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天薇頭一個沒忍住,撲哧笑了出來,面色微紅,起身朝燕十六,徐宏遠行禮。
杜天翔目光淡淡的落在蔣欣瑤身上,笑道:“得了,十六,跟只畜生動什么氣?你家的螞蟻也不容易,八百年才能喝一口油湯,怪可憐的。”
蕭寒眉眼都未抬,輕道:“往日你在軍中時,可是連那些個畜生都吃的,怎的這會,竟講究起來了?”
燕十六被這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弄得沒了脾氣,臉色漸漸緩了下來,摸了摸杜天薇的腦袋,道:“怎么也跟著來了,舅母知道嗎?”
杜天薇笑道:“表哥,若不是母親今兒早上把哥哥攔住,我哪里能看到表哥和螞蟻爭食吃的好戲?表哥快坐下吃飯。”
燕十六又好氣又好笑道:“你這丫頭,沒大沒小,倒笑話起表哥來了。”
蕭寒幾個一聽這話與天翔剛剛說的幾乎一模一樣,不由的又笑了一回,才招呼兩人入席。
欣瑤拉著天薇避嫌,欲往內屋里,卻被燕十六喊住:“都是一家子親戚,何必再分兩處,正該熱熱鬧鬧的聚在一處才是。表妹,這是你表嫂的親叔叔,也是表哥的好朋友,你就隨你表嫂喚一聲小叔叔便可。”
杜天薇與徐宏遠大致見過兩回,一回在欣瑤生產時,另一回便是宮宴,兩人打了個照面,幾句話一說,也便熟絡起來。
眾人重新落座。
莊子的廚娘雖沒有好手藝。勝在食材俱是新鮮,味道倒還鮮美,且前頭有了雞湯里的螞蟻做墊底。誰還會再挑剔。
欣瑤把眾人用飯的神情不動聲色的納入眼底,卻見男人夾了一筷子菜,送到她碗里。
燕十六眼尖,橫了蕭寒一眼,也夾了一筷子肉送到徐宏遠碗里。
杜天翔朝身旁兩側看了兩眼,磨了磨后槽牙,起身夾了一筷子離他最遠的菜。送到親妹妹碗里,末了還朝十六。小寒兩人抬了抬下巴,一副你奈我何的神情。
欣瑤完全不理會男人之間的暗潮涌動,朝天薇表妹眨了眨眼睛,安心的享受眼前的飯菜。
……
草草飯閉。略喝了一盞茶,杜天翔便吵著要去林中打獵。
燕十六接過雁落手中的披風,往徐宏遠手里一塞,徑直的先走了出去。
蕭寒在欣瑤耳邊低語幾句,翻身上馬。眾人帶著各自的隨從,一溜煙的瞬間跑了個干凈。
杜天薇挽著欣瑤的胳膊,目送著人遠去,嘆道:“小叔叔怎的連個小廝都沒有?”
欣瑤意味深長的笑道:“他啊,素來喜歡獨來獨往。最煩人跟著。”
天薇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不消片刻,又換了一副表情拉著欣瑤的胳膊連連討好。
“表嫂。表嫂。”
欣瑤奇道:“這又是怎么說的?”
天薇陪笑道:“表嫂,莊子里的廚娘手藝不好,菜做得沒味道,我聽說表嫂做得一手好廚藝,妹妹想……表嫂?”
蔣欣瑤氣笑道:“我眼巴巴的坐了兩個時辰的車,難不成是專門跑來給你們當廚子的?”
天薇笑道:“表嫂。好表嫂……”
……
山中有林,林下清風。
林中有溪。溪流蜿蜒。
溪邊有水,水聲潺潺。
不遠處的草地上,豎著一塊大石,石邊坐著兩個俊秀的男子。
徐宏遠,杜天翔這兩個身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在林子里轉悠了半天,不僅沒有獵到獵物,還狀況百出,把獵物嚇得連影都看不見。
被十六,蕭寒嫌棄了幾回后,兩人一氣之下,索性找了這處開闊之地歇著。
杜天翔似想到了什么,轉過臉對徐宏遠道:“阿遠,恭喜你,你家媳婦這一胎,是個男孩。”
徐宏遠臉上有幾分尷尬之色,片刻后也就坦然了,道:“謝謝你,天翔。”
杜天翔自顧自笑笑,不以為然道:“咱們兄弟,說謝字,太見外了。”
徐宏遠苦笑道:“如何見外?越是好兄弟,越要說個謝了。還有多久會生?”
“不出二十天,必能落地!”
徐宏遠心頭微驚,忙道:“到時候,怕是要勞煩你了!”
“放心,她脈相甚好,必能母子俱安。”
杜天翔朝樹林深處橫了一眼,嘆道:“虧他還有心思游山玩水,這幾日皇室宗親都忙著調養身子,在府中挑美貌聰慧的女子,算準了日子行房,只盼著生下個聰慧伶俐的哥兒,能入十六的眼。”
宮宴后,京城傳出平王因公受傷,不能生育的消息。此消息在平頭百姓看來,不過是笑談;然落到有心人耳中,那便是機會。
平王府沒有子嗣,按慣例,勢必會在皇室宗親里挑選中一個長相好,身世好,聰明伶俐的過繼到平王府,當世子教養。如此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有幾個聰明人愿意放棄?紛紛躍躍欲試。
更令人可笑的是,連帶那遲皇后和劉貴妃也暗中動了心思。
燕淙元對這兩人暗下存的心思一清二楚,言語中彈壓了幾次,一后一妃雖不敢輕舉妄動,然眼睛仍緊緊的盯著平五府子嗣這一塊。
徐宏遠雙肩輕輕一顫,神色復雜道:“我未曾想到他居然……后來也勸過他幾回,他只是不肯。你也知道他的性子,說出去的話,何時收回過?我也不好再勸,走一步算一步吧!”
“要我說,便是要選個過繼到他平下,也得選個好的。十六是新帝的親兄弟,他的一舉一動,牽扯頗大,弄不好,便是個大麻煩。”
徐宏遠也知天翔這話并非危言聳聽。深以為然道:“他這個身份,這個地位,也確實是個麻煩。我聽他的意思。是想從二哥的后宮,或者小寒府上的那兩個,亦或你日后……”
“別,別,別,可別打我的主意,小寒夫妻只怕也不會同意。依我看。實在不行,把你家的放到他府上。才最合適。”
徐宏遠聽天翔這話,與十六說得一模一樣,不知如何回話,只默默的嘆了口氣。
杜天翔笑嬉嬉的轉過臉道:“阿遠。別怪兄弟多嘴,你與他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徐宏遠回望過去,修長的頸脖在陽光下露出好看的弧度,眼中一片清亮。
“我與他打算等京城安穩了,到西南替二哥守幾年邊境!”
杜天翔心下大驚,不由的撐起半個身子,瞪大了眼睛道:“二哥真的同意了?”
徐宏遠想著新帝那日把他喚進去后,說的那些個話,苦笑著搖搖頭。
“哪會這么快?只怕還得等幾年。”
“幾年?”
“二哥說。最少五年。沒事,我等得!十六也等得。”
果然,那蔣欣瑤猜得半分都不錯。
杜天翔定定的瞧了他半晌。才輕輕笑道:“也好!到時候等他有了孩子,我也是時候找個人成親了,也省得母親總懸著心。等孩子落地,我就慫恿小寒夫妻到西北尋你們去。咱們銀子掙著,美酒喝著,孩子哄著。媳婦摟著,有多快活就有多快活!”
徐宏遠心下生奇。笑道:“這話是何意思?難不成他一輩子沒孩子,你一輩子不成親?”
杜天翔向后一仰,抬頭望天,似笑非笑道:“像我這樣玉樹臨風的青年才俊要成親了,怡紅院,似水如冰那些個姑娘怎么辦?總得讓她們緩一緩,心里有個準備,我估摸著等他把孩子過繼一事定下,姑娘們這口氣,就該緩過來了。”
徐宏遠哭笑不得的轉過臉道:“這些年,總瞧你往那些個地方跑,花了大把大把的銀子,也不見你帶個看得上眼的放在屋里。”
“庸脂俗粉,不堪入目!”杜天翔臉上堆起一個奇怪的笑容。
“難不成,這么多姑娘,一個可心的都沒有?”
杜天翔伸手擋了擋刺眼的太陽,半瞇著眼睛,怔了許久,才笑道:“阿遠啊,情之一字,一系兩人。可心我的人,我不可心;我可心的人……她……哎,到底是無用!”
徐宏遠大為驚訝道:“這天底下,還有對你不可心的姑娘?這倒是件稀奇事。我可聽說自打二哥登基后,你們杜家的門檻生生被那些個媒婆踩平了幾寸。”
杜天翔冷笑連連道:“鐘情十六的人更多,這些年,他不還照樣圍著你轉。施如眉這般的好,遇上十六,不照樣愛而不能,求而不得,可見事上之世,哪有定數。”
杜天翔素來嬉皮笑臉的臉上,不知何時,已換了一副神色。
徐宏遠絲毫沒有動怒,深深的盯著杜天翔看了足足半晌,過往的種種在眼前浮現。
瞬間徐宏遠心下一片清明。
他面色平靜道:“愛而不能,求而不得,五內如焚,憂心煎熬。天翔,當初,你為什么不爭?”
杜天翔猛的起身,目光與徐宏遠對上,很快便移開。
他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哈哈一笑,朗聲道:“世孚草草,能生幾幾。直須如冰如玉,種桃種李。嫉人之惡,酬恩報義。忽己之慢……
阿遠,走,這兩人把咱們倆嫌棄個半死,我倒要瞧瞧這日頭都快落山了,獵物幾何?”
徐宏遠越聽越驚。
ps:鬼爺有一日與我說,蔣四一書中的男子,蕭寒是唯一一個完美的,然他最喜沈力。并問我,最喜哪一個?
我思了半晌,答:我最喜杜天翔這廝。
鬼爺驚訝:為何?
我想了想,答:因為,這廝從來沒*害過一個女人,花錢找樂子,花心花在明處。
鬼爺問:僅此而己?
我答:僅此而己。
鬼爺問:那你這一章是個什么意思?
我答: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鬼爺罵:滾,真夠裝ac的!
于是,我就滾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