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書說到蕭寒問徐宏遠今后的打算。
徐宏遠明白蕭寒的言下之意,略思片刻道:“遠遠看著,以不變應萬變!二老都不在了,老太太也是風中殘燭之人,什么仇啊,恨的,都讓它去吧。只是瑤兒挨的這一下,實在是無妄之災,我看著心疼!”
蕭寒眼色一暗,胸口隱隱的疼。
杜天翔卻撫掌道:“大丈夫,理當如此。若老太太年輕幾歲,這仇雖不能報,也該讓她知道幾分厲害。只是如今嗎,罷了,誰會跟一個將死的人過不去!”
“你是說……”
杜天翔冷哼道:“要是我出手,還能保她二,三年的陽壽,旁的大夫嗎,最多五個月!”
杜天翔伸出一掌,在徐宏遠跟前晃了晃:“不過,她余下的日子也只能在床上過了!”
徐宏遠追問道:“你是說……”
杜天翔點頭不語。
蕭寒抬手摸了摸鼻子,垂下眼簾,道:“這樣說來,蔣府只怕還會有人來,不是我岳父,就是我岳母,瑤瑤最是心軟,見死不救的事,她做不出來,這倒不好辦了!“
杜天翔挑了挑眉毛道:“怎么,難不成你想做那以德報怨的事?”
蕭寒冷笑一聲道:“若不是她上了年紀,我管她是誰,傷了瑤瑤,想全身而退,只怕是不能夠,這樣吧,我讓瑤瑤搬到怡園住些日子。躲幾天清靜。”
徐宏遠點頭道:“這個主意好,離我近些,也能時常照看著。不過她未必肯啊。你這一走,府里只留老太爺一個人。”
蕭寒沉默了半晌才道:“我與她說說看吧!”
杜天翔當即道:“那明日一早我便讓人接天薇回府,母親一走,府里總得有個操持的人,一屋子和尚,豈不是亂的不成樣了?對了,蔣欣珊你打算怎么辦?我這話說出去了。二哥是一定會動鄭祭酒的。”
蕭寒面沉如水,握了握拳頭道:“動了也好。正好給姨父讓讓位置。蔣欣珊嗎,先晾著,這會事多騰不出手來。放心,有她哭的時候!”
徐宏遠頷首道:“小小年紀。如此心狠手辣,跟外人不敢打打殺殺,倒跟自家人動起手來,果然是老太太調(diào)教出來的人啊!”
蕭寒起身道:“既如此,咱們分頭行動。天翔,你先回府去,把這事跟姨父,姨母說一下,要姨母同意,你讓她先準備準備。兩天后出發(fā)。我與阿遠在二哥府里等你,咱們把事情再好好商議一下。”
……
寅時二刻,欣瑤睡得迷迷糊糊被人摟在懷里。一只溫厚的手掌穿過褻衣,撫上她的后背,慢慢的婆娑著。
欣瑤被搓揉的舒服,不由的輕哼一聲。蕭寒見她紅唇輕啟,縮在他懷里乖順的像只小貓,一把吻了上去。
胸口的擠壓讓睡夢里的蔣欣瑤極為不舒服。不由的一陣咳嗽。
男人嚇得臉色大變,一邊給她順氣。一邊怒道:“什么事情不能等我回來再跟老太太理論?這樣不管不顧的,還不是把自個傷了。”
蔣欣瑤迷迷糊糊醒來,一聽這話,頓時紅了眼眶,欲背過身去。
我了個去,老娘我都這樣了,你這廝還責怪我,抽什么風,難不成我有前后眼,知道老太太那一杖會打下來?
蕭寒哪里能容她轉過身去,緊了緊手臂,忙低下頭哄道:“好了,好了,是我的錯,你別氣,是我沒把你護好!”
蕭寒不說這話倒還沒事,一說這話,欣瑤的眼淚瑟瑟而下,止都止不住。
蕭寒從來沒見過欣瑤這般梨花帶雨的模樣,嚇得慌了神,也不知道怎么哄,只默默的拍著她的后背,幫她順著氣。
蔣欣瑤素來不是悲秋傷月的人,心性極為堅強,這些年,除了蔣振病逝,她失聲痛哭外,平日里,即便是最難的時候,她也是以笑示人,眼淚對于她來說,是最無用、最廉價的東西。
這會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一聽男人這話,心里便委屈的不行,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掉落下來。
外間塌上的微云,淡月聽到大奶奶的哭聲,對視一眼,趕緊披了衣裳準備沖進來,卻又顧忌著大爺,在外頭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支著耳朵留意著房里的動靜。
欣瑤哽咽了半晌,才稍稍止住。
蕭寒只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糾在了一處,見欣瑤剛止了淚,便哄道:“你別哭,都是我的錯,是我說錯了話,你放心,誰欺負了你,我替你出頭。”
蔣欣瑤痛痛快快的發(fā)泄了半天,順便把眼淚鼻涕在男人衣衫上蹭了蹭,哽咽道:“你欺負的我,當著小叔叔,天翔的面,對我冷著個臉,像我欠了你幾萬兩銀子一樣。平日里都是瑤瑤長,瑤瑤短的,那會就變成了‘你啊你的’。”
蕭寒哭笑不得道:“我那是氣我自個,為什么不先到蔣府接你,偏去了二哥府里。不然,你哪里會受傷?”
蔣欣瑤敏感的追問道:“出了什么事嗎?”
蕭寒溫厚的手掌撫了撫女人眼角尚掛著的眼淚,嘆道:“瑤瑤這聰明勁要用在自個身上,今日何至于受傷?難道不知道自個的身子是禁不得打的,不會躲著點,再不濟求個饒,等著我來也行啊,何苦硬碰硬。讓我怎么放心得下留你一個人在府里?”
蔣欣瑤腦子轉得飛快,眉頭一皺道:“你要出遠門,誰出事了,十六?”
蕭寒輕輕在她臉上啄了一口,嘆道:“什么都瞞不過你,我在回來的路上收到二哥傳來的訊,十六出事了,中了毒,我與姨母得往軍中去一趟。”
蕭寒耐心的把事情原原本本說與欣瑤聽,末了又道:“明日,我把你送到怡園,怡園既清靜,景致又好,阿遠又能照看你,這樣我才放心。”
蔣欣瑤很快便冷靜下來,她柔聲道:“我去了怡園,祖父一個人留在府里,豈不是冷清?我在這里養(yǎng)著就很好,你放心,蔣府的事,我不會插手!”
蕭寒見女人猜得*不離十,只得如實道:“老太太的病,若是能請得祖父和天翔去,還有二三年的光景,不然就只幾月可活。明日蔣家只怕還有人來,我怕他們擾了你的清靜,讓你為難,所以,才想讓你到怡園小住一陣子。
蔣欣瑤一聽老太太只二三年的光景可活,不由的長嘆一聲。
“老太太這么厲害的人,落到這個地步,真是讓人唏噓。你不知道,小時候老太太那雙幽森的眼睛朝你輕輕一瞄,三伏天都能心生寒意。這么些年了,蔣家竟無一個人敢忤逆她半句。也就我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背著她,做了許多的事。蕭寒,你讓天翔幫她醫(yī)治吧,要不然,我這心里,永遠不會踏實,她到底是我的親祖母,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再者說,母親與兩個弟弟還在府里過日子呢,總不能讓他們夾在中間為難!”
蕭寒把女人往自個懷里攏了攏,沉聲道:“你忘了她打你的那一杖了?”
蔣欣瑤把手環(huán)在男人的腰上,柔聲道:“說實話,我是恨她,討厭她,可再恨,再討厭,我這身上底到還流著她的血,這一回,就算是還了她的養(yǎng)恩,好不好?”
蕭寒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眼中猶有不甘道:“你啊,看似冷淡,實則比哪個都心軟,我就猜得你會這樣說。放心,這事我來安排。即便要治,也得看誰人來說,蔣府上下,除了岳母大人,誰也不會有這么大的臉面,這個人情,我得讓岳母來做。”
欣瑤一聽,極合自己的心意,抬起頭,眼中含笑趁機道:“怡園,我就不去了,金窩銀窩哪比得上自己的狗窩,府里留祖父一個人,我不放心!對外就說我去了莊子上休養(yǎng)。再說,小叔叔沒幾天就要大婚,這來來回回的,我也怕折騰,你知道,我最是個懶得。以前在娘家時,最喜歡窩在聽風軒里,哪都不愿去。如今也一樣!”
蕭寒心下一暖,便道:“也罷,都隨你的意,只別累著自個就行。這次我把貴生,貴明兩人留在你身邊,這兩個人腦子靈活,做事利落,你用得著。”
“這趟差事順利不順利?”
“那趙虎果然是個將才,居然把人藏在那么隱蔽的地方,放心,這回是真的,暗中都盯著呢,只等時機到了再動手!”
欣瑤想了想,點頭道:“什么時候動身,姨母那頭能不能行?”
“明日晚上動身,原本二哥是想請祖父出山的,祖父年歲大了,經(jīng)不起折騰,天翔在宮中走不開,也只有姨母最為合適。姨母她自然舍不得祖父去那么遠的地方,一口就應下了。”
“十六的毒,姨母能解?”
“你放心,用毒,這世上還沒有人能比得過天翔,天翔會交待清楚的。姨母的針灸是祖父親傳的,深得其精髓,她出馬,十六必安然無恙!”
蔣欣瑤漸漸升了怒氣,道:“都用起毒來了,必是最熟悉的人才能下得了手,韓王的手伸得可不短啊!這事咱們可不能就這樣捂著,得讓那位知道,他能在十六身上下毒,也能在那位身上動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