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拿死活說事兒？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塔察兒汗王一擰眉毛，他又不是沒有和陳德興談過，結(jié)果呢？那小子連個媚倒骨子裡的孃親都不要了！這等不忠不孝的畜牲還有什麼好談？還是彎刀角弓裡說話吧！
“當(dāng)然是拿聯(lián)姻說事兒了。”劉孝元搖著倭扇，微微一笑，看著塔察兒汗王，“汗王覺得陳夫人如何？”
“陳夫人？呃，是個好女人……”塔察兒一聽到“陳夫人”立即咧開大嘴笑起來，突然又感到不妥，才連忙扳起面孔，“啊，這個女人的膽色，本汗是佩服的，不過兩國交兵，容不得本汗心軟，待到和陳德興對陣之時，就拿大鍋把她烹了！”
聽到這彷彿是惡狠狠的話兒，劉孝元卻苦笑著搖頭，這些日子他一直跟在塔察兒身邊，沒少聽這位老汗王和楊婆兒鬥嘴。一個說要烹，一個非但渾不當(dāng)回事兒，還主動教塔察兒怎麼烹人……而劉孝元卻沒有從塔察兒的言語表情中察覺出半分殺氣。反倒發(fā)現(xiàn)幾分柔情，這哪裡是要烹“陳夫人”，分明是要將她一身好皮肉佔爲(wèi)己有啊！
“汗王便是烹了陳夫人又有何用？”劉孝元搖搖頭道，“金州地形險要，乃是個葫蘆一樣的半島，入口狹窄，又有大黑山遮擋，陳德興只須築壘架炮於大黑山之上，汗王縱有百萬大軍亦奈何其不得。而且陳德興控著水路，隨時可以調(diào)用兵力奔襲、遼東、遼西、高麗各地。汗王有多少兵馬？可能遮護(hù)住全遼和高麗沿海？”
塔察兒眉頭深皺。現(xiàn)在遼東、高麗戰(zhàn)場上的情形是陳德興海上無敵，守城無敵，但是兵力不足，更沒有足夠的騎兵可以打陸上運動戰(zhàn)。一旦離開了水路，大軍的後勤便很成問題。
而塔察兒一方?jīng)]有真正可用的水軍，陸上的人數(shù)雖多，但是卻沒有攻打堅城的能力——特別是用大炮和H藥武器防守的堅城。但是在陸上機(jī)動性方面，卻有極大的優(yōu)勢。
一言蔽之，便是陳德興的優(yōu)勢在海上在守城。塔察兒的優(yōu)勢在野外運動戰(zhàn)。若是陳德興堅守大黑山要塞不出，塔察兒縱有十倍之兵也難發(fā)揮威力。而塔察爾只要避免攻堅，同時以優(yōu)勢騎兵遮蔽戰(zhàn)場，不讓陳德興探知虛實。一樣可以長久和陳德興周旋。這樣，遼東——高麗戰(zhàn)場就會出現(xiàn)長期僵持的局面。這對雙方都是一種煎熬！
“劉先生的意思是……本汗迎娶陳德興的養(yǎng)母爲(wèi)正妃，兩下聯(lián)姻？”塔察兒的三角眼瞇了起來，“可是本汗畢竟是大蒙古國下的汗王，如何能和陳德興結(jié)盟聯(lián)姻？而且……娶他的養(yǎng)母。恐怕也不合漢人的禮法吧？”
“哼，陳德興那賊子欺君罔上，敗壞綱常，裝神弄鬼，侮辱斯文，所行之事無一合乎聖人教誨！此等賊子還配說什麼禮法？”提到禮法，劉孝元便是一臉憤恨加不屑的複雜表情。彷彿陳德興所作所爲(wèi)，已然壞了華夏綱常，是要便夏爲(wèi)夷似的。
他頓了一下，彷彿是在思索盤算。然後又道：“吾觀陳德興此賊志不在遼東、高麗，而是欲先取燕雲(yún)，再代殘宋，成他的帝王之業(yè)。可是他現(xiàn)在卻被汗王牢絆，無力大舉西進(jìn)。若是汗王願與其聯(lián)姻，其或許會應(yīng)允。到時候汗王可以約他到沙河之畔會盟……”
“沙河之畔？”塔察兒眉毛一挑，“他肯來麼？”
沙河就在遼東半島南部，不是什麼大河，河岸兩邊都是平原草場。對騎兵佔優(yōu)的塔察兒大軍非常有利！
“如何不肯來？”劉孝元嘲諷地一笑，“他若不來。那汗王您照樣可以娶陳夫人爲(wèi)妻，還能便請遼東生女真各部的首領(lǐng)。讓他們瞧瞧，所謂降世明王陳德興的孃親都叫汗王您生擒了……他這個明王的法力在哪兒呢？若他真是什麼神仙，又怎麼會沒有辦法救自己的孃親？到時候遼東生女真各部。還有誰會當(dāng)他是神仙？
與其讓人拆穿，這陳德興還不如順?biāo)浦酆秃雇趼?lián)姻議和。這樣至少面子上能掩飾住了。”
“有理，有理，此言有理！”塔察爾撫掌大笑，“若是陳德興不來，老夫就把他的孃親娶了！若是他來了……”老汗王的臉上頓時閃過殺氣。“老夫便替大蒙古除了這禍害！”
“汗王欲擺鴻門宴？”劉孝元微微皺眉，突然道，“是該如此！陳德興若來了，便不能容他生還！只是虎有傷人意，人未必沒有害虎心！汗王，防人之心不可無！”
“劉先生的意思是……”
“陳德興有可能鋌而走險，彙集兵力與汗王決戰(zhàn)！”
“決戰(zhàn)沙河？”塔察兒哈哈大笑起來，“真是求之不得！沙河周遭一馬平川，正是我蒙古鐵騎縱橫之所。陳德興區(qū)區(qū)兩三萬步卒外加數(shù)千生女真烏合，又如何是我三萬蒙古大軍的對手？”
“汗王不可掉以輕心。”劉孝元道，“陳德興此賊長於戰(zhàn)陣且善於蠱惑人心……”
“那老夫再調(diào)兵馬到遼東！”塔察兒笑道，“吾孫乃顏已經(jīng)召集了哈撒兒、合赤溫、別裡古臺三部兵馬三萬，正往遼陽而去，可令他火速南下，抄擊復(fù)州。”
哈撒兒、合赤溫、別裡古臺三部便是東道四王中的另外三王，初始之祖不是成吉思汗的叔父、兄弟就是侄子，所分戶民都是5000戶，如今繁衍生息了30餘年，又和斡赤斤部一起吞併了不少契丹人和奚人部落，實力不容小覷。
劉孝元還是有些不放心：“還需預(yù)立營寨，固成守勢。還可以令郭侃由海陸運些發(fā)石、牀弩和天雷過來備用。”
劉孝元話音方落，前方就有數(shù)騎疾馳而來。都是塔察兒部的探馬遊騎，直衝塔察兒的大纛而來。
“汗王，我等在西面警戒時遇到了自稱是明王使者的幾人，爲(wèi)首的名叫楊阿過，還帶來了阿術(shù)魯總管的親筆信。”
“明王使者？阿術(shù)魯……”塔察兒扭頭看了看劉孝元，後者笑了笑，衝塔察兒抱了個拳：“陳德興欲與汗王和談了，屬下替汗王賀！”
……
“這位楊阿過兄弟說得有理，唔，甚是有理。本汗王也有意和明王化干戈爲(wèi)玉帛的。高麗一家一半，遼東這裡……沙河、復(fù)州河爲(wèi)界也可。不過，陳夫人卻是不能送還的，因爲(wèi)本汗王對陳夫人非常傾慕，一見那個鍾情！呃，本汗王的正妃去世多年，一直沒有冊立，若是你們明王真有意和我議和結(jié)盟，不若就將陳夫人嫁我。”
沙河北岸，塔察兒汗的黃帳之內(nèi)，鬍子已經(jīng)花白的塔察兒汗，正笑瞇瞇的對前來和談的楊阿過說著自己的打算——要娶“陳夫人”，也就是那個楊婆兒爲(wèi)正妃！
這可是蒙古八大封國之一的斡赤斤兀魯斯汗王的正妃！
楊婆兒也坐在大帳裡面，雖然努力裝得寶相莊嚴(yán)，但是骨子裡透出來的騷勁兒卻是怎麼都掩飾不了的。至於她的心裡面，卻是哭笑不得——塔察爾汗王是用蒙古話和楊阿過交談的，正牌的郭芙兒當(dāng)然不懂，但是楊婆兒卻能聽懂！
這女人真有些騎虎難下了。早知道這老汗王那麼禁不住勾引，這一路就不該總用言語挑逗他。現(xiàn)在好了，人家要娶自己爲(wèi)妃！其實嫁給老汗王也沒有什麼，畢竟是一國封國）之正妃，又能給陳德興帶去想要的同盟，還有什麼捨不得？可問題是她不是郭芙兒，甚至不是什麼正經(jīng)女人，身份一旦暴露，這個塔察兒沒準(zhǔn)惱羞成怒，真的一口大鍋煮了她……
“汗王，汗王您要娶老，老夫人？”楊阿過偷眼打量了一下楊婆兒，的確美豔，這身段也豐腴，正是草原男子喜歡的類型。“這個，啊，這個老夫人是什麼意思？”
塔察兒哈哈一笑，捋著花白的鬍子，用漢話將自己要娶陳夫人去當(dāng)陳德興“後爹”的意思，全都告訴了楊婆兒。“陳夫人，你覺得老夫還看得過眼麼？”
楊婆兒心中一陣叫苦——陳德興已經(jīng)有倆爹了，再多一塔察兒，這爹是不是多了些？而且堂堂一個半仙的明王，居然有個韃子後爹，這可大大有損神威啊……
“這個，啊……”楊婆兒白嫩的麪皮已經(jīng)通紅下來，當(dāng)然是裝的了，臻首低垂，口中支支吾吾的不說話，不過看她的樣子，卻是萬般願意。
“哈哈哈，”塔察兒笑著點點頭，又對楊阿過道，“麻煩你去和明王說一聲，這事兒就這麼著了。這沙河，老夫就不過去了，老夫就等著和他在沙河之畔會盟！”
塔察兒的語氣突然放沉：“若是他不願意嫁母，那麼就領(lǐng)兵過來，和老夫在沙河兩岸戰(zhàn)上一場！若他不來，那吾便是明王的後爹了！”
好一個難題啊！初次爲(wèi)使的楊阿過聽到塔察兒的無賴話，心裡面都替陳德興著急了——把老孃嫁給塔察兒是肯定不行的，那樣塔察兒不就成了陳德興的後爹！
不嫁吧……那就只有帶兵來戰(zhàn)了！便在沙河兩岸一馬平川的地形上戰(zhàn)，豈不是毫無勝算？
這個明王也是的，明明是神仙，怎麼就把自己的孃親給弄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