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歌不知道什么時候沉沉睡去,醒來的時候正在鳳于飛懷里。馬車上一搖一晃的前行,透過轎簾能看見前方有一隊高頭大馬壓著隊伍前面的勢頭,高頭大馬上的人各個都是脊背筆直,著以不同色衣衫,但是卻都以玉冠束發。
一看就知道是凰家五子,只是那凰捌被凝歌那一腳傷了男人根本,到現在也不見恢復,自然也是不再這護送陣之列。
“這一場戲的主角卻成了凰家人了。”凝歌忽然道。
鳳于飛一低頭才見凝歌醒了,“你醒了?”
凝歌點頭,看著鳳于飛堅毅的下巴出神。在眾人眼中,如今的凝歌受盡了恩寵。只是這樣的恩寵背后有多少不能言說的疼也只有凝歌自己知道。
“或許,毀容并不是什么壞事,是不是?”凝歌忽然說。
鳳于飛面無表情的臉上微微有些撼動,隱約透出些許的惶然,解釋道:“我……是斷不會把你送與西涼的。你不必試探我。我從沒有動過這樣的心思。”
凝歌一雙鳳目微微瞇起來,靠著鳳于飛的肩膀不說話。
事實上自從凰捌的事情之后,鳳于飛面對凝歌的時候總是這樣的沉默。這是在人前的鳳于飛,像是冬日里的寒冰一樣的冷并且不留情面。
“這些日子不見琪和公主。”凝歌打破了沉默。
鳳于飛蹙眉:“凝歌。”他欲言又止,凝歌聽得其中必定是有事情,連忙抬頭等著下半句。
誰知道鳳于飛只是低頭看了一眼凝歌淡淡道:“沒事。”
凝歌攥這鳳于飛的衣袖,很快又松開,又重新攥起,作茫然狀道:“琪和公主回宮也是應該的。本也沒有公主隨行的道理。皇上不必多言。”
鳳于飛嘆息道:“是玉卿。”
凝歌聽得渾身都緊繃起來,眨去了眼里的迷茫,瞬間即換上了一片清明的神色,皺眉道:“玉卿怎么了?”
“玉卿的孩子不好了。本就根基不穩,怕是又吃錯了東西。”鳳于飛蹙眉嘆息一般的說道。
說起這個妹妹總是有諸多的無力,上一次在凝歌身上下毒的事情險些就釀成大禍,為了林家的仇恨她已經奮不顧生,即便是犧牲肚子里的孩子也在所不惜。玉卿的孩子頻頻出事,在鳳于飛眼里就多了許多的刻意,就好似她一心求死,而鳳于飛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一般。
凝歌蹙眉:“皇上確定是吃錯?玉卿不至于總是要傷害自己。”
鳳于飛搖頭,抬了抬眼皮看了眼凝歌:“你覺得事情另有蹊蹺?”又想了想才道:“凰九斷不會這樣的愚蠢,我不在的時候玉卿若是出事的話我必定要找她算賬,她怎么會自找麻煩?”
凝歌坐起身來,微微掙扎就從鳳于飛身上下來,安然坐在馬車上:“怕的就是你這樣的以為。”
忽地,馬車一個搖晃就停了下來。
外面傳來長彥尖細的聲音:“皇上,娘娘,西涼皇宮已經到了。”
鳳于飛“嗯”了一聲,起身就帶著凝歌下了馬車。
昨夜里鳳于飛召見了西涼皇子多羅,一大早多羅就帶著鳳于飛的狩獵隊伍進入西涼皇宮。
西涼的皇宮是草原上唯一一磚瓦砌成的城堡,周圍圍繞著的都是無垠的草原,草原上錯落著形形**的帳篷,華麗抑或樸素混在一處,并沒有尊貴低賤之分。
遠處的草原上有一團一團的白色在一動,混在朝霞的光芒下綿軟如鑲嵌在天邊的云朵。
凝歌深呼吸一口氣,暗想這原來就是自由的味道吧……
凝歌和鳳于飛站在一處,久久不曾見面的柳妃也一并站在了圣駕邊上,一臉的得意和自豪,看著凝歌的眼神多有鄙夷,
凝歌覺得好笑,只是面上已經覆上了面紗,只聽得珠翠聲響,卻不見笑容翕動,只覺得神秘無比。
這柳妃身姿妖嬈,性格溫婉,倒是也看不出來是西涼大草原上的女子。倒是這性格像及了十之**,一根筋到底打死不會轉彎。
皇后派柳妃出來自然是為了給皇帝和西涼王牽線搭橋,只是他們既然每年都有狩獵盛會,這樣的牽線搭橋未免顯得有些多余。
這柳妃是另有用處,只是到底用在哪里尚且未可知。凝歌暗自提醒自己要小心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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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涼王是一個耳垂很厚的老人,說他耳垂很厚,是因為他的耳垂上不顧繁雜墜飾了許多耳環,以至于耳垂被重重的拉下來,好似佛陀一般看著慈眉善目,分外親人。
西涼王身邊站著一男一女,女子穿著射箭騎馬的勁裝,手上挽著一把金色長弓,明眸皓齒,笑容清淺,靈動親人。
那七彩的服裝趁著那明媚的笑容把女子襯得活力四射。只是叫凝歌奇怪的是那活力熱情之中又隱隱摻雜些許扭捏,仔細一看,這女子羽睫如扇,目光正落定在鳳于飛身上,似有敬仰熱情。凝歌看在心里,瞧著鳳于飛卻是一派安然心里不免覺得有趣。
看來還是場單相思呢。
鳳于飛的魅力當真是遠遠超乎她的想象,只是這樣的魅力如此落在別人眼里卻是叫凝歌心中酸澀,壓抑不住的有些頹然憂傷。
生在帝王家,即便是她有超前的思想和堅貞的愛情觀念,也改變不了他必須要做這后宮里的種馬的事實,她只是微微動了這樣的念頭就被自己生生的壓到角落里去,把眼光轉向站在西涼王身邊的男子。
而那男子則不弱去接鳳于飛的多羅看的順眼,生的一雙細長的丹鳳眼,長發編在一邊垂在肩膀上,中有紅線繞發,色澤暗沉如鮮血,沒來由心中壓抑。
又有一縷碎發垂落在額前,恰如其分擋在那瞳孔中間,隱去了所有神色。端看那嘴角傾斜上揚的弧度就叫凝歌覺得不大舒服。
“那是西涼王并這里的西涼公主和二皇子,多羅是這里的大皇子多都。而那西涼公主上次來的時候被孤冊封為固倫公主。”鳳于飛解釋道。
凝歌挑眉,側目看向鳳于飛:“可是那西涼王又用西涼公主和親的意思,于是你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冊封了一個固倫公主,只是瞧著公主這樣的眼神,怕是多您多存眷戀呢。
鳳于飛無言,長彥插嘴道:“娘娘果真是神算,就沒有您不知道的事情。”
鳳于飛冷哼一聲:“你的馬屁拍的倒是恰到好處。固倫公主不過十五歲,這大草原上視野開闊,固倫公主地位崇高尚且能保全性命,若是到了鳳翎國的皇宮豈不是如籠中之鳥,如花的年紀轉瞬逝去,豈不是可惜。”
這話明明是對著長彥說的,但是卻好像是說給凝歌在聽,凝歌挑眉看著鳳于飛:“皇上言重了,當時妾身和親去鳳翎國的時候,也是如花的年紀。”
鳳于飛掃了凝歌一眼,徐徐道:“你與眾不同。”
長彥連忙解釋道:“是了,如今皇上記掛娘娘,還要慶幸三年前造這緣分的玉瓏國主呢!”
凝歌和鳳于飛沒有接下去說,長彥一時之間覺得尷尬,又知道是哪里得罪了主子,下意識就后退了一步垂首站著。
這些個緣分的事情也只有凝歌和鳳于飛心知肚明,凝歌穿越過來的時候毫無預兆,正是趕上鳳于飛討厭從前的凝歌的時候。也就是說那和親的三年之間,鳳于飛根本就是一直在惱恨凝歌,那長歌殿更是如同第二個冷宮一般。
在那后宮之中,給女人最殘忍的禮物莫過于冷落了。
若非是換了靈魂,凝歌或許就會被順勢送去佛堂,然后無故死在哪里。
哪里來的緣分?
西涼王上前給鳳于飛見禮,豪爽的哈哈大笑,震得那滿耳垂的耳環互相撞擊出一種清脆的叮當之聲,和西涼王面上的粗狂絲毫不成正比。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今日能如往昔來我西涼狩獵,當真是我西涼之福。”
鳳于飛虛扶一把西涼王點頭:“免禮。”又轉向西涼王身后的固倫公主道:“西涼王也安好,論起來您當是孤的父輩,瞧見固倫公主青春朝氣,也是我鳳翎國的福氣。”
西涼王連忙搖手說不敢當,面上卻是樂開了花,在草原上分外明亮的陽光下晃的人眼花。
那固倫公主因為鳳于飛特意問候了她面上酡紅一片,效仿了鳳翎國的規矩對著鳳于飛打了個不太標準的福字:“皇兄過獎了,您也是比之去年時候更加風度翩翩,英俊不凡了。”
鳳于飛哈哈大笑,道:“固倫公主學習我鳳翎國文化有成,連風度翩翩,英俊非凡也會了。”
凝歌瞧著鳳于飛的側臉就出了神,記憶力他的模樣若非是淺笑就是冷漠,多半都是一副自持的姿態。卻從未有過這樣開懷的時候,看來那句話說的是對的,寬闊的環境叫人心曠神怡。
凝歌心里放松了不少,雖然不至于是把當時玉卿交代要在這里步步為營的話完全忘記,但是也終于肯放開心胸去接納這廣闊的草原了。
站在固倫身后的大皇子多都似乎不甘心被這樣忽略,拱手道:“可不是?自從皇上走后,妹妹可是日夜修習皇上留在我西涼的那幾本書呢。這春去秋來一年過去了,那書竟被翻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