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伙的傷勢好得真快,看起來不出明天就能傷勢痊愈了。”望著不遠處靠在船邊游動并溫順地被人上藥的銀色大魚,金萱萱高興地說道。
論長相,渾身披滿骨白鱗甲,又背生劍刃的刃鯤子比狼鯨還顯兇悍,身上數十道猙獰傷痕更顯出這龐然大物的狠勁來,但在少年看來作為鯤鵬水師標志,為大武皇朝水師而戰的刃鯤子可謂英雄,長相越是猙獰反倒顯得越是威武并令人感到親切。
“論防御力,刃鯤子可是五階妖獸中有數的強,想不到當日被狼鯨傷成了那樣。”凌青云感慨,刃鯤子的體表有著骨甲與鱗片雙層防護,防御力簡直堪比城墻,可實力只能算三階妖獸的狼鯨竟然兇成那樣,以狼群戰術使刃鯤子遍體鱗傷,倘若刃鯤子單獨作戰只怕真要被這些兇物撕裂分食了,此等戰斗力與兇悍程度實在在他心中留下深刻印象。
當日一戰,鯤鵬水師派出四艘戰艦在沒有任何陣亡的情況下便將兇悍的狼鯨殺了干干凈凈,具有毒性的藍色血液致使海面更加渾濁,倒仿佛鯤鵬水師才是禍害海洋的屠夫,一些學生為此振奮歡呼,一些學生卻因這血色感到好不舒服。
而在凌青云看來,斬殺這群狼鯨實在不應擔上罪惡,倘若遇上狼鯨群的不是鯤鵬水師,而是普通商船呢?他能想象得到木制船只在狼鯨群的數次沖撞下已分崩離析,接著船員統統落水,體表扎著箭簇,未重創卻被激起兇性的狼鯨自是毫不猶豫地將落水者吃得一干二凈……
那是敢于直接攻擊船只并將海洋害得渾濁不堪的噬人猛獸,死在水師的火銃重弩下實在不值同情,只是凌青云的眼中卻多次浮現出狼鯨朝刃鯤子與戰艦發起攻擊的猙獰模樣,那是他在其他猛獸身上都未見過的駭人兇性,或許就是蔣校尉所說的魔性,可世上為什么會有這種存在……
“怎么了?心神不寧的?”柔軟的小手推了推少年臂膀,金萱萱有些擔憂地問道,出海數日后少年們已對航海生活熟悉許多,鯤鵬戰艦行駛平穩,果蔬俱全,身體素質本就不錯的學生們也幸運得沒出毛病,但凌青云這幾日卻變得寡言起來,叫少女很難不為此擔憂。
“沒事,只是望著這廣闊大海,實在有些出神了。”凌青云回過神來,輕輕握住身邊女孩的小手解釋道,十二歲少女的小手如溫香軟玉,握著非常舒服,女孩卻嬌哼著將手縮回去,不肯讓少年占了便宜。
大海的確很遼闊也很美,回頭能望見一片幽藍生光的美麗海域,據說那是吸納了海底靈氣的海草對旅人盛大歡迎,夢幻的美景簡直不似人間。咸咸的海風拂起身邊女孩的飄飄長發,配合那似嗔卻笑的俏臉則是一幅別樣美景。
凌青云沒能吸引這美景太久金萱萱便如往常一樣別過臉去,自顧自地數起了天上鳥兒,按慣例接下來該問那鳥兒的種類了吧?可自己對四海記事上的海鳥種類大概只記住了三成,而且這幾天似乎都教給這妮子了……凌青云暗自想著,自己則觀察起海里沉浮的魚兒來,有一只海鱷伏擊圓頭大魚撲了個空,只好不甘心地再次偽裝成木頭,只是此處離最近的陸地也有千里之遙了。瞥了一眼遠方的大陸輪廓,凌青云暗自想到。
吹著海風,觀察海洋,初時愜意而又浪漫,可當這種生活持續幾天未免就索然無味了,不是每天都有水師鏟除妖孽狼鯨的戰斗,也不是每處海域都有成精的海草,大半少年已是選擇回房間修煉,為接下來的明月島探險養精蓄銳。
若是運轉真氣,提升修為的修煉,此時佇立望海的凌青云其實也在做,武者練氣沒有極靜的要求,船上的同學與戰士都不會輕易造成干擾,或許在這海風與碧波中修煉可勘天人合一之境?凌青云不敢這么自稱,卻覺得渾身愜意而輕盈,倒有了一分羽化登仙的味道。
只是在這陽光、海風與某種馨香共同造就的飄然中卻出現了種不和諧,就像是音樂的旋律忽然中止,凌青云四下張望,卻不見了戰艦行駛辟開的兩列浪花,鯤鵬水師停止了前進。
“此處是著名的紅燭珊瑚礁,我們腳下數十丈深的海底有不少價值不菲的紅燭珊瑚,此物生于海底,卻得海底火山熱源滋養,對火系修煉者有大用。”三百名南明學子很快從各自房間被召集到了甲板,淵博的丙班班導張夫子娓娓而談:“此次鯤鵬水師也肩負著收集紅燭珊瑚的任務,大家正好趁此機會,跟著水師歷練一番。”
“想不到鯤鵬水師還得干這種活計……”有些少年頗為郁悶地交談道,他們見到了水師擊殺狼鯨的威風,卻沒想到天下無敵的精銳居然還得干苦力活。
“咳……能者多勞,尋常水手難以擔此重任,只好令水師辛苦些。”張夫子咳嗽一聲解釋道。
“先生,我可不會游水,更何況幾十丈的水能壓死人!”有人提出質疑。
“無妨,各自貼一張避水符,保你們在水下行動自如。”呂雄笑著與張夫子并肩而立,隱含的威壓卻叫騷動的少年們乖乖噤聲并接受安排——各自領了一張黃紙藍紋,可使人在一個時辰內于水中行動自如的避水符,灌入真氣催其法力貼于胸前,隨即周身便泛起瑩瑩藍光,倒和之前經過的藍海之光有八成相似。
只是要如此下水,終究令人有些發憷,海中的猛獸可遠多于陸地,如果遇到那狼鯨,挨上一口保證沒命,就算沒有猛獸,隨便一只帶毒的海蛇鰩魚也能把人折騰得夠嗆。
“我會在這盯著,保證沒人出事。”身為天行強者的袁莫敵自船首飄然而下,踏在海面笑吟吟地說道,這承諾令人安心了許多,天行強者可視海水為無物,意念更能探查百里之地,調集天地之力,有這位大能坐鎮,的確不用擔心遇到危險。
“凌青云,再比一場如何?”林謙誠抓著繩索快速滑下,粗獷的聲音充滿了自信。
即便有避水符,人類下水總有諸多不便,他身為體修肯定是占了大便宜。
“就算你贏了,我也沒分數給你。”凌青云笑了笑,同樣抓住繩索自船舷滑下,一入水當即感覺到了奧妙——瑩瑩藍光將水驅離身體,使其無法沾濕衣物,但這包裹著自己的藍光卻像是具有實質般接受著來自水的浮力,令自己踩在一團軟綿綿的膜上,只是不知該如何下潛?
“臭青云,下來也不和我一起!”身側,少女從船舷滑下并氣憤發言,叫凌青云啞口無言,總不能抓著同一根繩子滑下來吧?卻不知這個在他看來卻是邏輯不通的方法落在別人的腦袋里倒是大有道理。
“那,接下來一起?”凌青云試探著問道,當即迎來了少女燦爛的笑臉:“這可是你說的!”
變臉變得比翻書還快……少年暗自嘀咕著。
“喂,凌青云你……”打算趁此機會一較高下的林謙誠露出不岔之色,想要激凌青云丟開女人與自己一決勝負,卻被金萱萱狠狠地剜了一眼,頓時凜然。
“逐鹿學院的學生這次也會下來歷練,你們想要比試不怕沒有對手。”袁莫敵將這一切盡收眼底,便在海面上大搖大擺的走過去,蹲下身子拍了拍大半身子沉在海中的林謙誠肩膀,臉上的笑容分外有感染力。只是莫名的壓力令這桀驁少年面色一白,無言點頭,心下卻郁悶不已:“袁先生就罷了,我怎么被這小丫頭給小瞧了?怎么說也得出了這口惡氣才行!”
說著這少年便攥緊拳頭,惡狠狠地瞪向水下的游魚、海龜、螃蟹、海膽……里面總有能做出氣筒的對象。
凌青云卻順著袁莫敵的意思望向另一艘鯤鵬戰艦,正見一名名與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順著繩索滑下。兩所學院的學生被安置在不同的艦上,這幾日也沒機會打交道,如今海底歷練雖然也未必會照面,卻是雙方的第一次較量。
“聽說逐鹿學院向來強勢,卻在上一次四大學院的較量中落到了末尾,只怕這回打算一雪前恥。”對陳年舊事有些耳聞的凌青云暗語,這是個令人頭疼的消息,卻未必不是磨練人的大好機會。
“凌二哥,你可想到下潛的方法了?辛班的宋鑫可已經下去了!”金萱萱扯了扯凌青云衣袖,狡黠地笑道。
“那小子可真聰明。”凌青云望了一眼水底下的藍色身影,嘗試著調動真氣,卻發覺當真氣逐漸向下匯集,自己的身體也逐漸下沉,當即了然:“匯集真氣在下是沉,匯集真氣在上是浮,下潛吧!”
金萱萱也是冰雪聰明,當即理解了凌青云的意思,兩人保持著相同速度緩緩沉入海中,頭次潛入海底令他們都覺新奇不已,只是水下本就能見度低,視線又被瑩瑩藍光遮擋,是以他們能望見的只有渾濁海水與少許魚蝦,對比起心中想象的美景卻是好生無趣。
“還是看看海底吧,希望珊瑚珍珠能漂亮些,這樣一點也不浪漫。”金萱萱郁悶道。
“你說什么?”凌青云只覺金萱萱的聲音變了調,一時未能聽清,想來避水符也只是負責避水,才不管水下傳聲的問題。
“我說你是呆子!”金萱萱大聲喊道,小手松開了凌青云的衣袖,嬌小身影像美人魚般潛入海底,凌青云心里沒來由地冒出前賢“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的名句,遂運轉金行真氣于藍光處,好似旗魚般快速下潛追去。
伴著一聲轟響,林謙誠也潛了下來,粗暴的游動方式攪渾了周圍海水,令他疑惑地四處張望:“凌青云呢?那家伙到哪去了?”
回答他的,只有海水流動的沉悶聲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