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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青山道:“風云萬變一瞬息,紅塵奔走真徒勞。咱們不問世事,安享太平,那些人們利欲熏心、作歹為非,正所謂‘天作孽,尚可活;自作孽,不可活’。看不破的人,也只有自食惡果,終將遺恨。我們也管不了這么多了,現(xiàn)在一家人團聚,更應該安分守己。”
秋若水點了點頭,道:“師兄所言極是,能夠陪在師兄身邊,我老太婆還求什么呢?”她說這番話,也是含情之深,眼見宋婉兒暗自嬌笑,秋、肖二人面面相覷,尷尬無已,均想:都這么大把年紀了,還說些纏綿言語,荒誕不經(jīng),有何顏面與后人共處一室?秋若水竟也不好意思,轉(zhuǎn)過身去,白發(fā)舞動,雙眼望向窗外,暗自出神。
宋婉兒收緊笑容,心道:“二位老人言之成理,人世間的追名逐利、恩怨是非,不過是我們唾罵恥笑的對象罷了。曾經(jīng)的肝腸寸斷,以前的坎坎坷坷,皆應忘懷。”
突然間段曉鋒睜眼醒來,他猛搖著頭,似乎正自于夢中經(jīng)歷一場惡戰(zhàn),早已是滿額大汗,床枕都濕了一片。他驚叫道:“婉兒,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我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吧,我早已經(jīng)痛改前非,你原諒我吧!”這幾句話說得十分真摯、深切,但接著他卻突然大聲惡吼道:“不,你不是婉兒,你不是婉兒!你到底是誰?為何冒名頂替欺騙于我?啊,婉兒啊婉兒,她始終……始終不肯原諒我。”
宋、秋、肖三人相顧失色。宋婉兒伸手握住段曉鋒的手,頓覺發(fā)燙,而且力度很緊。她柔聲道:“曉鋒,我就是婉兒,我就在你的身邊,寸步未離。曉鋒,無名草,你到底怎么啦?你可別嚇我啊,仔細地瞧瞧,我就是婉兒啊,我早就原諒你啦!”
段曉鋒朦朦朧朧地看著宋婉兒,心亂如麻,腦海之中雜亂無章,他語無倫次地道:“婉兒,你怎么會是婉兒?她要是真在我身邊就好了。”說罷立起身來,將他緊緊地摟在懷里,頓時聞到一股芳香,又覺不對,鐵青著臉,將她推開,喝道:“不,你不是她,你休想騙我!”他目露異光,顯然滿腔怒火,卻并不動手。
宋婉兒被他一摟一推,大是駭然,已覺他神智失常,嬌聲道:“段曉鋒,無名草,你看清楚啦,我不是宋婉兒那我是誰?難道天底下有人和我長得一模一樣,讓你難辨真假了?你忘了嗎?我們上次在幽林分開,是你護送我離開的。”
她話一說完,正欲從懷中取出當日在谷中怪人叔叔所贈送的紅寶石與他相證實,但還未來得及,段曉鋒兩眼一白,上身又躺下床去,雙臂遮住臉龐,已然不省人事。
秋若水忙道:“我去給他煮兩碗蓮子湯,給他補一補。看她至少還記得你的名字,顯然并無大礙。婉兒,你就別再擔心了,他很快就會想起來的。”說著出了屋去,轉(zhuǎn)身進了廚房。
肖青山見這癡情女子親親密密,自覺不便多待,道:“孫兒媳婦,你就好好照顧他吧!”隨即出了屋去,推得木輪“咯咯”直響,速度甚快,出去之時還
不忘帶上了門。
宋婉兒與段曉鋒孤男寡女,此時更是大展深情,宋婉兒握著他的右手,在他手背上吻了一下,幾滴淚水落下,淌在他的手背上,晶瑩亮澤,便似滾動的珍珠。宋婉兒柔情似水地道:“曉鋒,經(jīng)歷了這么多的風風雨雨,我倆居然還能在一起,真是應了‘不是冤家不聚頭’,‘有緣千里來相會’這些話。哎,當初你與三個惡人沆瀣一氣,來到我家行兇作惡。當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既喜又悲。雖然……雖然對你一見鐘情,但是……但是你們做出那些不可饒恕的惡事,讓我好生痛苦,又愛又恨,其實最終那也不是你的錯。現(xiàn)在我都不去想那些了,愛一個人,原本都不需要任何理由,我只希望你能快點醒來,別讓我孤寂、難過。”她揉了揉雙眼,輕聲問道:“曉鋒,你能聽到我說的話嗎?我是如此的愛你,絕對不會背叛于你的。”段曉鋒攤開雙臂,面色祥和,仿佛聽得一清二楚,又似乎什么也沒聽見。
宋婉兒也不再說話,一直守候在他的身邊,哪怕望穿秋水,也要等他醒來。
話說白發(fā)美女端木玲瓏,那日在樹林之中惱羞成怒,一劍刺入段曉鋒的胸口,雖然傷在人身,卻是痛在己心。她一時心煩意亂,飛身離去,四處游蕩,便如孤魂野鬼神出鬼沒。一個人踽踽獨行,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已然寂寞難耐。
這日下午,她來到一座大山口。放眼望去,盡是金黃的稻谷,一陣風吹過,連綿起伏,一浪高過一浪。將近立秋,快是收獲的季節(jié)。再看山腳,立著數(shù)十座草棚,大大小小,高高低低,參差不齊地緊靠在一起,其間炊煙繚繞,宛如仙境。房前道路上,幾個衣衫襤褸的小孩正自你追我趕,嬉戲玩耍,歡聲笑語,不亦樂乎。
端木玲瓏看得愉悅,微微一笑。她站在一塊大石之上,亭亭玉立,淡紅色長裙在風中飄揚,一旦向身后拂過,便凸顯出她婀娜豐滿的體態(tài),白發(fā)如雪,隨風而動,甚是凄然。突然她轉(zhuǎn)笑為嘆,仰望蔚藍的天空,長長地“唉”了一聲。接著她又蹲下身子,坐在了石頭上,雙眼凝視前方,繼續(xù)欣賞鄉(xiāng)村風光,臉色又柔和了許多。
突然她又心血來潮,慷慨激昂地道:“人生得意須盡歡,笑看滄桑紅塵事。浪跡江湖,刀光劍影,人生幾何?雖然這座村莊罕為人知,可謂窮鄉(xiāng)僻壤,但是他們有自己的家園,有自己的生活,居住于此,與世無爭。想那夫妻二人,不知有多么的幸福快樂?男耕女織,花前月下,真是叫我既羨慕,又向往!”說到此處,又想到心中所愛薄情寡義,只覺無名草欺人太甚,逼得自己走投無路。現(xiàn)在游走天涯,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夢想成真,能與自己的另一半,如同這鄉(xiāng)村農(nóng)民,小兩口安閑自在,你耕我織、無憂無慮?
即刻起身,決定到那村莊借宿一晚。忽聽身后腳步聲響,極是迅捷,回頭一看,猛然間從深草叢中走出七八個人來,五男三女。其中一人雙臂已廢,纏著繃帶,正是九龍城九大護法之一,金護法
。全都到齊了,可見他們消息靈通,腳程快如疾風。
端木玲瓏裹足不前,臉上卻并無喜怒之色。自從上次刺傷段曉鋒,她只覺愛情、事業(yè)皆無所得,一敗涂地、灰心喪志,早已視安危如兒戲,置生死于度外,要死要活各安天命。她冷冷地道:“八大護法,原來是你們?你們是來殺我的嗎?能夠追上我,你們的武功可是長進不少啊!”她卻沒多想九大護法少了一位劉春雨,此時心灰意懶,早就沒放在心上了。
八位護法,不論男女,年紀都大過端木玲瓏,十八年來為她打江山,自是心有不甘。這次奉命追殺于她,再次相遇,怎會手下留情?金護法干笑道:“端木玲瓏,你早就已不是本城城主,而是一個四面楚歌的亡命之徒。法令如山,我們早已追捕你多日,以你現(xiàn)在的武功,只怕是插翅也難飛了。現(xiàn)在我給你兩條路走,也算我對得起你,你也莫怪我們恩將仇報,為了一己私欲而殺你。”
端木玲瓏側(cè)過臉去,顯得輕蔑無已,道:“給我兩條路走,哼哼,哈哈,給我兩條路走?!當初若不是我一手經(jīng)營九龍城,給你們好路子,讓你們安享榮華富貴,你們能有今天?”
風護法抖動金鞭,“唰唰”兩聲,掃斷路旁兩株小樹,厲聲道:“廢話少說,反正你又打不過我們!當初若不是你玩物喪志,我們也不會背叛于你,這也是你咎由自取!要我們親自動手還是你自行了斷,從中選擇一個方式吧,這便是你的兩條路!”
其余幾名護法也齊聲吼叫,甚是威武:“要我們親自動手還是自行了斷,下決定吧!”
端木玲瓏凄然一笑,無動于衷,道:“哈哈哈哈,憑你們幾個,就能打敗我?你們未免也太高估自己了吧?一群混賬東西,仰人鼻息,趨炎附勢,真是讓我感到悲哀。九龍城原本名揚四海、如日中天,現(xiàn)在因為你們這幫亂臣賊子,竟成了世人鄙視的魔道。”
金護法雙臂殘廢,不便動手,見她心安神泰,暗自心想:難道她又已經(jīng)恢復了功力?要是那樣的話,“萬象歸一大法”施展出來,我們八個豈不都要死在這兒了?
眾人相顧失色,滿腹狐疑,均想:不知這白發(fā)魔女又有什么鬼蜮伎倆?
端木玲瓏更是鄙視這幫怕死之徒,心想:你們?nèi)羰怯心懥肯駸o名草那樣,挺身讓我打上兩掌,刺上一劍,我倒會對你們敬佩幾分。不過你們?nèi)绱宋肥治纺_,我是怎么也看不起!什么江湖好漢,什么大俠風范,通通都是裝出來騙人的。
風護法一向最沉不住氣,先發(fā)制人,大吼道:“我才不怕你呢,殺了你可是大功一件!”說罷舉起金鞭,“呼哧”一聲向端木玲瓏橫掃過去,猶似一條扭曲的長蛇。金鞭刮過一道勁風,鏟過雜草,只見亂葉飛射,那些雜草竟然全部斷折。
端木玲瓏眼見長鞭當頭掃來,急忙伸出右手欲將其接過,陡然間看那鞭上全是尖針利刺,急忙將手縮回,甚是憤怒,罵道:“卑鄙,竟在兵器上動手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