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雩也想不到,大太太那么的迫不及待,在她才十四歲的時候,居然就給自己定了親,并且是定了之后第七天,就是她成親的日子。
雖然趙雩想過很多的后路,但是到了這時她已經(jīng)沒有別的路了,只有一條路,就是離開趙府,而且最好是趙家的人不認她,把她趕出去。
這樣大太太才不能再拿捏她。
定親之后的兩三天,趙雩才是通過天香的父親蘇掌柜那邊打聽到了這件事,當(dāng)時已經(jīng)是沒有辦法了,幾乎只有死路一條了。
恰巧就是在這時候要過一個下元節(jié)。下元節(jié)后的兩天,就是趙雩成親的日子。
趙家這樣的府邸,對于下元節(jié)是非常重視的,來府里的親戚的也多,在這常州府附近的,趙家算是正統(tǒng)一脈,一些旁支晚輩的全都來他們府祭拜祖先。因此,下元節(jié)這天來府里的人非常多。
趙雩也就是這一天做了個讓人驚掉了下巴的事情,她把秦獠給‘睡了’。
這一天因為來的旁支親屬很多,也有在蘇州的一戶親戚。秦獠他們家在蘇州的時候和這一家就有往來,和他們家的孩子也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好幾年才見到認識的故人,所以這天穩(wěn)重的秦獠也難得的多喝了兩杯。
喝的有點多,秦獠就在當(dāng)時趙府的花園子找了個屋子睡了一會兒,可想不到睡的時候還是一個人,醒來了就發(fā)現(xiàn)自己懷里躺著個人。
周圍還有好些的親朋好友,震驚的看著自己。
不用說,睡在秦獠身邊的人就是趙雩,雖然不至于脫光叫人一眼看出來兩人在做什么好事,可趙雩也是犧牲了很多的,起碼是把秦獠扒的只余下內(nèi)衫松褲,她自己也是解了長發(fā),衣衫不整,反正,就是給人的印象,這兩人剛剛絕對的沒閑著。
設(shè)計的叫一個親戚遇上,那這個親戚的一聲大喊就招來了無數(shù)的親戚,當(dāng)天的情形,趙雩到現(xiàn)在還記得,那個小屋子的吵鬧聲幾乎都要被掀翻了屋頂。
其實這種設(shè)計真的是太粗糙了,要不是這個年代大家都沒有什么娛樂可以來看,而大家喜歡看八卦的心一點都不弱,這件事趙雩也不可能辦的轟動效應(yīng)這么的大。
她果然心想事成,當(dāng)天就被趕出了趙家。
趙家書香世家,沉塘什么的還是做不出來,何況趙雩當(dāng)時就自己提出來了,自己滾出趙家,生死有命,今后就不是趙家的姑娘,那么自己有什么丟臉的也就不會在牽連趙家。
大太太雖然是強橫霸道,但是到底只是個女流之輩,在府里發(fā)號個施令什么的還行,但是真的出了大事情,她也不是個能撐得起來的人,當(dāng)時事情太突然,她已經(jīng)是不知道該怎么辦好了,叫人盯著趙雩回去收拾了兩件衣服一點私人的東西,卷了個小包袱讓她從趙家‘滾’了。
趙雩記得很清楚,她從趙家走的時候,比自己小兩歲的丫鬟天香哭得驚天動地的,只有她死死的拉著自己不讓走,最后趙雩沒辦法,反而把她給拉走了。
大太太對于這個哭得好像喪親了的丫鬟也是厭惡的很,而且當(dāng)時人很多,全都是親戚,她也不能做的過絕,也是想好了,等過了一陣子在想辦法徹底收拾了趙雩,因此對天香也沒有留,叫跟著一起走了。
趙雩從趙家走了之后,還是在蘇掌柜的幫助下,先找了個安身的地方。然后用存下來的銀子買了臺織機,開始織布賣布。
大太太從允許趙雩走的這一招就已經(jīng)算是昏招了,因為懷恨天香小丫鬟那時候?qū)w雩的不離不棄,過了不久又來了一個昏招,把蘇家一家子全都從府里賣了。
蘇家被賣到了另一個人家,而蘇掌柜的那時候也是不想在當(dāng)下人了,拿出來自家存的銀子跟新主子好言好語的商量,把一家子都自贖其身了。
這個時候趙雩已經(jīng)是織了兩個月的布了,蘇掌柜的一家子也沒有了生計,于是她便將自己做生意的想法說了。
光靠織布肯定是糊口都難,趙雩的意思很明確,還是要做生意。
江南這邊,四鄉(xiāng)農(nóng)村幾乎家家有紡機,戶戶織棉布,不過收購棉布的一些大的商人,基本上只去一些能夠大量出棉布的鄉(xiāng)村,那些小一點的,村里人口少的,有些就需要自己織出來布之后背到城里來賣。
鄉(xiāng)下人的進個城不容易,有時候花費的還比那匹布掙得多,何況鄉(xiāng)下人進了城,很容易被騙。趙雩就利用這個,去鄉(xiāng)下東一個村西一個戶的收購這些棉布,收回來之后湊夠了整數(shù),一起轉(zhuǎn)手批給大一點的布料鋪子。
十四、五歲的趙雩,開始的幾次都是親自的跟著蘇掌柜下鄉(xiāng)去收,那時候著實的是沒有少吃苦頭,不過,艱苦的生意還是做出來了,兩年之后,他們就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棉布鋪子,很小,賣的也是個尺頭寸布,不過,那就是釵布閣的雛形。
趙雩從趙府出來,當(dāng)時就想馬上打聽秦家母子的情況,她做那個決定是非常倉促的,而且也是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當(dāng)然,她知道這不是她把秦獠拖下水的理由,而那件事之后,想都想得到,秦獠母子肯定也沒辦法在趙家呆了,一定會被趕出來。
只是剛從趙家出來的那兩個月,趙雩自己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自己連棲身之地都勉強的找到,根本沒有辦法出去打聽秦獠母子的事情,兩個月之后蘇掌柜的一家子都從府里出來了,這才叫蘇掌柜的打聽了一下。
秦獠和他母親果然在那件事發(fā)生了不久,就也從趙家出來了,當(dāng)然他們就很悄沒聲的了,畢竟那件事對于秦獠還是趙家來說都是很丟人的。
而蘇掌柜的兩個月之后去打聽,發(fā)現(xiàn)秦獠給母親買了個小宅子,兩個下人服侍,而他自己已經(jīng)報名參軍,跟著當(dāng)時打蒙古的朝廷軍隊走了。
從此以后,每個月趙雩都要叫蘇掌柜的去給那邊送一筆銀子,當(dāng)然,開始只是每個月一百文,或者幾百文,后來慢慢的一、二兩,再后來,就變成了幾十兩甚至幾百兩。
趙雩在給自己買這個宅子之前,給秦母那邊也買了個宅子,叫蘇掌柜的把房契送過去的,不過這個宅子秦母沒收。當(dāng)時蘇掌柜的回來說道:“什么也沒說,就是叫人把房契送出來了……不過看著現(xiàn)如今的日子過得還算是好,家里頭已經(jīng)是幾十個下人了,我打聽了一下,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買了大宅子,不日就會搬去了。”
趙雩點頭,雖然宅子沒收,不過也不要緊,這些年秦母也不是完全的拒絕她的幫助,起碼每個月的銀子都收了。
后來又過了幾個月,趙雩無意中知道,秦母已經(jīng)是搬到了位于翰蔭街的一個大宅子,府里的下人也有上百個了,這才猜測,秦獠應(yīng)該是混得不錯。
雖如此,不過每個月的銀子趙雩還是叫蘇掌柜的往那邊送著,那邊也沒有說什么。
正是因為這些事情,趙雩對秦獠有一種自然的愧疚和心虛,這么多年也沒有打聽秦獠的事情,這突然的聽說他回來了,她心中的震撼著實的有些大。
當(dāng)然,正視自己的錯誤,正式給秦獠道歉,這也是趙雩安頓了下來之后,一直想的一件事,如今秦獠回來了,她是應(yīng)該去道歉了。
趙雩在卓錦閣吃了午飯,下午在這邊看了看生意的情況。倒是沒有受到上午的那件事太大的影響,還是和以前差不多,于是便放了心,從鋪子出來準(zhǔn)備回家。
從曉翠街往家里走,要沿著內(nèi)城河走一段路,然后經(jīng)過一個橋,就到家了。那橋叫子融僑,是個長條石鋪就的,在常州府,最多的是拱橋,不過拱橋走人可以,走馬車就不行了,因此一般的馬車都是走這種平的石頭橋。
她的馬車才上了子融僑,對面就過來了一輛馬車,趙雩的車夫開始并沒有注意,不過在看到了對面的馬車旁邊還走著的幾個人的時候,突然叫了一聲:“不好!”
車?yán)镱^天香馬上就問道:“怎么了?”
“那幾個人……遭了!”車夫的聲音都有些變了!
暖妞就坐在車門口,聽了車夫急促緊張的叫聲忍不住,掀開了車簾子看看,這一掀開,趙雩也往前面看,這一看心里就是一沉!
對面來的馬車橫著有半個橋面那么大,根本沒有辦法兩輛馬車平行對面行過,最重要的還有,跟在那輛馬車旁邊往這邊走著的,竟然是剛剛在鋪子里搗亂的那幾個漢子,依然是提著那幾桶的染料桶,氣勢洶洶!
趙雩心都沉了,知道這一次要遭!剛這樣想,根本就沒有來得及想辦法,就看到對面過來的馬車車簾子也被掀開了,車?yán)锩媾瓪鉀_沖坐著的,竟然是大太太!指著自己這邊怒叫道:“敢破壞我的聲譽,傳揚我的名字,你狗膽包天了!你們幾個,給我潑!”
兜頭的,幾桶五顏六色的燃料便從那邊潑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