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書說到欣瑤只想管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對菊憐背主爬床一事很是不屑。
李媽媽笑道:“這就對了,如今春暖花開,府里邊又沒什么事,小姐不防跟二太太約了一同出去走走。錢掌柜那邊,怡園那邊都帶訊來。鶯歸那丫頭說了好幾回了,只盼著見小姐一面。這兩天,外頭可熱鬧了,聽說三日后,便是六皇子與兵部尚書嫡出的孫女大喜之日,街上張燈結彩,比過年還喜慶呢。”
欣瑤不說話,心中想著事。
元宵節后,過了先太后周年祭,皇帝開始發力,朝堂上暗潮涌動,各路牛鬼蛇神開始各顯神通。這會六皇子與兵部尚書喜結良緣,怕是大有深意啊。
欣瑤抬眉問:“媽媽還聽說了什么?”
李媽媽笑道:“其它的倒沒聽說什么,只聽說那施如眉貌若天仙,傾國傾城。六皇子為了娶她,連府第都搬空了,只為搏美人一笑。后院那些個鶯鶯燕燕統統趕了出去,聽說有幾十個呢,哭成一團,都懶在府門口不肯走。小姐,這世上啊,當真就有那命好之人,家世好,長得好,嫁得更是好,真讓人羨慕啊!”
欣瑤笑道:“媽媽,有什么好羨慕的,‘聽說’這兩個字啊,最信不得真,從你口傳到我口,再從我口傳到他口,中間不知道增減了多少回。咱們只管過咱們的日子,旁人的日子再好,也是旁人的。”
李媽媽卻道:“小姐說的是,可奴婢聽說那六皇子長得玉樹臨風,英俊非凡,他這一成婚,惹得京城多少女子為他落淚。你說這兩人,可不就是傳說中的神仙眷侶,天生一對嗎?”
欣瑤好笑道:“媽媽有什么話,不防直說。”
李媽媽偷偷看了看小姐的臉色。心一橫,說道:“小姐,你可別嫌媽媽話多,小姐今年十五了。早該相看起來,媽媽別的不求,只求老天爺給你一個像六皇子一樣的好男兒。”
蔣欣瑤哭笑不得道:“媽媽,你怎么知道那六皇子就是好男兒?”
李媽媽撇了撇嘴,道:“小姐你看,六皇子身份高貴不說,長得又好,對施小姐一片癡心,連府里的姬妾都能舍去,可不就是好男兒嗎?”
蔣欣瑤聽罷。忍不住哈哈大笑:“媽媽,若那六皇子真正是個癡心的,府里那幾十個姬妾又怎么來的?要我說,他就該為施小姐守身如玉,不近女色。心若磐石,忠貞不一。”
李媽媽好不容易最近有了個崇拜的對像,結果卻被小姐好一番說,心下當然不服。剛想開口,被欣瑤搶了先。
“媽媽,浪子回頭雖說金不換,可你別忘了一句。狗改不了吃屎。這樣的男人,送與我都不要!”
李媽媽一口氣被堵在胸口,上不上,下不下,只得一跺腳道:“小姐,你就跟我貧吧。這樣的男子,打著燈籠也找不著。三小姐再過半年就出門子了,小姐還沒著沒落的,真是急死我了!”
欣瑤見狀,上前一把摟住她。正色道:“媽媽,別急,緣份到了自然會有。媽媽跟去母親說一聲,讓她明兒個得空了,陪我上街轉轉去,這回,我誰也不帶,只帶媽媽一個人。”
李媽媽正欲再說,卻聽欣瑤輕咳幾聲,這才幽怨的看了小姐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出了門。
蔣欣瑤待李媽媽走后,走到妝臺前,拿起銅鏡照了照,自言自語道:“十五歲就逼著我嫁人,這是摧殘祖國幼苗,這是*裸的犯罪……打著燈籠也難找,誰稀罕,哼……”
……
此刻,那個被蔣欣瑤稱為狗改不了吃屎的男人正恭恭敬敬站在書桌前,無聊的把玩手中的折扇。打開,合上,再打開,再合上。
底下一溜排坐了四個正竊竊私語的男子。
良久,書桌前的白衣男子放下筆,抬起臉,沖那四人揮了揮手道,四人行禮而出。
白衣男子這才悠悠道:“十六,后日便是你的大喜之日,你給我安份些。施杰那個老家伙,狡猾的很,典型的不見兔子不撒鷹,別的我不管,一旦施如眉有了身孕,你想干什么,只要不離譜,二哥都答應你。”
燕十六百般無癩道:“二哥,你放心,孰輕孰重我分得清。”
白衣男子起身,走到燕十六身邊,拍著他的肩膀沉聲道:“十六,從剛開始的四面楚歌,命懸一線,到如今的刀光劍雨,一觸即發,咱們兄弟倆一路走來,可謂如履薄冰,老頭子的身子撐不了幾年,這幾年咱們的日子不會好過。”
燕十六一身鮮艷華貴的錦裘,藍色束口箭袖,朱紅三鑲白玉腰帶,一本正經道:“怕什么?比起小時候的日子,現在可算是天堂。二哥,你放心去做,西北那邊,我替你看住。宮里有天翔,京城有小寒幫你守著,壞不了事。京師衛戍那邊咱們還沒人,二哥不得不防。
男子劍眉微鎖,薄唇輕道:“不急,慢慢來,南邊怎么樣?”
燕十六微微抬眼,如實道:“南邊向來是大哥的地盤,把得嚴絲合縫。每年都替他撈不少銀子,咱們插不上手。南邊的幾大家族與那女人娘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都是先太后早年布下的子,如今已成了氣候,要毀怕是不太容易。”
男子撫額嘆道:“老頭子前些年退得有些過,這回想動手,已是晚了,南邊最是富庶,銀子落不到國庫,到成了他的私庫,也怪不得人家財大氣粗,哪像咱們哥倆。”
燕十六眼中噴出一團火來,恨道:“老頭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嘴上說得好聽,實際的一點好處都沒有,錢,錢沒有,人,就那么幾個,還不頂什么事?”
男子沉默半晌,眼中閃過一絲憂色。
“他怎么想的,我很清楚。有本事,你就去搶,沒本事,那就別怪我沒給你機會。到底還是怕留罵名啊。不過,也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有,朝堂上的幾根硬骨頭全是他的人,這會已經給了我,要不然,你以為憑我就能讓施杰那老家伙把孫女嫁給你了。”
男子話峰一轉:“這個施如眉,你得給我哄著供著。聽說這幾個月你不住在府里?趕緊給我搬回來。”
燕十六嘿嘿一笑,掩飾道:“明兒就搬。要沒什么事,我先走了。”
“慢著,怎么一說到你的事,就急著要走呢,那個怡園什么來頭,聽說這里頭有你一份?”
燕十六心頭咯噔一下,忙陪笑道:“朋友的一處私宅,做點小買賣,我看著有點意思,入了一股。”
“做什么買賣?”
“也沒做什么買賣,說白了就是一酒樓,后帶兩間客房,改天二哥若是有興致,弟弟帶你走一趟,嘗個鮮。”
“徐宏遠開的?”
“可以算是吧。”燕十六知道瞞不過,只含糊作答。
“這個徐宏遠才丁憂幾個月,就有心思做這些,倒是個厲害的,聽說瑾玨閣也是他的?”
燕十六打了個哈哈,笑道:“二哥,這事說來話長,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改天你有空,弟弟再給你細說。”
“也好,有些日子沒見他了,回頭找個時間,叫上那兩個,一起聚聚。明兒中午,陪我見個人,原禮部尚書沈平。”
“那老狐貍不是常年在外游山玩水嗎,怎么回來了?去年底我去西北軍中,還跟他的孫子沈力喝過酒,是條漢子。”
“那就好,明日中午,醉仙樓。”
燕十六為難的搓了搓手,道:“二哥,換個日子,明兒個天翔他們休沐,兄弟幾個說好了聚一聚。以后成了親,就不那么方便了。”
男子冷笑道:“定在哪里,怡園?”
燕十六頭一縮,慌忙道:“二哥,不如這樣,我幫你在怡園定一桌,我先陪你見了人,回頭再……你看……”
“看什么看,罷了,就照你說的辦!”
燕十六暗暗松了口氣,撇過臉眉頭皺了皺,隨即又對著男子笑得一臉諂媚。
兩人復又說了些旁的,燕十六才腿底抹油,溜之大吉。
待燕十六走后,原先的四個男子魚貫而入。
男子見他們來,忙招呼道:“都過來,幫我看看明日與那沈平該如何談才妥……”
……
次日清晨,欣瑤起床,才發現外頭下了一夜的雨,頓時蔫了。
昨日還春風送暖,春光明媚,春暖花開,怎么到她出門,偏偏是苦風凄雨了。
微云端了水進來,瞧小姐一臉沮喪的樣子,笑道:“小姐,聽李媽媽說,雨中的怡園景致才好呢,水是水來,橋是橋的,跟咱們南邊的園子有幾分相象,小姐快起身吧,別讓二太太等急了。”
蔣欣瑤轉了幾個心思,方才懶懶的從被窩起爬起來洗漱。
等給老太太請過安后,母女倆共乘一輛馬車先往城南瑾玨閣去。瑾玨閣門口,錢掌柜早早侯著,見蔣府的馬車徐徐駛來,親自迎了上去。
欣瑤在鋪子里慢慢的轉了一圈,先細細的看了看店堂的陳設,再盤了下這兩個月的帳本,又與錢掌柜詳細的聊了聊鋪子過年后的情況,思忖片刻,把鋪子存在的問題一條一條講與錢掌柜聽。小到一塊佩件的擺放角度,大到帳本的漏洞,句句直中要害。
錢掌柜越聽越驚,背后冷汗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