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校!擂鼓,點兵!”韓良臣話音未落,孫校已從旁邊營房探出頭來,滿眼血絲,看起來也是一夜未眠。
“良臣,今日如何打算?”孫校怕韓良臣因為掛念挽衣的安危亂了心智,卻苦于自己也心亂如麻,想了一夜還是沒有頭緒,到頭來還要靠韓良臣定奪。
“叫弟兄們打起精神,中軍留守大營,提防陶姑使詐偷襲我們,其余將士隨我去受降!”韓良臣有條不紊地布置道。
“那挽衣姑娘?”孫校知道韓良臣雖閉口不談,但心里肯定是翻江倒海的惦記著挽衣的安危。
“這里是陶姑的天下,若她真心歸順,挽衣必定安然無恙,她若心中有鬼,敢動挽衣分毫,也就別怪我潑五手下無情了。”言罷韓良臣翻身上馬,眼光中充滿了肅殺之氣,看得孫校也是心中一凜。
此刻的陶姑和挽衣卻是另外一番情境。兩人早早洗漱完畢,用了早點,就著昨晚未完的話題接著聊得火熱。陶姑早傳令下去,各寨不愿歸降的領了盤纏,自行方便,愿意歸降的登記造冊,隨是名為山賊,大小事宜竟是處置的井井有條,絲毫不遜于官軍。挽衣看在眼里也是暗自稱奇,不禁對陶姑又多了幾分欽佩。
正午時分,韓良臣率大軍來到了約定的受降地點,陶姑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挽衣的安危,韓良臣越想越亂,只覺得頭痛欲裂,躊躇間,已見遠方有塵土揚起,顯然是陶姑的隊伍來了。
眾位將士們齊齊看了過去,看著那萬余人馬,并未半點松懈之勢。
待陶姑一行人漸行漸近,韓良臣忽覺眼前一亮,不止韓良臣,孫校、鄭毅等人俱都凝注那個熟悉的身影,“那,那不是挽衣姑娘嗎?”孫校不禁興奮地喊道,見挽衣與陶姑并排騎在馬上,雖是離得很遠,卻也看得出挽衣一臉輕松的笑態(tài)。
韓良臣早就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只是他遲遲不敢確定,待他們越來越近,方才認定那便是挽衣,在心中懸了一夜的巨石總算落地,轉目又看了一眼陶姑,但見陶姑一臉明媚的笑容,兩個絕色女子,便是這樣英姿颯爽,奪人眼目。
昨夜陰霾一掃而空,此刻韓良臣的心情就如初夏的艷陽天一般盎然。
陶姑遠遠地看到韓良臣他們迎接的隊伍,側目斜睨挽衣。挽衣似也看到了遠處的韓良臣,她心知那個男人一定是擔心了一夜,不禁還有些自責,這夜只顧著與相見恨晚的陶姑聊天,竟然也沒叫人給他報個信兒,這般一想,輕輕咬咬嘴唇,歉意油然而生。心下暗忖:對不起良臣。
陶姑只是這樣看著挽衣都似乎能在她那張臉上看到對韓良臣的脈脈深情,轉眸淡淡的一笑,笑得詭異。
“瞧,韓將軍親自來迎接我們。”陶姑佯裝不知韓良臣與挽衣的關系,事實上這一夜她們二人也未提過這事。挽衣聞言嫣然一笑,輕聲道:“是呀,韓將軍素來愛兵,一定不會虧待你們的。”
“不知挽衣在哪支隊伍中,我手下有一隊女騎兵隊,個個都是女中豪杰,不比那些男人差,不如我們和
你在一起如何?”陶姑爽朗笑道。
挽衣不禁有些驚訝,“女騎兵?”
“對呀,都是些可憐的女人,雖然看起來都有些野性,那也都是被逼出來的,哪個女人愿意這樣?誰不想衣食無憂地過日子,有個知冷知熱的男人,能走到這一步,都有自己的苦衷不是,挽衣可不要嫌棄她們啊。”陶姑仍是直爽地說著。
挽衣連忙搖頭,“姐姐,這是哪里話,挽衣也是苦出來的女人,怎會不懂,只是姐姐的話讓挽衣有了個想法……”說到這兒,挽衣便停了下來。
“什么想法?”陶姑不禁追問,挽衣只笑著不語,這時,韓家軍已有使者前來迎接。
“韓家軍等候陶姑已久,請?zhí)展煤蛶孜划敿业倪M營議事。”來使不是別人正是與劉廣義談判的鄭毅。
陶姑命令其他人等就地等候,便帶著劉廣義、挽衣和幾個頭頭們隨鄭毅去營府和談。
待挽衣他們到了韓良臣面前,韓良臣那雙眼睛只盯著挽衣打量,但見她神清氣爽,一臉笑容的樣子,可想而知陶姑如何善待,才轉目看向陶姑,雙手抱拳,示意陶姑隨他一同進營。
眾人紛紛下馬,大局為重,挽衣并沒有馬上奔向韓良臣,韓良臣也按耐著那顆想擁愛人入懷的迫切心情,與陶姑等人坐在堂中。
陶姑左顧右盼地看看四周,臉上掛著爽氣的笑意,那張美艷動人的臉,早已讓韓家軍的將領和幾位大人們心里暗嘆,誰會料到那地些山野莽夫,會受命于這樣一個美嬌娘?可想而知,這小女子絕非常人了。
兩方各坐一邊,紛紛坐定后,劉廣義遞上花名冊,陶姑又提刀向前,毫不廢話雙手捧刀,便是山中受降之禮。韓良臣見此,也走上前幾步,接過陶姑手中的刀。
陶姑一雙晶眸凝視著韓良臣說道:“今兒起,陶姑的隊伍就歸韓將軍麾下了,請韓將軍善待弟兄和姐妹們。”
“當然,韓某一視同仁,定不會辜負陶姑一番信任。”韓良臣肅聲道。
安頓好了陶姑的人馬,韓家軍為慶大勝歸京,全部官兵暢飲三天,把酒言歡間,更增進了歸降盜賊與韓家軍兵卒們的距離,相談間也都是些苦命人,而韓家軍也有軍規(guī),好在陶姑的隊伍素來便有自己的規(guī)矩,兩軍便極好的相融在一起。
韓良臣見此心中大喜,酒席間與陶姑等人暢飲,這陶姑也是酒量驚人,不遜于挽衣。
挽衣已換了女裝,坐在韓良臣身側,陶姑假裝驚訝地看著他們:“原來挽衣是韓夫人?”這一問,倒讓韓良臣略感內疚,韓夫人,是啊,挽衣早該是韓夫人了,可至今還未給她這個名份,又要讓她在人前尷尬。
“是。”韓良臣應道,“挽衣伴我行軍,又是我最好的謀臣。”不管怎樣,他這樣認定了。
挽衣瞥他一眼,又不能折了韓良臣的面子,垂眸淺笑,不置可否。
“果然是英雄配美人。”陶姑朗聲笑道,又凝眉看著挽衣嗔怪道:“怎地,你在山上也不說你是韓夫人?陶姑豈不是怠慢了
夫人?”
“姐姐萬不可這樣說,你我姐妹投緣,一見如故,又與這夫人不夫人的何甘?”挽衣忙道。
陶姑借著酒意,略作醉態(tài),又是朗笑著說:“妹妹說的也是。”言罷,兩個女子各執(zhí)一杯一飲而盡,甚是爽快。
待到酒歡筵散,各自回了房中,韓良臣才得空將挽衣拉到眼前,上下打量,撫摸著她的每一寸肌膚,細細端看,摸得挽衣身上發(fā)癢,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你這是干嘛?”挽衣邊笑邊問。
“你怎么會跑去找我,你知不知道你又嚇壞我了?”韓良臣將挽衣緊緊抱在懷里,深吸她淡淡的體香喃聲問道。
挽衣聽得心醉,并非是酒讓她醉了,而是韓良臣這番呢喃,整個人都酥軟在他懷里,她輕輕閉上眼睛,嬌聲道:“我們說過誰也不離開誰的視線,我怎能讓你離我那么遠?”
“傻瓜,以后不許這樣,話雖如此,但這樣也會牽我心緒,便不能果斷應戰(zhàn)了,懂么?”韓良臣雖說得輕柔,可這話中之意卻是極嚴肅的,挽衣聞言,睜開雙眸,點頭答應:“嗯,挽衣懂了。”
無須再多的言語,兩人相擁許久許久,只有這般真真切切的擁著彼此,才能體會到擁有的真正意義,無比心安。
第二日,韓家軍多了陶姑的隊伍,按著事先約定,由陶姑自行管理帶領,只是陶姑要聽命于韓良臣。
這樣一來,陶姑自然而然地成了韓家軍中的一名輔將,韓良臣與王淵,梁方平大人商議先這樣安置陶姑,待到日后有了功績再給陶姑一個官職。
此番討捕山東、河北盜賊之役便宣告結束,自濟南振旅回京,回京路上遇到小的盜賊隊伍之時,陶姑便獻計獻策,無往不利,愈發(fā)得韓良臣的信任。
挽衣也與陶姑私下里十分要好,兩姐妹經常同進同出,甚至韓良臣想與挽衣單獨在一會兒的空兒都變得越來越少了。
若無戰(zhàn)事,陶姑總要在挽衣這里呆到很晚才回去,而韓良臣回到挽衣那兒總是見她二人在一起,也只好在議事營里和兄弟們在一起。
往日里,挽衣無事就跑去找雪素,因仇公子忙不過來,雪素一直在幫夫君,這些日子也忽略了挽衣,回京途中,忽覺得挽衣來的少了,便去找挽衣聊聊天,才進營帳便見到了陶姑和挽衣二人不知聊什么,聊得熱鬧。
“雪素姐,快來,快來,聽陶姑講山里的趣事。”挽衣見雪素來了,便走過去拉住雪素的手,這會兒,她是極歡喜的,一個是自己沁香樓的知心姐妹,一個是相見恨晚十分投緣的陶姑。像是上天知她心意一般都送到她身邊來了。
“哦?”雪素淺淺一笑,坐在陶姑對面。自那日歸順時遠遠地見過一次陶姑,便聽聞軍中傳遍了這位巾幗美人的故事,還是第一次與她這般坐在一起,雪素抬眸看向陶姑。
陶姑臉上仍漾著笑容,看到雪素,馬上笑道:“喲,我怎么不知韓家軍中還有這么美的美人?”一雙清眸回視雪素,欲在雪素眼中看出些什么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