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兒,有功者都封賞了,對丞相周大人是如何處置的?”司馬睿找話,想分散她對那雙手的注意力。
“他啊,又是以自己身在相位卻沒能輔佐皇上治理好國家、出現了更嚴重的叛亂為名,上書請辭。”
“皇上是否同意?”司馬睿純屬于沒話找話。
“當然是不答應,他說這次文官都程度不一地受到驚嚇,尤其是老丞相,便讓他暫時回府休養十天。雖然周丞相平時出主意的時候少,按旨傳意的時候多,但他最大的優點就是聽話又忠心,何況臨時換人,不知道需要多長時間才能掌握身為丞相要負責之事的整個運作,所以啊,皇上是不會讓他走的?!?
司馬睿見她根本沒被影響,依然在撥弄玉清的五指,又道:“我倒是真沒想到,竟會連老將軍和夫人都不希望你得此高位,在別的貴族家中,沒有人不盼望著能有這一日,可你們卻全體像接了燙手山芋似的。”
司徒寒聞言,這才放下玉清的手,直起腰來,“什么叫一家子?這就是!我爹本就不重視官位權職,只知能夠保家衛國,到了我這兒,自然是一代不如一代啰!我呢,野慣了,只想成天出去浪,浪里個浪!”
站起身,拍拍司馬睿的肩,“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你看看你們三個,哪個是有野心的?南玉國丞相的大權本在你手中,卻讓你一屁股撅沒了!多可惜!”
司徒寒的意思很明顯,撅屁股的是受嘛!為了當個受,連丞相之位也不要了!
司馬睿站起身,背對著那兩人,臉上對她露出了委屈的小表情,那意思也很明顯,人家為了你都做到這個份兒上了,你不感動疼惜人家,還笑人家!太受傷了!
司徒寒對他的無恥有些佩服,在人前都能用上小手段單獨跟她撒嬌裝可憐,什么人啦!
抬手捏了捏他的臉,“真不知道你們一個個看上了我什么,矮得像冬瓜似的,矬子里面拔大個兒都輪不上我,有什么值得喜歡的?”手指又挨個兒點過去,嫉妒道:“看看你們三個,一個個身姿挺拔,老子站在你們面前雄風都起不來,壓都壓不了!還嫁什么嫁?哼!”說完轉身氣沖沖地走了。
這突然而發的怒火,令三人莫明其妙。這?將軍是在嫉妒?有心理壓力從而嫌棄他們太高了?這,這,他們也不是木頭,嫌高了就能拿個鋸鋸掉半拉……
一天沒到地下刨土的司徒寒一邊走,一邊咧著嘴偷笑。小樣兒,你們一個個的誰也別想趁著夜色撩撥我打主意,收拾你們,就跟我咽口飯似的,是多么簡單的事兒!
不是她停止挖洞或者洞已經挖好,而是她撅著屁股刨著刨著就覺得累得有點兒冤!那三個人都能猜到是肯定的,那這里除了做一些女身要做的事,就不能用作別的了。
尤其是她想到干脆挖一個地道到城外以防萬一時所作的考慮,玉清就在眼皮子底下,關鍵的重大時刻他若還是往皇帝那邊倒,那她就慘了!
前思后想,她還是決定把這個小洞明明白白地讓他們知道,等所有人一起大張旗鼓地到了邊境,再尋個其它理由差劍無塵偷偷潛回京城另挖一條秘密通道到達城外,如此才真正神不知鬼不覺。
人沒有前后眼,咱不是瞎半仙兒,能掐會算,不防一萬,就防萬一。措施能多備一個就多備一個,總不會錯,用不上也比用時沒有強。
十五天不用上朝,去雙色樓的理由——玉清又娶回來了,司徒寒如今倒還真沒地方去,總不能再去勾搭一個,沒必要了嘛,那樓都是皇上的,勾搭十個也沒用。除非她去勾搭女子,女子一旦陷入愛情就如同被豬油蒙了心,背叛皇上幫助她那是完全有可能的,可這樣的女子卻也恰恰是不能騙的,若她知道了自己被忽悠或得知了事實真相,非得玉石俱焚不可!女人愛的力量很大,恨的力量同樣很大,甚至是恐怖的。
沒事干,她就找事干了,不,是給別人找事干!
“看到了吧?我挖了好幾天,屁股都快撅折了,才挖成這樣?!彼就胶讶齻€美貌男子帶到小地洞里,地洞站了四個人后,已經沒有太多多余的位置了。
劍無塵問道:“寒兒,你挖這個做什么?做密室?”
司徒寒打了個響指,“聰明!我跟你們說,皇上的性子咱也摸不透,也不知道哪天會不會有禍事,所以我得在這兒為咱們大家藏點兒吃飯的家伙!”
劍無塵故意道:“吃飯的家伙?碗?”
司徒寒翻了個白眼兒,可隨后卻又點點頭,“也對,不過是金碗!”
“金碗?”
“嗯哼!是能買東西吃不會被餓死的金子銀子啦,笨蛋!”
“寒兒是想藏點兒備用?”司馬睿道。
“當然!一旦有什么風吹草動,咱們就帶著銀子偷偷跑路!所以這件事,不能讓除我們四人之外的任何人知道,懂?”
見他們三人微微點頭,司徒寒接著道:“不能找別人幫忙,我又已挖累了,所以,該你們上了!”抬頜示意旁邊靠著的工具,“自己選稱手好用的,分工協作?!?
說罷轉身走了,分工的事由他們自己商議。
司馬睿乃一介書生,恐怕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重活兒,今天就讓他領略領略勞動的風光!
玉清頂著個小倌兒的身份應該也沒做過苦力,今天也給他機會品嘗品嘗!
除了劍無塵,他們倆各自懷著不同的目的委曲求全嫁到司徒府,總不能還總是好吃好喝的白供著,一句自己人把他們拉入線內,就得一起抄家伙給我干!
挖密室的事有了他們,司徒寒便騰出了空兒找行贏,說出自己的設想。行贏畢竟是生意人,一聽便知這又是一個發財大機,于是商量用什么材質。
“若用金銀和寶石,難免會讓人覬覦,普通老百姓也買不起,就算買得起也容易遭到竊賊的惦記。瓷器和玉質都易碎,也不行,剩下的就是竹、木、骨、石了?!?
司徒寒皺眉,“骨不用說,石頭太重,竹和木又太容易被人仿制,老百姓若能開竅,自己仿制著玩玩兒也就算了,可咱們費腦費力創出來的東西總不能被全民仿制到最后一個毛兒都撈不著!再說那些王公貴族也少有看得上不能襯出他們身份的東西。”
“那,還有什么更好的材料呢!”行贏也是雙眉緊鎖,苦苦思考。
司徒寒在腦中把所有能用的原材料都過濾一遍,無果后又擴大思路往其它國家想,每個國家都有別處無法替代的特產之物,也許會有發現。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南玉國,眼睛在腦中像掃描儀似的不停掃著,忽然猛一拍大腿,“有了!”
行贏大喜,“是什么?”
“象牙!”
“象牙?”
“對,南玉國的象牙!南玉國的大象數量并不多,象牙在南玉國佛教界又被視作辟邪納福、安神鎮宅的圣物,所以象牙一直沒有被人們真正的開發利用,而它的潔白純凈、溫潤柔和,是其它寶石所望塵莫及的。不如這樣,我把牌面用紙畫出來并裁出實際大小,你先找你自己旗下可靠的木雕大師和石雕大師用木刻和石刻雕兩套出來做為樣本,再根據成功的樣本雕刻象牙。關于象牙的采購,你若沒有特別通暢的門路,咱們可以找司馬睿?!?
“對!他可是南玉國的丞相,沒有比他更適合協助這件事了!”
“那是!但到時要從利潤中分出一部分單獨給他特別的報酬,不能讓人家白出力不是?!?
“行行行,那沒問題,他可是你的內眷,你不說,我也會安排周到、絕不少他那一份的!”
司徒寒翻了個白眼兒,“你可別以為給他的錢到最后也是到我手上,雖然我娶了他供他吃喝,可他的錢還不一定就是我的錢!一個男人,又是個丞相,能屈尊嫁給我,你不覺得這里面的水深得很嗎?”
行贏驚訝,“難道他并非真心?那,你碰他了沒?”
司徒寒又一個白眼兒翻過去,“若是你,你會碰嗎?”
行贏一想,也對,別說是異國高官,就算是一個身份高貴的異國女子不知是何居心地嫁給他,他也得掂量掂量這個人身上隱含有多少內毒,碰了會不會死得更快。
用同情的眼神看了一眼司徒寒,“原來以為你身周美男環伺,大享艷福,沒想到卻這么復雜這么慘,還不如我這個單身之人?!?
“別用那種可憐的眼神兒瞧我,我可沒真的白供著他們。當初皇上不管不問不反對,很明顯就是想讓我同意司馬睿的請求娶了他,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摸清他作為一國之相如此費心入駐司徒府的底牌,查清他真正的目的。不然為什么皇上會借平叛之機給那么多賞賜?這其中就有對他們花我銀子的補償?!?
行贏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依舊管住你的嘴,若給我透露半句出去,我就讓你一輩子變啞巴!”
“放心,我什么時候大嘴巴過?何況我又不酗酒,不怕酒醉失言。若信不過我,以后我也不問了,你也不說了,不然倒真是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知道就好!我若不信你,還能把太子介紹給你認識?以后他若登基,你沒準兒就能變成皇商,那可是誰都想搶但很難搶來的肥肉!若咱不是從小的玩伴兒,你姐又是我嫂子,我會把這樣的好事給你?”
“那是,也只有你這么想著我,咱倆不但有友誼之情,還是親戚呢!你肯定會幫我,我也肯定不會害你,害了你,更倒霉的就是我自己!不過,將來是否能成為皇商,還要看你和太子的交情是否能保持不變。”你若得罪了他,別說皇商,他不給我使絆子就不錯了。
司徒寒一瞪眼,“你又不是白癡!脖子上撐著的不是腦瓜子嗎?不會動動腦筋多花些心思自己去經營和他的關系?我能做的也就是為你引薦,以后總不能事事靠我吧?那我若在邊疆不回來了,你還不做皇家的生意了?”
“我也一直尋好東西呢,皇上壽辰時,太子獻的東海明珠不就是我協助幫忙費力找的?可終究他在宮中,我又沒有進宮的資格,很難見上他一面,有了好東西,也是要先使銀子討好他東宮里的人,再通過他們的手轉給太子??扇粲心悖头奖愣嘁舶踩嗔耍 ?
“那倒也是。不過你還是不能指望我、再往我身上打主意,我以后恐怕會久不在京城,你還是多花些心思把所有的關節打通,跟他們建立良好的關系,有了順暢的通道,以后才能處處使得順心順手。想和他拉上關系以后做皇商,現在所有的功課都必須做到位,一樣兒也免不得省不了?!?
“嗯,我明白??赡闳羰堑搅宋鞅?,我們聯系起來也會費力費時許多?!?
“很簡單,你家不是有兩只信鴿嗎?再多養些,以后用信鴿給我送信,這樣,京都的事我也能早些知道,我爹和我娘畢竟還在這兒,我得及時得知他們的真實情況,有什么消息你要盡快告知于我!”
行贏點點頭,“好,我會盡早再馴出一些。”
“嗯。明天上午到府中來找我,我們跟司馬睿一起商談一下象牙之事?!?
“好?!?
他們還在挖土,她不能現在就把行贏帶回去。何況勞作了一天,司馬睿他們肯定也累了。
果不其然,當三人出來洗凈手一起吃晚飯時,只有司馬睿執筷的手有些微抖。司徒寒又打破不給人夾菜的慣例,不停地為三人夾菜,“今天辛苦了,都多吃點兒!”
突然享受到這種突破級別的待遇,三人都覺得累有所值了。
飯后,司徒寒說道:“你們把手心都攤出來給我瞧瞧!”
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都把手伸了出來。司徒寒依次看過去,只有劍無塵常年練劍本就有老繭的手只是老繭加厚了一絲絲,玉清的手心泛著紅,磨出了輕繭,最嚴重的就是司馬睿,竟然起了泡!
“唉,到底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臣,我挖了幾天累了個臭死也沒像你這樣,還是肉太嬌貴了!”
司馬睿收回手,“無妨,習慣了就好了!”
“就是,多干干,多練練,只好不壞?!眲o塵心里有氣,寒兒在心疼司馬睿?最累的是他劍無塵好吧?他才是挖土的主力!
聽聽那隱含著酸氣兒的語調,司徒寒順著他的話說道:“無塵說得對,多干干體力活兒也能增強免疫力提高體質,以后若遇到壞人,也能抗打經摔些!”
抗打經摔?劍無塵聞言不再說話。
“不過,你明天先不要鉆地洞了,明天行贏會過來,我們有事要商量,需要你的幫忙。”
鉆地洞?怎么說得跟打洞的老鼠似的?不過,這不是重點,“需要我幫忙的事盡管說,但凡我能做到的,定然不會推辭!”
司徒寒點點頭,“你應該能做到,就是關于制造麻將的事,我們需要原材料——南玉國的象牙!”
“什么?你們用、用象牙做麻將?休閑娛樂品?”司馬睿大驚。
“是啊,那東西是最佳材料。”
“可是,”司馬睿皺了眉,“象牙在南玉國可是避邪圣物,而且數量不多?!?
“所以啊,物以稀為貴,我們也沒有打算成千上萬套地成批制造,我們會同時大量推出其它材質的替代品,象牙麻將就專門高價賣給名門貴族,其它材質制品因為材料易得,估計要不了多久就會被人仿制,所以如何在最短時間內撈夠第一桶金,就要好好策劃一番。但正因為象牙原料難求,所以才需要你這個南玉國前丞相出馬相助?!彼冒言捳f清楚,不然劍無塵定然又認為她偏心,故意找理由讓司馬睿歇著不干活兒。她那腦子有點兒想不通,又沒和他們怎么怎么滴,吃這些干醋做什么?有什么意義?
“寒兒難得開口,司馬睿定當盡力,容我今晚好好想想。”
司徒寒點頭,“吃菜吃菜!都多吃點兒!”
行贏被秋月帶到專屬于劍無塵的東廂房,司徒寒和司馬睿已經坐在桌旁等他。行贏不知該怎么稱呼司馬睿,是叫弟妹呢?還是叫丞相大人呢?還是將軍側夫呢?
司徒寒見他臉上糾結了半天沒放出一個屁便明白了,“行了行了,我年齡比你小,你對他直呼其名就行。一個稱呼而已,不是什么事兒,趕緊坐下來談正事兒才是要緊?!?
行贏只好沖司馬睿點點頭笑了笑,便算是打過招呼了,司馬睿也只以點頭微笑還禮。
“都說說吧,行贏你先來,你們行家可是大商賈,根須扎得又穩又大,枝枝葉葉可不少,四國間并不禁止商業貿易,你可別跟我說南玉國沒有你們伸出去的手。”
“有是有,可是在有大象的地區還真是有點兒少,不過我可以安排人過去。”
司徒寒點頭,這么大的事,他不會隨便安排幾個人,定然是久經商業戰場的可靠掌柜。
“那么就是人手沒有問題了。等東西制造出來,你要知道如何保管,環境不可過冷過熱或過于干燥,更要避免烈日直射,否則象牙易開裂、發黃?!?
行贏點頭,“我記住了!可是,”行贏疑惑,“為什么你知道?”
司徒寒翻了下眼睛不理他,繼續說道:“我現在跟你說的話,你要全部記在腦子里。象牙制品一般都是白色或淺黃色,經過一定時間的把玩、撫摸后,象牙會逐漸變成淡黃、深黃,最后變成黃褐色,隨著時間的推移,受溫度和濕度的影響,有些象牙器物的表面會出現淺淺的裂紋,像頭發絲一樣,這些裂紋都裂而不斷,有的橫,有的豎,還有圓圈狀的,這種裂紋叫‘笑紋’,也叫‘雀絲’。有了笑紋,象牙制品就會有一種獨特的美。笑紋越多、越黑、越深、越長,就說明年代越久遠,更多了一層收藏價值。另外,象牙麻將若是臟了,不要用水洗,要用細白棉布擦。這些,你不但要自己知道,還要告訴買家,同時讓他們知道象牙是多么昂貴多么千金難求,只有地位顯耀的人才可以擁有象牙制品,是地位和身份的象征,花多少錢買都值得,有的人想花重金都買不到呢!”
話音一落,發現那兩人已是目瞪口呆,尤其是行贏,“我的大將軍,你,你怎么連這些都知道?你,你不會真是神仙轉世吧?”
“屁話,我要是神仙轉世,還用得著拼命掙錢養家?廢話少說,交待給你的,你可別忘了!司馬睿,該你了?!?
她說的這些,恐怕連南玉國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所以此刻司馬睿的驚訝自不必說,她可是地地道道的東炫國人,只去過南玉國一次,還是他陪同著的,更沒有去過象區,那問題來了,她是如何知道這些知識的?還有,濕度是什么?為什么與她接觸越久,他就越來越感到她好像不是來自于這個世界?他不相信什么神仙轉世,可是寒兒口中的許多名詞和知識都是這個世界未曾有過的,但她又確確實實是孝青云懷胎所生,難道這些能從娘胎里帶出來?
“司馬睿,神游什么呢?趕緊說話!”司徒寒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說著話都能走神兒,真是跟她有一拼。
司馬??焖偾逍逊磻^來,忙道:“寒兒,我昨夜就這件事認真想了想,我能幫上忙,但是現在不行,必須等我們一起到了西北邊境我才好做安排?!?
“嗯,有道理,現在我們是在京城,你卻是南玉國的丞相,若被百里一銘發現你竟然還在與南玉國聯系,定然會懷疑你來東炫國的真正動機,以為你在我這兒得到了什么機密發信回國。而我若不能及時洗清自己,就會一同被懷疑,以為我為了美色暗里出賣了東炫、背叛了皇上與朝廷?!?
行贏大驚,“那可就嚴重了!絕不能出現這樣的場面!晚些時日都不要緊,這東西無人能識,又只在我們手里握著,誰也偷不去,就不必急于這一時了,待你們到了西北再行事?!?
“行,那就這么定吧?!彼就胶疅o奈,十幾年都白白浪費了,現在還能不顧危險在乎這一時嗎?
“那你們打算什么時候動身?”行贏問道。
“九月中下旬吧,那時天氣沒這么熱,現在又不是急著行軍打仗,不需要抗著烈日那么辛苦,何況我們家睿睿不會騎馬,只能坐馬車,這么炎熱的天氣,坐馬車趕路,別在路上熱得中了暑氣!到時候暈的是他,心疼著急的可就是我了!”
司徒寒說著拉起了司馬睿的手放在自己兩只手中像夾肉餅兒似的夾在兩掌掌心中,再一起放在自己心口處,她可不能直接把他的手放在那兒觸碰,所以拿自己的一只手當肉墊兒。
行贏身體微不可見地抖了抖,真夠肉麻的!你著急的不是他熱死了,你著急的是他若熱死了、沒人幫咱們買到南玉國象牙了!
不管那小東西的真假,司馬睿先享受這難得的一刻。
行贏受不了似的道:“行,既然你們走得晚,再加上路上的時間,等你們到了西北,我的信鴿也已經馴出來了,到時我們就用信鴿傳信聯絡。”
司徒寒點頭。
“沒別的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司徒寒放下司馬睿的手,“行,我送你到府門口?!?
便宜占完了就得及時收手,不然等行贏走了不好收場。
司馬睿看著兩人走了出去,垂目看了看自己的手,輕聲淺笑。只要那兩個人跟寒兒沒有動靜,他就不急于這一時打破計劃,一切都等到了西北邊境、遠離百里一銘的地方再說。
九月中旬,天氣早已告別炎熱,離開秋燥,一天比一天涼爽。東都城外,兩萬人馬整軍待發,領軍的,是穆將軍。皇帝百里一銘要司徒寒再帶個將軍參與屯田一切事宜,等屯田之事成功,就由穆將軍直接去別的邊境按照模式操作,而不必再讓她四處奔走。司徒寒自然是歡天喜地滿口答應,她巴不得這樣呢。
百里默雖然早已被司徒寒請求不要來送,可他還是來了。司徒寒只好讓司馬睿和玉清上馬車、劍無塵去軍前等候,使三人避開,免得百里默看到又是一通無名火。這告別之日,若再弄個不歡而散,自然不是好事,還是能避免就避免的好。
百里默見他如此安排,心里也明白,便只當作他們不存在,絕口不提他們一字?!昂畠?,路上要注意安全,到了邊境,一定要差驛使送來平安信?!?
“嗯,我會的,太子殿下不要擔心!”說話就說話,非得握著我的手干嘛,你又不是我娘。
“你還叫我太子殿下?”百里默不滿。
“太子哥哥,你要加把勁兒,多生幾個活蹦亂跳的小崽子出來,等我從邊境回來時,就能帶他們出去打獵玩兒去!”司徒寒說著說著臉上就笑開了花兒,“想想若是出門時身后跟著一串兒小蘿卜頭兒,該是多有趣的事兒!若是遇到哪個不長眼的,幾個兔崽子一起上、揍得人哭爹喊媽滿地找牙!哈哈哈!”
百里默看他僅僅是想象就樂成這樣,不禁擁他入懷,“寒兒,哥哥會給你的,百里默會給你的,等你回來,定能讓你如愿!”
“真的?”司徒寒一臉希冀。
“嗯,你姐姐已經懷有身孕了!”若不是你那天說的那些話,我也無法去碰她。
“真、真的?太、太好了!太好了!簡直太好了!”
百里默見他竟比自己還要激動萬分,一時竟有些感動,也有些憐惜,寒兒,你若不是斷袖,娶女子為妻,想要多少孩子能沒有?可是,你若不是斷袖,恐怕我連一吻都難以求到了。
司徒寒在這兒為二姐高興,可憐的司徒靜卻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太子妃的一切用度都不曾短缺她的太子殿下開始時只是把她閑置在宮中,等到終于有一天要她侍寢時,卻不是因為愛她,而是為了她的弟弟!誰又能想到太子殿下側妃未娶,卻依然有情敵?而情敵不是別人,正是她的親弟弟!不但是情敵,還是以后所有妃子的情敵,且是最大的無法憾動的情敵!
劍無塵見他們話別起來沒完沒了,那死太子還抱著自己的寒兒,不禁想催促,可穆將軍卻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稍安勿躁。壓著火、耐著性子又等了一會兒,才見司徒寒轉身上馬,一聲“出發!”后,隊伍才隨之而動。
百里默看著兩萬軍漸漸全部離開自己的視線,才喃喃自語,“寒兒,早些回來,不要忘記我!”
軍行近至流風城時,司徒寒收到了一個令人啼笑皆非的消息:北冥國與西風國各送來一名皇子與東炫國聯姻,指明了請求聯姻的對象就是她!
“這些人的腦子是生了蛆還是進了屎?不送公主到皇上面前,卻弄個男子往我一個將軍手上送,真是銹透了!”司徒寒簡直有點兒氣極敗壞,你就是送人質求和平也該是送到京城皇帝眼皮子底下,哪兒輪到我?送到將軍身邊來,是來陪睡的還是謀殺的還是當間諜的?這不是完全來搗亂嗎!
司馬睿也皺了眉,那兩名皇子對著百里一銘叩頭,說他們生是將軍府的人,死是將軍府的鬼,如今已馬不停蹄地往流風城趕來。這要是再多兩個,他將來得掃清多少障礙?
玉清也猜不透皇帝主子的用意了,難道是想用寒兒的魅力收服那兩個異國皇子?還是真的純屬于打發不走只好隨他們死活?
司徒寒那個氣呀,百里一銘不給予嚴詞拒絕,擺明了不替她摟著這事兒,恐怕就是要看她這個將軍后院的熱鬧,看她司徒寒的笑話!讓你娶一堆男子回府,讓你娶,累死你,男人吃醋還會打架,煩死你!
帶著滿肚子的郁悶之氣到了目的地,司徒寒的臉色已經恢復了正常,來就來,老子就不信收拾不了你們!大不了把你們倆像臘肉干兒一樣掛起來晾在一邊兒不聞不問,看你們走不走!
西北邊境流風城,十歲時一戰揚名的地方,如今,當年的勝利者,又回來了!
流風城百姓列道相迎,那盛況,真正得空前得很,就算是皇帝來了,都不一定有這樣的盛況。因為皇帝在京城,能在天子腳下生活、享受天子福利最多的自然是京城子民,越到遠的地方,皇帝便只是一個一國君主的概念,即使有忠君愛國思想,但對于皇帝本人也沒有什么濃厚的感情,大多數百姓活一輩子到老死也不知道皇帝到底長個啥樣兒,就算有個人穿著一身龍袍來冒充恐怕也不知道是假的,別說不知道臉是假的,恐怕連龍袍是假的也認不出——也沒人知道龍袍到底是啥模樣兒啊!
而司徒寒就不一樣了,那可是當年帶領流風城所有軍民一起一次性干掉所有侵略者的十歲孩童!
自從那年的事情過后,流風城的百姓無不關注少年將軍司徒寒的一切事,攻打北冥連下九城,一費一兵一卒拿下西風國三座城池,兩次平叛,即使他的斷袖之癖、連娶三夫都打聽得清清楚楚!
即使如此,流風城的大家閨秀、小家碧玉連同已婚人婦都如同耗子齊齊出洞般走出了家門,想一睹當年那個小小少年、如今的大將軍,哦不,是鎮國將軍,出落成何等英姿。
城門大開,流風城城主長孫秋碩率城中大小官員齊齊出城迎接,在鎮國將軍面前,不論他年齡多大、在流風城中資格多老,在將來手握全國軍政大權、輔佐新帝的鎮國將軍面前,他就是一個小小的一城之主,芝麻大的官兒,如何敢怠慢?何況鎮國將軍還是東炫國的神話、是流風城所有城民的崇拜對象,他若敢對將軍有半絲不敬,恐怕滿城百姓都敢把他撕碎!
司徒寒騎在馬上,劍無塵等人都在其身后。長孫秋碩匆匆看了一眼那身紅衣就忙率全員下跪,“流風城城主長孫秋碩攜流風城所有官員特地在此迎接鎮國將軍——”話還沒說完,一陣尖銳的爭吵聲漸行漸近。
“這雞明明是我的,真是不要臉,還跟我搶!”
“你怎么能血口噴人?這雞明明是我的,今天早晨還下了個蛋!”另一個聲音有些委屈。
兩人吵著吵著就到了城門前,四只手同時抓著一只老母雞,似乎爭得很專注,根本沒發現城門前有兩萬多人!
“別不知羞恥了,這雞明明是我的,我現在就去城里把它賣了,看你還怎么搶別人的東西!”
長孫秋碩急得額上汗都下來了,這兩個婦人是從哪個山野鄉村來的?這么多將士和官員在這兒,她們是眼瞎了還是怎么的?“將、將軍,我這就把她們趕走!”
司徒寒皺眉,“慢著?!边@明明就是一場爭雞的糾紛,不處理就趕人?“長孫大人,民乃國之本,既然有了會傷和氣的案子,就應該及時把它處理掉,還百姓一份融洽和諧。你們都起來吧,把事情處理好,我們再進城。”
長孫秋碩一聽,連忙起身向后張望,找衙門管事兒的,這不是他一個城主擅長的事啊?!扒按笕耍按笕?!”前臺衛,你還不趕緊死出來!
“下官在!下官在!”前臺衛立即微微躬身走到前方。
“快把這案子審了!就地審,就地審!”將軍說了,他要看著他們審完后恢復和諧再進城。
不一會兒,衙役就把兩名婦人帶到,“到底怎么回事,把你們的情況趕緊跟我們大人呈述,我們大人為你們作主!”
前臺衛忙道:“不,是我們城主大人為你們作主!”他在這兒哪兒還能稱大呀!
長孫秋碩也忙接口,“不不,是我們東炫國的鎮國將軍為你們作主!”
兩名婦人乍一看這么多人,且個個身穿官服,嚇了一跳,再看還有烏泱一片軍隊,更駭,腿都抖了,撲嗵一聲跪了下去!
“大、大人,我們倆是一個村兒的,她、她偷了我家的雞?!逼渲幸粋€婦人道。
“你、你胡說!明明是你偷了我家的雞想燉湯,被我發現后又想拿到城里來賣掉,怎么能、怎么能反過來誣陷我?”另一名婦人急得眼圈兒直紅。
“我沒偷她的雞,這本來就是我家的,今天我想把它殺了燉湯給我女兒補補身子,可她卻沖到我家來說她的雞丟了,說我手上要殺的雞是她家的,死拽著非不讓我殺!”
“那怎么吵到這里來了?”前臺衛問道。
“她不讓我殺,我女兒吃不成,那我還不如把它賣了,賣出銀子買些別的補品回去。都一個村兒的,不能傷了和氣不是,可她卻跟我糾纏不休,一直跟著我想搶走我的雞!”
“你!你!大人,不是這樣的,這雞明明就是我的,不是我要搶她的!這——”
“胡說八道,這雞明明是我的!”那個婦人打斷她搶話道。
“放肆!報上名字,一個個地好好說,不許打斷!”
那婦人被怒斥,嚇得脖子猛然一縮,不敢吭聲了。
另一個婦人接著道:“大人,民婦叫吳菊,這母雞是我養了幾年了的,天天下蛋,今天早晨下的蛋還是我女兒小花兒拾回去的。俺倆是鄰居,當初母雞下蛋時,我就給她送過幾個,俺們是農村人,手上并不寬裕,這雞下的蛋就是攢著賣錢,再給俺家娃補補身子解解饞,可自從收了我家的蛋后,她就想一直要,又從不給錢,俺們也給不起啊,所以又給了幾次后再也沒給她了,她說賒也好、借也好,我們都無法再相信她。沒想到她要不到雞蛋,竟然起了壞心想把我的雞殺掉!求大人為草民作主啊大人!”
“大人,民婦叫嚴小翠,她剛才說的都是一派胡言,她說的話都是反過來的,是我給她家送了一次蛋后她想吃又不想掏銀子買,我不給她,她才到我家來搶雞并反咬一口的!”
前臺衛想了想,道:“你們都說這只雞是自己的,我問你們,有沒有對雞做什么記號?”
叫嚴小翠這回沒搶著答話了,眼睛悄悄向雞瞄了兩眼,又斜著眼看了吳菊一下,等她先說。
吳菊道:“大人,這雞我都養了好幾年,它已經認得自己家了,都會自己回家、晚上從不曾走錯過門到別人家去睡覺,所以未曾做記號,誰又能想到一個村里的人會偷只雞呢!”
“那你呢?”前臺衛問嚴小翠。
嚴小翠撇了撇嘴,“沒有做記號,都是鄉里鄉鄰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就沒想過會有人來偷搶?!?
“既然沒有做記號,”前臺衛看了看長孫秋碩,長孫秋碩裝作沒看到他投過來的目光,將軍在這兒,你看著該怎么審就怎么審,可別往我身上扯,我又不是破案能手。
前臺衛無奈,只好直接向司徒寒請示:“將軍大人,下官前臺衛想帶她們一起回村。”
司徒寒淡淡道:“你是想看這只雞自己往誰家跑?”
前臺衛一抬頭,頃刻間又低下去,“正是?!?
“主意是不錯,但現在辰時剛過一半,離晚上還早得很,再說,如果其中一個人的大門前和院中撒有很多稻谷,而另一個人的門前沒有,你覺得作為一只雞,它會選擇往哪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