邊的反應(yīng)。那兩個姨娘裝的倒是挺像的,不知道怎么說的,反正母親趙氏那邊竟然是深信不疑,晚上的時候甚至還送過來了一砂鍋的杜仲燉羊肉。
至此,秦獠才終于是放心了。
不過趙氏當(dāng)然也不是那么好騙的,再過了一天,依然是早早的將兩個姨娘叫了去,依然是在那邊詢問了有一個時辰左右。
兩個姨娘回來了之后,回稟秦獠的時候就把趙氏的不放心之處說了:“老夫人問為什么晚上不叫丫鬟在外面伺候,為什么要把院里的人全都趕走,還問了……”不知道還問了什么,反正是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停頓了半天,才吶吶的道:“還問了些其他的……”
秦獠皺眉道:“這些你們都沒有回話么?”
“回話了……”
“老夫人信不信?”
“半信半不信的……”兩個姨娘磕磕巴巴的說著。
秦獠就道:“總之不要露出破綻,這幾天老夫人再找你們問話,只要不是被識破了,就不要來找我回稟了。”
兩個姨娘一看,到底還是惹了爺煩了!急忙的答應(yīng)著趕緊下去了,兩人少不得的要下去商量一下,這老夫人每天盯得這么緊,問的那么詳細,幾乎什么都問,今天幾乎……差點都露餡了!明天……再要是問今天的這些話,怎么回答?
兩個姨娘商量去了,秦獠也沒有在費心想這些事情。
果然,接下來的幾天,趙氏天天的把兩個姨娘叫去詢問,真?zhèn)€也是什么都問了,生怕兒子對自己陽奉陰違,又騙了自己。
說起來趙氏也是真的絞盡了腦汁,費勁了心機,只不過她現(xiàn)在將她的所有腦筋都動在了怎么跟兒子斗上面。秦獠在親事上面對她的違抗,在趙氏看來,是絕對不能原諒的。
雖然經(jīng)過趙氏這樣事無巨細的詳細查問,那兩個姨娘多少也有些露出馬腳來,只是,到底成親的日子只有幾天了,過完一天就是一天。親事是皇上定的,趙氏膽子再大,到底也不敢違抗圣命,因此,也只能無奈的看著一天天的到了日子。
趙雩這邊還不知道秦獠這幾天都在和他母親斗智斗勇的,因為她就快要忙瘋了!快到了成親的日子了,而且成親次日就要上路,這幾天光收拾東西已經(jīng)是忙得腳后跟打后腦勺兒。
蘇掌柜那邊已經(jīng)將所有能夠調(diào)動的銀子全都拿出來給她送過來,北平府的生意,趙雩是百分之百肯定能賺錢的,因此自然是盡量最大化,能買多少買多少。
再加上她又是個女子,免不了的又要關(guān)心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便是哪個面膏要帶著,什么頭油不能落下,這些她都操著心,自然是忙得天昏地暗的。
時間在秦獠那邊真的是過得太慢了,而在趙雩那邊,卻是過得太快了!還沒有收拾利索,就已經(jīng)到了日子了!
趙家的院子里,停了十幾輛馬車,占滿了四五個院子,這些全都是趙雩走得時候要帶的東西。當(dāng)然,她自己的這個院子要騰出來,鋪上了紅毯子,整個府里頭全都張掛的紅色的燈籠,所有的東西全都是紅色。窗戶上面貼著剪花,有囍字,也有各種吉祥如意的圖案。
趙雩坐在了梳妝臺前,先打了個哈欠,她子時末就起身了,等于昨晚上只睡了兩個時辰而已,起來先洗了玫瑰花浴,散著頭發(fā)才坐下,蘇嬸子就急忙的請來了五福娘子進來。
五福娘子也是這條胡同的鄰居,家境也是很不錯的,尋常的人家還請不來她,進來了先是互相的笑著聊了一會兒,等趙雩坐下了,五福娘子手里拿著兩根彩線,為她絞臉。
臉上細微的絨毛絞過了之后,用趙雩自己做的潔面膏凈了面,重新坐在了梳妝臺前梳頭,梳一個頭身后站著三四個人,蘇嬸子站定在旁邊是指揮的,雁妞和蘭妞是動手的,喜妞在旁邊給她們遞東西。
蘇山的娘子在那邊整理喜服,今天趙雩要穿的新娘子的喜服,里三層外三層的,一樣都不能少了,一件一件的放在一個掐絲琺瑯百花熏香爐上熏著。盤扣上面的水鉆還得小心著,別不小心弄掉了。
天香就是跑進跑出的張羅,外面有點什么事就一陣風(fēng)的跑進來問她娘,得到了吩咐又一陣風(fēng)的跑出去。
還有兩個喜娘站在兩邊唱詞,雁妞將她的長發(fā)梳理順了,五福娘子過來綰發(fā)髻,幾個丫鬟在旁邊你拿一縷我拿一縷的服侍著。
喜妞將昨天已經(jīng)準備好的首飾拿了過來。秦獠雖然已經(jīng)不是將軍了,而且連降了三級,但是好歹的也是朝廷的武官,妻憑夫貴,相公是幾品官,娘子就是幾品的誥命,何況這樁婚事還是皇上親自指婚的。因此,秦獠那邊送來的妝容頭面,該有的一樣不少。
先是用燒藍鑲金花細寶藍點翠珠釵將發(fā)髻固定好,余下的步搖、玉簪什么的先沒有戴,主要是現(xiàn)在就戴上太重了。
接著就是上妝,十幾個銀粉妝盒在面前打開了,一樣樣的用花掃往面上敷著,趙雩心里頭也著實有點感慨,輕輕的抿著唇。從小到大,她一直都有種惶惶不可終日的感覺,雖然從趙家出來有了鋪子,這種感覺小了很多,也被她壓制住了很多,但是,她自己最清楚,這種感覺一直都存在,陪伴了她二十多年了。
現(xiàn)在,她雖然還不至于就安了心,不過,這種惶惶的感覺確實沒有了。原來,人真的是需要后臺靠山的,趙雩還有些自嘲好笑的想著。
“要說你們姑娘這膚色是真好,瞧著絞了面已經(jīng)就和煮熟了剝了殼的雞蛋一樣,鮮嫩鮮嫩的!”那五福娘子和蘇嬸子笑著在一旁聊天。
蘇嫂子聽了就‘噗嗤’笑了道:“人說肌膚好,都說像牛奶一樣的,這煮熟了剝了殼的雞蛋,倒是頭一次聽說!”
“就是個說法,咱們姑娘肌膚是好,水靈靈正經(jīng)的水鄉(xiāng)美女!”蘇嬸子美滋滋的笑著說著。
趙雩一動不動的坐著聽,有些好笑,也有些高興,長長的睫毛忽閃了一下,想著,秦獠現(xiàn)在起來了沒有?他倒是好,不用起來這么早……
黛掃娥眉,粉裝芙面,胭脂水粉上了,又掃上胭脂,這樣一裝扮,在加上屋里全都是紅的,不知道是被燭光照的,還是紅色映襯的,趙雩整個人都精致美麗,嬌艷動人了起來。
蘇山的娘子叫雁妞過去看著將余下的衣服熏香,她過來為趙雩點上鈿花妝,她點這個最拿手,因為點這個花鈿是非常講究的,今天趙雩要點的是個并蒂花纏枝形狀的,稍微的一朵花瓣或者一條枝干沒有點好歪了,那可就毀了。
對鏡貼花黃,趙雩一動不動的幾乎脖子都僵硬了,這花鈿才算是點好了,接著又是點唇膏,妝容終于是打理好了,蘇嬸子和五福娘子一起,過來將金絲嵌紅鸞點翠步搖給她戴在了發(fā)髻間,簪子、水鉆玉冠,一應(yīng)首飾終于戴齊了。
蘇嬸子并五福娘子、喜娘等人便全都湊上來笑著端詳。
“娶了我們姑娘,秦將軍真的是幾世修來的福氣!”
“是啊是啊,真真的是端莊高貴,嫻靜美麗,比那大家閨秀的一點都不差!”喜娘笑著說著。
這話蘇嬸子不太愛聽,不過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也就不說什么了,喜娘大約的覺著這話還是好話吉利話呢!蘇嬸子笑著道:“姑娘,換衣吧?”
趙雩很輕的點了點頭,主要是動作太大了,腦袋沉,頭上的首飾再掉下來!
蘭妞和喜妞過來攙扶著她走上腳踏站著,蘇山娘子和雁妞一件一件的服侍她將衣服穿上了。
趙雩整個人于是便香噴噴嬌艷艷的坐在床邊了,等著秦獠來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