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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清早,天氣又有了好轉,紅紅艷陽高高掛,藍藍天空朵朵云,看樣子是個好兆頭。但世事難料,誰又知道今日會發生何事?天山派掌門歐陽一劍老奸巨猾,他又豈會笨到坐以待斃?他可是深謀遠慮,他早料到會有這么一天,昨日之事他也略知一二。他早就做好了準備,而且成竹在胸,他要不折手段地對付黑風三煞,而且還要出其不意,要將他們一網打盡。他已經在大堂內設好了機關陷阱,布好了天羅地網,就等他們來自投羅網了。這一天,天山派依舊按平常一樣,練練劍法,掃掃大院,對于黑風三煞的造訪顯得若無其事。
歐陽一劍十八年來樣子還是那么陰險狡詐,頭發白了一些,此刻正坐在大堂內的寶座之上,右手提劍,左手摟著一個妖嬈的女子,眉來眼去,上下撫摸,卿卿我我,叫人覺得惡心。天山派竟然叫這個貪財好色之人玩忽職守,實在是有辱師門,千百年來的威望毀于一旦。他卻不以為然,只認為有錢能使鬼推磨。
不一會兒,黑風三煞與無名草果然趕來了!天山派大門口依然站著八名白衣弟子,他們早就知道黑風三煞要上山報仇,一見是四個兇神惡煞之人,立刻便驚慌失措地沖入大門,然后緊扣上大門,大聲呼喊:“不好了,不好了,黑風三煞他們來了,大家快出來除魔衛道呀!掌門,掌門,黑風三煞他們來了!”
其中兩名弟子正欲沖入大堂,左邊一名矮個子沒想到三煞與無名草已經悄無聲息地立在了他的身前,他一頭撞在了張三霸的胸膛上,“哎喲”一聲驚叫,雙眼一瞪,已然嚇得心驚肉跳,魂飛魄散。張三霸順手便是猛力一斧頭砍了下去,“嗖”的一聲,那矮個子的頭就像一個球似的飛到了重重包圍上來的天山弟子之中。只見矮個子脖子里的血噴薄而出,雙手亂舞了一陣,倒地身亡。眾人見那顆人頭鮮血橫流,披頭散發,都一如既往地驚叫了起來,不禁被張三霸的兇殘狠毒大嚇一跳,人人自危,噤若寒蟬,一步也不敢向他們靠近。
大堂的八扇紅門敞開著,無名草的雙眼一直死死的盯著正前方坐在寶座上的那個大仇人,心里只有憤怒與憎恨,哪里去想為何此時他竟然從容不迫,鎮定自若,只想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抽他的筋,拆他的骨,所謂“血債血償”,沒有無名草想不到的報仇方式。黑風三煞也是殺氣逼人,來勢洶洶,橫沖直撞。
歐陽一劍輕輕地摸了一下那名女子的胸脯,然后輕輕推開了她,轉眼望向大門口,陰笑道:“喲,黑風三煞,咱們都十八年沒見了,別來無恙?。∵@些年你們都躲到哪兒去了?害我找不到,今天倒好,你們不請自來,咱們都是久未重逢的老朋友了,要上天山來,直截了當的來就是了,何必傷我弟子呢?看你們一個個還是惡性難改,叫我歐陽一劍很難為情??!瞧我的那群弟子,他們對你們可是大有成見,懷恨在心,你們……你們這叫我如何向他們交代?”
歐陽一劍裝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冷冷的望向無名草,詫異之極,那小子是誰?莫不是柳一花所生?他萬萬沒有想到此人竟是師兄的兒子。于是接道:“這位小兄弟是你們新加入的成員?還是你柳一花與銀劍光生的野種???對長輩還做出一副要吃人的樣子,真是不懂禮貌!你我無冤無仇,你何必如此?”
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何況是仇人當前,無名草早就按耐不住,“吱”的一聲,拔出手中寶劍,怒道:“廢話少說,歐陽一劍,我一定要斬下你的狗頭,為我爹娘報仇!”他已全然不顧一切,舉劍沖身上前,猛刺歐陽一劍。
說罷張三霸也舉起手中的鐵板斧,二話沒說,直沖上前;柳一花聽到歐陽一劍惡語中傷,更是怒不可遏,伸出利爪直逼歐陽一劍;而銀劍光卻是色迷心竅,兩眼發浪,直盯著歐陽一劍身旁的那名風騷女子,心想機不可失,這次總算可以釋放欲火了。四人像饑餓的野獸,勢如破竹般朝寶座撲去。
歐陽一劍此刻仍舊面不改色,坐不動身,看著四人一步一個深印的雙腳,巴不得他們越快越好,要是中了機關,那可就得九死一生了。堂外眾弟子也是靜觀其變,不動聲色,都妄想著這幾個人死于非命。歐陽一劍抖抖雙手,拔出劍來,道:“不識好歹的東西,真他媽的窮兇極惡,老子就在這兒,盡管來吧!”
張三霸聽了歐陽一劍狂妄的語氣,心中怒火更盛,不禁加快了腳步。銀劍光還淫賤地吼道:“美女,別怕,哥哥我來救你了!”那女子瞪了他一眼,勾人魂魄,她在歐陽一劍的身旁晃動著大腿,搔首弄姿,嫵媚之極,叫他欲罷不能。
四人奔到大堂正中之時,銀劍光突然一腳踩松了一塊石板,“咔嚓”一聲,原來腳下正是陷阱所在!頓時方圓三丈之內“轟隆”一聲巨響,他們的腳下開啟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漆黑之洞,頭頂又是一個巨大的方形鐵籠劈頭蓋臉地罩了下來,而黑洞之內竟然無端端地產生一股巨大的吸力,就像一只惡魔張開了血盆大口將要吞噬他們。四人出人意料地墜入其中,由于巨大的吸力,他們都沒能逃脫,鐵籠正好罩住洞口,洞口邊突然又伸出兩方巨型鋼板,將整個大洞封住。此刻四人大驚失色,在洞中大呼小叫,已然進退維谷。洞內竟是銅墻鐵壁,堅硬無比!張三霸揮斧猛劈洞邊鐵壁,“噹噹”幾聲炸響,火光四濺;無名草也手忙腳亂地舞著寶劍在鐵壁上劃來磨去,劍光耀眼。他大聲吼道:“大爹,我們中圈套了!”
歐陽一劍大聲笑道:“哈哈哈哈哈,這下就來個甕中殺鱉!”眾弟子無不心悅誠服,其中一人道:“掌門英明,這下子叫那幾個惡棍千刀萬剮,碎尸萬段!”
三人墜落了片刻,引力已經大大減少,柳一花的利爪“?!钡囊宦?,鉤住了左邊一處支出的尖物,以為自己脫險了,大聲吼道:“干兒子,快抓住我!”話剛說完,洞底突然又燃燒起了熊熊大火,花光直沖洞頂,熾熱無比,熏得幾人淚流滿面。銀劍光正欲跳入洞底,見火勢猛烈,感覺難受之極,渾身冒汗,飛身拉住了半壁之上柳一花的腳,罵道:“歐陽一劍這個王八蛋,怪不得他坐在那兒一點也不怕咱們,原來早就設下這個陷阱,叫我們自投羅網,氣死我了!”
無名草舉劍刺向鐵壁,劍尖一彈,道:“四爹,我來了!”銀劍光則加大力度抓緊了柳一花的腳,對柳一花道:“二姐,你可得穩住了啊!否則我們可都得成烤乳豬了!”柳一花點了點頭,無名草雙手抱住了銀劍光的腿,恐懼地望著腳下的火焰,心如刀絞,道:“我好熱啊,渾身都要冒煙了!”不由得忐忑不安,心想自己不能就這么死了,絕對不能,一定要殺了歐陽一劍。
張三霸見右邊石壁上也有一支出的尖物,便即不顧一切劈斧一躍,翻身一斧頭鉤住了那塊尖物,此刻他已是氣喘吁吁,大汗淋漓。然而,這塊尖物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又是“轟隆”聲不絕于耳,左邊的鐵壁上即刻露出千瘡百孔,“嗖嗖”聲響,如滂沱大雨一觸即發,不計其數的暗箭飛鏢密不透風地朝四人亂射而來,真是萬劫不復,若是稍有不慎,便會給射個萬箭穿心,死無全尸。
張三霸頓覺不妙,卻無處還擊,只有用雙腳踢來擋去,雖然內功深厚,但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成千上萬的暗器直叫張三霸防不勝防,眨眼間他已是傷痕累累,血跡斑斑,發出陣陣尖叫。歐陽一劍在外面聽得卻是興高采烈。
而柳一花、銀劍光、無名草他們三個更是難以抵擋。無名草單手抱住銀劍光的雙腿,右手舉劍在空中揮舞不停,“叮叮當當”,劍聲悅耳,光芒四射,飛鏢亂箭在他周圍劃來掠去,好是驚險。而中間的銀劍光卻是動彈不得,無奈地承受著致命的劇痛,十余把飛刀已插入了他的雙腿,叫他痛不欲生。他左手抓著柳一花的腳,右手拿著大鉗子,精確無誤地擋住了兩支疾馳而至的三尺長箭,急道:“大哥,我們該怎么辦?這下掉火坑里,又來這么多暗器,不會死吧?”
柳一花的嘴恰到好處地銜住了一只飛鏢,一口將其吐入火海,吼道:“快找出口?。 蓖蝗灰恢焕迦肓肆换ǖ母共?,鮮血長流,她一聲驚叫,險些失了方寸摔下火海。要是她摔下去,那銀劍光與無名草恐怕也是兇多吉少。
無名草大驚失色,道:“二娘,你怎么樣了?”無名草稍不留神,背部也已插入幾只飛刀,鮮血淋漓,叫他苦不堪言,但一咬牙切齒,仍抓住緊緊不放。
銀劍光有氣無力的道:“二姐,千萬要撐住?。 绷换礃幼邮且獔猿植蛔×耍廊煌纯嗟貟暝z毫不敢放松。四人折騰一會兒,都快精疲力竭。
而大堂之內的歐陽一劍卻又摟著那名風塵女子進行玩弄愛撫,沖著正中的灼熱的地面陰笑道:“你們這幾個笨頭豬腦的傻瓜,居然敢來送死?裝腔作勢,有什么了不起,還不是被我一網打盡!哼,無論我用什么卑鄙無恥的下流手段,只要能殺了你們幾個十惡不赦的大惡人,我歐陽一劍都會義無反顧。因為我是在替天行道,我是在為民除害,你們幾個死了之后,我歐陽一劍定會深得民心,到時候我就成了人們心中懲奸除惡的大英雄,名垂千古,何樂不為?那樣的話,我天山派的香火也就更加鼎盛,生意也會越發紅火,源源不斷的銀子可就等著我盡情地花了!哈哈哈哈,幾個傻瓜,我叫你們死無葬身之地!”說罷歐陽一劍又按動了寶座旁的一處機關,石洞之內又是“隆隆”巨響,洞頂的那方鋼板竟然強壓了下去,似有千鈞之重。他這招是落井下石,鐵了心要置之死地。
那名女子在歐陽一劍的脖子上親了一口,嬌聲道:“掌門真是神機妙算!”
歐陽一劍得意一笑,道:“不然的話,我怎么能安心的跟你親熱呀寶貝兒!”
張三霸大吃一驚,此時也是無計可施,只有拼出老命以作最后一搏了。無奈之際他將鐵板斧投入火海,只聽“哐當”一聲,在這生死關頭他也無暇顧及了,翻身跳躍,急道:“快合我們四人之力,劈開那鋼板!破釜沉舟,全力一搏!”說罷張三霸運足了十層內力,忍住周身傷口痛楚,使出“玄陰真功”最后一重,只見他掌心之間冒著一團黑暗的焰火,一掌打出,“砰”的一聲巨響,鋼板足有七八噸重,竟叫他一掌將原本下降的鋼板上升了三尺,所中掌之處裂開細縫!洞內熱浪滾滾,烈火隨著真氣的散發而抖動傾斜,可見其內力之雄渾。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無名草、銀劍光、柳一花也不顧渾身傷痛,震耳欲聾的大吼一聲:“好,一起沖出去!”“砰砰”一陣巨響,大堂之內平整的地面突然撕裂開來,沙石煙塵彌漫翻滾,架在上面的鐵籠也竟被強烈的真氣震得七零八落,一些斷裂的鐵條被震得在大堂內激射,猛插入了幾根石柱內,“噹噹”作響,其中一根尖鐵險些射中那名妖艷女子,嚇得她面如土色,驚魂難定。
“轟隆”一聲巨響,四人合一的力量竟將那方堅硬的鋼板劈得四分五裂,強大的氣流直沖房頂,層層綠瓦和條條長木都給沖上了天,頓時如雨傾瀉,“噼里啪啦”,直叫門外的眾弟子目瞪口呆,拍手稱絕,個個擺好架勢,準備迎敵。
當四人疲軟無力地飛出洞口之時,他們周圍已被天山弟子重重包圍。無名草一劍拄地,左手捂住腹部一處傷口,呼吸急促。他正欲抬頭,便被數十柄利劍逼住了頭,一名天山弟子道:“臭小子,束手就擒吧!”無名草心中怒火沖天,但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恐怕只得任人宰割了。他真是心有不甘,十八年的發憤圖強,十八年的深仇大恨,竟在此時落個一敗涂地,竹籃打水一場空。
而張三霸、柳一花、銀劍光他們三個倒還勉強能夠承受得住傷痛,對付身前的這幫凡夫俗子倒還綽綽有余。張三霸一聲大喝:“玄陰真功!”他左手一掌打出,一道巨大的陰暗之氣直接震飛了數十名劍客,他們個個口噴鮮血,受真氣震蕩之處已是血肉模糊,在空中胡亂打轉,驚恐不已,狼狽萬狀,瞬間斃命。
張三霸站直了身,拔出了身上所中的一支長箭,道:“走!”說畢,柳一花、銀劍光也各自捂住傷口,與之飛身而起,恰到好處地從房頂漏洞沖了出去。柳一花在空中呼喊著:“我的乖寶寶,一定要保重自己,我們會回來救你的!”張三霸處心積慮,潛心修煉十八年,沒想到頭來竟輸個落荒而逃,不由得怒火中燒,罵道:“歐陽一劍,你這個雜種,老子會回來找你的,早晚要了你的命!”
歐陽一劍漫不經心的道:“好啊,我等著你,隨時奉陪到底!像你這種又蠢又笨的傻瓜,來一次老子整你一次,要你生不如死,哈哈哈哈哈……”他又發出一陣狂笑,得意洋洋,心想自己打了勝仗,不由得歡喜無限。
歐陽一劍來到無名草的跟前,見他目光兇狠,伸手一爪子便抓住了他的柔順秀發,心高氣傲地道:“臭小子,你究竟是誰?敢跟我斗,你算老幾啊?”
“呸!”無名草一口夾雜著鮮血的口水吐在了歐陽一劍的臉上,大仇未報,反倒被仇人羞辱,這種滋味,真是比死還難受。歐陽一劍擦了擦臉上的血,順手便是一掌掃在無名草的頭上,無名草再次吐血,他的腦海里頓時就像是海波蕩漾,如有千萬條毒蟲在其間游走徘徊,叫他暈頭轉向,目昏眼花,癱倒在地。
而就在他生死一線,頭腦中如同金星亂墜之時,他的心里竟朦朦朧朧地出現了那個被自己害的家破人亡的宋婉兒,這種奇妙的感覺讓他百思不得其解,他竟又奇跡般的從死神的手中掙脫出來,艱難地睜開雙眼,迷茫的望著房頂。
歐陽一劍對兩個天山弟子命令道:“你們把他給我押下去,關到柴房里好好伺候。一定要給我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另外,逼他說出張三霸的武功心法有何玄機,還有另外兩個家伙的絕學,‘玄陰真功’那么厲害,竟叫張三霸這畜生學了去,他奶奶的,要是老子能收為己用,那可真是獲益無窮??!這小子要是不說的話,就不給他飯吃,不給他水喝,用盡一切手段給我折磨他,也別把他弄死了,留著還有點用,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掌門!掌門明智之舉,屬下佩服?!蹦莾擅聭T了黑風三煞的天山弟子得意一笑,巴不得將無名草如狗一般虐待一番。二人拖著無名草,大步而去,“碧月玄天劍”還沒派上用場,便已成了歐陽一劍的囊中之物。無名草的雙眼閃著寒光,此刻他心中的憤怒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了。無名草突然“啊”的一聲大叫,不由得嚇了二人一大跳,青筋暴漲,順手就是猛力一拳,大罵道:“小雜種,你他媽的發神經啊,信不信老子把你舌頭割了拿來炒著吃了?”
無名草遍體鱗傷,此刻已經只剩半條人命,兩名天山弟子輕而易舉的便將他押了下去。當三人經過廚房之時,對面正好走過來一名身著灰衣長袍的粗獷豪邁之人,他雙眼雖小,但也明亮;個子不高,倒也實在。他是天山派內一名最下等的管理伙食的弟子,名叫尤劍鋒,此刻他正背著一簍柴,欲進廚房去。當他看到無名草傷痕累累,生命垂危,不禁心生同情,忙上前攔住他們。
尤劍鋒問道:“二位師兄,所押之人犯了何罪?看樣子傷的不輕啊,是什么大惡大奸之輩么?可看他長的一表人才,卻像是一個英雄少年,真是奇怪?!?
無名草左邊的一名尖鼻胖臉的大個子喝道:“尤劍鋒,你一個下等弟子,最好給我少管閑事!做好你的分內之事,掌門少不了你的好處,在啰里啰嗦,休怪我們不客氣,要知道,沒人關心你的死活,你只不過是個燒火做飯的!”
尤劍鋒聽了郁悶之極,心想入門十幾年,卻是一點好處也沒得到過,竟是別人的冷眼相對與怒罵嘲諷,也怪自己命苦,生來就無父無母,只得任人欺凌。
右邊的一名瘦矮的青年弟子陰陰一笑,明知其背的柴火不輕,竟還使勁的拍了拍尤劍鋒的肩膀,道:“小師弟,以后這小子就關在柴房了,你是管柴房的,以后可要好好看管這個不知死活的小雜種,可別讓他給跑了啊,這要是逃跑了,掌門怪罪下來,你可是擔當不起?。 笔稚嫌忠患觿?,拍的其好生難受。
尤劍鋒聽了二位師兄的話,心中大為不快,但他也只能忍氣吞聲,誰叫自己武功低微,身份下賤呢?他也只得點點頭表示服從,連連稱是,同情地望了無名草一眼,又搖了搖頭,向廚房奔去。只見此刻廚房外的煙囪青煙繚繞,這時已是將近午時,尤劍鋒他們已經開始做飯。再看圍墻墻外后山,雄奇險峻,樹繁林茂,仙氣彌漫,偶爾清風拂動,迷霧飛騰,樹葉晃動,甚是稀奇古怪。
兩名弟子拖著無名草來到了柴房門口,大個子一腳踢開了門,走了進去。大個子咄咄逼人,吩咐道:“快找根繩子來,把他給吊上!”只見柴房內堆得滿是干枯的木頭與樹枝,大個子陰陰一笑,拍拍雙手,斜眉歪眼的看著無名草。
瘦個子也是笑容滿面,從窗戶上取下一根麻繩,三兩下便將無名草的雙手勒得緊緊的,“嗖”的一聲,兩人合力將其懸掛在了半空,叫他手腕疼痛難當。
大個子不知從何處找來一條馬鞭,奸笑著,像是撿了一個大元寶,他揮起馬鞭便朝無名草的身體上猛力抽打,樂不可支?!芭九尽睅妆尴氯ィ瑹o名草已經無法承受,他張大了嘴想要叫出來,卻已是聲嘶力竭,無力再喊,只覺得渾身發麻,傷上加傷,宛如毒針爛刺扎在心坎上,讓他痛不欲生。過了一會兒,無名草終于不堪忍受,垂下了頭,昏暈過去,已然不省人事。
瘦個子驚怒交迸,望向胖個子,忙道:“師兄,他不會就這么死了吧?地上流了那么多血,好像一命嗚呼了呀!不行,他可不能就這么死了,咱們還沒問出個所以然來,怎么向掌門交代啊?師兄,快想辦法吧,瞧這雜種怎么了?”
大個子伸手搖了搖血不停流的無名草的腳,惡狠狠的道:“這臭小子沒那么容易死的!他不是挺能撐的嗎,掉進火坑里還能死里逃生,我就不信他死了!你去給我打桶水來,再放兩斤鹽進去,給我攪勻了,老子要他立馬醒過來!”
瘦個子心領神會,笑從中來,道:“好的,你現在可得收手了啊,別把他給打死了,不然的話我們可難逃干系?。 贝髠€子應聲道:“好了我知道了?!?
瘦個子慌慌張張的奔入了廚房,將鹽巴倒入一桶水里搖了幾下之后便跑了回來。尤劍鋒莫名其妙,便小心翼翼的跟在了瘦個子的身后,躲在窗口窺視著他們的所作所為。尤劍鋒雖然地位卑賤,但他卻有著一顆善良慈悲的心,比起手段毒辣的師兄,那可真是天壤之別。當他看到二人如此殘忍,心里自是抱打不平,真想挺身而出,但又想自己力不能及,不是二人對手,便未沖動行事。
大個子見瘦個子提水而來,哈哈一笑,接過水桶,道:“臭小子,看我怎么收拾你!”說罷他便氣急敗壞地走到無名草的跟前,舉起桶來,“嘩啦”一聲朝他潑了上去。一桶鹽巴都還沒有化盡的冷水潑在了無名草遍體鱗傷的身體上,立時痛入骨髓,將其痛醒過來,他頓時感覺就像是靈魂被死神用尖錘劈得魂不歸體,生不如死。他又發出一陣慘叫,拼命的蹬著雙腿,雙眼一瞪,只見渾身白鹽慢慢滲入了殷紅的傷口之內,其痛楚已然不可言喻。他使出最后一點力氣,拼命地掙扎,聲若游絲,道:“你們這兩個混蛋,趁人之危,無恥之尤!”
瘦個子撿起地上的馬鞭,道:“臭小子,死到臨頭還敢嘴硬?吃我一鞭!”
“啪”,又是力道十足的一鞭子,可無名草卻沒多大的反應,他已經痛得沒有什么知覺了。在這種致命的折磨下還能夠活命簡直就是一個奇跡,而無名草卻堅強的活下來了。那是一股由仇恨所生出的怨氣,然而他的內心深處,更多的卻是對宋婉兒的掛念,這簡直叫他不可思議。和她僅僅一面之緣,而且又是敵對的雙方,是她美貌動人還是因為她可憐兮兮?難道自己真的愛上她了?
大個子又是陰陰一笑,道:“只要你說出三大惡人的武功心法,我們可以考慮讓你免受皮肉之苦。在掌門面前,我們還可以替你求情,叫他網開一面,讓你死得痛快一些,呵呵,只要你一五一十的告訴我們,我這就放你下來。”
瘦個子也是得意忘形,笑道:“怎么樣,小子,一定要考慮清楚??!”無名草寧死不屈,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罵道:“橫豎都是個死,要我告訴你,白日做夢吧!要么殺了我,否則將來要是有出頭之日,我一定叫你們倆不得好死!”
大個子與瘦個子面面相覷,大個子怒道:“臭小子,你敢不識抬舉?老子要你吃不了兜著走!師弟,給我往死里打,看他的嘴硬還是老子的鞭子硬!”“是!”瘦個子又揮鞭抽了起來,全然不顧自己所屬名門正派,出手歹毒之極。
窗外的尤劍鋒看在眼里,氣在心頭,對于令人發指的兩個師兄,憎恨不已。為了阻止那兩個兇狠殘暴的師兄,解救那個悲慘可憐的年輕人,他決定鋌而走險,一展英雄氣概。反正在天山派也是混吃等死、得過且過,呆著也沒意思。
尤劍鋒匆匆來到了門外,敲了敲門,道:“二位師兄,吃午飯了,折騰了大半天了,你們都餓了吧?今天專門為你們準備了紅燒蹄髈,色香味俱全啊!”只見他提了提藏在衣服中的東西,瞥了一眼無名草,假裝視若無睹。
所謂“民以食為天”,兩位師兄點了點頭,他們怎會放過鮮香可口的美味佳肴?大個子對尤劍鋒冷冷地道:“好,尤劍鋒,這人你可得看好了,若是有什么閃失,一切后果由你負責啊!我們吃了飯就過來,繼續收拾這小雜種!”
尤劍鋒點了點頭,道:“二位師兄請放心吧,我會好生看管他的!”兩位師兄大搖大擺地便離開了。尤劍鋒見兩位師兄走遠,他忙沖進柴房,關上了門。他將胸前兜著的一只藥箱拿了出來,放在地上,然后轉身替無名草解開繩子,將他緩緩放于一堆樹葉上,道:“小兄弟,你別緊張,我是特地來救你的?!?
無名草昏昏沉沉,見是剛才那個背柴之人,心中甚是詫異,忙道:“你是誰?你不也是天山派的人嗎,想干什么?莫不是故意假裝好人來套我話吧?”
尤劍鋒從藥箱中拿出繃帶和金創藥,道:“你先躺著別亂動,我只不過是被天山派在路邊撿回來的一個雜役,專門管伙食的,我叫尤劍鋒,微不足道。你現在渾身是傷,血流不止,如果再不醫治恐怕命在旦夕。
現在我幫你敷藥,你千萬別動啊,能不能撿回一條命,就看你的造化了,一定要忍著點兒?!?
無名草的雙眼冷若冰霜,他是怕這個素不相識的人別有用心,低沉地問道:“為什么要救我?想從我這兒得到什么好處?我可是軟硬不吃,別癡心妄想?!?
尤劍鋒忙解釋道:“我尤劍鋒豈是這樣的卑鄙小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請你相信我,我可是冒了很大的風險才拿到這些藥,你要是不肯醫治,那我豈不是白忙活了?年輕人,看你相貌堂堂,剛正不阿,我倒想和你交個朋友?!?
無名草半信半疑,只見尤劍鋒立刻掀開無名草的衣服,拿出一張毛巾,幫他輕輕地擦了擦,道:“你可要撐住了?!闭f罷他便細致入微地對傷下藥。
無名草從地上撿起一塊木頭,咬在嘴里,強忍劇痛,待傷口包扎完畢之時,他已是大汗淋漓,神不守舍。無名草心里捉摸不透:為什么他會好心好意地來救我呢?難道天山派還真有好人嗎?不過他不畏風險,特地前來救我一命,也不像是歐陽一劍使的陰謀??此液窭蠈?,更不像是心懷鬼胎之人,倒是有股俠義心腸。三位干爹干娘從小就提醒自己,知人知面不知心,還是要小心提防。
尤劍鋒收起了藥箱,道:“好了,只要安心休養,你身上的傷很快就會痊愈的。只是我那兩個師兄橫行霸道,他們絕對不會讓你好過的。他們對你下手如此歹毒,而你們也是兇神惡煞,到底你們之間有什么深仇大恨?冤冤相報何時了,歐陽一劍這個人陰險的很,我也很看不慣他的一些做法,堂堂一個天山派掌門,竟然整日花天酒地、玩世不恭,確實不配被江湖人稱杰出君子,無非就是有幾個臭錢在那里耀武揚威。要不是他對我有救命之恩,我早就離開了?!?
無名草心急口快,脫口而出,道:“歐陽一劍是個大混蛋!我與他有著不共戴天之仇。我叫無名草,是黑風四煞中老三的兒子,小的時候,我爹娘被歐陽一劍施詭計害死了,我便被干爹干娘們養大成人。在深山里,我幾乎每時每刻都想著要殺了歐陽一劍這個畜生,為我爹娘報仇,是他害我從小沒了爹娘?!睙o名草的眼睛在明暗不定的長發間閃爍出無比仇恨的寒光,叫人心驚膽戰。
尤劍鋒心生同情,一語道破世間現狀:“雖然你們被世人稱為無惡不作的惡魔,但你們卻惡的實在,行事光明磊落,從不拖泥帶水、耍奸使詐,比起那滿口仁義道德實則口蜜腹劍的偽善之人要強多了。歐陽一劍就是一個十足的偽君子,如今天下民不聊生,能有他的立足之地完全是因為江湖武林沆瀣一氣,世風日下,幾乎沒有什么正義公道可言了,我真是厭倦了奴顏媚骨的日子了?!?
尤劍鋒神色黯然,仰天一聲長嘆,又對無名草語重心長地道:“無兄弟,我看你一身浩然正氣,俠肝義膽,定是頂天立地的熱血男兒,只是你誤入歧途,師承三惡,天意如此。我覺得你不應該是作惡之人,改邪歸正勢必大有作為!”
無名草淡然道:“在我心中,沒有善惡之分,只有仇恨。除了干爹干娘之外,在沒有第四個值得我信任的人,你也一樣,這次你救了我,我也不會感激你的。我根本就不認識你,你也不要滿口倫理道德,我無名草沒興趣聽你廢話連篇。江湖險惡,防人之心不可無,你也知道?!闭f罷便閉目養神,置之不理。
尤劍鋒聽了此番話后,心里極不是滋味,好心當成驢肝肺,他長嘆了一口氣,道:“我想你也不是一個無可救藥的人,正所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干部感激我那是你自己的事,我只要做到問心無愧就行了。你餓了吧?我去廚房給你弄點吃的,待會要是我師兄他們來了,你就穿上你那血跡斑斑的衣服,故裝疼痛,以免引起他們心生懷疑。如果他們還要對你動刑,我就想辦法救你出去。離開之后你就別再回來,歐陽一劍不是那么輕易好對付的。以后若要報仇,一定要等到時機成熟,別再中他的埋伏,切不可沖動,否則必敗無疑啊?!?
無名草疑惑不解,問道:“你為什么要救我出去?我與你非親非故,你又何必冒此風險?真不知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初來乍到,我然遇到這種事!”
尤劍鋒沖他一笑,道:“不為什么,我就是看不慣歐陽一劍,整日游手好閑,不學無術,竟然還能頤養天年,我就覺得你是條漢子,我支持你報仇雪恨!”
無名草莫名其妙,天底下竟然會有這樣的人,也許他也是恨自己生不逢時,沒有機會出人頭地,看到有人替自己出氣,便出手相助。無名草略為感動,說道:“謝謝!”尤劍鋒聽了之后,心里大是安慰,轉身匆匆忙便又離去。
而天山大堂之內,幾名弟子此刻正在修繕剛才因強烈真氣而被震得一塌糊涂的大殿。只見抬石頭的大聲吆喝,鋪地板的怡然自樂,房頂還有四名修葺木料房梁瓦片之人,有條不紊,哼著歌曲,倒也自在逍遙。歐陽一劍與美人共品美食、美酒之后,獨自來到大殿,仔細地監督著他們,吼道:“要給我復原??!”
突然門外一名弟子匆匆趕來,氣也不喘地跪于歐陽一劍的跟前,道:“啟稟掌門,鐵劍門門下大弟子常笑云有要事要見您,此刻正侯在門外?!?
歐陽一劍一驚,道:“別愣著呀,快快有請!這可是我的貴客呀,快去!”
“是!”不一會兒,那弟子便將常笑云領進了一間客廳之內。十八年來常笑云一直對首握天忠心耿耿,屢建奇功,在武林之中也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只見他頭戴劍釵,身著青衣長袍,相貌比起當初成熟穩重了許多,手持長劍,眼神中略帶一絲憂郁??蛷d之內陳設倒也簡樸雅觀,正對門的墻上掛著一張大大的“劍”字畫幅,是以草書的形式展現于人,妙筆生輝。地面上兩個打坐運氣的墊子,之間放有一張精致的茶幾,二人于茶幾的兩邊各自坐下,彬彬有禮。
歐陽一劍乃一方之主,有重客到自然是十分謙遜,恭恭敬敬地道:“常兄弟事務繁忙,今日竟有閑情到我天山一敘,您的大駕光臨,可真是讓我天山上下蓬蓽生輝,深感榮幸啊!”歐陽一劍武功不高,阿諛奉承卻是天下數一數二。
常笑云將手中寶劍毫不客氣的放在了茶幾上,連聲道:“不敢當,不敢當,歐陽掌門嚴重了。”他倒喧賓奪主,替歐陽一劍斟上一杯茶,然后自己也島上一杯,一飲而盡,沖著歐陽一劍微微一笑,轉而一臉愁云,似有什么要事。
歐陽一劍看到常笑云的此番舉動,他也只能忍氣吞聲,對于他來說,早就習慣了鞍前馬后、卑躬屈膝,忙問道:“武林盟主日理萬機,此次特派尊駕前來不知有何要事相商,只要我天山派力所能及的,一定竭盡所能,為盟主效勞?!?
常笑云愁眉苦臉,嘆了口氣道:“歐陽掌門行事從不拐彎抹角,我常笑云就長話短說了。大事不妙啊,昨日九龍城傳信使者已到我神劍山下了‘飛龍令’,要盟主交出武林盟主令牌。此次九龍城城主端木玲瓏還有乾坤二老和三人之力,聯合蓋世神醫何時了一同煉制成了一顆所向無敵的‘九龍神珠’,正要用它來對付我們。他們真是卑鄙無恥之極竟然抓走了夢竹夫人和小姐,以此作為要挾,叫我們盟主左右為難??!他本不想與九龍城計較前嫌,可他們逼人太甚。”
歐陽一劍聽說九龍神珠之后,大是好奇,道:“九龍神珠是何神奇之物?”
常笑云到:“那是由乾坤二老收集了天下間罕有的奇丹妙藥,利用真龍的精元,在神醫的精心配制之下,合了端木玲瓏和乾坤二老三大高手的功力相輔助,煉制七天七夜之后出爐的一顆神奇丹珠。聽說它能發出無盡的力量,至今連九龍城的人都無法破解其中的奧秘??墒嵌四玖岘嚞F在只憑借它十分之一的能量,便能上天入地,開山劈石,威力巨大無比,對我盟主造成極大威脅?!?
歐陽一劍茅塞頓開,原來他此次前來是搬救兵的,道:“她再怎么厲害,也抵不過咱們盟主的神功蓋世。如果常少俠是要我下山助盟主掃除威脅,那真是太瞧得起我歐陽一劍了!我歐陽一劍對盟主一向是崇拜不已,此次能與他一同抗敵,并肩作戰,實在是三生有幸!我馬上收拾東西,事不宜遲,即刻出發?!?
常笑云沒想到他答應得如此爽快,道:“那就有勞歐陽掌門了,感激不盡!”
歐陽一劍立刻起身,與常笑云出了客廳。二人正欲收拾東西出發,上午押送無名草的那兩名弟子突然迎了上來。大個子鼻青臉腫,瘦個子跌跌撞撞,看樣子是挨揍了,兩名弟子心神不寧,忐忑難安,傻不拉幾地瞪著歐陽一劍。
歐陽一劍拉過大個子,忙問道:“田清,田明,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你們兩個怎么給弄成這幅德性了?在常少俠面前,成何體統?”
常笑云詫異之極,心想:這二人該不是被哪個土匪強盜給狠揍了一頓?
大個子田清急氣攻心,說不出話來,瘦個子田明語無倫次,道:“無名草那小子……尤劍鋒他混蛋,吃里扒外。尤劍鋒……跑了,他,他拿棍子打我們?!?
歐陽一劍沒聽明白他到底說的什么,惱羞成怒,一腳將田明踢在了地上,罵道:“沒用的東西,是誰跑了?難道是那小子?派人去追了沒有?”
田清忙沖他點了點頭,歐陽一劍又問道:“那把‘碧月玄鐵劍’呢?有沒有被偷走?”田明不敢回答,田清也不敢點頭,歐陽一劍給氣的七竅生煙,忙轉身對常笑云道:“不好意思,有點小事,待會我處理好了再跟你下山?!?
常笑云道:“我跟你一起去,歐陽掌門有事,我常笑云又豈能袖手旁觀?”
二人立刻提劍來到了柴房之外,兩名廚房的伙計忙道:“掌門,他們往后山逃去了,眾師兄地正在緝捕呢!”歐陽一劍拔出利劍,怒火中燒,健步如飛朝后山沖去,常笑云也拔劍出鞘,緊隨其后。來到后山,抬頭望去,可見蔥蔥郁郁的樹木,林間白霧茫茫,朦朦朧朧,叫人分不清路途所在。山上已有數十名弟子正在仔細搜索,大呼小叫,暴跳如雷,一旦有所發現,必是痛下殺手。他們一個個手忙腳亂,爭先恐后地在林中亂竄,為的是邀功領賞。
此時無名草已經換上了一件白色的長袍,手持“碧月玄鐵劍”,背著一個包袱,樣子比起之前簡直大相徑庭,判若兩人,秀氣之極。尤劍鋒扶著無名草,在交織相錯的荊棘刺藤之間奔逃,舉步維艱。尤劍鋒關切地問道:“無兄弟,你還撐得住吧?我千辛萬苦救你出來,算是豁出老命了。我背叛了天山派,從今往后也就跟你一樣,會受到他們的追殺,也算同是天涯淪落人。他們勢力龐大,如果還想活命,恐怕得亡命天涯了?!?
無名草心中甚是感激,咬緊牙關,強忍劇痛,道:“尤大哥,在下對你的救命之恩,今生今世永記不忘。此次連累了你,我無名草拼盡全力也要保護你,從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好大哥,咱們同甘共苦,兩肋插刀,一起面對所有危險!”
尤劍鋒喜笑顏開,吼道:“好啊,如今天下,真心好友就似鳳毛麟角,實在難尋,好兄弟,咱們逃出去后,一定要痛痛快快地暢飲一番,千杯不醉,哈哈,真是高興!快走吧,后面的土匪窮追不舍,我們得快馬加鞭才行?。 ?
“嗯。”二人朝著山頂跑去,欲從大山的另一面逃走。但在這深山密林處,到處都是些長滿尖刺的厲害植物,他們不顧一切,只要能逃出這個龍潭虎穴,就有機會卷土重來。無名草心想自己武功尚淺,定要勤加苦練,養精蓄銳。
老天不如人愿,有五名身強體壯的彪形大漢手持利劍,發現了二人的身影。帶頭的一名劍客沖著身后不遠的歐陽一劍,驚喜的吼道:“掌門,他們在這兒!”
歐陽一劍與常笑云聞聲而來,步法輕盈快捷,尤劍鋒大驚失色,立刻擋在了無名草的身前。五名弟子已將二人包圍了,怒道:“尤劍鋒,你這叛徒,你們跑不了了。”尤劍鋒泰然自若,對無名草道:“好兄弟,你快走啊,這里有你大哥頂著,還能抵擋一陣,快走吧,人生路漫漫,你將來的路還很長,快走吧!”
無名草義憤填膺地道:“我無名草豈會是背信棄義之人?尤大哥,我不會拋下你不管的,讓他們這些小人瞧著吧,我豈會怕他們!”說罷連忙舉起“碧月玄鐵劍”,挺身而起,面向五名劍客,心中意志堅定,誓與尤劍鋒共存亡。
歐陽一劍與常笑云走了過來,離二人僅有兩丈之遠了。常笑云看著無名草一副冷酷無情的樣子,心中頓覺他好像并非什么大惡之輩,有些奇怪,這么個年輕人,與歐陽一劍會有什么仇恨呢?他也不便過問,站于一旁,靜觀其變。
歐陽一劍又露出了他那一臉陰險狡猾的笑容,對尤劍鋒冷冷地道:“尤劍鋒,你可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我待你恩重如山,你卻恩將仇報,竟然擅自做主,偷偷放走我好不容易抓到的重犯,如此大逆不道,你說,你該當何罪?”
尤劍鋒振振有詞地道:“是,掌門是對我恩重如山,可是我在這兒實在是呆不下去了,我看不下去了,師兄非人般地虐待無名草,還算是名門正派嗎?你身為萬眾敬仰的天山派掌門,也不該如此心胸狹隘,否則還配稱君子么?”
“你……冥頑不靈!殺了他們!”歐陽一劍勃然大怒,不顧有外人在場,竟然向自己的弟子下了必殺令。常笑云覺得有些不妥,道:“那位弟子似乎罪不至死,歐陽掌門也太狠心了吧?”原本事不關己,可常笑云也是就事論事。
歐陽一劍道:“像這種逆徒,就得殺一儆百,大義滅除。我自當清理門戶常兄弟不用干涉?!币皇浅Pυ圃诖耍缇推瓶跔€罵了,甚至親自動手。
五名弟子得令,向二人步步逼近,片刻間,周圍搜捕的數十名弟子也蜂擁而至,將二人圍得水泄不通。尤劍鋒與無名草已經走投無路,在這寡不敵眾,萬分危急的生死關頭,尤劍鋒單槍匹馬,舉劍迎敵,喝道:“我跟你們拼了!”說罷他使出一招“金蟬脫殼”,劍鞘射出,直擊前方三名劍客。三人輕松躲過,“吱”的一聲,劍鞘插入了一棵大樹的樹干之內。尤劍鋒雙指貼劍而起,身子一轉,“拔草尋蛇”,枯枝樹藤輕輕搖曳,他恰如其分地穿梭于其中狹小的空間,來個聲東擊西,竟突然刺向了身后的一名劍客。但其他劍客更是眼明手快,飛身便出“雄鷹撲鼠”,在空中倒翻身一旋,躍上尤劍鋒的頭頂,直刺其上、中、下三路,咄咄逼人。無名草見尤劍鋒危機四伏,情緒激動,一聲大吼,“不要!大哥小心!”說著竟沖破了體內傷口,舊痛復發,本來想挺劍撲上去,卻是力不從心,動作遲緩,為時已晚。三劍齊發,刺入了尤劍鋒的胸口、腹部,劍尖穿身而過,鮮紅色的血浸濕了尤劍鋒的衣服,絞心的疼痛叫他不堪忍受。三名劍客一齊拔出劍來,尤劍鋒的傷口更是血如泉涌,他還震耳欲聾地吼道:“你快走啊,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他的雙眼開始翻白,感覺冰冷刺骨,命將休矣。
“尤大哥!”無名草奮不顧身地沖上前去,使出最后的一點力氣,推開了身旁那三名劍客,扶過尤劍鋒,移動了幾步,正欲出手反抗,竟一腳踩空,與尤劍鋒出人意料地陷入了一個被樹藤遮擋得密不透風的深穴之內。無名草大聲尖叫著,在漆黑暗淡的光影之中奮力掙扎,順手抓住了一根樹藤,但抱著尤劍鋒的他由于太重,樹藤突然斷裂,二人墜入穴底。周圍盡是橫七豎八的樹藤,減輕了墜力,使得無名草幸免于難,而尤劍鋒身中三劍,卻是命在旦夕。無名草躺在潮濕的地面上,腦海中閃現出無數個驚心動魄的鏡頭,頓時胸悶氣阻,昏暈過去。尤劍鋒躺在無名草的身旁,不省人事,臉色蒼白,氣息微弱。
而在這個不為人知的洞穴之外,一名天山弟子將一塊石頭扔了進去,半晌才聽到回音,他連忙對歐陽一劍道:“掌門,看來此洞深不可測啊,他們兩個傷勢慘重,掉下去肯定摔得粉身碎骨,必死無疑!”眾人齊聲歡呼,隨聲附和。
歐陽一劍陰陰一笑,道:“不死也一定變成殘廢!田清,田明,你們兩個在這里小心看守,要是有什么風吹草動,格殺勿論,一個不留!”他轉眼望向常笑云,還劍入鞘,接著道:“其他人跟我一起回去,待我安排好了一切,常兄弟,我們就一起下山去,齊心協力對付九龍城,為盟主出去心腹大患!”
常笑云看著那個洞穴,回頭道:“好,此事一旦辦妥,盟主定然重金酬謝!”
說罷眾人下了山去,田清和田明兩個極不耐煩的家伙守在洞口,不時地沖著里面一陣臭罵,“兩個雜種死了沒有???”“他媽的死了也要告訴我一聲啊!”
洞底距山外起碼百余丈高,周圍陰暗潮濕,由于光線折射,倒是寬敞明亮了些,樹藤和樹根交織纏繞,形態各異;幾座造型獨特的石峰之間還滴著點點水珠,“嗒嗒”作響。地面上樹葉堆積,亂石林立,古怪的是那些石塊皆是菱角清晰,表面光滑,似乎是被利器削成。洞中風聲呼呼,倒有些陰森恐怖。
約摸半個時辰,無名草抱頭搖了搖,睜開雙眼,大吼一聲,道:“啊,這是什么地方?”他抬起頭來東張西望,見尤劍鋒躺在身旁,雙眼緊閉,立刻扶起他來,連聲喊道:“尤大哥,尤大哥,快醒醒,快醒醒啊!是我連累了你,真是對不起,你可千萬不要有事??!”無名草的眼角居然流下了兩滴晶瑩的淚珠,前所未有,這是他發自內心的感激與歉疚,對一個陌生人真誠的兄弟情義。
好一陣子,尤劍鋒終于還是醒過來了,不過剛一醒,他便沉痛地咳了幾聲,一口噴出了好多好多血,眼睛欲睜又閉,看來是真的要命喪于此了。無名草忙放下包袱,手忙腳亂地解開尤劍鋒的衣服,道:“大哥,你挺住,我幫你治傷!”
尤劍鋒微顫道:“好兄弟,不必了,我知道我這次快要不行了……”話未說完,“噗”的又是噴出一口血來,無名草的心里難受之極,但又無可奈何,淚水模糊了他的雙眼,他凄然道:“大哥……”尤劍鋒接道:“好兄弟,今生今世我能交到一個真心朋友,也死而無憾了,人生自古誰無死?你要好好地活下去,能否逃出去,全靠自己了,大哥無能為力,幫不了你,你要好好保重自己!你要記住,做什么事情千萬不要太沖動,小不忍則亂大謀。有些事情,能忍則忍,有句話說得好,‘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和黑風三煞行兇作惡肯定不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一定要棄暗投明,改邪歸正,重新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尤劍鋒對無名草充滿信心,盼其能夠大有一番作為。
無名草心里只想著尤劍鋒的安危,對于他的長篇大論恐怕只是略聽一二,若要他改邪歸正,恐怕有點強人所難,在他眼里,沒有善惡之分,只有仇恨。
但垂死之人心愿未了,也應順其本意,無名草連忙點頭,道:“我知道了,尤大哥,你不會有事的,我們還要出去痛飲千杯呢!你我肝膽相照,同舟共濟!”
尤劍鋒望著他微微一笑,轉眼間停止了呼吸,就這樣含笑而終。無名草以淚洗面,大聲叫道:“大哥……”這是他行走江湖認識的第一個真情實意的朋友,因為自己而枉送性命,心如刀割。他的內心開始變得錯綜復雜,思緒萬千,心想天底下的人到底有沒有情義在呢?若是像干爹說的那樣,“天下烏鴉一般黑”,那尤大哥為什么會拼了命救自己?天下之大,人間的冷暖辛酸、喜怒哀樂一時又豈能叫人分辨清楚?特別是尤劍鋒臨死時的微笑,是那么燦爛陽光。
無名草的心猶如驚濤駭浪久久不能平靜下來,田清、田明還守在洞口,而歐陽一劍則尾隨著常笑云一同下山了。過了兩個時辰,無名草總算振作起來,心里嘀咕著要像個辦法出去。他要化悲痛為力量,變本加厲地對付歐陽一劍,他依舊還要報仇。無名草站起身來,雙腿都已經麻木,渾身傷痛已是大有好轉。他提起“碧月玄鐵劍”,在交織相錯的根藤之間橫劈豎砍,自言自語道:“這么大的一個洞,不可能沒出口的!”他在俯仰生姿的亂石中尋找出路,一臉疲憊。
無名草繞過兩座孤立的石峰,忽見前方一道閃閃的光亮,心下大喜,“那一定是出口了!”那道光亮發自層層樹藤之下,若即若離,神秘古怪。無名草一個箭步便沖上前去,舉劍將那擋住視線的樹藤一分為二,走上前去,仔細一瞧,著實嚇了一跳,驚出一身冷汗。擺在面前的居然是一具披著斗篷的死人遺骸,上面布滿了蜘蛛網,兩只深陷的眼眶漆黑幽暗,他站直了身,昂首挺胸,巋然不動,黑色的斗篷在風中搖曳,發出“嘩嘩”聲響。發光的是他右手中緊握的一把四尺長劍,劍的邊緣都已長了紅銹,插于他身旁的一塊石頭中。
無名草大惑不解,舉起手中利劍,問道:“這里為何會有一具骷髏?他是怎么死的?”他張大雙眼,輕輕的、慢慢的踏步上前,心跳加速,呼吸加快,靠在了遺骸跟前。他仔細地打量著,想要伸手觸摸,但貼近耳朵一聽,竟然竟然從里面傳出一股“呼呼”的氣息!無名草驚駭失色,立刻又退了兩步,怒道:“嚇唬我?我無名草可是被嚇大的!”說罷他便舉劍一挑,那件塵土飛揚的斗篷被挑落在地。骷髏原本完整無缺,經無名草這么一挑,隨著“咔嚓”聲響,竟然四散開來,成了一塊塊的碎骨殘肢。那顆骷髏頭掉在地上滾了幾圈,撞在了石頭上。接著那柄劍也“噹”的一聲落在地上,銹渣與煙塵交織在了一起。
無名草大吃一驚,不敢上前。突然,那些紅色的銹渣在微風吹拂之下,竟一下子燃燒了起來,發出微弱的藍光。隨后地上的斗篷也給燃燒了起來,眨眼之間升起了一道沖頂的火光。無名草又被大嚇一跳,一動不動,心里七上八下。
更奇妙的事情發生了!火光之中居然顯眼地呈現出了幾排巴掌般大金光閃閃的文字:吾本乃天山派開山老祖第二代弟子宏光真人,四十歲時于此悟道。天山劍法博大精深,吾在此練劍三十年,苦心研究,不斷拓展創新,最終悟出一套“九天玄女劍法”,因為精疲力竭而命喪于此,卻未能將其發揚光大,遺憾終生。如有緣人遇上,吾必將此絕學傳授于他,以此將其流傳于世,為我天山派大增浩然正氣,光耀門楣。望有緣人學之,叫吾死也瞑目了。
發光的文字瞬間消失了,無名草不由得一聲驚嘆,道:“不知是何等高人,死后竟能以此方式托付遺愿,莫不是元神出竅
?”話剛說完,火光之中又出現數十個鬼魅的舞劍身影,他們每個人所示的劍法都是截然不同,千奇百怪,但若是從左到右一次連接,竟然又能順其自然,暢通無阻,動作酷似飛天仙女,神幻無方。實在是舉世無雙的絕妙劍法,不由得讓無名草大呼過癮,拍手稱絕。
無名草見到這稀世劍法,興奮不已,全然忘記了渾身傷痛,心想雖然是天山劍法,但自己現在為了要脫身也是被逼無奈,更何況用此劍法來對付歐陽一劍更是恰到好處。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無名草豈會放棄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而且當他看到那些出神入化的劍法,更是如醉如癡,心馳神往。他便忍住傷痛,揮起手中寶劍,全神貫注地學了起來?!熬盘煨畡Ψā闭媸莿θ缙涿?,仿佛天宮九天玄女下凡,婀娜多姿,靈動迅捷。劍在火光之中來無影去無蹤,人在火光之中揮灑自如,翩翩起舞。其間每招每式都是剛中帶柔,陰陽交匯,人劍合一,威力不同凡響。既像是只美麗的孔雀,舞動著七彩奪目的羽毛;又像是一只雄鷹展翅,揮灑著羽翼豐滿的翅膀。每招每式都是相互交接,相輔相成,毫無破綻,渾然天成。天下武林若是埋沒了此套劍法,實乃憾事。
無名草身輕如燕,心潮澎湃,舉劍投足,在樹藤石峰之間來去自如。如此復雜的劍法,他都能銘記在心,而且融會貫通,真不愧為一代大俠段正雄的兒子。加上寶劍在手,更是如魚得水,游刃有余,在他的身前,無論是擋路的樹藤或者石峰,都將被他那耀眼奪目的寶劍削為碎塊。“砰砰”幾聲炸響,寶劍先是震碎了石峰,人依舊飄逸灑脫,眨眼間穿過交織的樹藤,閃爍的劍浪又擊起幾聲炸響,樹藤成了無數木塊,漫天飛灑。人是英姿颯爽,劍則穿云裂石。
無名草跟著火光上的人影大約學了半個時辰之久,最后一式,“天劍歸一”!人在空中自由旋轉,劍花四射,劍光沖天,聚少成多,一會兒便成了數十道劍浪,似山洪海嘯席卷四周,震塌了兩座三丈之高的石峰,碎石在紛飛的枝葉間橫飛直撞,發出一陣陣“隆隆”巨響。那被雜草亂藤遮蓋的洞穴之口,噴起了一道巨浪,盡是亂石煙塵,沖出足有一丈之高。站于一旁的田清、田明給嚇得摔了一跟頭,立刻退避三舍,不明所以,不禁驚聲尖叫。氣浪持續噴發了一刻鐘之久,叫他二人不敢靠近,皆是驚魂難定,傻不拉幾的呆望著洞口。
二人異口同聲地道:“發生了什么事?”田清瞪大雙眼,待氣浪停止噴發之后,冷冷地道:“有什么可怕的,大驚小怪,那小子一定給周邊落下的石頭砸死了,里面的石頭肯定塌了?!碧锩鞑聹y道:“難道是地震?我看不像?。 ?
洞底的火光熄滅了,無名草停身收招,右手持著劍鞘,左手二指在寒光閃閃的雙眼前輕輕一抽,雙腳斜跨馬步,寶劍從空中落下,自行入鞘。自己不禁喜出望外,心想:剛才收劍的造型真是帥呆了,“九天玄劍”我也心領神會了。
無名草笑逐顏開,練劍之后熱血沸騰,感覺傷勢也大有好轉,飛身躍過亂石堆,也不理睬那死人骨頭,徑直來到尤劍鋒面前。無名草興奮道:“大哥,太好了,原來大難不死,必有后福,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啊!我如今學到這套創世劍法,簡直是雪中送炭,救我性命。我現在精力倍增,渾身筋脈氣流暢通無阻,仿佛全身上下有股使不完的勁!大哥,我想一定是你在天之靈,對我莫大的幫助。我這就帶你出去,我要讓你看到,我是怎么將歐陽一劍的狗頭看下來的,哈哈哈哈,歐陽一劍,我既然學了‘九天玄劍’,就不怕你使什么陰招!”
無名草的雙眼燃燒著因仇恨而產生的邪惡之火,他還是那么的冷血無情。他遺傳了父親的基因,天生就是練劍奇才,雖然還不能將“九天玄劍”發揮到十全十美,但以他得天獨厚的天賦,現在的武功,與一流高手都可比肩繼踵了。
無名草將尤劍鋒背在了身上,雖然傷勢還有些隱隱作痛,但剛才學了“九天玄劍”中輕功與劍法相互結合的招數,要飛出洞去也是輕而易舉。他右手抓住一根樹藤,雙腳似劍尖彈石,在陡峭石壁間縱身一躍,整個人似離弦之箭,眨眼間便沖出洞口。當田清田明還在對著洞口指手畫腳,大言不慚的胡說八道之時,無名草便已將尤劍鋒輕輕地放在了一處草地上,轉眼怒視著這兩個人。
田清、田明趕到不可思議,二人都正欲拔劍對付無名草??伤麄冞€未來得及眨眼睛,無名草的劍已經“吱”的一聲劈出,閃過兩道寒光,各自劃破了兩人的右手,直到挑斷手筋,鮮血噴將出來,腥紅一片。而劍氣的余力則震斷了旁邊三根腕粗的小樹,劍痕平整,小樹的上半截墜落于地。無名草右手握劍,劍尖直逼田清的咽喉,左腳一腳踩住了田明的脖子,二人大聲慘叫,連聲求饒,立時豬狗不如,低三下四地哀求道:“大俠,饒命啊,我們也是奉命行事啊!”
無名草充滿殺氣道:“歐陽一劍那狗賊在什么地方?快說,不然要你狗命!”
大個子田清心急口快,連忙答道:“我好像聽說他下山了,說是要到鐵劍門去,但具體的事情我也沒聽得太清楚,你自個兒去找吧!”田清一向有話直說,死到臨頭還如此放肆無禮,全然置之生死于度外,也算歐陽一劍的忠臣。
無名草沿用張三霸的一貫口吻,道:“最重要的事你他媽不聽清楚,全是廢話連篇,留下雙耳有何用?”說罷手起劍落,毫不留情地將其耳朵削落于草叢之中,鮮血淋漓。田清更是凄聲慘叫,“啊,我的耳朵……”只見他在草叢中翻來覆去,抓耳撓腮,痛不欲生,一個不留神,竟然墜入洞穴,摔得五臟俱裂,慘死而終。田明看了這一幕,已然面如土色,瞠目結舌,渾身上下開始顫抖。
無名草瞅了他一眼,見其樣貌矮小瘦弱,竟然大發慈悲,罵道:“滾!”說罷田明便慌亂的在荊棘之中奔逃而去,渾身被折騰得傷痕累累。無名草也沒多想自己為什么會發善心,要是沒遇到尤劍鋒的點化,恐怕早就痛下殺手了。
無名草心知天山派人多勢眾,不能輕易單刀直入,于是背著尤劍鋒下了山去,決定去鐵劍門找尋歐陽一劍。傍晚將至,夕陽在連綿起伏的崇山峻嶺之間顯得血紅無比,越來越暗,一條碧綠的長河映襯著暗紅的落日,加上河岸上孤煙聳立,不禁讓人想起了“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這樣的千古絕唱,實在是難得一見的美景。無名草的經歷也讓人想到,人在江湖漂,哪有不挨刀!
無名草的步伐似風馳電掣,快得驚人。無論是天涯海角,他也要找到歐陽一劍,為父母以及尤劍鋒報仇雪恨。先殺了那個喪盡天良的歐陽一劍,再到九龍城去找端木世家算賬,至于三位干爹干娘,他們也一定會聞聲趕到,他們三個武功高強,定能披荊斬棘,渡過難關。路漫漫其修遠兮,無將上下而求索。
這時,無名草扛著尤劍鋒奔馳在了一條蜿蜒的黃沙大道上,肆虐的狂風毫不知足地糾纏著干燥的塵土,弄得周圍昏天黑地,身臨其境仿佛墜身地獄。他來到了一塊空曠平坦的沙地,此處寸草不生,一片暗黃。他將尤劍鋒放于地上,黯然神傷,不禁聲淚俱下,哽咽道:“尤大哥,您對小弟我的大恩大德,今生今世我無名草沒齒難忘!此次路途兇險,我便將您安葬于此,待我報仇之日,定將歐陽一劍的狗頭提來祭拜!”說罷蹲下身來,拔出利劍,竭盡全力地鏟起了沙子,每一鏟都是那么的情深意重,每一鏟都是那么的悲傷惆悵,每一鏟都帶著無名草對尤劍鋒無盡的懷念,每一鏟都充滿了對歐陽一劍深深的仇恨。
片刻功夫,無名草便將尤劍鋒埋葬了,他的劍在墳前的一塊方石上刻下了“生死之交尤劍鋒之墓---義弟無名草立碑留念”,然后“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誠心誠意地磕了三個響頭,斬釘截鐵地道:“大哥,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
突然不遠處的大道上響起了馬蹄聲和車輪摩擦的聲音,速度極快,扣人心弦,氣勢洶洶。立刻又傳來一名男子聲嘶力竭的叫喊:“吁……不好,馬受驚了,婉兒小心,我快控制不了馬車了!”原來此人是徐元道,正駕著馬車狂奔。
無名草一聽到“婉兒”兩字,大驚失色,沉重的心靈不由得顫抖了一下。他連忙站起身來,提起“碧月玄鐵劍”,背上包袱,轉過身去,仔細一瞧,一輛豪華的雙馬轎車發了瘋似的狂奔,徐元道大汗淋漓,手持馬韁奮力向后拉扯。但是那里阻止得了,車輪越旋越快,偶爾碰撞石頭,竟然擦出火花!徐元道叫苦連天:“怎么辦呀,我怎么這么倒霉透頂?。课铱蛇€不想死啊,老天爺……”
那兩匹馬就像得了精神分裂,瘋狂地嘶叫著,拉著馬車不顧一切地向前猛沖。馬車驕子蓋著紅布黃花長簾子,從里面傳來了宋婉兒那天下無雙的動聽之聲:“怎么回事啊?”無名草聽到之后,心中無限擔心與關切,而且莫名歡喜。
他毫不猶豫地揮劍挺身而出,似一縷輕輕掠過的云煙,飛到了徐元道的頭頂。徐元道更是出乎預料,居然會是那個殺人如麻的宋家的仇人,不禁張口結舌,傻愣了眼,然后回過神來,驚叫道:“大俠,不要殺我啊!我們之間無冤無仇,素不相識……”徐元道給嚇得魂飛魄散,以為無名草要殺他,方寸大亂,張開雙臂,向急速后退的大道上猛力一跳,“啊”的一聲,整個人便在路上向后面打滾,渾身上下卷得一身泥土,磨皮擦骨,摔得狼狽萬狀,體無完膚。
無名草倒也無暇顧及,“吱”的一聲,手起劍落,心慌意亂地從空中一劍劈斷了馬韁和麻繩,那兩匹馬一聲驚嘶,慌亂地拖著繩子便跑了開去。而那轎子卻一如既往地向前猛沖,無名草凌空一旋,定身立在車轎之前,穩扎馬步,收劍入鞘,伸出雙掌,運足內力,“砰!”石破天驚,他抵擋住了那失控的轎子。但由于剛才行駛實在過快,無名草又有傷在身,螳臂當車,自是阻止不了轎子來襲。“嗤嗤”聲響,他的雙腳在地上擦出了兩條一寸深的印痕。無名草一聲大吼,氣貫長虹,道:“啊,快停下!”說罷他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那兩個車輪隨著“砰”的一聲,居然給震斷飛上了天。其中一個車輪剛好從徐元道的身邊滾過,嚇得徐元道膽戰心驚;另一個車輪則摔在了一塊大石之上,給摔得七零八落。而那輛馬車的轎身更是栽在地上,“咔嚓”一聲,頓時間四分五裂,殘渣紛飛。無名草也被震退幾步,口中竟被逼出血來,驚魂未定,車內千嬌百媚的宋婉兒也驚聲柔叫,不由自主地撲了出來,真是無巧不成書,兩人又相遇。
歪打正著,宋婉兒撲入了無名草的懷抱之中!無名草雙眼一瞪,渾身頓覺熾熱無比,聞到一股迷人芳香,觸及美女婀娜身體,不禁心花怒放,欲火焚身。他大喜過望,抱著自己朝思暮想的國色天香,已然如癡如醉。但當他突然想到自己曾經親手害死了她的父母,害得她流離失所,心里大是過意不去,隨即又從沉醉中清醒過來,想要推開宋婉兒,雖然有點戀戀不舍,但必須保持距離。
此時宋婉兒更是氣急敗壞地推開無名草,怒氣沖沖的雙眼雖然充滿了憤恨,但溫柔善良的她,看上去卻依舊柔情似水。她滿臉通紅,心里也有一種莫名的感覺,面對英俊帥氣的無名草,她也芳心顫抖。但怒火更盛,她揮起了嫩白的右手,又是一個巴掌下去,給了無名草狠狠的一個耳光。
宋婉兒眉頭一皺,怒道:“登徒浪子,你休要對我無禮輕薄!唯利是圖的家伙,與那些殺人如麻的惡魔狼狽為奸,你還算是人嗎?你的惡心令人發指!”
無名草被罵的啞口無言,他好想跟她說話,但當他一想到那不可饒恕的罪行,于是又三緘其口。他深情款款地望著宋婉兒,心中猶似一見如故,所謂“相逢何必曾相識”,面對楚楚動人的宋婉兒,他早就是滿心歡喜,不能自拔。
宋婉兒見他雙眼癡迷,心中頓生反感,覺得此人恬不知恥,聲色俱厲地道:“你到底還想怎樣?難道你還害得我不夠嗎?現在我已是父母雙亡,無依無靠,都是你一手造成的!為什么像你這種人神共憤的惡徒,上天還讓你活在世上?即便你是死一千次、一萬次你也死不足惜!你走,我永遠也不想看到你,你走??!”她見無名草呆若木雞,無動于衷,又冷冷道:“如果你是想來殺我的話,就動手吧,我早就已萬念俱灰?!睙o名草眨了眨眼睛,依然沉默不語,宋婉兒又道:“你到底想怎么樣?如果色迷心竅,我可寧死不屈,你倒是說話??!”
無名草好想跟她道歉,但又說不出口,嘴唇輕輕動了一下又閉了上去。他心里只有對她的憐愛與內疚,算了吧,自己是個殺人惡魔,人家沒想著找自己報仇就已經是寬宏大量了,自己走得遠遠的,讓她眼不見心不煩,這樣自己心里也舒坦些。無名草轉身望向徐元道,怒形于色,冷冷地道:“你是她表哥?你是怎么駕車的?想害死她么?以后多注意點,人命關天,你要保護好她!”
宋婉兒心里七上八下的,剛才也全靠他救了自己一命,忽然覺得他又不像壞人,莫名其妙,她擋在了徐元道的跟前,道:“關你什么事?我叫你快走啊!”
徐元道一看到無名草那冷若冰霜的樣子,心下駭然,噤若寒蟬,答非所問,吞吞吐吐地道:“她是……是我未……未過門的妻子……不不不,她不是,我與她萍水相逢,只不過……只不過覬覦她的美色,大俠,您若是……若是對她有意思,小人愿意拱手相贈。只求……只求大俠饒我一命啊,求大俠饒命??!”
宋婉兒聽了此番話后,如一盆冰水潑在自己頭上,大失所望,跳崖自盡的想法都有了。她蔑視著徐元道,道:“表哥,你說什么?真沒想到,你竟然會是如此貪生怕死之人!爹,娘,你們在天之靈可看到了,你們給我找的未來夫婿是個多么懦弱無能、多么絕情絕意的人?。 辈唤粶I下,心寒意冷。
徐元道見無名草的眼神越來越兇狠,更是提心吊膽,朝著宋婉兒道:“臭娘們兒,你在胡說八道些什么???誰是你表哥,誰是你未來夫婿?。磕憧刹灰肴敕欠?!”他再朝無名草跪下,低聲下氣地道:“大俠,求求你就放過我吧!”
宋婉兒徹底絕望了,滿以為他是自己唯一的希望,可如今卻為了茍且偷生而豈我不顧,還送羊入虎口。她“哼”了一聲,萬分悲痛地跑了開去,竟是直奔向了懸崖!她不想再看到這兩個人,淡淡的紅色長裙在風中輕舞,凄美絕倫。
無名草見宋婉兒憤然離去,心中甚是憤慨,對徐元道的表現簡直怒不可遏。他一提腳,轉眼挪到了徐元道的跟前,嚇得徐元道更是卑躬屈節地求饒:“大俠,饒命啊,你要錢嗎?我家里有的是,十萬兩,二十萬兩你盡管開口,我一定滿足你的需要,啊……”無名草狠狠地一拳下去,只是稍微帶了點內力,便將其打趴在地上,徐元道一頭栽在沙土里,頓時鼻青臉腫。
無名草罵道:“軟弱無能,真不是男人!”說罷提劍揚長而去,健步如飛。
徐元道望著無名草離去時的背影,望而生畏,心中雖然不服氣,但卻是敢怒不敢言,誰叫自己是個外強中干的人呢?不由得痛哭起來,揮拳敲打著地面。
無名草想去尋找宋婉兒,但是天色已晚,月黑風高,周圍窮山惡水,荒谷野嶺,實在難尋宋婉兒的蛛絲馬跡。他甚是擔心,可又無可奈何,心想她本來就不想見到自己,找也無用,雖然很想保護她,但事已至此,也只有無奈離開。
而宋婉兒痛哭流涕的聲音在天地間回蕩,如今她已經沒什么理由活在這個世上了,從一個大家閨秀一夜間變成飄走荒山的可憐人,時乖命蹇,此時正于一處深谷邊緣,孤苦伶仃地踽踽獨行。天空暗淡,月色朦朧,星光寂寥,遠方的山谷間傳來了撕心裂肺般的狼嚎之聲,叫人毛骨悚然?!皯n情谷”,也不知道是何人起的名字,為情所憂,愁深似海,幽幽深谷,別有洞天。數萬年的滄桑歲月,磨練出了他險象環生的地形,崖邊巨石千奇百怪,星羅棋布,似經過鬼斧神工的藝術精品,叫人應接不暇。峽谷之間云海茫茫,深不可測,懸崖峭壁,險峻之極。
宋婉兒陰差陽錯地來到懸崖邊上,定身立于一塊尖石,她的秀發與長裙在柔和的風中輕輕飄動,絕代佳人與荒山夜景組合成一幅凄美畫卷,妙不可言。
她仰望著寂靜的夜空,悲嘆道:“爹,娘,女兒下來陪你們了!”說罷嫣然一笑,閉上雙眼,安詳地縱身一躍整個人便撲入了云海之中,就像一個絕世仙女從天而降,落入了神秘莫測的“憂情谷”底,她對這個世界已經別無留戀了。
但是事與愿違,上天注定,她不會死。過了兩個時辰,昏迷不醒的宋婉兒滿額大汗,渾身都是暗紅的傷口。她突然驚叫了一聲,從噩夢中蘇醒過來,張開大大的雙眼,面前一片暗紅,扭頭一看,卻發現不遠處的石堆上燃燒著柴火,火花四濺,木柴發出“啪啪”聲響,甚是溫暖。峽谷之內風聲四起,猶如龍吟虎嘯,叫人驚悚不已。她搖了搖頭,感覺一股脹痛,吃力地站起身來,竟發現自己躺在了一塊鋪得非常平整的獸皮上。只見周圍雜草叢生,四處都是動物的骨架,好是凄慘可怖,嚇得她渾身發抖。在這幽深的峽谷里,曾經有過觸目驚心的場面,也曾有過感人肺腑的生離死別,宋婉兒是第一個闖進這里的外人。
宋婉兒再轉身一瞧,不禁嚇得面如土色,張皇失措,她“啊”的一聲驚叫,伸出雙手遮住自己的眼睛,不敢再看。原來是哪個在谷中生存了六萬年之久的首領,原本才華出眾、足智多謀,如今卻為了自己愛的信念,歷盡風吹雨打、饑寒交迫。他的模樣與曾經相比較而言,雖然不再像干尸,但卻顯得更可怕,他身著獸皮,皮膚都變成了紫色,血紅的眼睛顯得茫然若失,臉頰薄如紙屑,枯瘦之極,雙手雙腳演變成了爪子,依然高大威猛,胸膛的肌肉仍舊結實健碩。
當首領救起宋婉兒的那一刻,他不由得欣喜若狂,甚至喜極而泣。在漫長而陳舊的記憶中,支離破碎的幸福時光終于在心中擦亮了若隱若現的火花;在荒涼凄清的廢墟里,癡心妄想的執意尋找終于讓他臉上露出了闊別已久的笑容;在幾百個世紀的痛苦折磨后,那個天姿國色的女孩打開了他關閉塵封的心扉!他額上的紅寶石在閃爍,光彩依舊,是那么的絢麗奪目,那么的美艷迷人。
首領喜笑顏開,朝著宋婉兒大跨步走來。宋婉兒驚詫地看著他,大惑不解,忐忑不安,低聲問道:“你是誰???你是人還是鬼啊?為什么你會在這兒?”
首領含糊不清地答道:“我是首領,我也不知道在這里呆了多久了,從一片死寂荒蕪到如今鳥獸爭鳴,從汪洋大海到如今的幽深峽谷。我們終于又見面了,我知道你會出現的,深深的思念每天都糾纏著我,親愛的,我好想你啊!沒有你,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過來的,但是我知道,你一定還活著!”
宋婉兒不太明白他所說的話,看他的神情,似乎是見到了自己萬分想念的人,但自己根本就不認識他,而且他長得跟牛鬼蛇神似的,好是嚇人,她連連后退,道:“你是誰???我根本就不認識你,而且我們從來都沒有見過面,我想你一定是思親心切,把我誤認為是你要找的人了??刹灰獜埞诶畲靼 彼瓮駜翰恢肋@樣會不會傷他的心,原來天下比自己處境悲慘的還大有人在。
首領不敢相信她所說的話,因為六萬年的漫長歲月已經讓他遺忘了妻子的容顏,饑不擇食,見是一女子,便以為是自己的老婆。除了跳崖自盡,沒有哪個美貌女子會無緣無故來這種地方。他的臉立時又緊繃起來,眼眶含淚,已然樂極生悲。他從囊中取出了妻子的那顆與自己絕配的紅寶石,伸手遞向了宋婉兒。他已經意識到自己真的認錯了人,便取出寶石,睹物思人。
宋婉兒莞爾一笑,雖然那顆紅寶石確屬稀世罕見的奇珍異寶,要是戴在她的額上,一定算是錦上添花,完美無瑕,但她始終害怕,不敢接受,連聲問道:“尊駕何故將此寶石拱手相贈?你真的認錯人了,我是一個命運坎坷的人,本來打算跳崖一死了之,卻怎料被尊駕相救,看你心力交瘁,想必也是十分不幸?!?
此番言語讓首領悲從中來,六萬年前的滅頂之災又一次浮現在了他的腦海里,歷歷在目,扣人心弦。他又握緊了那顆紅寶石,痛苦地尖叫了一聲,似乎狂性大發,如狼似虎般朝宋婉兒沖了過來,嚇得她面紅耳赤,局促不安。宋婉兒一個退步,腳跟未穩,人便摔在了地上,手背擦到一塊尖石,鮮血流了出來。
首領陰晴不定,見明眸皓齒的姑娘受傷流血,心中頓生憐愛,又轉為和顏悅色,慢步上前。宋婉兒心有余悸,傷口雖疼,但她仍然站起來欲躲避。首領伸出右手,抓住了宋婉兒血流不止的右手,只見一道紫色光體緩緩流入她的傷口,頃刻間便將鮮血止住,而且傷口還隨著紫光的微撫自動愈合,神奇之極。
宋婉兒不可想象此人雖然奇丑無比,但是竟有如此超凡的能力,真是不可思議。宋婉兒緘口不言,沖著首領抿嘴一笑,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反正心如死水,別無眷戀,命喪他手那又何妨?首領與她陌路相逢,近在咫尺卻如相隔千里,灰心喪氣地看了她一眼,轉過身,又朝那幽深的峽谷中走去。
宋婉兒悄悄地跟隨在了他的身后,原來他又在用自己的雙手挖掘那沉重而又堅硬的石頭,他的雙手力大無窮,所挖之處皆是深不見底,有的還成了水潭。
宋婉兒問道:“你在找東西嗎?”但首領并沒有回答她,她也不敢得寸進尺,輕輕地走了開去,裊裊婷婷,好是輕盈柔美。她感覺有些饑餓,一時間也沒打算再尋短見,而是尋思著這個不毛之地是否會有東西可以吃。以前的“飯來張口,衣來伸手”,都已經不復存在了。
正當宋婉兒東張西望,四下尋找之時,首領突然出現在了她的面前,手里提著一只活蹦亂跳的野雞。他依然是捕獵的能手,關切道:“你一定餓了吧?”
宋婉兒喜上眉梢,點了點頭,晚上便將野雞烤著與首領一起吃了。對于從未有過的風餐露宿,她竟然是樂此不疲,一個被鎖在深宅內院的金枝玉葉于此體驗了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生活方式,不禁心胸大展,茅塞頓開。雖然首領的脾氣還是不太穩定,但六萬年他都能熬過來,心里也因為宋婉兒的到來而感到高興。兩人在谷中相依為命,宛如父女,過著純真無邪的生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