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口君”21獨立步兵聯隊的小山次郎中佐此時站在一個土崗上面遠眺,已經打退了支那軍隊十數次進攻。戰斗間隙一邊欣賞一國的美景,一邊被心中的妒火和獸性燒得滿臉通紅,他轉向配屬給自己的獨立機關槍大隊大隊長山口一雄,“如此豐饒的土地居然被這些支那豬白白糟蹋那么多年,上天不公啊!”
“是啊!”山口一雄深有同感,“我大和民族這么優秀的民族去只能蝸居在幾個小小島嶼,真是不公平啊!不過,我想咱們的后代不用再受我們這一代人的痛苦了!”
“沒錯!我們必須占領這里、征服這里讓我們的后代去享有這廣袤的國土。”小山次郎神情無比堅定的凝著遠方。
夕陽中,114師師長馬濤的心像正在西下的夕陽一樣一點一點向下沉。自己在原時空只是一個普通的特種兵少校,還在為晉升中校苦苦掙扎。指揮最大的規模的戰斗也不過三五十人的規模,而且僅僅只有可憐的一次。因緣際會,自己跳了不知道多少級,成了一名指揮千軍萬馬的將軍。肩頭的將星不僅意味榮耀,更是一種沉重的壓力。對于特種作戰自己是專家,可是這種正規軍團的大規模作戰并不是他所擅長的。由于114師是輕裝步兵師,裝備上的優勢并沒有那么明顯。對面的日軍則是驍勇善戰的日軍精銳中的精銳,主力中的主力。作風之頑強,戰力之兇狠,都是其他日軍所不能比擬的。反觀自己這支成軍不到四個月的部隊,基本上都是新兵蛋子,聽見打炮能不尿褲子都算是比較不錯的了。自己的部隊剛剛渡過清涼江,就遇到了鬼子的頑強阻擊。中央突破、兩翼包抄、迂回策應,能想到都做了,可是當面的日軍仍然橫亙在自己行進的前方。自己陷入了重炮轟、步兵攻的怪圈,不能自拔。韓先楚的電文不斷詢問他的位置,他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飛機、坦克、裝甲車,馬濤此時無比想念這些東西,可是他什么也沒有。捫心自問,馬濤是有私心的,他盡量不用隊伍中與自己來自一個時空的戰士。冥冥之中,自己總是無法克服這個心理障礙。似乎自己和這些人的生命更有價值。他更愿意讓那些剛剛放下鋤頭的前輩們沖鋒陷陣。
“麻風,”參謀長聞嘯天走了過來,“這樣下去不行啊!”他身后跟著114師的精銳偵察特務營的官兵。這支部隊又要由來自現代的戰士構成,也是馬濤的心頭肉。
“蚊子,你說怎么辦?”馬濤眉頭緊鎖。
“現在正是進攻的好時候,敵人逆光。別猶豫了,讓我組織人上吧!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可是,如果我們不能按時抵達預定地點,恐怕就算沒有被鬼子打死,也得被別人罵死。咱們丟不起這人啊!”
“你也知道,我們這些人到了這里孑然一身,什么都沒了,我是真擔心萬一,對不起這些弟兄們!”
“麻風,這我得說你了。你這點私心我們都明白,可是你看看弟兄們的眼神,那里面全是火,全都想和鬼子們拼命啊!都是人,誰的命也不比誰賤。再這么下去,后果不堪設想啊!”
“不行!你是我的參謀長,我不能讓你冒險!”
“屁!我算什么呀?原先不過一個小上尉。我發現你現在變得磨磨唧唧的,沒了原先那股子霸氣和沖勁兒,也沒以前可愛了。我知道你精神壓力大,擔子重。咱們都別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你原先那種混不吝的勁頭哪兒去了?”
“蚊子,你可能不知道,冷不丁給你這么大一支軍隊,我真是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啊!咱們的底細別人不知道,咱自己還不知道嗎?你說我能不擔心嗎?”
“你就是想得太多了。你看老狼(郎朗)那小子不也弄得不錯嘛!不用擔心,你行!你不是一般人兒。”
“去你的!郎朗打了多少仗,從小到大,還是在山溝里。咱們呢?一上來就打這樣的大仗,還在這無遮無攔大平原,能比嗎?好了,不扯淡了。你去吧!但是不論如何你得給我活著回來。”說到這里,馬濤滿眼全是關切。
“行了!別煽情了!我走了。”說完,就帶著特務營沖向戰場。聞嘯天沒有傻到直挺挺向鬼子陣地沖鋒的地步。那不是特務營該干的事。他們在炮火和正面沖鋒部隊的掩護下。兜了一個圈,向鬼子陣地的側后方摸了過去。
逆光、人少對鬼子們不利,但是地理優勢彌補了這些。雙方實力相當的時候,進攻付出的代價永遠比防守要大。
炮火一遍又一般梳理鬼子陣地,可是鬼子們像永遠也打不死一樣。只要進攻到200至100米的距離的時候,就像按了電鈕一樣,鬼子們的輕重機槍、擲彈筒準會按時響起。馬濤不敢怠慢,他知道自己的優勢稍縱即逝。誰讓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呢。他壓上了所有進攻力量,像一個輸急眼的賭徒,把自己的本錢全部押上。戰士們一個又一個倒在如血的夕陽中,年輕的身軀一個又一個仆倒在地。殷紅滾燙的熱血滋養著這片生養他們的土地。
鬼子們突然發現勇敢不僅屬于帝國勇士。懦弱猥瑣的支那人身上也具有那種令人敬佩的無所畏懼的氣概。
“由希!”小山次郎被前仆后繼的支那人震撼了,“這才是軍人。和這樣的敵人對壘戰死才有意義。”
兇悍的鬼子們也殺紅了眼。一次又一次從戰壕中躍出逆襲。可是花花綠綠的身影已經越來越多的出現在陣地前,形成一股有形壓力和無形壓迫。死亡,這個原本似乎非常隆重的事情突然變得那樣簡單。一顆子彈、一枚彈片,甚至是看不見的氣浪,都可以輕而易舉的奪走那些降臨后被親人給予無數期望的生命。
進攻部隊有一次逼近戰壕,雙方的手榴彈嗤嗤冒著白煙在空中交互劃出致命的拋物線,無可阻擋落到對方的人群中。爆炸、破碎、湮滅…帶走同類的血肉或生命。鬼子的第一道防線被突破了。躍入戰壕戰士們是幸運的,因為鬼子的炮彈向羽毛球比賽中的追身球,轉瞬既至。那些暴露在外面的戰士們卻化成一團團有血霧或碎片。接著是鬼子們不要命的沖鋒和114師阻截性炮擊。轉瞬間攻守易位。馬濤這回沒有任何猶豫,立即派出預備隊鞏固擴大防線。這時候雙方都在苦苦支撐,都在等待那根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到來的,壓死對方最后一根稻草。
小山次郎很不幸,聞嘯天就是這根稻草。
他率領的特務營就像一頭獵豹,潛伏在鬼子兩道防線間的側翼,期待最佳的捕獵時機。這個時機,小山次郎為他們創造了出來。急于奪回陣地小山也把自己的最后一點預備隊壓了上去,期待給對手最后一擊。聞嘯天沒有浪費這個機會。特務營從進攻鬼子們的右翼橫掃了過來。霎那間鬼子們的進攻消弭于無形。114師的炮火立即對鬼子炮火予以壓制。戰壕中戰士們猛虎下山般迅速淹沒頑抗中的鬼子。
夜幕終于降臨了。緊迫的時間,沒有給114師幸存的將士們留下感慨的空閑兒,苦戰后的戰士們立即再次踏上殺伐的征途。
張大福整整一個白天都在煉獄中掙扎。他都奇怪自己為什么還活著,他也沒有時間細致的考慮這個問題。既然還活著既然死亡還沒有光顧自己,那么自己就得繼續活下去,那么就得繼續殺鬼子。自己身邊的戰友已經換了第四茬兒了。陌生的面孔一樣的年輕神情一樣的堅定。張大福不知道他們叫什么,他們也不知道自己的姓名。叫什么已經變得不那么重要了,現在他們只有一個共同的名字——戰士。也許他們不知道什么是報效祖國、不知道什么是殺身成仁,但是他們知道必須殺死那些不斷向自己沖鋒的鬼子,否則,自己或許還有更多的人都得死。
炮聲又起。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沖鋒了。鬼才知道那傳說中的援兵什么時候才能到。鬼子從正午時分順光開始進攻,現在太陽已經偏西了。長官說,堅持,援兵很快就到。就是這個信念,讓他們苦苦的堅持,苦苦的支撐到現在。
張大福瞪著血紅的眼睛,注視著漸漸逼近像螞蚱一樣的鬼子。一個二個的全他媽的是矮矬子。邁著兩條小短腿兒,槍刺上挑著膏藥旗,那么氣勢洶洶不可一世。張大福瞄準一個軍曹頭盔上那個醒目的紅星,每次他的槍聲就是他們把守的這段陣地的命令。每次他的槍聲總能要一個鬼子的小命。他的視線在準星和那個紅星之間虛虛實實的不斷變換,他屏住呼吸,右手食指漸漸向扳機施壓。扳機順暢的向后移動,似乎無意間觸動了撞針。他能感覺到撞針高速激發地火,一發6.5mm子彈急速沖出槍口,木質槍托猛地向后,被自己厚實的曾經扛鋤頭的肩膀抵住。那顆紅星消失了。
第二十九章東線(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