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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玲瓏大睜雙眼,感覺湖底沉重之力頓時壓至,她需閉氣凝神,方可為所欲為。只見她盤坐于湖底一塊青石上面,周圍碧綠的水草隨著真氣搖晃。四面八方的魚蟲蝦蟹見她渾身發光,立時東逃西竄,驚懼萬分,都退避三舍。
她的雙掌隨著“九龍神珠”的移動而變化,每一運功,一股洶涌的激流便兇猛地擊向湖面,湖面便即劃過一溝驚濤駭浪,左右翻轉,勢不可擋。立時大湖之上,猶如數條蛟龍游走,條條巨浪翻來覆去,似乎湖底有著一群妖魔鬼怪在興風作浪。無數白光瞬間晃動,可想而知,神珠已經大顯威力。
無名草在亭前看得目不轉睛,有時手舞足蹈,在岸邊忐忑不安;有時手握劍柄,又怕外人干擾;有時連聲大吼,對于神珠的威力是拍案叫絕。此次護法完全出于真心實意,他已全然忘記自己的目的所在。他仔細一想:若是她修煉神珠不能得心應手,突然走火入魔,我若要奪得神珠自然可趁虛而入,但只怕她練成了神珠,運用自如,塵埃落定,我若想奪得神珠,也是不可能的了,只求自己能夠在城中煽風點火,從中作梗,挑撥是非。
突然湖心滾滾巨浪之間,“砰”的一聲巨響,震得地動山搖,天空顫抖,一道方圓三丈的水柱頃刻噴向高空,似要沖上云霄,擊破蒼穹,在浩瀚無邊的天地間留下驚天動地的一幕!水柱升上半空大約百丈之高,周邊已是猛浪突起,狂襲岸邊,鋪天蓋地,無物能擋。無名草驚駭失色,眼看海嘯般的巨浪朝自己壓了過來,立刻施展輕功,退躍上高處數十丈之遠,大喊道:“圣主,發生什么事情了?”
侍衛們個個聞聲群涌而至,立時大湖的東南西北,人數不下三千,身披金甲,沸反盈天。他們無不仰天驚嘆,對此景象是前所未見,不僅人人自危,即刻擺好架勢,準備對付湖中怪獸。無名草居高臨下,俯首鳥瞰,人數多如牛毛,便如蠕動的螞蟻。
但見那水柱之上方,極速旋轉之閃耀神珠,似已不遺余力地將能量爆發出來。端木玲瓏濕透全身,橫躺于水柱之上,倉皇失措,面對神珠的巨大威力已然無計可施。神珠旋轉得越來越快,順勢飛揚的水花在光芒四射之下顯得五彩斑斕。神珠來去無定,猶如斗轉星移,那道巨大的水柱也隨珠而馳,連綿起伏,波瀾壯闊,氣勢凌人,活脫脫的一條水龍在長空之中戲珠。
無名草一時倉促之下也不知該如何是好,神珠通靈,任意妄為,何人能擋?自己如果胡闖亂撞,只怕會是抱薪救火,無濟于事,反而自己還會惹火燒身。
侍衛們雖對端木玲瓏一片赤膽忠心,理應身先士卒,視死如歸,但見那神珠如此兇猛古怪,眾人已是嚇得噤若寒蟬,紛紛后退。但還是有數十名侍衛不畏兇險,沖鋒陷陣,吼道:“圣主,我們來救您!”但他們也只是杯水車薪,自尋死路。還未等他們舉起手中利刃,那條水龍便如猛獸撲至,穿破他們的胸膛,擊碎他們的腦袋,頃刻之間,水龍周圍已是殘肢斷體,血肉紛飛,看不清是誰人的肉體,聽不出是誰人的慘叫,盡已死于非命,血染紅了那條奔騰的水龍。
其他侍衛們看到這番殺人情形,一個個已嚇得面如土色,抱頭鼠竄,大呼小叫,亂作一團。
無名草見端木玲瓏依舊躺在血水交融的
龍身之上,渾身冒出白煙,已然知道她走火入魔,立時產生憐憫之情,下定決心,出手救人。“吱”的一聲,他拔出劍來,兵貴神速,縱身飛到了神珠之前。那顆神珠似蛟龍之頭顱張開血盆大口,直逼向無名草,無名草頓覺一股下壓之力直傾過來,猶如萬鈞巨石,叫他喘不過氣。他屏聲息氣,揮劍下斬,使出“長劍高飛,破敵殺生式”,猛力一劍劈向了那顆如同龍頭般的神珠。無名草數日以來養精蓄銳,功力已然恢復,一劍斬下,劍光直沖霄漢,氣焰撲向四面八方,碰撞之聲驚天動地,不絕如縷的水花似蛟龍的鱗片漫天灑下,萬紫千紅,光彩照人,神珠頓時暗淡無光。“轟隆”一陣巨響,水柱墜入湖中,掀起驚濤駭浪,紅的、白的、綠的,相互交合,壯麗絕倫。
無名草身處半空,毫無立錐之地,見端木玲瓏垂直落下,立時百感交集,他順手接住神珠,心想:此刻若是奪走神珠,實可謂不費吹灰之力,但端木玲瓏危難在即,我是否應該棄之不顧、見死不救呢?乾坤二老早已意圖謀反,若見圣主奄奄一息,他們不但不會出手相救,反而倒戈相向,致使她內憂外患,如何是好?當下不再多想,內心深處一股莫名的力量勸動他要救人于水火。無名草習得“九天玄劍”,自是身輕如燕,雙腳在一面下落的水壁上輕輕一點,便借力于空中向前躍出三丈之遠。他抱住了端木玲瓏,其身上的白煙已經散盡,見其模樣,不由得大嚇一跳,端木玲瓏此刻竟與男人無異了。
無名草還以為自己救錯了人,只見她滿臉胡須,肥頭大耳,身強體壯,加上一頭白發,實是與年過六旬的老漢別無二致。無名草疑問道:“你是端木玲瓏嗎?”
端木玲瓏聲嘶力竭,說出的話語猶如老牛嚎叫:“想不到‘九龍神珠’陽剛之氣竟然如此高深,現在我已經變得陽氣過剩,陰陽失調,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她的眼角已起了魚尾紋,兩滴晶瑩的淚水輕輕地落在了無名草的手背上,凄涼無比。
無名草不以為然,道:“不,玲瓏姐姐,一定有辦法讓你完好如初的,你就別難過了,有我在你身邊。”
端木玲瓏微微一嘆,低聲道:“唉,我自小到大都沒有過女兒柔情,自恃內力深厚,修習‘萬象歸一大法’,陽盛陰衰,長此以往,終于在今日,落得個男不男、女不女的下場。”
無名草抱著端木玲瓏飛回南邊岸上,還未歇氣,乾坤二老與諸位護法便已匆匆趕來,見地上肢離尸解,慘不忍睹,都誤以為是城主狂性大發,濫殺無辜,個個怒氣勃發,意圖問個究竟。昨夜城主重傷劉春雨,無一不是心懷忌恨,沖著對面所站二人之白發者大喝:“城主何以如此?”眾人都未看出她已經面目全非。
端木玲瓏理屈詞窮,也不敢做聲,忙從衣角扯下一張白布,蓋于臉上,對無名草悄聲道:“快帶我去神龍塔,權宜之計,只有將我的功力適當廢去,方能恢復我的女兒身。乾坤二老總愛打破砂鍋問到底,別讓他們跟來,否則拖延了時間,我便永遠都是這副模樣了。沒想到煉制神珠,好處沒得到,還適得其反。”
無名草見她伸出雙臂,已然會意,即刻將她背起,心中暗自好笑,天下武林如何高手濟濟,各顯神通,端木玲瓏更是出類拔萃,如今卻面臨危機,將
至萬劫不復,若不是我出手相救,叫那乾坤二老碰見,她定然會威名掃地,甚至會被誤以為是練功成魔的怪物,武林豈能容納?刀光劍影的江湖武林原來也不過如此。
沒等乾坤二老上前追問,無名草便沖著眾人大聲吼道:“圣主有令,她突然悟出神功要領,將至神龍塔潛心修行,其余閑雜人等不得靠近,否則格殺勿論!”
乾坤二老半信半疑,二人均想:城主玉體尊貴,何以由他背在身上?況且神龍塔非圣主不入,他無名草有什么資格?難道其中有詐?看那背上之人遮頭蓋臉,不動聲色,難道有人冒充城主?定要探明真相,查個水落石出!于是二老互視一眼,毫不猶豫地氣運丹田,齊道:“城主神通廣大,猶龍似鳳之軀,豈容你放肆?背上何人,敢冒充圣主,露出本來面目吧!”
說罷二人均出一掌,“呼呼”兩聲,兩道滾滾氣浪似尖刀擊向了無名草與端木玲瓏。他們剛越過湖邊小亭,由于無名草背著一人,轉動不靈,加上氣浪快捷無比,他也躲閃不及,幸虧背上端木玲瓏尚還清醒,趴在愛郎背上心中滿是歡喜,一旦有人搗亂,她便奮力回擊,加上此時內力猶如滔滔江水源源不斷,眼看二老掌力擊來,立時右掌掃出,一道橫掃千軍的勁力擋住了二老擊來的氣浪。她頭上的白布也飛散開去,大吃一驚,忙將頭埋了下去,貼在無名草的背上,白發下垂,遮住了她的容貌。匆忙之中她也不管所擊對象是誰,竟然使出十層內力,只求一帆風順進入神龍塔。三道勁力相撞,“砰砰”數聲炸響,濃煙四起,塵土飛揚,那座小亭剛好成了挨打對象,被震得拔地而起,直聳上半空,足有十丈之高,摔落下來,“轟隆”一聲,支離破碎,散落一地。高手過招,威力可見一斑。
乾坤二老退出數丈之遠,二人均覺手臂發麻,能勝他二人者,毋庸置疑,那人便是端木玲瓏。二人均感詫異,剛才湖中聲勢浩大,就像一場山洪暴發,難不成她真已掌握了神珠的要領,將去修煉?但又何以要讓無名草背在身上呢?
端木玲瓏貼在無名草的背上,心中有一股甜意,覺得很有安全感,就像一個癡情女子對所愛的人死心塌地,她柔聲道:“你這樣背著我,我覺得好舒服,記得小時候我爹爹背我,穩穩當當的,心里極是踏實。也是第一次別人這樣子背我。”
她的話雖說得柔腸百轉,但音色卻是陰陽怪氣,讓無名草著實感到別扭,他想到端木玲瓏剛才的模樣,簡直與糟老頭子別無二致,何況她原本是女兒之身,比起幽林林主薛人魔簡直不相上下,于是干笑道:“姐姐太抬舉我無名草了。”
端木玲瓏聽出他的弦外之音,抬起頭瞪大眼睛看了一下頭也不回的他,不由得一聲哀嘆,猶如壯男打鼾之聲,難聽至極。她又垂下頭去,眼角情不自禁地落下淚來,心中感慨世事艱辛,一切都不盡人意。若想稱霸天下,實現目標,現在若是不理自身形貌可謂勝券在握;但心有所愛,想到他英俊不凡,我卻這般丑陋,又怎能配得上他?也不知他有沒有對我動過真心?于是她誠心誠意地道:“你我本已是莫逆之交,何來尊卑之分?不必如此,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可以真心實意地回答我嗎?如果……如果我變得像以前那樣綽約多姿,亭亭玉立,你會愛我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