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接連傳來消息,凰陸自從接手了大哥凰年一的軍隊之后,那軍隊就接連受打擊,在西疆各處連敗上百里。
而凰陸帶兵不善,又輕敵狂妄,以為能趁著凰年一不在立功,數次主動攻西疆眾部的城池,卻不料都是鎩羽而歸,損失不計其數。
凰家軍在凰陸的糟蹋下已經所剩無幾,戰斗力日益下降,加上軍費跟不上戰斗,匱乏無力,逃兵甚多。加上凰陸本就只是個冷血的武夫,只善于征戰沙場殺人,卻并不善于親民帶兵,以至于前方軍隊上下怨聲載道,對凰家的斥責聲更是不絕于耳。
好好的一支軍隊,就這樣給毀了。
凝歌得了消息正坐在桌邊喝茶,喚月一點一點的把在前朝聽到的消息說與凝歌聽,末了才道:“這對娘娘和皇上都是極好的事情。本來皇上把凰年一的軍隊交給六爺就是為了消減凰家的兵力,那凰陸果真是不負眾望,不僅挑撥了自己和齊國公之間的關系,還達成了娘娘和皇上的愿望,算起來也要算是福星呢。”
凝歌擱下了手中的茶碗,皺眉道:“凰年一如何?”
喚月愣了一下才道:“依舊是在禁足中,皇上并沒有要解封的意思,不過這時候的齊國公大概是在家里急死了,接連上書要前往前方,皇上倒是很沉著,以各種理由婉拒了?!?
凝歌忽然站起來:“簡直就是胡鬧。他這是為了要和凰家魚死網破,就連江山也不要了嗎?得罪了西疆眾部,日后統一天下談何容易?!?
他所說的能達成她的心愿用的就是這樣的方法嗎?這也太瘋狂了,他要她永生永世都抬不起頭來面對那些個因為戰火綿延而死的百姓嗎?
喚月見凝歌動了怒愣了一下道:“娘娘安心就是了,皇上私下里已經派出軍隊前往前方安撫,領兵的不是別人,正是凰家四爺,這也是皇上能拒絕齊國公的原因?!?
凝歌心中微微驚訝了一下:“凰肆?”
這時候派出去凰肆是什么道理?
“凰肆爺去了再合適不過。四爺是站在娘娘這邊的,也能平息凰家的說法。”
凝歌眼神幽深,有些茫然的看著前方:“你如何知道明國公是站在我這邊的呢?若是大難當頭,必定還是凰家為重的?!?
喚月思忖良久才道:“娘娘在最危難的時候四爺也不曾背棄過娘娘,當初凰捌慘死,娘娘含冤,不也是四爺爭取來的時間?或許他也終究是看不過凰家的作風要維護正義罷了?!?
維護正義?
凝歌輕輕的笑出聲音來。
喚月終究是太小了,看不見事情的全部,只是以為凰肆多金瀟灑就平添了一股子好感,哪里知道這樣美好的皮囊下面藏著的到底是什么樣的心思?
若是叫喚月知道凰肆為她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在等價i交換,喚月是不是該要失望了?
凝歌這樣想著,默默的揮退了喚月獨自在房間里呆著。
她不相信凰家會這樣安靜的等著挨打,戰場上的事情已經是刻不容緩,凰年一不是傻子,自然也是知道凰肆的立場有所偏頗。何況即便是全心信任凰肆,凰肆也未必真的會恢復從前的神話成為戰神。
凰家到底會做什么來緩解前線之危呢?
凝歌蹙著眉頭努力沉思,不過是一碗茶的功夫就見著已經出門的喚月去而復返,形色匆忙的回來了。
“什么事情這么慌張?!?
喚月粗喘著奔進門來,低聲道:“娘娘,太后娘娘和琪和公主來了,這時候正在廳里坐著呢。”
凝歌倏然收了手里的東西,急忙道:“快請。”
自從知道并且接受了自己的身份之后,凝歌對于太后和琪和公主總算是多了幾分信任。而若是果真如云起太后所說,她是云起太后的親妹妹的話,日后云起太后家中的勢力勢必也能為她所用。
她未必會對南家有什么過于深刻的感情,畢竟她不是凝歌,也沒有享受過那么多年公主的待遇。
不公平的只是從前的凝歌罷了,而她,是個殺手,自然要用最快的速度恢復過來,然后用最好的辦法把身邊的一切力量都能為自己服務。
早就聽喚月說過,云起太后能破例成為宮中幾位極為稀少的太妃之一,不僅僅是因為先帝的寵幸,更多的是因為云起太后家中實力雄厚,父親掌控是護國大將軍之一,幾個叔父分布在大理寺,翰書院等各個重要位置。
這樣的家族勢力雖不足以和凰家抗衡,但是卻也不懼怕誰。
只是南家為人低調,想來不以家世宣揚,即便是從前的良太妃如今貴為皇太后也不見南家有任何的變化,這一點看著云起太后就知道。
“是?!眴驹聭?,皺著眉頭準備下去。
凝歌猛然發現了喚月的不對勁,忽然出聲喚住了喚月:“慢著?!?
“娘娘有何吩咐?”
凝歌下了暖塌,怡然走到了喚月面前,上下打量著喚月:“你這是怎么了?不過是才從我這里出去了一盞茶的功夫,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喚月面色一變,有些結巴道:“沒,并沒有什么。”
凝歌“哦?”了一聲,忽然就沒了聲音。
沒有吩咐說要喚月走,也沒有繼續追問,只是冷冷的看著眼前的丫鬟,好似要透過那素白的宮裝看進她心里去。
許久,喚月忽然撲通一聲跪在了凝歌面前:“娘娘?!?
“說吧,到底是什么事?”
“前朝出事了?!眴驹绿ь^道,說話之間聲音里已經是有了哭腔。
凝歌一愣,一把拉起了喚月:“出了什么事?你好生生的哭些什么?!?
沒等喚月回答,門口一左一右就跨進來兩個人,仔細一看,正是云起太后和琪和公主,兩人都面色凝重,腳步匆忙,顯然是有事而來。
“喚月家在江南,如今前朝的事情牽涉整個江南,你叫她如何不著急?!痹破鹛蟀櫭嫉馈?
凝歌直起身子來,屈膝對著云起太后一禮:“太后吉祥?!?
“免了吧。私下里我是什么身份你最是清楚,何苦要做這些樣子讓我難過。今日找你來是要說些說些正事,就先不同你計較?!痹破鹛笱壑虚W過一抹哀戚,頗有些心疼的看著面前的和她很是疏遠的凝歌。
因為避諱喚月在場,云起太后話說的隱晦,說完也只是隨意的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喚月,在琪和的攙扶下隨意的坐在了圓凳上,臉色灰蒙蒙的好似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凝歌意識到了云起太后的顧忌,連忙遣退了跪著的喚月,轉身向云起太后和琪和公主道:“江南的事情,是和凰家有關吧?”
凝歌說完話,又總覺得自己問的有些多余,自嘲的笑了笑:“叫太后娘娘見笑了?!?
若非是跟凰家有關,事情也未必有這么棘手。 這樣一想,凝歌就想起來鳳于飛似乎很久不曾到長歌殿來,原來是被這樣的事情控制住了。
還說凰家會用什么樣的法子來緩解前線危機,原來是在這里等著呢。
“到底是和誰有關還很難說?;怂烈呀浾{動前往襄助凰陸,江南暴亂,領頭的是邪教黑月,黑月教這些年在江南橫行,多次清掃也不能除其根基,此時趁亂揭竿而起,橫豎是得到了什么風聲的?!?
“太后娘娘怎么知道的這樣清楚?”凝歌不經意問道。
云起太后佯怒道:“你這一聲太后娘娘叫出來平白叫我高抬了一個輩分,叫我如何對的起家中的老父親。”
凝歌一愣,旋即改口道:“姐姐息怒?!?
云起太后眼睛一亮,拉了凝歌的手喚凝歌坐定:“你哥哥南陳身在江南,是總都督府掌事,出了這樣的事情,他自然是難辭其咎。何況我南家和黑月教打交道許多年,總是知道些黑月教的底子,江南向來富足安康,都督府不曾有許多兵力,這次必定是要用得到京都的人,可是放眼望去,能用的也只有凰家的齊國公了?!?
“凰年一……”凝歌微微沉吟。
云安太后點頭表示認可,三人之間一時陷入尷尬的沉默之中。
這樣一來,凰年一解封勢在必行,而凝歌的身體剛剛恢復,凰年一一出來,即便是前往江南,也定然不會放松對付凝歌,到時候怕是無力招架。
云起太后不安道:“江南動亂并不可怕,我相信南陳在江南這么些年,只要有兵力協助,定然能平復叛亂。只是凰年一一出來,怕是再難回去。何況為了安撫凰年一情緒,凰九也勢必要跟著出來,到時候掌控后宮的可就不是你了,萬事你可要小心些為好。”
凝歌點頭:“皇上那邊如何定論?”
云起太后欲言又止,琪和公主搶言道:“皇兄準備御駕親征,以免到時候平亂不成,倒是叫凰年一拉攏了黑月的勢力反噬朝堂?;怂燎巴熬€也未必可信,屆時京都危機,誰也救不了……你既然是圣……”
“琪和……”云起不太贊同的喝止了琪和接下來的話,琪和接到了云起太后有些惱怒的眼神,正好訕訕住了口,瞧著凝歌手上的指環出神。
凝歌抬手:“我知道你們的意思是想要動用火巖蛇族的力量,奈何……我根本除了這一枚戒指什么都不曾有,即便是有心要用也不懂得召喚之術。”
云起太后愣了愣,旋即釋然:“也是。你向來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何談知道秘訣?”
琪和公主卻著急了,“那你們的意思是要皇兄前去涉險么?萬一……”
“我陪他同去?!蹦鑸远ǖ馈?
一個眼神就把琪和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口,來回幾個吞咽,只是死死的瞪著凝歌,終究是什么話都沒有說出口。
“你會同去,這也是在凰家預料中的事情,怕只怕這次針對的是你,就怕你不去?!痹破鹛蟪烈鞯?。
凝歌心中陡然升起一陣空洞來。
是了,她能想到的,諸如凰九凰年一一個都不會漏掉。
跟去江南有凰年一,退守宮中還有凰九……
退或者進,都是艱險萬分。豈不就是針對她來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