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躲在茶房的不遠處看著白燁顏走進了茶房裡,司蝶算好了時間,估摸著白燁顏該是昏過去了,這才道:“我這就去引開門外的家丁,陳姑姑要抓緊時間。切記,萬不可叫人發現你的行蹤,皇后娘娘身邊的人,出現在白府裡,怎麼說,也是說不過去的。”
陳姑姑點了點頭道:“司蝶姑娘放心,我都明白,必不會給皇后娘娘添麻煩。”
司蝶沒再多言,先走了出去,將門前的家丁引開,陳姑姑也趁勢悄悄溜了進去,一進門,就見白燁顏正躺在茶爐不遠處的軟榻上,睡得正熟。
陳姑姑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又仔細看了幾遍白燁顏的眉眼,過了許久纔想起來此行的目的,忙蹲下身去,顫著雙手抓住了白燁顏的左腳。
靴襪脫下來的那一刻,陳姑姑的眼淚就不自覺的流了出來,那腳背上的傷疤,無疑是白燁顏身世最好的證明!
“翰兒……”陳姑姑情不自禁的叫出了白燁顏的名字,卻見他微微皺了皺眉,忙捂住了嘴,壓住哭聲。這香不是什麼迷藥,不過是有安神的作用,陳姑姑見他有睜眼的跡象,忙慌慌張張的跑了出去。
白燁顏迷迷糊糊的睜眼時,就見到了門前有一個人影一閃而過,想要起身去看,卻發現不知何時竟脫了靴子,開口叫道:“來人。”
外面的小廝聽了聲音,走了進來,躬身道:“爺可有什麼要吩咐的?”
白燁顏只覺有些犯困,半睜著眼睛道:“誰給我脫的靴子?”
那小廝一頭霧水,又見白燁顏一副迷迷糊糊的樣子,只當他是睡糊塗了,便回道:“奴才一直在外面守著,想是爺睡前自己脫的,轉眼就給忘了。”
白燁顏皺了皺眉,也以爲是自己太困了,頭腦不太清醒,便沒再多追究,躺了回去道:“你下去吧,我再睡一會兒。”
……
“陳姑姑,您這是怎麼了?可是白大人府上,有什麼異樣?”
司蝶並不知道陳姑姑與白燁顏的的關係,陳姑姑自然也不會多說,只搖頭道:“沒……沒什麼,是我一時情緒不定……在白府也耽擱有一陣了,我們快走吧。”
陳姑姑現在心中很是複雜,她的兒子,林翰還活著!更是隨了他祖父和父親,憑著自己的本事出人頭地,成了天子近臣,榮耀無比!可他……還會認自己這個母親麼?
認了,他就成了林氏的餘孽,保不齊景瀾的刀口就會指向他,將他除之而後快!不認……也是情有可原的,她這個做母親的,這麼多年都沒有照顧過他,當初更是沒有保護好他,又有什麼資格當這個母親?
陳姑姑回了宮後,就一直精神恍惚,陸紫清不用問,單看她這副神情,就知道白燁顏是她的兒子無疑。
“白大人的身世已經清明瞭,陳姑姑可有什麼打算?你若是想出宮與白大人母子團聚,享一享天倫之樂,本宮也不會攔著你,找個機會送你出宮去就是。”
陳姑姑回過了神來,跪地道:“奴婢的命,當初是皇后娘娘給的,這輩子,奴婢都願意跟著皇后娘娘。至於白大人……奴婢知道她還活在這個世上,這一生便也沒有什麼遺憾了。上一輩的恩恩怨怨,奴婢不想再牽連到他,認了我這個母親,對他來說……不是什麼好事。”
陳姑姑直到現在才能完全體會到陸紫清當初的感受,爲了孩子,心中就算有再大的怨恨都只能忍下去,人終究都是自私的,總會偏向對自己來說,最重要的東西。
陸紫清親自把陳姑姑扶了起來,嘆道:“陳姑姑不必如此,在本宮心裡,你從來都不是什麼奴婢,你是本宮的舅母啊!就算不同白大人相認,出了這宮門,總也能常常見到他,不是比現在要好上許多?”
陳姑姑只笑道:“謝皇后娘娘體恤,奴婢與白大人見不見面,都對他沒什麼影響,白大人並不知道有奴婢這麼個母親,反倒是皇后娘娘身邊,奴婢跟著皇后娘娘,也能爲娘娘分憂,還請皇后娘娘成全奴婢。”
陸紫清只好道:“你既然不願意出宮,本宮自然不會逼你,有你在本宮身邊,本宮也能踏實許多,你可是本宮身邊最得力的人呢。”
陸紫清想著陳姑姑與白燁顏的關係,突然轉開了話題道:“說起來,白大人與司竹的年歲,倒是很相配呢……陳姑姑覺得呢?”
陳姑姑臉色陡然一白,目光閃爍的擡頭看著陸紫清,陸紫清這話,她再明白不過,她是想把司竹許配給白燁顏,以此來籠絡景瀾身邊的大臣。再者,司竹在白燁顏身邊,也是對自己的一種牽制,叫自己不敢生出異心……陸紫清還是不夠信任她!
“爲何……非要是白大人?皇后娘娘若是不信任奴婢,奴婢大可對著林氏的列祖列宗發誓,定不會背叛皇后娘娘,否則,奴婢便遭天打雷劈!白大人怎麼說也是娘娘您的表哥,還請娘娘能放過他,奴婢只有這一個兒子了,實在是不想叫他也捲進來。”
陳姑姑言辭不免有些激動,陸紫清對景瀾的仇恨她看得清清楚楚,陸紫清雖沒明確的說過什麼,但是陳姑姑知道,這兩人之間就是一個不死不休的局,所有捲進來的人,都註定不會有什麼好的下場,叫她如何捨得賠上自己的兒子?
“陳姑姑莫急,本宮這樣做,自然有本宮的道理。”陸紫清輕笑道:“白大人的才華,就連恭親王也都讚不絕口,就算他不是陳姑姑的兒子,不是本宮的表哥,本宮也會盡力去拉攏他。再者,白大人是皇上依仗的人,本宮可不想有朝一日,與白大人針鋒相對,司竹在他身邊,本宮也能放心一些。陳姑姑要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就可以置身事外的,本宮這是在幫你。”
陳姑姑脣角微動,終究沒有說出什麼反抗的話來,陸紫清早已經變了,她變得比剛入宮時精明瞭許多,也比以前更知道如何掌控人心了,也更像是一個皇后了。
“陳姑姑若是不同意,倒也不是沒有別的選擇,你今日就去找皇上,把本宮的心思都說與皇上聽,皇上也定不會饒了本宮,這樣下來,白大人也就不會再捲進來了。”
“皇后娘娘!”陳姑姑自然是沒那個膽子,先不論景瀾會不會信,但凡她動了這個心思,憑著陸紫清現在的手段,就會叫她沒法活著走出這鳳儀宮。
“奴婢……奴婢聽皇后娘娘的就是。”
陳姑姑只得屈服,白燁顏是她的軟肋,她不能拿白燁顏去賭,她只盼著陸紫清還能顧及些血緣親情,無論在什麼情況,都能保白燁顏一命。
“所有事情,都憑皇后娘娘作主,奴婢只想請求皇后娘娘,看在林相爺的份兒上,給林氏留一條血脈。”
陸紫清面上不爲所動,但只有她自己知道,無論白燁顏最後會倒向景瀾還是自己,她都不會動白燁顏分毫,那是林氏的血脈,是外祖父的孫兒,陸紫清豈會傷了他?陸紫清甚至盼著,白燁顏有一日能恢復林姓,重新光耀林氏的門楣。
“陳姑姑放心就是,白大人是本宮的表哥,本宮更是把司竹當做妹妹一樣看待,兩個都是本宮最親近之人,本宮護他們都來不及,如何會忍心傷他們?陳姑姑真是多慮了。”
陳姑姑得了陸紫清的承諾,這才安心許多。只是在她心裡,司竹是配不上白燁顏的。司竹的性子雖還不錯,但也不過是個丫鬟出身,再得陸紫清喜愛,也比不得其他的世家小姐,以白燁顏現在的成就,日後所娶的姑娘,定然是個身份尊貴的,哪裡是司竹能比得了的?
陸紫清知道陳姑姑怕是心有不滿,拍了拍陳姑姑的手,滿懷深意道:“陳姑姑是個明白人,司竹的出身確實是差了些,比不得那些世家小姐來的尊貴,但陳姑姑也要多想一想司竹的好。她嫁了出去,本宮也會多召她進宮來陪一陪本宮,陳姑姑也能從司竹這兒知道些白大人的情況,這可是其他的大家閨秀比不上的,這樣看來,陳姑姑還有什麼不滿的呢?”
陳姑姑有些牽強的笑了笑道:“司竹姑娘很好,奴婢沒有什麼不滿的。只要他們兩人日後能情投意合,好好的過日子,奴婢也就滿足了……只是,皇后娘娘,司竹姑娘,可願意就這樣嫁出去?上一次娘娘提起要司竹姑娘嫁人的事情,司竹姑娘就哭成了那副模樣。奴婢只怕……司竹姑娘會不答應。”
“這件事情,本宮心意已決,容不得她答不答應!”陸紫清打定了主意,自然不會任由司竹胡鬧,冷聲道:“繼續跟在本宮身邊,也只會害了她。她早日嫁出宮去,本宮也能放心些,這事情,本宮會找個機會與皇上提起來的,叫皇上下旨賜婚。到了那個時候,她也不能不從。”
陸紫清不是不近人情,只是嫁出去,對司竹來說,纔是最好的選擇,她不能因爲一時的心軟就留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