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公館里,杜月笙正在和焦文斌說著事情。焦文斌把他和永野望的談話,和永野望的一片“熱心”,以及對杜月笙所謂的仰慕,慢慢的和杜月笙說著。
他心里有點忐忑。今天的事情是巧遇了,他也沒事先問了杜月笙。他雖然是最了解杜月笙做事的人,可是,他也不能夠知道杜月笙到底想的什么,到底計劃是怎么設計的。
杜月笙側耳聽著。
………………
天色暗了,一天了,法國佬拒絕和中國工人談判。也拒絕履行承諾。
杜月笙一笑:“好吧。繼續就是了。”
杜公館里杯盞交錯的時候。
法國領事館里,卻已經是焦頭爛額了。
陸京士的指揮安排下。水電工會的兄弟們直接掐斷了法國領事館的水電。三月中旬第一次和法國人鬧,那個時候是冬天里,還沒斷水斷電的。而現在,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個多月了,已經是快七月了。
上海的悶熱漸漸的開始了。
用慣了水電的人,是受不了這些的。突然的,正在吃飯的甘格林和費奧雷發現,自己的眼前一片的漆黑。只有手里的刀叉微微的閃著光。
路燈的光。
就掐了法國領事的水電。其他的,還沒有聽。陸京士只是想先給他們個教訓。
費奧雷憤怒了。
窗戶外邊,遠遠的,那路燈閃閃。仿佛在嘲笑著他的樣子。想到法租界里,這些工人們囂張的口氣,想到他們漫天要價的嘴臉。
費奧雷猛的把手里的餐刀甩了出去:“混賬,這些中國豬。我………”
“費奧雷先生,請冷靜下來。”
“怎么冷靜?”費奧雷手指著窗戶外邊那喧嘩的聲音:“就斷了我們的水電,這是對我們的挑釁,這是絕對不能夠容忍的事情。”
性格冷靜點的甘格林站了起來,走到了窗戶邊,看了下外邊,低聲道:“費奧雷,你別忘記了,馬上就是法國國慶了。還有幾天了?這個事情如果處理不好,那么你我?”
聽到這個,費奧雷一呆,楞了那里。
“這個事情。時間真是巧啊。這些中國人什么時候這么聰明的?”甘格林仿佛自言自語的,在疑惑著。
費奧雷叫了起來:“你什么意思?你是說他們背后有人指使?”
“肯定的。”
甘格林看著費奧雷黑暗里閃著的眼睛,那種茫然莽撞和無知的樣子,讓他感到一陣的厭惡。法蘭西高貴的種族里,怎么會出現這樣一個敗類?還居然還能夠讓他爬到了自己的頭上呢?
愚蠢的家伙。
看著甘格林不說話,費奧雷焦急的問道:“甘格林先生,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情?你知道點什么么?”
“我知道?我知道我還會坐在這里?本來我該知道的。”
甘格林忽然叫了起來,聽費奧雷還這么問,他已經忍耐不住了:“費奧雷先生,本來我是該知道這一切的。可是,何豐林他們出來的時候,你為什么做出那種強硬的態度呢?”
“難道要給他們妥協么?他們抵擋得了我們法國人的槍炮么?”
“你這個武夫!”甘格林吼了起來。
費奧雷勃然大怒:“你現在說這些是什么意思?難道要把大洋給那些苦力,這樣就能夠讓他們安穩了?不,我告訴你,不,他們是貪心的家伙,今天給他們一塊他們明天會要兩塊。他們……….”
“我沒有說這么輕易的妥協,費奧雷,你是軍人出身,你就知道簡單的直來直去么?我知道你看不起他們,我也是的。可是,這里畢竟是中國。我們管理這這里,就要用好他們的人。我們只要抓住他們的頭,就很好管理了。難道不是?難道過去做的不好么?可是為什么你這次卻這么強硬呢?”甘格林冷冷的瞪著費奧雷。
費奧雷的臉上閃過了點尷尬,剛要說話。
甘格林砰的一下子甩開了門,站了那里回過頭來:“費奧雷先生。那是因為公司里有你岳父的股份吧?這件事情你處理吧。我是沒辦法問了。只奉勸你一句,在上海,有事情去找找杜月笙。”
“你胡說什么,這和我岳父的股份有什么關系?”費奧雷氣惱的一腳踹在了餐桌上:“找他?你不是和他熟悉么?”
“可是,你現在是總領事。而上次,因為你的原因,我得罪了他的朋友何豐林。”甘格林嘆息了聲:“難道你看不出來么?鬧事的工頭們身上,怎么都有著種奇怪的氣息。他們好像來自一個地方。”
說著,甘格林手指了下杜公館的方向。
費奧雷半張著嘴巴,回頭看去,外邊什么也沒有。
“哪里?”他茫然的問道。蠢貨。”
甘格林氣急敗壞的罵了起來,再也不給他任何的面子:“你簡直是個蠢貨你知道么?這些工人哪里有這么多的錢?你去看看。橫幅,旗幟,還有器械。你去看看。背后會沒有人呢么?那些工頭幾乎全是杜月笙的人。你知道么?他是在為了何豐林報復我們!背后出錢出人和安排的,就是他。就是他。你最好趕快在國慶前處理了!你要去想個辦法!別連累了我。你這個武夫。”
“武夫?武夫。好。”
費奧雷跳了起來:“明天我就調集軍隊來,我看他們這些流氓厲害還是我們厲害。”
甘格林呻吟了聲,捂住了臉,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身后是費奧雷歇斯底里的叫聲:“甘格林,你這個婊子養的政客!你這個軟蛋,你是法蘭西的敗類,你才是敗類。你去和中國人妥協吧,我絕對不,不!法蘭西高貴的頭顱絕對不會會和那些流氓低下的!”
“絕不!”
劇烈的喘息了下,他又吼了一聲。對著甘格林走出去的門,瘋狂的吼了一聲。
……………………
“今天文斌做的不錯。就該這樣。”
杜月笙笑呵呵的坐在書房里,對面是盧嘉還有黃金榮何豐林。
焦文斌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月生哥,我之前還擔心呢,生怕壞了你的事情,可是我想了,你不是也想找這個機會接觸的么,現在機會來了,我就試驗了下。”
“這東洋人沒事獻殷勤么?哼哼。真是好人啊。”何豐林嘀咕著,他現在對所有的洋人沒個好感,提了就一肚子火。
不過今天晚上陸京士說直接先把法國領事館的水電掐斷了,他是開心死了。一個晚上都沒合攏了嘴巴。
“豐林哥,洋人是沒好東西。但是我們現在還不能夠徹底的撕破臉皮的。”盧嘉在一邊說道。
黃金榮笑了起來:“喲喝,我們的少爺現在越來越像月生了。”
“好事情么,嘉說的對。”杜月笙哈哈的拍了下盧嘉的肩膀:‘嘉說的是對,撕破了臉皮就怕洋人狗急跳墻的。今天文斌算是給我送了個大禮。日本海軍部是么?行。先借他們的手滅了西洋人。多個朋友多個路嘛。哈哈。’
“那我去聯系?”焦文斌一聽杜月笙這么說,他問道。
杜月笙點點頭:“再等這么一日。就說我請他吃飯,也不要太急了。現在是他想著求我呢。哼哼。我不要拿點架子么?”
“月生哥,甘格林先生來了,問你在不在。”
門外忽然有人稟報道。
屋子里的人全楞了。何豐林眼睛一瞪,胡子都吹了起來:“他來干什么?笑話了。”
“他了解我們的,陸京士他們這些人,他也見過幾眼。估計找的出事后是我了。”杜月笙咳嗽了下:“這么著,我去見見吧。”
“他問了事情,你怎么說呢?”黃金榮擔心的看著杜月笙:“這甘格林是個大滑頭。你小心了點。”
“沒事情的,見招拆招吧。再說了,出了門我可不承認什么的。就我和他兩個人,他能夠證明什么?”杜月笙一笑。
“奶奶的,聽了他不舒服,我出去了。你們呢?”何豐林一拍屁股站了起來:“今天去金榮場子里轉轉?月生你和他說好了來找我們。”
“行,你們去吧。出去的時候別給他好臉色就是了。哈哈,這樣我也好說話。”杜月笙擠擠眼睛。
何豐林大肚子一挺:“老子理會他個鳥呢。哼!走,文斌也去吧。”
“文斌你也去吧,去散散心。等會我去找你們就是。女人們在打牌呢,等晚上事情說過了,夜里一起宵夜。這天氣也熱了,夜里清爽。”杜月笙一邊向外邊走一邊道。
幾個人都說笑了聲走了出去。
甘格林正坐在外邊大廳的沙發上,聽了一陣腳步聲,他站了起來。
回頭看著,一屋子的人走了過來。他心里一咯噔,完全的肯定了自己的判斷。臉上露了點笑容。
剛剛要和幾個人打招呼。何豐林冷哼了聲,揚長而去。
甘格林一下子給杵了那里。一臉的難堪。
“拜拜。”少爺嬉皮笑臉的和他招呼了下,聽著他這蹩腳的英語,杜月笙笑罵起來:“這是法國人,你說什么英語?出去,出去。甘格林先生,怎么有空來的?坐,坐。”
“杜先生有事情的?”甘格林問道。
杜月笙搖搖頭:“他們出去玩,甘格林先生,怎么了?看你臉上神色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