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卿寧緊緊趴在云黎懷里,帶著體溫的龍涎香氣讓她一直緊繃的神經(jīng)漸漸平復(fù)下來,眼淚卻像是斷了線的珠簾,一瞬不瞬的順著眼眶吧嗒吧嗒的涌了出來。
“傻姑娘,別哭了。”云黎用手指輕輕擦了擦她的臉頰,小聲覆在她耳邊說道,“哭多了可就不漂亮了。”
“才不會……”
趙卿寧嘟噥了一聲,抓著他的衣裳更緊了幾分。
大仇得報,按理說她應(yīng)該能開心不少,但是現(xiàn)在的她卻顯然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似乎并沒有因為報復(fù)了趙卿芷而變得輕松。
“她死了。”
趴在云黎懷里哭了許久,一直到兩人乘坐的馬車進入城們,趙卿寧才開口對他說道。
聽著趙卿寧的話,云黎挑了下眉毛,卻沒有接她的話,等著她繼續(xù)說。
“我本以為她死了我會很開心,但現(xiàn)在好像并不是這樣。”趙卿寧的聲音很低,低的云黎幾乎聽不清楚,“她死了,孩子也死了,可是我卻什么都換不回來……”
趙卿寧一直在幻想著大仇得報是怎樣的心情,雀躍、歡呼、甚至是釋然,但現(xiàn)在這種空洞的感覺卻是讓她如何都接受不了。
“已經(jīng)過去了。”云黎聽著她斷斷續(xù)續(xù)的話,抬手輕輕撫摸著她的發(fā)頂,低頭溫柔的望著她,“不是還有我在嗎?”
云黎扶著趙卿寧讓她含著淚光的眼睛與自己對視,一雙深邃的眸子里滿是寵溺的望著趙卿寧,對她說:
“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以后的日子都有我在好嗎?”
“好。”
趙卿寧看著云黎的眼睛,他眼中的真誠讓趙卿寧為之動容,一顆心也是像是突然漏跳的一拍,打亂了原本的節(jié)奏,趙卿寧低下頭想要從他懷里逃開,卻被云黎一個使力又帶進了懷里,緊緊環(huán)住:
“其實這幾天,我也很不安啊。”
云黎的臉埋在趙卿寧的肩窩,深深的吸了一口她身上帶著淡淡血腥的花香氣,沉吟了半晌,對她說道。
“不安?”
趙卿寧不解,抬頭看他。
在趙卿寧的印象中,云黎一直都是個格外堅強的人,甚至說是個無所不能的人,因為無論在什么時候,他都是趙卿寧最堅強的臂膀。
“我很擔(dān)心你會受傷,更擔(dān)心你因此而不開心,還擔(dān)心……”云黎的聲音越來越低,幾乎讓趙卿寧聽不清楚,“你會離開我。”
聽著云黎的話,趙卿寧怔忪了一瞬,隨即僵硬的身子一下子放松下來,緊緊環(huán)住了云黎的腰,抬頭用嘴唇去碰云黎的嘴唇。
趙卿寧突然的動作嚇了他一跳,隨即,云黎就反客為主的攻占了趙卿寧的嘴唇。
很溫暖,又很溫柔,趙卿寧閉上眼睛,感受著他的氣息,在唇齒的交互間尋找著彼此的歸屬感。
馬車緩緩的駛進宮門,云黎扶著臉上還帶著紅暈的趙卿寧下了馬車,轉(zhuǎn)乘轎輦回到了東宮,而還未等兩人歇腳,劉順突然從外面一臉慌張的跑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的對云黎說:
“皇上,皇上大事不好了!”
劉順顯然是一路從外面跑過來的,彎著腰扶著膝蓋喘了好一會兒粗氣,才抬頭對云黎繼續(xù)說,“逸央國,逸央國派來了使臣,想要接寧妃娘娘回國!”
“逸央使臣?”
“你說什么?”
劉順的話一出口,兩人皆是一驚,相互對視了一眼卻也是全然摸不到頭腦。扶著趙卿寧的肩膀云黎問道:
“使臣派來的是誰?”
“回皇上的話,是逸央長公主,裴雪雁。”
劉順順過氣來,抬眼看了趙卿寧一眼,對兩人說道。
“長公主,她來做什么?”
趙卿寧本以為來的人會是裴亦澤的親信,卻沒想到會是裴雪雁來。
趙卿寧與裴雪雁素?zé)o瓜葛,過去在逸央時兩人就沒有太多接觸,前世裴雪雁早早遠嫁,而這一世裴雪雁隱居深宮,兩人更是除了在宮宴外再無接觸。
“長公主是主動請命擔(dān)當(dāng)此次出訪使臣,但這其中也不知逸央皇帝參與了多少……”
“他不是那樣的人。”
劉順話說了一半,就被趙卿寧出聲打斷,看著她嚴(yán)肅的模樣,還有云黎眼中閃過的復(fù)雜,劉順想了想,趕忙噤聲不再說話。
“這件事咱們之后再議,現(xiàn)在還是先接待公主為重。”
云黎拍了拍趙卿寧的肩膀,對劉順點了下頭,拉著她往寢殿走。
“裴雪雁這個人,你知道多少?”
趙卿寧無論是前世還是現(xiàn)在都不曾多加關(guān)注過這個并不怎么顯眼的公主,對她唯一的印象,也不過是宮宴中被人簇擁著的一身宮裝的形象,真要論起,恐怕云黎知道的要比她多的多。
“裴雪雁啊……”云黎想了想,小心瞥了一眼趙卿寧的神色,才對她說,“是過去太后為我定下的和親對象。”
云黎的話一出口,趙卿寧心中一驚,她怎么也沒想到她會與云黎有這樣的淵源。
“不過我到了逸央最先見到的就是你,”
“這么說來,若是皇上先見到的是長公主殿下,那也就沒有臣妾什么事情了嗎?”
趙卿寧聽著云黎的話心中驀的涌上一股無名火,推開一步與她拉開寫距離,看著他說道。
“你怎么突然說這個?”
找云黎被趙卿寧突然的別扭搞得摸不著頭腦,伸手就想過去拉她,卻被趙卿寧一把甩開:
“臣妾乏了,先回寧梓軒,皇上若是有事今晚也不必過去了,臣妾告退。”
趙卿寧說完,看也不看云黎,轉(zhuǎn)身就走了出去,留著一頭霧水的云黎站在原地不知所云。
“皇上,娘娘莫不是吃醋了?”
站在云黎身邊的劉順看著趙卿寧離開的背影,思量了一下,抬頭對云黎說道。
云黎聽著劉順的話先是一愣,隨即又了然似的微微瞇了下眼睛,嘴角不自覺的向上勾起了一點弧度。
“派人去接雪雁長公主,朕期待著與她見面。”
劉順被云黎搞得莫名,但還是按著他的吩咐去做了。
趙卿寧氣鼓鼓的回了寧梓軒,
也不管那些向自己行禮的宮人,自顧的將自己關(guān)進了寢室坐在床上生悶氣。
因為云黎在身邊她暫時將趙卿芷的事情拋在了腦后,但又回到一個人的時候,她又不自覺的想起了趙卿芷的模樣。
沒有了雙臂,失去了雙腿,眼睛、喉嚨、容貌全毀,用殘肢夾著一具小小的尸體,不知道前世的自己,在將死之時是不是也是這般的模樣?
趙卿寧不敢再往下想。
在房間里坐了好一會兒,趙卿寧才出聲喚來樓外樓的安慰,詢問起了逸央的狀況:
“你的意思是,盛琉想要對逸央出兵,所以逸央想要來求救?”
暗衛(wèi)簡單將現(xiàn)在逸央的情況講給趙卿寧聽,雖然裴亦澤登基后勵精圖治,逸央的經(jīng)濟國力都有所改善,但在先帝還有在裴奕晟影響下產(chǎn)生的隱患卻也日漸顯現(xiàn)出來,而瑤光公主在登基后對裴奕晟深惡痛絕,將仇恨轉(zhuǎn)嫁到了逸央之上,登基不過半年就開始向逸央出兵,并幾次向云蒼投出橄欖枝。
趙卿寧分析了其中的利害關(guān)系,以現(xiàn)在的情況,逸央能做的也只有給出足夠的好處向逸央求救,但裴亦澤若是考慮到她趙卿寧的話,就絕不該在這個時候派裴雪雁過來。
“是,長公主有意以身為國,以自己為人質(zhì),向云蒼索取更多利益,這份心意的確不假。”
暗衛(wèi)應(yīng)了一聲,語氣雖然平靜,但趙卿寧還是隱約從他的話里聽出了維護的味道。
“好了,這件事本宮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趙卿寧心里有些憋氣,一時間又對自己心中著一股無名火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每每想起,還是覺得心里別扭的緊,讓人放心不下。
當(dāng)天晚上,似乎是趙卿寧的話起了作用,云黎果然沒有到寧梓軒來。
看著對面空著的位置跟多了一份的碗筷,趙卿寧食不知味的囫圇吞了幾口,就讓人早早把東西收拾干凈。
晚上就寢的時候,趙卿寧梳洗過后換上睡衣坐在床頭,習(xí)慣性的睡在內(nèi)側(cè),空出了半邊屬于云黎的位置。
趙卿寧過去時從未注意過自己的這些習(xí)慣,而一旦當(dāng)云黎從她的生活中消失,這種感覺就變得格外清晰起來。
翻來覆去的在床上折騰到了半夜,趙卿寧總算是睡了過去,但是也是睡得不怎么安穩(wěn)。
“趙卿寧,我恨你!!!”
“趙卿寧,你別以為只要我死了一切就都結(jié)束了,這才只是個開始,我們之間還沒有結(jié)束!!”
趙卿芷的聲音此起彼伏,在趙卿寧的耳邊不斷回響,前世時自己的模樣,與今生趙卿芷的模樣不斷交錯重合,血肉模糊的斷肢傷口那張根本分不清無關(guān)五官的面目不斷的涌出鮮血,不斷在光潔的地面上蔓延,似乎是要將眼前的一切都染成紅色。
趙卿寧不斷后退著,看著不斷向自己腳下涌來即將吞噬掉她全身的紅。
“不,不要過來,不要!!”
她驚恐的尖叫著,轉(zhuǎn)身不斷奔跑想要躲開那些紅色的液體,卻是被突然襲來的一股力量絆住了腳步,絲毫動彈不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