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魯撒……奇布……多希嘰咕……”
“庫騰……卜力丁……忽恕……”
“蠻族,你竟敢殺害巫師,你將承受楔族與祖神的怒火!”在意義不明的咒文中,赤發青年怒發沖冠,以生硬而怪異的腔調寒聲開口,若有千重聲波碰撞,重重漣漪交際亦扭曲空間,血紅中浮現烏黑,那深沉的壓力令人窒息。
“死戰便是,何必多言?”凌青云傲笑,長劍折光若斬天地萬方,臉上分明帶著令人如沐春風的笑意,可那目光掃過,盡成滅絕之地。
虎死威尚在,更何況凌青云只是重創,且將巫師死亡而散發的血源之力吸取?此時的他固然虛弱,卻也處于最危險的狀態,當者皆殺。
赤發青年的眼中燃起兩團熾焰,另外兩名巫師只是默默將咒語吟誦,間雜著咳嗽聲,每一咳都是一蓬血,融入赤紅漩渦殺意醞釀,但凌青云絕沒有坐以待斃,屹立原地的同時劍芒愈發璀璨,在四面八方犁開醒目深痕,又有煙波騰升,障目迷心殺勢醞。
這是一場慘局,動輒傷,不動亡。雙方正如最卓越的獵人般窺探著對手,只要稍露破綻,便是雷霆一擊。
赤氣縈繞,令人心驚肉跳,而又熱血沸騰。
該何時出手?遲則生變,但若急于求成而露出破綻更將萬劫不復,躊躇間凌青云忽望見一抹光亮,心驚后,決心以下。
劍出,一貫凌厲無當之意,身受重傷的青年凝聚赤鱗,嚴陣以待。只剩三人的陣型難以維持誘餌之計,即便憑不斷汲取血源將傷勢略微恢復,真要被凌青云的殺招命中他恐怕依舊難逃一死,即便如此,他依舊昂首而嘯,目中的火焰如在全身燃燒,一股不屈之意悍然。
“那是……”凌青云眼神一凝,分明望見赤發青年身后緩緩浮現的紅色身影,一手持斧一手持槊,血染征袍若上古戰神再臨,這騰騰戰意與殺意只令他想到一個名字——祖神。
承祖神之意,印決死戰心,凌青云明白這是對手搏命的姿態,終究是生長在這片殘酷天地的楔族,雖以詭異巫師之態顯形仍秉承著先祖留下的信仰,頂天立地而不屈的戰意。
這樣的對手多少有幾分可敬,凌青云雙目中金光閃耀,同樣大放光芒,生于斯長于斯的勇士確實強悍,但在這生死交鋒的關頭,他自信不弱于人。
龍卷起,漩渦浩蕩,巫師的晦澀咒文仍在持續,化作層層疊疊殺襲的兇光。簡直連千里之外的赤紅氣體也被呼喚于此,如此長久的醞釀終有如此威勢,但,同樣蓄勢的流星亦綻放出前所未有的光。
劍光閃過,血濺,仇恨的火焰漸漸熄滅,赤鱗裂而昂首,反有最后贏家的得意。
“蠻族,你……”言未畢,劍光已將最后的生機絞碎,青年倒下,神色遺憾,但絕不后悔。
因為他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卻將最大的仇敵送入地獄。
凌青云默默地看著強敵在眼前倒下,澎湃的血色氣息似一條巨龍涌入他的體內,只令筋骨皆舒,仿佛升華到全新境界,隨之而來的卻是已至背后的恐怖煞氣,不單是三大巫師的合力一擊,更是那青年含恨的臨死反撲。
這股力量較之兇星有過之無不及,而此刻的凌青云即便吞噬血源,仍不掩重創事實,承受如此殺襲,自難免兇多吉少。
但凌青云的心情卻格外平靜,并非臨死前看破紅塵的空靈,而是成竹在胸的堅定,惡獸在咆哮,身后的煞氣瘋狂迫近,摧肌裂骨劇痛,正如洶洶海嘯涌向岸邊葦草,毀滅易極。
但在下一刻,咆哮聲止,煞氣平息,一股凄厲波動,生命散。
“柒忽恕……”神秘咒文的念誦戛然而止,黑袍巫師望向對面那彌漫升天的血霧,慘白的雙眼不知流轉什么情感,忽然便作孤獨一人,血陣潰,最后的袍澤就此身亡!
“多謝饋贈。”笑容如陽光燦爛,銀色甲胄的青年血中立身,戰袍獵獵如揚千里沙,一柄長刀在手,繞赤血與湛藍光。
顯然,正是他悍然出手斬殺了一名楔族巫師,破解本該將凌青云逼入絕境的殺陣。
僅存的巫師沒有言語,只是形體漸虛,身邊沙塵暴颶風狂起,但就在這時一道金光出現在他面前,長劍上挑,直將黑袍撕裂連帶胸膛也多一道觸目驚心的痕,巫師一聲悶哼,拐杖橫揮,怎敵得過凌青云劍法凌厲精妙?銀甲青年同時殺來,湛藍長刀如鳴萬重煊赫,直將一臂斬落,頓時化作血霧激烈。
“樸尤!”一聲驟然加重的咒言響起,斷臂巫師化黑煙而散,竟同時溢向四方,凌青云與銀甲青年只對視一眼,徑直朝兩方沖出,劍斬刀砍,將那現出原形的巫師從半空擊落,又是一招殺意絕倫,戰斗結束。
“別來無恙?”坦然地飛至巫師殞身處并將濃郁的血源之力牽引己身,銀甲白發的青年莞爾,正如多年不見的老友。
“又承你之情。”凌青云嘆了口氣,后者也不謙遜,只哈哈大笑:“看來我來得正是時候,凌兄的人情可不好賺,又得了這諸多血源,可是撿了大便宜!”
說著他拾起拐杖及一奇異獸皮縫成的小包,面色一肅:“其余楔族巫師已是不遠,此地不宜久留,速走!”
一瞬間龍騰起,明白事情嚴重的凌青云自是做好準備:“往何處?”
“北方,‘蠻族王庭’。”白發青年——姚遠嘴角一揚,戰袍揚起,身后若張開一對神秘而優雅的湛藍光翼,手握長刀與凌青云并肩北飛:“想來凌兄有不少疑問。”
“姚兄似乎了解不少。”凌青云點點頭,說話間一身血霧吞吐,速度卻不減分毫。
“此是赤峰所處,血源試煉圣界,百年一度開啟,乃是我赤峰人夢寐以求之圣地。想必凌兄也已了解,在這試煉圣界我等皆可通過殺戮不斷掠奪血源之力迅速變強,可無視瓶頸,速度比正常修煉快上百倍,雖然血源之力將會在回歸現實后消失,但我們卻可提前體驗到更高層次戰力,有無限好處。”光翼拍動,姚遠耐心解釋:“圣界內怪物眾多,既供應血源也是鍛煉對象,也有人類,分為楔族與蠻族兩支,楔族實際便是繼承這圣界古文明遺產的一族,天生實力強大,尚武好斗,騎士剽悍精通與野獸戰斗,巫師更掌握血源操控奧妙,聯手合擊更有不當之威,蠻族則是楔族之外所有人之統稱,其中包括野蠻人,也包括我等外來者。”
說到這里姚遠神情自若,一點也沒有將自己歸類于蠻族而恥辱之意,向后瞥了一眼又若無其事地看向前方:“但血源之力雖好,將其煉化吸取卻會動搖本心,令人無法抵御殺戮誘惑,逐漸墮落成魔,楔族有相應抵御術法,我等外來者卻只能憑意志與心境硬抗,血源吸收得越多就陷得越深,直至徹底無法挽回。”
“到那地步,早已失去試煉的目的,也失去了回歸現實的資格,只是不人不魔的狂獸罷了。”說到這里,姚遠滿懷深意地看向凌青云手中的冰藍水晶:“而凌兄手中之物,恰能避免此事發生,快快收起,若令他人發覺,便不好走脫了。”
凌青云了然一笑,翻手將冰藍水晶收入空間鐲:“我聞楔族將此物稱作神石,姚遠可知底細?”
姚遠搖了搖頭:“名字無關緊要,叫它神石、藍石、鎮神石皆無不可,關鍵是它能祛除吸收血源產生的戾氣,倚仗此物便可源源不絕地吸收血源而不致瘋狂,在這片天地沒有什么比這更加重要。”
“而這,也是我等在這場機遇中立足的根本。”
凌青云點了點頭,他直到現在才收起冰藍水晶一方面是不想在楔族巫師面前暴露空間鐲,另一方面則是想靠著冰藍水晶的靜心之力控制情緒,避免吸收過多血源之力直接發狂,這倒是驗證了冰藍水晶堅不可摧的說法,更令他發現水晶似有一種特殊的鎮壓之效,令巫師操控血源發起的攻擊減弱了不少。
他將這種結論告知姚遠,令后者不由大喜:“竟有如此效用?難怪楔族如此關注,這神石亦是他們的克星!接下來我們少不得與此族交手,凌兄手中神石定能立下大功!”
說到這里,姚遠深吸一口氣便直勾勾地望向凌青云的眼眸:“言至于此我也不拐彎抹角,血源圣地有大兇險,既可相逢何不聯手,共同在這險地搏得機緣?”
“恭敬不如從命。”凌青云含笑點頭,只從姚遠先前出手相救他就沒有拒絕的理由,更何況已經熟悉對方為人的他可以確定這將是一位值得信任的戰友。
“妙極,凌兄當真是我的及時雨。”姚遠撫掌而笑,今日是他救了凌青云,但他清楚自己的收獲甚至比凌青云還大,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擊殺兩名楔族巫師掠奪大量血源,同時得神石恩澤解決這兩日最頭疼的戾氣之難,凌青云更是他素來重視的當世天驕,如今強強聯手,光明之路已經鋪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