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少尊眉頭緊皺,無命這句話無疑是一記大錘,敲得他醍醐灌頂。
沒錯兒,那老頭子死要面子,一向注重門第清譽和家族禮教,按他那種性格,不可能在知道兩人這種關係的情況下,還會以放之任之的態度對待他和喬寶貝。
除非……
他和喬寶貝沒有任何親緣關係!
可他這段時間以來一直沉浸在兒女情長的患得患失中,根本沒有心思細想這些,又或者他潛意識排斥做親子鑑定,害怕最後的鑑定結果。
所以纔有意無意地沒想到這茬兒。
戰少尊黑眸狠狠一瞇,終於不想再忍了,使勁兒往自個兒腦袋上重重一錘。
“無命,你說的對!”他擡頭,聲音又急又沉,“立刻回帝錦別墅!”
開車的追風愣了愣,皺眉,“老大,先去基地處理傷口吧,再不處理,槍傷發炎可不是小事兒。”
戰少尊這會兒哪有心情處理手臂上的槍傷,語氣冷又沉,“你腦袋不好使?回帝錦別墅!”
不知道老大急切心理的追風,心裡毛了毛,雖然經常被老大這麼冷著嗓子吼,可他還是有些憋屈啊!
聳了聳肩,他只好掉轉方向。
路揚明白老大的心情,他這會兒才明白老大爲啥不要孩子。
嘖,京城太子爺居然也有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的時候。
“帝錦別墅的醫療設備也很先進,老大回別墅也正好。”頓了頓,路揚問,“老大,萬一檢查結果出來根本沒影兒的事,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說實話,他實在很不看好老大現在的情況。
大多女人都很小心眼,很記仇,有哪個女人在被逼墮胎之後,還會吃回頭草?
當然,聖母例外。
很顯然,戰少尊也想到了這一點。
男人端薄的嘴脣抿成了一線,因爲失血過多,嘴脣有些蒼白。
怎麼辦……
一向自詡強悍孤傲的戰四爺也不知道。
眼裡澀澀的,戰少尊沉默了良久,纔出聲吩咐:“無命,你讓弒天派幾個人去邢氏醫院保護她,她的一舉一動都要向我彙報。”
“是,老大。”
回到帝錦別墅,戰少尊把喬寶貝的牙刷,包括她掉在牀上的頭髮全部交給了路揚,然後才讓別墅的醫療隊處理手臂上的槍傷。
他一動不動地端坐在沙發上,背脊挺得很直,精神矍鑠,完全看不出來手臂受傷失血過多的樣子。
眸子淺瞇著,戰少尊從他離開古來居到天橋坍塌,再到醫院的整個過程,仔細迅速地思慮了一遍。
之前讓008調查蘇杉,根據她每天的網絡瀏覽記錄進行整理,那種漫無目的地上網,看似沒有和任何人聯繫過。可現在再仔細推敲,就能發現她每次上網的時間和活動軌跡,應該是她和別人事先約好的暗語。
這種暗語,如果不是和她對接的那人,其他人根本察覺不出來,也難怪008和他沒能很快發現。
今天他離開古來居就出事兒,時間太過巧合,說不定蘇杉打電話給他,也是和黑鷹組織的人商量計劃好的。
說曹操,曹操就到。
就在他沉默的工夫裡,正巧回到別墅的弒天在走進客廳的時候,接到了一通電話,來電話的正是蘇杉。
她說,有重要的話,一定要和戰少尊說。
戰少尊眉頭微皺,瞄了一眼面無表情的弒天,聲音涼涼,“拿過來。”
他拿過手機,很快,那邊傳來了蘇杉的聲音。
“阿戰,是我。”
她的聲音,欲言又止中帶著幾分不安。
撐了下酸澀的太陽穴,戰少尊的臉色冷了,“有什麼事?”
“阿戰。”電話那邊短暫地沉默了一下,然後才響起蘇杉忐忑不安的聲音,“組織的人來找我了。”
“哦?”戰少尊冷漠地勾了勾脣,沒多大反應,“然後呢?”
短短三個字甩過去,蘇杉愣了一下,“難道你就不想知道組織的人來找我的目的?”
眉目微斂,戰少尊沒有泄露太多的情緒,只是陰冷冷地淺笑。
“我已經知道了,要不然怎麼會有今天這麼一出混槍大戰?”
“你說什麼?”蘇杉很吃驚,“怎麼會……不可能!他說過短期之內不會傷害你的!他……他騙我!”
很顯然,聽她的語氣似乎根本不知道今天的事情。
不過,戰少尊根本不在意。
“你和組織的人怎麼商量的,和我沒關係。要是你們再利用喬寶貝對付我——”他黑眸危險地半瞇了起來,語氣變得更冷,“下一次,你就別想活了!”
沒料到男人忽然這麼狠戾無情,蘇杉眼淚落下來,忽然就啜泣了一下。
“阿戰,我沒有要傷害喬寶貝,你就這麼信不過我?”
戰少尊冷著聲音,“蘇小艾,我從來不信任何人。”
男人的冷漠真真兒刺到她了。
蘇杉在電話那邊淚流滿面,“可你爲什麼要對我那麼好?送我古來居,幫我改頭換面,還讓我好好活下去……這些不都是你做的嗎?”
對她好?
呵,他戰少尊只對喬寶貝一人好。
要不是008,他怎麼可能會攬下蘇小艾這個麻煩?
所以,註定要讓這女人失望了。
戰少尊無視女人的哭泣,態度更加冷漠,“蘇小艾,我只是受人所託而已。”
受人所託?
蘇杉怔了怔,“誰?”
戰少尊當然不會說,語氣裡很不耐煩,“要沒其他事,掛了。”
“等等!”蘇杉勉強止住哭聲,急急說,“阿戰,我有個想法。”
他挑眉:“說。”
“電話裡不太方便,我怕有人監聽我的電話,我想見面和你談,好嗎?”
“可以。”
掛掉了電話,戰少尊伸手解開了領口的扣子,準備換衣服,目光晲向弒天。
“去備車。”
“老大,去哪兒?”
幽深的瞳仁裡,剎那閃過冷酷光芒,戰少尊突地冷了聲音,“古來居。”
……邢氏醫院,VIP病房。
喬寶貝的眼睛半瞇著,頭昏沉沉得像灌了千斤重的鉛,整個人像霜打的茄子,蔫兒了一樣。
看著坐在旁邊的邢風,她嘴皮動了動,才發現嗓子啞得厲害。
“……孩子怎麼樣?”
邢風輕聲安撫她,“放心,胎兒暫時保住了,不過醫生說胎兒很不穩定,最好休息一個星期。”
喬寶貝鬆了一口氣,忽然又提上心眼兒來,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那他是不是知道我在這兒?”
“醫院附近都是他的人,不過,戰少尊應該很快就會知道你現在的情況。”邢風也不想隱瞞她,握了握她的手,“寶貝,先好好養身體……”
“不行!”喬寶貝沙啞著嗓音打斷他的話,焦躁不安,“邢大哥,我得離開這裡,越遠越好,不能被他找到!”
看著邢風,她淚珠子在眼圈兒裡直打轉,心臟揪得生痛。
“他不要孩子……他不要孩子……”
她的情緒越來越激動,握著男人的手發起抖來,一時有些氣血上涌。
邢風驚了,用力反握住她的手,輕聲安撫,“喬寶貝,你別激動,別激動,會影響孩子。”
他的聲音帶著某種催眠的魔力,一直低聲安撫她——
“別激動……好好睡一覺……”
“放心……我會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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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吧……我在這裡……”
在他的撫慰下,喬寶貝的情緒終於穩定下來,意識卻沉沉,沉重的眼皮兒漸漸闔上。
看著牀上睡顏安靜的小丫頭,邢風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氣,面色凝重。
看到這樣的喬寶貝,他煩悶,他憤怒。
在這之前,他清楚地知道,他在喬寶貝身上有機會得到的,只有一份朋友的情誼。
不能成爲愛人,就只能做朋友,只要他一直在她身後默默地跟著,看著她開心,看著她幸福也是一件很快樂的事兒。
可是現在,他的心境因爲那個混蛋男人全變了。
戰少尊……
眸色深了深,邢風握緊了拳頭,忍耐著深吸了一口氣,才平靜下來。
伸手給喬寶貝蓋好被子,他走出病房,掏出手機正準備打電話的時候,不遠處有人叫他,“邢風。”
他驚訝擡頭,居然是很久不見的邢楚,他那位同父異母的兄長。
邢楚一身乾淨利索的白大褂,神色有些疲憊,很顯然剛從手術室出來,就往這邊過來了。
他這位從不回家的弟弟帶著喬寶貝來醫院就醫,他第一時間就瞭解了所有的情況。自個兒的弟弟搶了好朋友的老婆,他當然得來問候一下。
他走過來,落在邢風身上的目光有些深沉,“你這樣插手戰少尊的事,難道你不想在警界混了?”
都到這份兒上了,邢風也不再隱瞞。
“我回邢家本來就是爲了她。”目光掠過病房,他清冷的下巴微擡,聲音沉了幾分,“大哥,我想請你幫一個忙。”
呵?
什麼情況?
這個弟弟自從進了邢家大門之後,就沒見他喊他一聲大哥,更沒讓邢家幫任何一個忙。現在居然爲了喬寶貝,拉下這張臉來求他?
邢楚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少尊是我的朋友,我爲什麼要背叛朋友幫你這個所謂的弟弟?”
邢風哼了哼,面色有些冷,“九年前的事情,我查到了不少,雖然不能查到所有的事情,但也能猜出個一二來。我想,你也不希望喬寶貝和戰少尊在一起,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暗中做的那些事情。”
“嘖,挺能耐的,我倒是小看了你。”邢楚驚了一秒後,雙手插兜,目光深邃,“你想我怎麼幫你?”
邢風抿緊了脣線,說:“我想借助你的勢力,避開戰少尊所有的耳目,幫我們離開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