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將軍?”程破天驚奇道。
吳天凡來到桌旁,坐了下來,道:“程兄對適才的飯菜還滿意吧?”
程破天還是第一次聽吳天凡以‘程兄’稱呼自己,一時有點摸不著北,不解道:“不知將軍深夜到此,有何貴干?”
吳天凡笑了笑,道:“你認為呢?”
程破天眉頭微蹙,道:“莫非將軍是來處決在下的?”
吳天凡肅然道:“程兄真得這么看不起我吳天凡?”
程破天不解道:“將軍何出此言?”
吳天凡皺了皺眉,道:“你先是擔心我會出爾反爾,現(xiàn)在又疑心我想私下處決你。難道我吳天凡在你眼中真就顯得這么氣量狹窄,不守信義?”
程破天忙道: “在下自知將軍絕非小人,但在下與將軍畢竟有著殺兄之仇,所以將軍想要處決我,那自然也是常理之中?!?
吳天凡道:“這么說你不怕死?”
程破天搖頭道:“在下不想死,但現(xiàn)在既然落到了將軍手中,也只能聽天由命了。怕又有何用?”
吳天凡上下打量了一番程破天,點了點頭道:“我瞧憑你的功夫,今天你若硬要逃走,我恐怕攔你不住。你為何自行放棄,選擇跟我回長安?”
程破天冷笑了一聲,道:“現(xiàn)在莫非換成將軍有意小看我了?要是換成了將軍,我想將軍也會像我這么做吧?”
吳天凡盯著程破天看了一會兒,突然放聲大笑起來。程破天一愣,不知自己剛才說了些什么可笑的話。吳天凡笑了一會兒后突然拍了一下程破天的肩,朗聲道:“好!夠意思。本將軍沒看錯你小子?!?
程破天一時更是撓頭搔耳,大惑不解,忙問道:“將軍到底什么意思?”
吳天凡站起身來,走到屋子的另一側(cè),轉(zhuǎn)身道:“你說過只要本將軍放過你的朋友,本將軍怎么處置你,你都心甘情愿?”
程破天也站了起來,嚴肅地道:“將軍到底要將在下怎樣,不妨直說。不必這般吞吞吐吐。將軍這般好飯好酒地伺候在下,莫非是要將在下押送回京,斬首示眾?”
吳天凡盯著程破天看了一會兒道:“本將軍要是讓你從此追隨我,在我麾下做一名偏將軍,你可從否?”
程破天愣了一下,隨后笑道:“將軍成心拿在下開心是否?”但他隨即看到了吳天凡一臉正經(jīng),似乎并沒絲毫玩笑之意,所以自己也收斂了笑臉,正色地問道:“將軍是認真的?”
“不錯。本將軍向來不開玩笑?!?
程破天起初已認定自己此番兇多吉少,不料此時吳天凡竟然提出這樣的一個要求,實在是匪夷所思,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吳天凡看到程破天不做聲,哼了一聲道:“怎么,你還嫌棄本將軍不成?你要是不服,咱們不妨出去決一勝負?!?
程破天忙搖頭道:“將軍誤會了,在下絕無此意。只不過在下實在想不到將軍為何會提出這個要求?!?
吳天凡看程破天并無拒絕之意,高興道:“實話跟你說吧。本將軍雖是一屆武夫,沒什么知識,但還是相信自己眼力的。我提拔出來的人從來就沒有錯過,個個都是能奮勇殺敵,以一敵百的好漢。本將軍看你是條漢子,而且武藝高強,所以才要你跟隨本將軍,一起為我大唐效力。”
程破天剛想說話,吳天凡立刻打斷了他,繼續(xù)道:“不過你放心,本將軍也不是叫你一輩子跟著我。等你建了功立了業(yè),本將軍自會向朝廷上報,舉薦你的。依我看,憑借你的功夫,或許不出時日便可揚名立萬了。到時你不單可以光宗耀祖,而且榮華富貴,美女駿馬,都不在話下??偙饶阋惠呑釉诮写虼驓⒌挠幸馑?。”
程破天此時已經(jīng)確定吳天凡絕非是在開玩笑了。但他活到這么大,從未考慮過說有一天會為朝廷效力。如今吳天凡猛然間說了這么一堆話,還真是給程破天出了個難題。程破天從小習武練功一是兄長程九陽嚴格督促,但主要也是因為練劍對他來說是一種享受。尤其‘破天劍法’不像其它劍法那樣有過多的條條框框,招招式式,而且強調(diào)得是一個平靜的心態(tài),所以程破天在習練之時,從不會覺得厭煩。雖然比之程九陽的‘九陽劍法’,‘破天劍法’似乎威力遠遠不足,而且提高的速度也慢,但程破天卻從未在意過。正因為他練功練劍并非為了名利或者權(quán)勢,此時吳天凡要讓他憑借自己的武功沖鋒陷陣,殺敵斬將,程破天還真是不情愿,但又不知如何推托,所以只是沉默不語。
吳天凡看程破天半天不說話,問道:“怎么?程兄是否尚有所顧慮?難道你還擔心本將軍有意加害不成?”
程破天搖了搖頭,道:“將軍誤會了,在下絕無此意。只不過在下與將軍畢竟有殺兄之仇,難道將軍決定不為嚴森道長報仇了?”
吳天凡嘆了口氣,道:“實話相告吧。其實家兄為人本將軍最清楚不過。他在朝為官之時的眾多行徑本將軍也是有所耳聞。我也曾試圖開導他讓他改邪歸正,但他始終不肯承認自己的過錯,而且執(zhí)迷不悟。我也曾想過大義滅親,但第一我當時并無任何確切的證據(jù),第二他畢竟是我兄長,與我有血肉之情,所以我也就一直沒有上奏。后來家兄突然辭官,接著又成立了天劍派。我雖然起初有所不解,但后來想了想或許是家兄突生改過之心,所以甚感欣慰。但今天聽程兄和那個姓柳所言,說我家兄此次是咎由自取,死有余辜。我雖然不能只信你等片面之言,但若真如你等所言,家兄不仁不義在先,本將軍絕不會偏袒。”
程破天對吳天凡真是越來越敬佩了,道:“將軍能如此深明大義,在下萬分佩服。只不過將軍如何才能證實我等所說?”
吳天凡雙目注視著程破天,道:“只要程兄肯答應(yīng)本將軍剛才的要求,殺兄一事本將軍自此絕不再提?!?
程破天不料吳天凡說了半天又回到了原來的話題上,心想:“看來我不把話跟他說明是不行了。”于是道:“將軍能夠看得起我程破天,在下感激不盡,只不過在下從未考慮過從軍一事。”
吳天凡一揮手,道:“哎,本將軍當年也沒想過要做什么將軍。這個是不試不知道,何況我看你絕對是個可造之材。”
程破天搖了搖頭,道:“將軍有所不知。在下雖然習得一套劍法,但那只不過是在下出于喜好之心,同時也是因為這套劍法是先父生前所創(chuàng)。家兄曾一再囑咐,讓在下用心習練,這樣才能不辜負了先父的遺愿。但如今將軍讓在下憑武功興殺戮之事,在下實在難以從命。何況在下從小生活就是無拘無束,自由自在慣了,軍營紀律嚴明,在下是不會舒服的。將軍的美意程破天心領(lǐng)了。”
吳天凡早就不耐煩了,聽到這里舉起右手在倚背上猛地一擊,四條椅腿頓時折斷,一把椅子倒落在地。吳天凡粗聲道:“本將軍這般好言相勸,程兄不要太不識抬舉了。我是看重了你的才能,這才寧愿拋開殺兄之仇不算,與你一同報效朝廷。程兄不要太自以為是了,我大唐人才濟濟,也不少你一個?!?
程破天抱拳道:“將軍如此器重在下,在下自是感激。但正所謂人各有志,在下只愿能做一只孤云野鶴,逍遙自在,從軍一事恕難從命。”
吳天凡咬牙道:“你!你!好,你放心,在本將軍查明殺兄一事真相之前,絕不會把你怎樣。但你既然已經(jīng)答應(yīng)本將軍一切任由本將軍來處置,那就只好再委屈你一段時間了。來人!”話音剛落就有兩名士兵沖入帳篷內(nèi),躬身道:“將軍有何吩咐?”
吳天凡道:“把他的手腳都給我綁起來!”
“遵命!”兩名士兵從腰間掏出兩捆粗粗的麻繩,朝程破天走來。程破天雖然手中無劍,但單憑自己體內(nèi)淳厚的內(nèi)力和‘懸空步’精湛的步法,此時若要奪門而出,連吳天凡恐怕也難以攔得住。但程破天既然答應(yīng)了吳天凡聽從他的處置,那自然不能違背了自己的承諾,所以當下也不反抗,任由兩名士兵把自己的手腳跟綁豬蹄一般牢牢實實地綁了起來。程破天雙腳被捆住了,動彈不得,只得一屁股坐在床榻上。
待兩名士兵退下后,吳天凡沖程破天道:“我勸程兄還是再好好考慮考慮吧,不然到時候只怕你不但孤云野鶴做不成,再丟了性命,那就真得不值了。”說罷轉(zhuǎn)身走出了帳篷。
程破天坐在床榻上,回想適才吳天凡與自己的一番對話。雖然軍營的生活對他沒有任何吸引,帶兵打仗他更是一竅不通,但他仔細一想:“與其自己無緣無故地送了性命,暫時委曲求全一下又有何妨?何況如今突厥之勢也已被擺平,正數(shù)太平盛世,又能有什么仗可打?”
程破天躺倒在床上,越想越覺得自己剛才意氣用事,有所不妥。“再說了,吳溪雖然是個奸險小人,但吳天凡做事卻能善惡分明,再加上他賞識我的才能,跟著他也未必是一件壞事。何況…”程破天念頭一轉(zhuǎn),又想到了陳惜月。原來他當時一口否決吳天凡的邀請,還有一個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陳惜月?!俺唐铺彀?,程破天,你那個念頭還是遲早打消了吧。你一廂情愿,但就算吳天凡真能放你走了,難倒你還打算回柳莊去?正所謂落葉有情,流水無情,你又何必自尋煩惱?”想到這里,程破天反而覺得或許從軍并非一件壞事?!胺凑椰F(xiàn)在也根本不知道兄長他身在何方,而且說不定他也希望我能有一翻作為,那還不如干脆…”就在程破天正要下定決心之際,突然帳篷外想起了廝殺之聲,緊接著就是眾兵士叫嚷之聲。聽聲音,帳篷外似乎已經(jīng)亂成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