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寶貝笑了一下,掃過白晚莊同樣笑意盈盈的臉,“孩子是我生的,也是我養的,和戰家沒有任何關係,我可不想讓孩子有個表裡不一的女人當他們的後媽。”
這一回,她心裡真是膈應得不行,說話相當不給臉兒。
要不是被她親耳聽到,她怎麼都不會信戰老居然會說這種話。
戰老被她這幾句不鹹不淡的諷刺給刺得,五臟六腑都在怒火中燒。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早知道你是這種不知感恩的人,我當年絕對不會看在你爸爸的面兒上,把你接回戰家!”
多年世態浸淫,喬寶貝早就不是當年那個衝動任性的姑娘了。
這會兒,她神色淡淡地瞅著戰老,“戰老爺子,說實話您這樣我真的很失望。我一向敬重您是長輩,是四叔的父親,既然你這麼說,那你也應該知道當年我在戰家過的是什麼日子。對戰家那些無理取鬧的人,我處處忍讓,事事遷就,您明裡暗裡護著戰窈婷和其他人,那些日子還不如我在孤兒院來得快活。”
戰老不是不知道孫女兒一直刁難喬寶貝,包括他的兩個兒媳,可是對於他來說,喬寶貝只是一個外人,沒啥大事兒他也就睜隻眼兒閉隻眼兒。
可知道是一回事兒,被一個丫頭片子拿來刺他又是另一回事兒。
戰老氣得老臉兒都青了,咬牙連連說了三個好字兒,“既然你這麼不識好歹,我就把話說明白了,你和老四的事,我不同意,除非我死了!”
“老頭子,你——”
王素雅愣住了,狠狠瞪了他一眼兒。
她哪能不知道老頭子的私心?無非是想拆散他們,好讓白家女兒嫁過來。
哼,這如意算盤,她這個老婆子是絕對不會應的。
“老頭子,既然你這麼狠心,那我也說了,除非我死了,否則白家女兒休想進戰家門兒!”
客廳裡陷入了僵局中,戰老一天之內被兩個人駁了面子,實在有些下不了臺了。
他想讓白晚莊嫁給老四,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除了私心,還有白老夫婦對他託孤的信任。
當年白家倒臺,白家只剩下白晚莊這麼一個女兒。他一向是個重感情念舊的人,白老後半生的作爲他雖然有些失望,但人女兒總沒錯兒吧?
最後一次去監獄看白老的時候,兩個老人涕淚縱橫,遙想當年戰友情,都唏噓不已。
英雄末路,白老實在沒有辦法,只好託孤,讓戰老照顧女兒白晚莊,戰老自然是義不容辭地應了。況且,白晚莊那姑娘模樣兒好,性格好,脾氣也好,一直是京城名媛中的佼佼者。
要不是白家倒臺了,或許白晚莊早就是他的媳婦兒了。
可天算不如人算,白晚莊居然失蹤了,成了當年又一宗懸疑案件。
眼看著後來白老死在獄中,白夫人又躺在牀上奄奄一息,心裡一直念著那個下落不明的女兒,戰老顧念戰友情誼,暗裡派人去找。
皇天不負有心人,人是找到了,可惜白家兩老都去世了。
白晚莊好好的一個姑娘也成了孤兒。
戰老可憐她,讓她留在了戰家,一門心思想撮合她和老四,可姑娘是個有骨氣的,非要去出國進修,一定要闖出個名堂才能回國,說什麼白家不能在她手裡就這麼斷了。
大概源於對白老的舊情,戰老對她十分欣賞,一個姑娘家能有這種鬥志和毅力,實在不易啊!
最後,白晚莊也不負他的期望,一年前學成歸來,還成立了一個珠寶公司。
雖然比不上喬寶貝名下的Angelia珠寶公司,但好歹揚眉吐氣,成了京城名媛圈兒裡的女強人。
他想著,讓白晚莊嫁給老四,白老也能含笑九泉了,也不負他的重託。
不曾料到,六年後,老四和喬寶貝居然有了倆孩子。
兒子的事情,他今天才知道,這能不讓他心裡憋得氣鬱麼?
這喬寶貝半點兒都不尊重他,他能不憤怒?
以上這些也就算了,可他的老伴兒也來摻和一腳,上來踩他的臉子,心裡這口氣兒啊,哪裡咽得下去?
戰老一肚子火氣兒,來來回回看著喬寶貝和老妻,抖著嘴脣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一直沉默當壁花女人的白晚莊終於揪準了時機,差不多也該她上場了。
“伯父,小心身體,醫生說你不能動氣,隨時保持愉快的心情。”女人端莊典雅的笑容,襯得她整個人都亮敞起來,“寶貝還年輕,說話雖然衝了點兒,但好歹坦誠。我和少尊的事情,您也別亂點鴛鴦譜了,我也知道伯父重情義,可您知道他的脾氣,要被他知道,肯定會怨您的。”
白晚莊一席話,真真兒是慰貼到戰老的心坎兒上去了。
瞧這話說的,體貼又大方,處處爲人著想,讓人挑不出半點兒錯處。
白大美女很得意,轉而側過臉,對著喬寶貝又是一番長輩似的諄諄教導。
“寶貝,我本來也不想說的,但伯父年紀大了,經不起刺激。我真是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得理不饒人……”
喬寶貝不耐煩聽她說這些虛僞的話,伸手一擡,毫不留情地截斷,說了兩句話。
第一句是:“你憑什麼身份和資格對我說教?我媽?還是我爸?抱歉,我還真沒有你這樣兒的阿姨。”
第二句是:“你嫁不嫁戰少尊,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以後請你也別用任何理由來招惹我們母子三人,最好永遠不要,否則別怪我把你背後的人給捅出來。”
見白晚莊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喬寶貝最後說一句:“戰老爺子,你放心,這戰家大宅的門,求著我都不會再踏進一步。孩子的事希望你能說到做到,別以後後悔了,動不動就把孩子帶到這裡。”
這一下,戰老是徹底掛不住臉面了。
他以前總覺得這個丫頭是個軟骨頭,脾氣雖然倔了點兒,但好歹他說什麼她就聽什麼。哪知道現在不過區區一個珠寶公司的老總,她就跟上了天兒似的,還牛兒上了。
“好,希望你也能記住你今天說的話!孩子在庭院,你自己領回去!”
白晚莊聽了,臉上的笑容更加大了,心裡舒坦得不行。
可她還沒舒坦兩秒鐘,就被客廳外面走進來的男人給凍著了——
“爸,你還真是個老糊塗,那些上不了檯面的人也能得您老人家的青睞。”
戰少尊抱著大喬小喬進了客廳,整個人暗黑陰沉。
目光頓斂,戰老氣上加氣,小兒子多年不回家,一回來就戳他肺,本來就十分火爆的脾氣,頓時爆炸了。
“你這不肖東西,給我滾出去!”
一旁的白晚莊頓時急了,她已經六年沒見到戰少尊了,他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怎麼能讓他說滾就滾?
她連忙過去給戰老拍背順氣兒,做足了一個媳婦兒該孝敬的事,“伯父,您先別生氣,您又不是不知道,少尊他就是這個脾氣……”
戰少尊一個冷刀子飛過去,疏離又冷漠,“你是個什麼東西,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兒?”
戰老怒吼:“她是我戰震庭認定的兒媳婦!”
戰少尊把孩子放下,伸手撈過喬寶貝,不顧她反抗,緊緊摟住了她柔軟纖細的腰肢兒,陰鷙的臉上凌厲不改。
“既然你這麼喜歡她,不如你自己再生個兒子,定個娃娃親,要真等不及,你就自個兒討了做小的,別把這種屎盆子女人往我身上扣!”
“你……”
頓時,戰老怒火滔天!
一把將沙發邊兒上的古董青花瓷給揮倒在地,刺耳的噼裡啪啦聲中,是他怒吼的高分貝聲音。
“你們兩個帶著孩子給我滾出戰家!滾出去!別在我面前礙眼!”
“戰震庭!”王素雅終於忍不下去了,噌的一下起身,幾步走到兒子身邊,一臉怒容地看著老伴兒,“你今天是要爲了這個不要臉的狐貍精趕兒子走?好,很好,你這個糟老頭子以後就和她過日子吧!”
說著,她不給戰老插話的份兒,嚴厲地望向白晚莊,“白小姐,你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基本做人的道理你應該明白,你年紀也不小了,都三十好幾的人了,你自己應該懂點兒事。做人要有個限度,別仗著你沒爹沒媽,就把你伯父當靶子耍,每天來戰家算個什麼事兒?你不要臉,我王素雅還要臉,你如果非要做小三,我也不攔你,但是你以後的日子是別想再好過了,我孃家也不是什麼好惹的人。”
戰老心裡一緊,愣了很久。
老太婆把孃家人都搬出來了,事兒搞大了。
這王家在京城雖然比不得戰家,但好歹是頂個頂的名門望族和軍政世家,王家老太爺說一句頂別人十句話。
別說是戰老心慌,就連白晚莊都囁嚅著脣,不知道該怎麼說話了。
王素雅這番話將她高傲的大小姐自尊踩得一無是處,她心裡一肚子的恨意,臉上卻帶著“你說什麼我都心甘情願地受了”的端方表情。
這麼一鬧騰,兒子走了,連老太婆都跟著離開了戰家。
戰老一個趔趄,頹然地坐在了沙發上。
他都一把年紀了,都快要入土的人了,如今因爲他的一意孤行把本來好好的一家人給活活拆散了。
這時候的戰老終於開始反省自己,他這麼做是不是錯了?
一邊的白晚莊看他情緒不對勁兒,似乎有悔意,立刻安撫說:“伯父,你別擔心,伯母只是在氣頭上。而且,我聽說寶貝似乎沒打算在京城久待,好像是打算回比斯國和霍帝斯舉行婚禮。”
戰老擰眉了,“她要和那位霍少結婚?”
白晚莊怎麼不瞭解這個老頭子的性情和脾氣呢?
他最討厭的就是朝三暮四不守婦道的女人。
“嗯,前幾天我還看到她帶著兩個孩子和霍帝斯一塊兒吃飯呢,孩子還管叫人家爸爸,聽人說,在比斯國他們倆一直同居。這會兒回來又纏著少尊,也不知道她是個什麼意思……”
聞言,戰老果然如她所料的惱羞成怒,剛剛還猶豫的心思,被白晚莊一攛掇,又堅定了。
“晚莊,我答應過你爸媽,就絕對會信守承諾,你別擔心,少尊的事我心裡有數。”
白晚莊笑了:“謝謝伯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