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晉王走后,沈傲將范志毅等人招到蹴鞠場的一邊,這幾日堅持長跑,六個鞠客的體質明顯有了極大的改善,尤其是腿部的肌肉,一個個繃得緊緊的,步伐穩健了不少。
比賽即將開始,范志毅等人有些緊張,見沈傲將他們叫去,不禁地想,今日莫不是又要教我們去跑步?這可真是要人命啊,上午跑了步,下午又要比賽,這賽不必比了,還未開賽,所有人都要累趴下。
沈傲微微一笑道:“今天我和你們講一講戰術吧,都坐下。”
所有人席地而坐,范志毅道:“沈教頭是要說戰陣嗎?”
沈傲搖頭道:“是戰術而不是戰陣,戰陣是死的,而戰術是活的,我教你們的,是一些活學活用的技巧。”
范志毅等人有些不以為然,這個沈公子連蹴鞠都不會踢,比賽的規則都不懂,搖身一變要教他們教比賽的技巧?這不是開玩笑嗎?須知這蹴鞠賽,陣列不少,有一字長蛇陣,有萬花陣,有魚鱗陣,鞠客們對這些陣列都很熟稔,唯獨沒有聽說過什么戰術。
沈傲向眾人問道:“你們之中,誰『射』門最厲害?”
李鐵舉出手來,道:“沈教頭,小人『射』門頗有技巧。”
沈傲打量李鐵一眼,見他長得格外壯實,尤其是那一雙腳比之別的鞠客顯得更結實幾分,笑著道:“好,你就專職『射』門。”隨即又問:“誰帶球最厲害?”
范志毅舉起手道:“小人帶球最厲害。”他說出這句話時,顯得很自豪,須知蹴鞠之道,講究的是球不沾地,一旦沾地,那便是三流鞠客了。
沈傲笑道:“那你就專司傳球,但凡有人將球傳給你,你無論如何也要將球傳到李鐵的腳下去,讓他來『射』門。”
“啊?”范志毅驚叫一聲,忍不住地道:“這如何使得,球到了腳下,哪里有傳給別人的道理?”
沈傲肅然道:“蹴鞠講的是團結協作,別人傳球給你,你為何就不能傳給李鐵?”
沈傲這才發現,這個時代的鞠客,還真沒有團結協作的觀念,雖然蹴鞠場上的陣列不少,可是成員之間,大多數情況之下還是各顧各的,這樣的打法雖然激烈,更具觀賞『性』,也能令厲害的鞠客大出風頭,可若是要贏得比賽,是指望不上了。
范志毅見沈傲發怒,這幾日已被這沈教頭折騰得怕了,只好苦著臉道:“沈教頭怎么說,我便怎么做就是。”
沈傲又分派了兩個后衛,另二人助攻,這一番戰術指導下來,已到了正午,吩咐鞠客們先去吃飯,自己則去晉王那里赴宴,到了飯廳,沈傲總算是見到了趙紫蘅,小郡主似是挨了罵,眼眶里淚汪汪地噙著淚水,見沈傲過來也不理不睬,晉王拍案大叫道:“這般不懂事,還不快叫沈叔叔?”
沈叔叔……
沈傲下巴都快要掉下來了,他比趙紫蘅,最多也不過大兩三歲罷了,這句叔叔還真是不敢當;不過話說回來,他與晉王算是平輩論交,按理說,這一聲叔叔,叫得也不算冤枉。
不對,晉王妃與石夫人是平輩,石夫人又與姨母是平輩,按道理自己也算是小輩啊,這……
好復雜……
晉王妃倒是在一旁嗔怒著對晉王道:“什么叔叔,還說紫蘅不懂事,依我看,最不懂事的人就是你,沈傲是你的小輩,紫蘅稱了他做叔叔,這輩分不是要『亂』了嗎?”
晉王猛然地拍了一下額頭驚道:“啊,愛妃這一提醒,本王是記起來了,紫蘅!叫沈大哥。”
趙紫蘅怯怯地叫道:“沈大哥。”
“乖!”沈傲不由地在心里偷笑,小郡主也有今日,真是教人開了眼界,從懷里左掏右掏,搜出幾張錢引和銅錢,拿出一枚銅錢來,一本正經地道:“紫蘅妹妹,這枚錢幣對于沈大哥來說意義深重,是沈大哥的幸運錢幣,沈大哥一直貼身收藏的,今日見了你,沈大哥心里很歡喜,這件沈大哥的至寶就送給你了,你不必客氣,沈大哥很隨和的。”
趙紫蘅眨著眼睛瞄了瞄,在心里冷哼,接著目光移到錢引上,不客氣地道:“我要幸運錢引,不要幸運錢幣,要那張大的。”
大的……沈傲嚇得臉都白了,這可是百貫的大鈔,你還真不肯吃虧啊!
晉王怒道:“和沈大哥說話不許沒規矩。”
趙紫蘅委屈地縮了縮脖子,只好接過沈傲手上的那枚錢幣乖乖地坐定。
等到仆役們上了酒菜,晉王率先拿了一副筷子,笑嘻嘻地對晉王妃道:“愛妃,請用餐。”
晉王妃笑了笑,對沈傲道:“沈公子不必客氣,晉王府與祈國公府也算是有交情的,說起來兩家還連著親呢,你就把這里當自己家即是。”
沈傲笑呵呵地道:“我不客氣的,一點都不客氣。”心里不由地咕噥:“祈國公府到底連了多少親啊,衛郡公、晉王、還有宮里頭,難怪說貴族之間錯綜復雜,單這些姻親關系就夠『亂』的了。”
沈傲舉起筷子,享受著美好的氣氛開動,對晉王不禁生出幾分好感,莫看晉王的地位高,可是吃飯倒有些小門小戶的溫情,這在祈國公府里卻是看不到的,祈國公府凡事都要講規矩,沈傲不大喜歡!
小郡主今日乖得很,吃起菜來細嚼慢咽,就是夾菜,也絕不敢有絲毫造次,沈傲第一次看到她乖巧的一面,雖說是被這晉王『逼』出來的!想著這些,沈傲心里不禁直樂,這一頓飯吃得愜意極了。
待用過了飯,凈手喝了口茶,渾身上下都舒暢得很;晉王興高采烈地道:“沈傲,這蹴鞠賽是不是現在就開始。”
晉王妃道:“這么急做什么?鞠客們也剛剛用過飯,先讓他們歇一歇。”
晉王說了一聲好,一旁的趙紫蘅耐不住好奇地『插』口道:“父王,什么蹴鞠賽,是沈傲要踢蹴鞠嗎?”
晉王興致勃勃,于是將比賽介紹一番,趙紫蘅帶著滿臉的興致道:“我也要去看!”
晉王妃嗔怒道:“女孩兒家家看這個做什么?回房去練你的畫兒。”
晉王趙宗這一次小小地違逆了王妃的心意,道:“也不盡然,看看沒什么打緊的,總不能天天悶在房里。”
趙紫蘅卻是不怕王妃的,高聲道:“是啊,我快悶死了。”
王妃輕輕地在她身上擰了一下:“你三天兩頭看不到人,還會悶?清早跑到書畫院去胡鬧的事還沒和你算呢!”說著便回后園小憩去了。
晉王左等右等,時不時地去問時辰,顯得有些焦灼不安,一直等了一個時辰,覺得時候差不多了,便道:“沈傲、紫蘅,去蹴鞠場。”
蹴鞠場里,兩列蹴鞠隊曲徑分明,見了晉王過來,紛紛過來問安,吳教頭今日的精神顯得不錯,時不時挑釁地瞥沈傲一眼,滿是輕蔑之『色』。
一開始,沈傲故弄玄虛,帶著鞠客出府訓練,讓吳教頭以為沈傲會有什么壓箱底的絕招,心里還在擔憂,沈傲是不是故意討巧賣乖,先向自己示弱,麻痹自己。
可是當他知道沈傲只不過是教鞠客們去跑步時,這個疑慮很快便消除了,對沈傲更是鄙夷不已。
跑步?蹴鞠的訓練方法不少,卻從來沒聽說過叫鞠客們去跑步的,這個沈傲當真是對蹴鞠一竅不通,須知蹴鞠比的是技藝,一個厲害的鞠客,講的是迅捷靈敏,能夠使出渾身解數接下任何一個刁鉆的球;跑步莫非也能練習球技?真是笑話!
后來從范志毅等人那邊又打聽到一些零碎的消息,比如沈傲一開始便請鞠客去喝酒,喝酒的途中竟是向鞠客請教蹴鞠比賽的規則,這個消息打聽出來,吳教頭正在喝茶,差點兒一口氣沒有咽下,將滿口的茶水全部吐了出來。
“哈哈哈……真是好笑,非但不會踢蹴鞠,連蹴鞠的規則都不懂,若是這樣的人都能做蹴鞠教頭,那隨便在街坊里拉來一兩個婆娘來,說不準教的也比他好。”
吳教頭放心了,時局十分明朗,他吳教頭贏定了,今次在這賽場上擊敗了這不學無術的小子,便可名正言順地將他趕出王府去,這晉王爺的蹴鞠社教頭還是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吳教頭。
晉王趙宗笑呵呵地對吳教頭道:“吳教頭,比賽可以開始了嗎?”
吳教頭道:“王爺一聲吩咐,比賽便可開始。不過……”他故意拉長聲音,加重語氣道:“既是比賽,總要有一個彩頭,王爺說是不是?”
趙宗訝然道:“不是已經許諾了賞錢嗎?怎么?吳教頭嫌少?”
吳教頭連忙道:“不少,不少,吳某的意思是說有賞就要有罰,贏了的自然領賞錢,可是輸了的呢?”
沈傲在一旁聽著,明白了,吳教頭這是想教訓自己,微微一笑道:“吳教頭說得不錯,有賞就有罰,不如這樣,若是學生輸了,這副教頭學生不做就是,怎么樣?”心里呵呵笑著,吳教頭七彎八繞的說了這么多,不就是在等自己這句話嗎?
吳教頭神采飛揚地道:“好,沈公子是個痛快人,那么吳某人若是輸了,便也辭了這教頭之職,退位讓賢。”
見二人許下約定,趙宗已是迫不及待,道:“先比了賽再說,二位教頭隨我觀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