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失落,很絕望,當(dāng)慕希雅意識到自己再怎么努力了改變不了宋天銘的態(tài)度時,她一度曾想到了死。
從不覺得死亡很可怕,但可怕的是,她死了便是成全了蘇戀和宋天銘,她贏了這么久,卻偏偏輸在自己最看不起的女人手中,她很恨,恨得全身都幾乎在顫抖。
不顧形象地吸著煙,也不顧遠處時不時投來的一些異樣眼光,慕希雅的世界已坍塌,她還要這些形象做什么?反正,等她癌癥的消息一經(jīng)傳出,她便會成為所有人憐憫的對象,總之,她可以在這個時候盡情的自報自棄,也絕不會被影迷所鄙視。
心很痛,但慕希雅的表情卻異常的平靜,當(dāng)她抽完手里的第三支煙,她終于又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撥通了那個她最近幾乎每天都要撥打的電話號碼。
“喂!希雅啊!你怎么還不回來啊?”
電話一接通,蘭姐那高分貝的聲音,便直透手機而來,慕希雅雙眼無神地盯著眼前的某株小樹,長手一伸,開始一點一點地揪葉子,待到她的一通話說完,那原本還開著花的小樹,已然只剩下光禿禿的幾枝綠枝。
“為什么你不讓她手腳做大點?為什么摔下山了還能摔不死她?蘭姐,不是說她天生是個倒霉命的么?為什么反倒像個打不死的小強一般難搞?”
一聽這話,蘭姐的聲音便低了下去,只嘆著氣勸道:“希雅,人有失誤,馬有失蹄,誰能想到會突然冒出來一個宋二少?”
“蘭姐,我是不是輸定了。”
不甘心,所以才會一直要確定,她從不覺得自己輸了,就算是事實已擺在眼前,她也不會認。
發(fā)現(xiàn)她情緒不太對,蘭姐又勸道:“別說這種喪氣話,不就是一個白美嫦么?蘭姐已經(jīng)幫你搞定了,她答應(yīng)過會一力承擔(dān)的,絕不會連累你我。”
“我不怕連累,我要她從宋天銘的身邊滾開,滾開你懂不懂?”
突然便爆發(fā)了一般,慕希雅又開始沒形象地大吼大叫,走過她身邊的幾個病人,似乎正拿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在看她,可她還是不管不顧地狂叫著,仿佛得了失心瘋。
做為一個有身份的人,蘭姐也是說一不二的,從來只有她罵人,哪像現(xiàn)在,簽了一個祖宗后,只剩下她被罵的份了。心里有氣,蘭姐的口氣也差了:“希雅,說實在的,你現(xiàn)在的要求是越來越過份了,蘭姐一直幫著你,是因為指著你幫我賺錢的,可是,你現(xiàn)在看看你的樣子,你再看看你的行程,你是不但沒賺錢,還在到處亂花錢,你要繼續(xù)這么下去,蘭姐這約可算是白簽了。”
“你都沒幫到我,還要我?guī)湍阗嶅X?”
“希雅,我可把丑話說在前頭,如果你一直這么頹廢,人氣也落下去了的話,你在蘭姐心里也就不值一提了,到時候,別說是我,誰都不會再幫你。”要不是看她身上還有點剩余價值可以炸,蘭姐根本就不稀罕侍候慕希雅這種人,可現(xiàn)在,合同也簽了,她算是騎虎難下,也只能顧全大局了。
“那就趁現(xiàn)在我還有人氣的時候幫我一把啊!等搞定那個蘇戀,我馬上就飛回來H市,你要我給你賺多少錢都可以。”
錢錢錢,為什么她以前從來不知道錢那么討厭,那么惡劣?
她是窮怕了才會那么想賺錢,可現(xiàn)在,當(dāng)她賺了個盆缽滿懷,她卻又開始恨上了錢,要不是那樣瘋狂的賺錢,她怎么會忽略宋天銘的實際需要,如果不是這幾年的聚少離多,她們之間不會有空子給蘇戀那個賤人鉆,她是后悔啊!后悔到一聽到錢這個字眼就想翻臉。
蘭姐也硬氣了,只強勢道:“不行,你要么現(xiàn)在回來,要么,我過去抓你回來。”
“我不回去,如果搞不定蘇戀,我永遠也不回去。”
一聽這話,蘭姐又急了:“我以前覺得你挺聰明的,怎么現(xiàn)在遇到個蘇戀,就方寸大亂了呢?”
“你是站著說話腰不疼。”
“蘭姐不是不會疼,而是蘭姐早就疼過了,希雅,你聽蘭姐一句話,先回來,至于蘇戀的事,蘭姐說過要幫你,就一定會幫你,但,在此之前,得先保住你的地位和名聲懂嗎?”
拿著電話,慕希雅陰陰冷冷地笑著:“你是說過幫我,可你一次也沒幫成不是嗎?”
“慕希雅,你這是敬酒不吃要吃罰酒了么?”
“你以為你能威脅到我?大不了一拍兩散,我賠你違約金。”別的錢沒有,這點錢她還是付得起的,要不是希望找個槍手,她怎么可能忍氣吞聲,重新跟蘭姐,這個女人,還以為她是以前的慕希雅么?
“你敢…………”
這個世界上,還真沒有她慕希雅不敢做的事。殺人放火那是怕臟了手。假手于人,是不愿讓自己一輩子沾上污點,除此之外,沒什么是她不敢做的。
不想再聽那個女人的嘮叨,也不想再被那個女人的數(shù)落,慕希雅寒著臉掛斷電話,剛想要將手機扔進水池,蘭姐卻又急急火火地回撥了過來。
在接與不接之間,慕希雅只猶豫了十秒鐘,當(dāng)她確定對方已經(jīng)接受了‘教訓(xùn)’后,她終于又按下了接聽鍵:“干嘛?”
比之方才,蘭姐的口氣明顯要弱了許多:“希雅,咱們干嘛要搞得這么僵是不是?有話好商量。”
慕希雅冷著一張臉,說出來的話比冰雪還要冰:“我跟你之間,除了蘇戀,沒什么可商量的。”
“那就商量一下關(guān)于蘇戀的事唄。”
眉頭,微微一挑,慕希雅問:“你有辦法了?”
蘭姐心里憋著氣,私心里更希望慕希雅能多急一小會,所以,雖然她已主動打來電話‘求饒’,卻依然不肯一口氣把話說完,只慢慢悠悠道:“辦法一直有,只是,你嘛!又不肯聽姐的………”
不愛聽這個女人廢話,慕希雅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凌厲道:“說。”
蘭姐怔了一下,似乎也想發(fā)作,但最終還是忍了下來,平平穩(wěn)穩(wěn)道:“你要是一直插手這件事,宋二少會對你越來越失望的,所以,從現(xiàn)在開始,你要放聰明一點,所有的事情都‘借刀殺人’,自己要扮圣母,這樣,宋二少才會心疼你。”
“什么意思?”
“宋家的姑奶奶不是跟過去了么?讓她出手啊,只要她盯著,你還怕宋二少和蘇戀能有什么事?所以,這個時候,你大可以輕輕松松地回H市,在這邊,咱們再開一個記者招待會,等到你生病的消息傳播出去后,你再媒體面前多掉幾滴淚,把那宋二少說成是負心人,把那蘇戀哭成是狐貍精。你覺得,到那個時候網(wǎng)友們會放過蘇戀?會放過宋天銘?”
這個辦法,一箭三雕,能讓蘇戀形象大跌,也能激出Leo的決心,更能破壞宋天銘和蘇戀的感情。算起來,也算是在這樣的時候最好的辦法了,只是,要搭上自己的隱私,還要破壞自己在宋家長輩們心目中的好感度,這樣的代價,會不會太重?
“可是,那樣做的話,宋家和長輩們也不會允許我進宋家的門了。”宋家的長輩們本就因為她的身份一直不讓自己進門,如果再加上一個不能生育的*,她和勝算也就更低了。這樣冒險的事,她實在下不了決心。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如果蘇戀不被打跑的話,就算宋家的長輩們?nèi)枷蛑悖退隳氵€可以生孩子,有用嗎?宋二少是那種可以任人擺布的人?”
蘭姐的一番慫恿,慕希雅又開始心動,原本灰敗的眸底,也又來了閃耀著點點火光:“好,我答應(yīng)你,我馬上回H市。”
細節(jié)問題,可以從長計議,至于大方向,她必須現(xiàn)在拿主意。或許她就算做了這一切也挽不回宋天銘的心,可是,只要能拆散她們這礙事的一對人,她,再所不惜。
“別這么急,回來前,先去會會宋家那個姑奶奶吧!我相信,從她的那里,你一定能聽到好消息。”
習(xí)慣性地挑眉:“是嗎?”
“就算真的沒有好消息,你也該知道說什么才能讓自己的處境變得更有利的吧?”
“…………”
正如蘭姐所說,慕希雅一直是個精明的人,是因為方寸大亂才會如此手足無措,一經(jīng)提點,她便耳聰目明,什么都理解,也什么都領(lǐng)悟了。
掛斷電話,慕希雅去洗手間洗了一把臉,嚼了好幾塊口香糖沖淡了嘴里的煙味后,這才腫著眼找到了宋家四少和姑奶奶。
“姑奶奶,我買了今天晚上的機票,呆會就走。”一開口,她便帶著哭腔,影后的看家本事一經(jīng)使出,宋家姑奶奶也招架不住紅了眼:“怎么這么急呢?過幾天姑奶奶跟你一起走啊。”
再不喜歡她,也得顧著她肚子里的小的,姑奶奶伸手拉過慕希雅的手,一邊拍,一邊問,直問得慕希雅又開始滄然落淚:“不了,留在這里也只是徒增傷心,既然二少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選擇,我還是離開的好。”
“希雅,姑奶奶代他跟你說聲對不起!”
對于感情,姑奶奶比任何人都要執(zhí)著,所以,雖然心系著自己的嫡親孫子,可對于宋天銘的移情,她比任何人都要寒心。男人啊!就算是自己親手教出來的乖孫子也花了心,除了道歉,她還能說什么呢?
“不用了,他也沒錯。”
慕希雅一臉哭容,看上去楚楚可憐,姑奶奶一見,想到自己當(dāng)初那幅要死的心情,也不禁又心軟了:“唉,這個事情,姑奶奶也不好替他解釋,只是,你要想開一點啊!”
委屈地點著頭,慕希雅難過道:“我知道的,回去后,我就去醫(yī)院做手術(shù),做完之后我和二少之間也就再無瓜葛了。”
一聽這話,姑奶奶當(dāng)時便炸了毛:“什么,你要做手術(shù)?不行啊!不行,絕對不可以。”
唉喲喲!她千算萬算就是沒有算到這一點啊!本以為以慕希雅的心性,為討宋天銘的歡心,這孩子懷上了必然是會生下來了,可是,現(xiàn)在自己孫子不要人家了,人家要打孩子也正常,她也不能說人家不對,只能一個勁的攔,一個勁的勸。
慕希雅扁著嘴,明知道姑奶奶誤會了自己所說的手術(shù),卻也不提醒,還繼續(xù)添油加醋:“姑奶奶您別勸我了,手術(shù)是一定要做的,就算不為別人也得為我自己想。”
“可是,可是,那是我的………我的,乖孫兒啊。”最后的三個字,姑奶奶說得極輕,似乎只有自己聽得到。她是沒有臉說啊!這甩了人家還要人家生孩子的事,做為一個大家閨秀的她,實在是說不出口啊。
分明已聽到了姑奶奶的話,慕希雅卻假裝哭泣著沒聽見,只含含糊糊地哭著,不反駁,也不說話。
一直站在姑奶奶身后的宋家四少終于看不下去了,就算他戴著眼鏡,就算他不懂人情,可他還是明顯地感覺到慕希雅在演戲。她的眼淚是多,但卻沒有真情,而且,她明知道自己沒懷孕卻不點穿這個事實的做法,也讓四少非常不理解。
未經(jīng)宋天銘的同意,關(guān)于慕希雅的病他也不好當(dāng)著姑奶奶的面前說,只得換了個方式提醒姑奶奶:“那個,姑奶奶您別多想了,做為一個醫(yī)生,我也覺得這個手術(shù)還是做了好。”
“什么叫我別多想?都這樣了我還能怎么多想?你喲!別因為小銘是你二哥你就偏幫他,這事兒,就是他不對。”姑奶奶寒著臉恨恨訓(xùn)完孫子,又一轉(zhuǎn)臉孔改為討好慕希雅:“希雅啊,你就不可以再等等,等小銘好了后,再商量一下做決定?”
不怪姑奶奶心焦,宋家四個少爺,就連最少的宋天霖也已經(jīng)二十有六了,大的那個幾年前就過了三十,可縱然如此,他們對婚姻之事也絲毫不著急,不說抱孫子,就連兒媳婦茶她們也等白了頭。現(xiàn)在,好不容易沒結(jié)婚就盼到了乖孫孫的影子,她又豈能不激動,她又豈能不焦急?
見姑奶奶已經(jīng)中計,慕希雅哭的更傷心了,抿著唇,只是低低地說:“本就是我和二少商量好的事,不會改了。”
“什么?是他的意思?”
“嗯!”
唉喲!一口老血喲!梗在姑奶奶心頭,她只差當(dāng)時一口氣閉了過去,待緩過這個勁,姑奶奶便嚎了起來:“這個逆子啊,這個混帳東西啊!我,我罵他去。”
見姑奶奶動了真格,慕希雅又哭著撲了上去,死死拉住姑奶奶的手,哭道:“姑奶奶,不要罵二少了,二少也是為了我好。嗚嗚………手術(shù)的主刀丈夫他也幫我聯(lián)系好了,回去就做。”
“什么?回去就做?”
一聽這話,姑奶奶更加覺得不行了,急得只差沒有落下淚來:“希雅啊!再等幾天行不行?行不行?我會好好勸我們家小銘的,還有,如果你是因為蘇戀才這么決定的話,不必要的,因為姑奶奶已經(jīng)跟她說好了,她會退出,會離開。”
愕然聽到這句話,慕希雅連裝哭也不會了,只瞪大了圓眼看著姑奶奶:“什么?她會退出?”
“是啊,她親口答應(yīng)姑奶奶的,只要小銘身子骨一好,她就離開他,主動提分手。”這件事本不光彩,所以姑奶奶也本打算一直瞞著,直到蘇戀順利離開,可現(xiàn)在,逼不得已,她只能提前說出來安撫慕希雅的心。本是件沒什么水準的事,可為了那還未見上面的重孫,姑奶奶這回算是徹底不要臉了。
愣了許久的慕希雅終于回了神,又扮出一臉小媳婦樣:“這種話您也信?”
姑奶奶臉一橫,道:“她要是敢跟姑奶奶說謊,那就不怪姑奶奶我不客氣了,希雅,你聽我的,手術(shù)再晚幾天做,等小銘回去了,等我們大家都商量好了再決定行不行?”
“可是,我不想讓二少為難。”
裝,繼續(xù)裝,真裝到姑奶奶急得跳腳要罵娘:“他為個P的難啊,有姑奶奶在這里,姑奶奶給你做主,別怕,別怕哈。”
得到這滿意的答復(fù),慕希雅終于微笑著撲進姑奶奶懷里,一邊哭一邊說:“姑奶奶,您真好。”
“唉喲喲!別哭了,傷身子的,不能哭,不能哭………‥”
姑奶奶一輩子沒結(jié)婚,更談不上生孩子,可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在地上走,她自然也是知道懷孕初期的女主不宜過度傷心,過度勞累的。見慕希雅哭個不停,姑奶奶連忙將她扶到一邊,又開始苦口婆心地勸:“好了好了,希雅你也別哭了,這幾天就跟姑奶奶在一起吧!等小銘不用再吊水了,我們就回H市,一起商量好不好?”
“一起回?二少會答應(yīng)嗎?”
如果真的可以一起回,那是再好不過了,可是,如果是自己提出來的,宋天銘一定又會懷疑自己的居心。她那樣帶著他去看蘇戀和別的男人擁抱,他都什么也不說,如果自己再沖動,恐怕只會將他越推越開。
最近,她已輸了太多步,這一次,只許贏,不許輸。
一聽這話,姑奶奶立馬拍起了胸脯,保證道:“姑奶奶說一起就一起,有他反對的事兒嗎?”
“那,她呢?也一起。”
慕希雅沒有明說那個她是誰,可姑奶奶那么聰明的人又怎么會聽不出指的那個人是誰。搖了搖頭,姑奶奶篤定道:“自然是不行的,她說過小銘病好了她就離開的,說話得算話。”
“可是………”
不想再應(yīng)付這個丫頭的十萬個為什么,宋家姑奶奶直接打斷她的話:“別可是了,姑奶奶說什么是什么,你也得聽。”
“是,姑奶奶。”
假意勉強,但慕希雅的心里早已樂開了花,蘭姐說的不錯,她在姑奶奶這里果然聽到好消息了,而且,這個消息似乎遠比她預(yù)計的還要好,如果蘇戀真的可以說到做到離開宋二少,那么,她也犯不著拿自己的病回H市去博取人心,更犯不著拿一個要切掉子宮的遺憾去賭宋家長輩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