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兒篇
公子喝醉了。
就在今夜這深深高亭之中, 點點繁星之下,他醉倒在夜的寂寥中。
一片清冷。
其實公子早就醉了,自那天起便一直沒醒過。他醉倒在那人如雪般清冷的笑妍中, 無法醒來。
那人是絕美的, 發如夜空眼如星, 更是那清雅悠冷的身姿, 只一眼, 便讓人記憶雋永,猶如月夜下滿覆的白雪,讓人除了慨嘆竟找不到其他。
她的名字, 叫安雪憐,□□最榮耀的女人, 第一權相的獨寵女兒, 皇上最心愛的皇后。
幾乎佔盡了天下女人的欣羨, 她,當真是上天的寵兒。
可就是這樣的她, 卻讓我怨恨。
是的,我怨恨她,雖然她曾經救過我,但仍無法制止我對她的恨意。
只因她的欺騙,她的冷情冷性, 她的虛僞, 在她那高貴典雅的外表下用她那孤傲的姿態睥睨嘲笑衆生。
可公子還是那般愛她, 愛到無可救藥。
公子, 曾經是那麼的淡雅如仙, 一身白衣襯得他如天上白雲一般高潔出塵,一雙眼睛溫柔得像秋日的湖水, 臉上那一絲淡淡的微笑明淨得如滿池白蓮。
卻如今剩下的不過是一具疲憊的軀殼,他的明月姿容,他的流水風采,盡付東去。
猶記得當初他是如何奔走京城大街小巷尋找冷府,還記得那日他外出賞雪回來後是如何的欣喜與失落,更記得那個月夜公子站在花園中吹了一夜的玉笛,殘魂縈繞,魂散天涯。
這一年來公子的悲喜,無不牽掛著她,安雪憐。
我不明白,就是這樣的公子,她怎忍心欺騙他,傷害他?
她的逃避,她的閃躲是我懷疑的開始,而那日御花園的偶遇,更是確定了我的疑慮。
那種與周圍氣勢的契合,睥睨四方的姿態,不是一個普通家小姐所能具有的。
當我告訴公子時公子卻只是淡淡一笑,望著一方池水輕語,“我信她。”
那般溫柔清澈的眼眸,讓人溺斃,卻只是對她。
不單那眼眸,公子的一切全是爲她。
甚至當大軍凱旋那天公子親眼見了她與皇上相攜而立後,公子仍說,“我信她。”
只是那時的公子臉色是那麼蒼白,眼神是那麼脆弱,他在顫抖,然後他把自己關在書房裡整整一夜。
那一夜,書房之內連些微聲動也沒有,有時,只可聽聞輕細的,幾不可聞的啜泣哭音。
只一門之隔,我站在門外,心痛了一夜。
當第二天見著公子滿臉沉靜地推開書房門時我便知道,那個曾經一臉春風笑著對我說“你是我的福星”的公子再也回不來了,他已死在昨夜那漫天凋零的星空中,死在那人的輕顰淺笑中,死在那虛幻的夢中,再也回不來了……
“駙馬呢?”
一個輕柔女聲,我擡頭,竟是長錦公主,另一個讓天下女人欣羨的人兒。肌膚勝雪、長眉入鬢,一雙眸光湛然的眼睛透露出高貴氣勢。她是東陵王的女兒,有著世人無法比擬的家世,美貌,智慧,甚至婚姻。
理應快樂的她,眼睛卻總是寂寞的,深深的寂寞。
做了噤聲手勢,我指了不遠處醉伏在桌上的公子。
她一聲長嘆,頓了半晌,終是擡步向那走去。
望著她的背影,我終是垂眸苦笑。
燕兒啊燕兒,你究竟在奢望什麼?
雲與泥的差別,終究,你只是別人身後的影子,永遠見不得明月……
長錦篇
“駙馬呢?”
我輕聲問,縱使這樣眼前的侍女顯然還是被我的突然出現嚇到了,擡起頭驚訝地望著我。
女孩終還是反應過來,做了噤聲手勢,指了指不遠處的高亭,我順勢望去一下便看到醉伏在桌上的他。
不禁嘆息。
朝廷一向多紛爭,但像如今這般矛盾尖銳的還真是不多見,像是一場生死角逐,只一個鬆懈便是萬劫不復。
爲了能替他分憂,我特地回王府尋了父親,可父親卻只是搖頭嘆息,饒我如何懇請勸說都不動分毫,末了,只是長嘆道,“如今這勢,除了安皇后,爲父真不知還有誰能阻止的了。”
安皇后,竟是她。
我只有沉默不語。
擡步慢慢走去,四周安靜得只聽到裙裾逶迤的沙沙聲。
走得近了,月光下他輕鎖的眉頭,緊閉的雙眼,輕顫的睫毛,囁嚅的雙脣,蒼白的容顏,一切就似一個夢境。
我知道你今天去了宮裡,見到了她,不然不會這般痛苦,這般無助,這般……悲愴。
終究,你的心中還是隻有她。
大婚那天便已知曉我註定的心痛。
她轉身離去時你那悲傷的凝視,我怎會看不明白?與刺客交戰時你奮力地逆著人羣向她而去,我又怎會不清楚你的心思?
只是你置我何處,置我何地?
我纔是你結髮一世緣定三生的妻子啊。
成親至今,你從未真正看過我,從未有過任何夫妻間的噓寒問暖,有的只是淡漠的相敬如賓,有的只是迎面的擦身而過,有的只是我對父親對公婆的善意欺騙,讓他們以爲我很幸福,你我伉儷情深。
可我知道,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每天伴我的只有深夜的幽寒,只有一個又一個睜眼孤獨等待的黎明。
你對我何其冷酷,何其殘忍,你又怎麼忍的下心腸?
天街誇官,好不風光。
如果那一天我不曾偷偷出府,如果那一天我不曾看見你,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是不是我就會過得更好?
文清揚,你偷了我的心,卻又殘忍地將其一寸寸捏碎,讓人痛不欲生。
滿城風絮長爲錦,但笑爲夢入斜陽。
長錦長錦,終究,我還是負了父親的期望,夜夜枕淚入夢。
“……”
什麼?聽得他發出幾個模糊的音,我俯下身細聽,卻只換來一陣苦笑。雪憐,你連夢中也只有她麼?怕是她的舉手投足,輕顰淺笑都已深入你的骨髓,刻骨銘心了吧。
罷罷罷,有道是不如離去。
轉身,欲走。
一頓,卻是被人拉住了手。
心頭一顫,想回頭卻又不敢回頭,只怕看見你的睡顏明白你只是把我當成了你的夢中人。
卻終是敵不過心底悸動,迴轉頭,月光下他嘴角的那噙笑,一下打在我的心頭,那是怎樣滿足的笑容,卻讓我肝腸寸斷,淚如雨下。
你嫣然而笑,青絲縷縷,低垂袖口,像倒臥在雪白柔軟的榻上靜靜做一個落花流水春去秋來的長夢,不知年光飛逝。
如今,夢醒未?
——《番外冷落清秋 酒醒今宵》完 ——
PS:“滿城風絮長爲錦,但笑爲夢入斜陽。”這句詩是我隨便亂謅的,大家千萬不要去深究它的意思和文法結構啊,那會讓我很糗的。
最近我那個受打擊啊,我某同學看完《安後》後如是說道:以JJ打分制,文章我給2分,作者我給-2分。我當場暈倒。
事情經過是這樣的——
同學甲發表感慨:裡頭男人沒一個陽剛的,看得我直想扁人。
於是某飄爲自己辯駁:因爲我是寫耽美出身的。
同學甲斜睨我一眼:這不是理由。
某飄繼續厚著臉皮:因爲我是寫小受出身的。
當下,某飄被人以天馬流星拳衝到桌角邊歇菜去了。
5555,爲啥我同學都說我寫的男人沒一個讓人覺得滿意的呢?竟然通篇下來我那些同學都只喜歡安大哥,我真真要昏倒了,天哪,某飄要暴走了,然後把雪憐她大嫂休掉,弄一出兄妹戀得了,既趕時髦,又遂了大家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