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重德一愣。他發現程破天一雙眼睛正牢牢地盯著自己,渾身同時在微微顫動,一臉的興奮與期待,就仿佛一匹脫韁狂奔前的烈馬。張重德忙將語氣放平緩,想了想后,道:“哦,其實我與令尊并未見過面。”
程破天的臉上登時顯出無比的失落。他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嘆了口氣道:“原來你不認識先父。那張老板又是怎樣知道先父的名字和這把寶劍的?”
張重德道:“我雖然不曾見過令尊,但當年他在武林中,憑借一套‘九陽劍法’和一把‘神靈劍’,曾一度叱詫風云,所以我對他仰慕已久。后來聽說他遇到了‘沙行真人’的弟子,‘飛沙劍法’的傳人沈紅鳳,兩人一見鐘情,結為夫妻。之后,他二人因為厭倦了江湖的生活,隱姓埋名,從此便銷聲匿跡了。想想看,他二人當時曾被世人稱為武林第一俠侶,兩個人不單才貌雙全,況且武功高強,本可以大展宏圖的,卻出乎眾人的意料選擇了退出武林。真不知這是一件幸事,還是一件憾事。”
程破天聽張重德講起自己父母的事情,心中一頓酸痛。
張重德道:“想不到我今天有幸得遇少俠,不知令尊令堂這些年來身體可好?”
程破天哀聲道:“張老板有所不知,先父先母如今都已過世了。”
張重德上前一步,驚道:“什么?令尊令堂都不在了?”
程破天的臉色難看至極。他微微點頭道:“先母當年生在下的時候因難產不幸逝世。而我剛剛出生不久后,先父便也意外地得了急癥,隨先母去了。”
張重德坐回到椅子上,一臉惋惜之情,道:“想不到他二人竟然會有如此的命運,實在可惜。那少俠這些年來又是由誰來照顧的?”
程破天答道:“在下是由家兄一手帶大的。”
張重德“噢”了一聲,隨后問道:“這么說,令尊令堂膝下還有一子?”
程破天道:“是的,家兄比在下整整大上十歲。自從父母死后,便是他一手將我撫養成人的。”
張重德感嘆道:“這么說,你兄弟二人的感情一定極深了?”
程破天抬頭道:“在我眼里,家兄便如父母。”
張重德微微一笑道:“那是一定的。”
程破天想了想,說道:“張老板,實不相瞞,其實我這次來長安就是為了打聽家兄下落的。”
張重德好奇道:“這如何說?”
程破天道:“我兄弟二人本來相依為命,但兩年前,也就是在下十六歲那年,家兄突然告訴我說,我已經長大了,可以照顧自己了,而他想要去武林中闖蕩一番,開開眼界。他將這把先父傳下來的祖傳寶劍留給了我之后,便走了。他臨走前曾說他有時間就會回來探訪,可一年多過去了,他一直未曾回來過,連一封信也沒有。在下擔心家兄行走江湖,或許遇到了什么麻煩了,所以終于忍不住了,這才出來四處打聽他的下落。”
“原來如此。”張重德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顎,雖然那里并無任何的胡須。他仿佛在思考什么。
程破天看著張重德,一臉期待的神情,問道:“張老板,你這移星酒樓向來來往著眾多武林人士,或許你有所耳聞?”
張重德道:“這… 不知令兄的名字是?“
程破天忙道:“家兄姓程,上九下陽。”
張重德眼睛一亮,道:“程九陽?‘九陽劍法’?”
程破天點頭道:“不錯,在下和家兄的名字都是先父取自于程家劍法的。我的名字取自于‘破天劍法’。家兄的名字則是取自于‘九陽劍法’。”
張重德眉頭微微一皺,自言自語道:“‘破天劍法’?”
程破天并沒在意。他一心只想打探程九陽的下落,于是又追問道:“張老板,你可否聽說過任何有關家兄的消息?”
張重德愣了愣。他想了想后搖頭道:“張某雖然消息向來靈通,但是還真的從未聽說過任何有關令兄的事情,實在是愛莫能助,還望少俠諒解。”
程破天本來一顆激動的心此刻又仿佛墜入了深淵。他低下頭,嘆聲道:“連張老板都沒有任何家兄的消息,只怕他是出了什么意外,或是已經…”程破天知道行走江湖少不了死傷。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張重德見程破天神情低落,臉色慘白,安慰道:“少俠也不必過于擔憂。想這江湖如此之大,在下就算眼界再廣,耳路再遠,也總有不知道的事情。令兄出道畢竟不久,我沒有聽說過也是理所當然。再說了,令兄如果習練得真的是‘九陽劍法’,加上他又是程飛,沈紅鳳的后人,相信劍法一定高超,絕非無名小輩所能傷及。如果他真的是被某個武林高手所害,那消息一定早就傳開了,我也不會不知道的。”
程破天雖不知程九陽的劍法在武林中是否能夠堪稱絕頂,但他從小就記得自己兄長每日除了照顧自己,剩余的時間幾乎都花在習練‘九陽劍法’上。當他長大一些后,自己開始鉆研‘破天劍法’,也曾經常和他兄長切磋劍法。因此他對‘九陽劍法’頗具了解。他知道‘九陽劍法’乃是以劍氣著稱,練到最高境界者可將內力轉化為九道炎熱如日的劍氣,足以化鋼鐵為液體。而程九陽不單習練‘九陽劍法’,他同時還修煉了家傳的‘天陽功’。此套心法乃屬上乘的純陽內功,練習者達到最高境界時會是金氣騰面,并且對一般沒有被施內力或是內力不足的刀劍,可謂刀槍不入。這劍法和內功心法光是分開來就已經相當的厲害,一但結合在一起修煉則會事半功倍,相輔相成。
程破天親眼目睹過程九陽劍法的威力,知道一般人絕非他的對手,所以當下聽張重德如此說,也覺得有些道理。
“但如果真的猶如張老板所說,家兄他仍安然無恙,那他又為什么這么長時間以來都不曾露面?”
張重德站起身,走到書房另外一端,轉身道:“這我也不好說。我想令兄或許是另有所想,這才故意不愿與少俠相見。”
程破天不解道:“張老板這話是什么意思?”
張重德想了想,慢慢道:“說不定令兄是有意想要鍛煉一下少俠。他照顧了少俠這許多年,而如今少俠已經成年,或許尊兄是希望少俠可以獨立,倚仗自己的本事做一番事業,成為一位頂天立地的漢子,所以有意不與少俠見面,想要考驗少俠一下。”
程破天從未如此考慮過,如今聽張重德這么一說,只覺醍醐灌頂一般,心想:“兄長從小就教導我說,要我長大后一定要做一位男子漢大丈夫。他除了自己習練‘九陽劍法’外,就是督促我練習‘破天劍法’,并且一有時間就給我講述爹娘生前的事跡,希望我以后可以繼承父親的劍法,能在江湖上有一番作為,不要埋沒了我程家的劍法武功。所以兄長這次或許真的是有意想要考驗我一下?”
“這么說,家兄應該沒有出什么事情?”程破天望著張重德,一雙眼睛中充滿著期望。
張重德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程破天長舒一口氣,他內心此刻方才安穩下來。
張重德這時上前一步,臉色突然顯得異常的嚴肅,道:“其實如今少俠更應該擔心的是少俠自己的安危。”
程破天抬頭不解道:“張老板,此話怎講?”
張重德瞅了一眼桌上的寶劍,隨后注視著程破天,問道:“少俠難道不曾聽說?最近武林上流傳著這樣的一段言語...”說著,他轉過身去,邊走邊道:“‘縱橫武林十二劍,紫金青浮鴛鴦戀。避仙夜太神鬼舞,明月當頭王者現!’”說完,張重德又轉向程破天。他看程破天一臉的迷惑,上前問道:“少俠真的沒有聽說過?”
程破天搖了搖頭,道:“在下初到江湖,對很多事還都不了解,消息也不很靈通。但不知這首詩與在下的安危又有什么關聯?”
張重德道:“少俠應該知道江湖中最近不甚太平?”
程破天點頭道:“這個在下倒是察覺到了。聽說不久前整個軒轅派竟被人血洗,而且近來有很多門派之間也經常會有爭斗,難道都與這首詩有關?”
張重德道:“少俠或許不知,軒轅派有一鎮山之寶,名叫‘紫云劍’,據說乃是一把上古的神劍,有開天辟地的能耐。詩中‘紫金青浮鴛鴦戀’的紫字所指便正是這把寶劍。軒轅派這次門派上下全部被殲滅,對方為得就是搶奪那寶劍。原因很簡單,如今江湖中人都相信但凡誰可以將詩中所提到的十二把寶劍集齊,誰就有可能稱霸武林。”
程破天疑道:“如此說,這詩中提到的十二把寶劍一定有什么特別之處了?可這首詩又是出自于何人之手呢?”
張重德搖了謠頭,道:“這些我就不清楚了。我只清楚如今武林中人為了爭奪這十二把寶劍,四處明爭暗斗,不擇手段。所以這也是為什么我要提醒少俠一定千萬小心,因為少俠的性命時刻都可能會有危險。”
程破天大吃一驚,忙問道:“張老板,這又是為什么?”
張重德指了一下桌上的寶劍道:“因為少俠手中的這把‘神靈劍’便是‘避仙夜太神鬼舞’中的神字所指。”
“什么?!”程破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在此刻,房門一下子被人推了開來。程破天和張重德同時轉身,只見店小二破門而入,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
張重德怒吼道:“放肆!為什么不敲門就擅自進來?!你還懂不懂規矩?!”
店小二沖上前,忙道:“老-老-老爺,不好了,底下鬧起來了,你快下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