喚月一動,就聽見凰九的聲音從門口悠揚的傳來:“凝貴妃巫蠱重傷皇上,致使皇上龍體不得安康,國體大亂。人證物證確鑿,卻還頑固不化,強子分辨。本宮謹(jǐn)代表云起皇太后頒發(fā)圣諭,即日起廢黜凝貴妃貴妃頭銜,貶為庶民。送往刑部審訊,而封禁長歌殿,視如冷宮!”
聲音剛落了地就聽見外面?zhèn)鱽硪魂囮嚿胶艉[的跪拜之聲:“云起皇太后英明,皇后娘娘英明!”
打入天牢,終究是比一早就死在了這長歌殿好一些。還有時間,還有機會。
只要她想活著,從來就沒有走不出去的地方。
凝歌勾唇冷笑,皇太后現(xiàn)在在凰年一的控制之下,上哪里來的圣明裁決。如今都是凰家一人在做戲,而宮中這些個凰家殘余傾力配合罷了。聽著那山呼海嘯的聲音,凝歌知道這次的凰年一準(zhǔn)備的是有多充分,尋來支持者又有多么的觀眾了。
凝歌有些茫然的看向緊閉的窗扉,又好似透過那蒙著砂紙的窗戶看到外面去。
該來 的人,你們都來了么?
不多一會,就有人破開了長歌殿的大門,兩隊侍衛(wèi)排列整齊的站定在長歌殿兩側(cè),面目冷肅,身上的官袍也和尋常在宮中巡邏的侍衛(wèi)不同,何況各人手上還配有長劍和執(zhí)法棒,官袍胸前繡著端端正正一個“刑”字,一看也知道是刑部的官差。
來的還真是時候呢。
彼時凝歌還跪在地上,渾身火辣辣的發(fā)疼,那冰冷的長衫貼合在凝歌身上,說不出來的難受滋味。對于這幫人的到來,凝歌似乎并沒有多少驚訝的神情,只是淡淡的側(cè)首對身邊的喚月道:“喚月,你去取一套干凈的衣衫來我換上。可別叫眾人官差等急了。”
喚月抬起一雙淚漣漣的雙眼不敢直視凝歌,只是重重的給凝歌磕了一個頭就飛快的退了下去。
凝歌扶著凳子小心的站起來,奈何膝蓋上一陣巨疼,原本站起來一般的身子陡然倒了下去,她本能的想要用雙手撐著地面,一著地,掌心有跟著一股子刺痛,有東西穿透了手背直直的刺過來,定睛一看,才發(fā)現(xiàn)是凰九撞下來的茶碗。
凝歌毫不在意的抬起手,猛地一把把那尖銳的陶瓷碎片從掌心拔了出來,鮮血洶涌出來,瞬間就沾染了凝歌整個袖口,那傷口不大不小,卻是穿透了手背兩面,凝歌卻不知道是疼的沒有了知覺還是渾不在意,只是擺了擺那顏色鮮艷到了極致的雙手,淡然又從腳踝處的衣裙上刺啦一聲撕出來一條窄窄的布條,三下五除二包裹上,朝著站在近前的官差淡淡一笑:“叫各位見笑了。”
此情此景,看的這一幫大男人都心驚膽戰(zhàn)的,攥著執(zhí)法棒的手也跟著緊上一緊。
即便是男人在有這樣的傷口之后也是要**唏噓兩聲,只是面前的凝歌一點聲音都沒有,甚至啊恬淡的笑容里也不見一絲顫抖,好似對于這樣的場景習(xí)以為常,又好似受傷的根本就不是自己。
這樣倔強堅強的凝貴妃,果真是那個會用下三濫手段來陷害皇上的罪魁禍?zhǔn)讍幔?
眾人環(huán)視整個屋子,地上不過是一片狼藉,傳說中的物證也早就不知所蹤,只剩下這孤零零的女子,倔強的撐著身子站起身來,眼角眉梢不見一絲慌張。
“你們可否后退一步,瞧瞧我這樣子必定是不能再挪往后面換衣服了,這就要請各位寬容則個,給小女子一些空間。”凝歌有些虛弱的坐在凳子上,朝著那官差笑了笑。
為首的官差一愣,眼中有一種莫名的情緒一閃,卻又飛快的低下頭去。
四周很是靜默,官差們卻是飛快的退了下去,安心的把凝歌留在大殿里,靜靜的站在門外守著。
“頭,這凝貴妃,當(dāng)真是如傳聞中那樣……”一個官差壓抑不住道。
話沒說完就被為首那官差低喝阻止:“閉嘴!不管她是什么,終究是個主子。主子的事情就不容我等置喙。”說吧惡狠狠的瞪了說話的官差一眼:“何況你是刑部的人,禍從口出,隔墻有耳,若是不想要命我現(xiàn)在就可以一刀結(jié)果了你。”
說話的那小官差倒吸一口冷氣,識相的看了一眼緊閉門扉沒有再說話。
很快,凝歌就在喚月的攙扶下出了長歌殿的大門,臉色些微有些蒼白,走路有些踉蹌,膝蓋不住的打彎,好像是下一刻就要倒下去,可是不論多少個下一刻,都不曾叫她倒下去。
凝歌看著門口站著的齊齊整整的數(shù)百名官差,自嘲道:“皇后娘娘未免是太瞧得起我,這樣的架勢,必定是插翅難飛了。”說著又轉(zhuǎn)向身邊攙扶這自己的喚月道:“ 你留下吧。”
喚月一愣,還沒有開口,就聽見近前的官差道:“娘娘,皇后娘娘有旨,是連喚月姑娘也要一同去的。”
凝歌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官差,卻不料那官差把頭低的更低, 頂戴遮去了臉上大多數(shù)的表情,只剩下下彎的嘴角無比的清明。
“我已經(jīng)不是什么貴妃了,你們也不必要再叫什么娘娘。謝謝你今日留給凝歌的面子,他日若還能有緣見到,必定要好生報答。”
那官差抬頭匆忙的看了一眼凝歌:“娘娘言重了,請吧。”
凝歌點頭,又看了一眼平靜的喚月,苦笑道:“原本是不想要你陪我同行去遭這趟罪,現(xiàn)在看來有人另有打算,倒是要辛苦你了。只是他日角色是否還是一樣,卻是未可知。喚月,你我主仆一場,情分大概要到此為止了。”
凝歌邊說著話,邊就著喚月支撐的一道一步一步出了長歌殿,又在眾多侍衛(wèi)的簇?fù)硐乱宦沸型滩俊?
喚月幾次想要開口,但是看了看周圍那些個官差手里的執(zhí)法棒,卻又生生的把嘴里的話咽了回去,只是吞著眼淚陪著凝歌走。
刑部自然是立在京都,只是凝歌已經(jīng)是被貶為庶民,不能享有轎攆抬著的待遇,所以只能一步一步的對著那些個侍衛(wèi)中間慢慢往前走,遠(yuǎn)遠(yuǎn)看去,卻也不像是押解囚犯,反而是護送前行。
到了宮門口就愈發(fā)的熱鬧了,門口早就聚集著諸多百姓,見著凝歌出了宮門就開始指指點點,凝歌苦笑,卻也渾不在意。
詛咒皇上是大罪名,在這些個無知的百姓眼中,分不清到底什么是是非。只是知道如今的皇上帶病御駕親征,身在后宮的這些個主子還不知道鼎力支持,反而是去做什么巫蠱之事。
他們這樣游街,怕也只是凰九和凰年一安排好的。
凝歌想著想著,就刻意的抬頭看向城頭,卻正好撞進凰年一那似笑非笑的眸子里。而凰年一身邊,正有一角墨綠色的長袍一閃而過,那頭面珠翠搖晃之間愈加的明顯,不過是匆匆一瞥之間,有無數(shù)難以張口的話。
凝歌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那已經(jīng)消失不見墨綠長衫,卻只看見凰年一張口大笑,不聞聲音,卻感覺周遭人聲愈加鼎沸,有東西劈頭蓋臉的砸過來。
“這個妖女!魅惑皇上不算,還詛咒皇上!如今我們的苦難日子都是她造成的!砸死她!”
“是啊!砸死她!砸死這個妖女!”
人群中不斷有人憤怒的呼喊著,一聲聲的都刺進凝歌的腦海里。雞蛋和白菜凌亂在凝歌的長發(fā)上,那些個官差門連忙上前要護駕, 凝歌的目光卻好像是著了火一樣死死的盯著城墻。
凰年一笑的愈發(fā)的夸張,探手一把攬過身邊的準(zhǔn)備離開的那個女子端然立在城頭,從城墻下面的空格可以清晰的看見那女子的手正被身后的人死死的攥在,如何掙扎都逃脫不開。而那隱藏在身后的手不是別人的,卻正是那十惡不赦的凰年一。
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剛才準(zhǔn)備離開的墨綠色長衫的主人。
是凝歌心思牽掛所在,也是凝歌眼中的怒火根源。卻正是本該坐在慈寧宮中的云起太后。
云起太后站在城頭淚眼漣漣,似乎努力的想要對凝歌說些什么,只是相隔太遠(yuǎn),凝歌又不斷的被官兵推搡,終究是不曾聽清云起太后想要說些什么。
云起太后果真是被凰年一控制了,看著那不斷掙扎的臉,凝歌心中的死灰忽然又開始有了明明滅滅的姿態(tài),眼神陡然就變得犀利起來。
凰年一既然是把云起太后帶到這里來,也是知道了她的身份了么?該死的,他們到底是對她做了什么?琪和呢?
官兵被洶涌上來的百姓逼的連連后退,身后還護著凝歌和喚月,又不能在宮門口就動手傷人,一時之間就連反手的余地都沒有。
“娘娘,您快走吧。這樣下去,您會受傷的。”身邊的官差焦急道,一手幫凝歌擋去了砸過來的臭雞蛋,一邊推著凝歌向前走了幾步。
但是那雞蛋雖然是碎在了那官差的掌心,但是蛋液卻還是順著那掌心一路蔓延到了凝歌頭上,正躊躇之間,就見一個巴掌大的蘿卜迎面砸過來,凝歌還沒來的及眨眼,那蘿卜正中眉心,登時天旋地轉(zhuǎn),凝歌攥著喚月的手松了松,整個人向著地上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