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妮的洞察力和分析判斷能力,甚至思維和說話能力都很強:“那郝書記背后還有人啊,現在腐敗分子往往都有一根腐敗的鏈條一環一環扣著的,鏈條最下面的一層就是黑惡勢力,也就是在前面沖鋒陷陣的地痞流氓小婁羅,象省城那個姓朱的,還有陸躍進單若嫻之流最基層的小班長小排長們。最上面那一環,才是司令員。唉,陸躍進他們不知道扣到上面哪一環?那個司令員是誰?嚴旭升算是哪一環?哪一級?是連長營長還是團長?”
“誰知道?”卞星星被嬌妻形象的比喻說笑了。他笑后出神地想了一會,才說,“所以,我們的斗爭還僅僅是個開始,思想上要作好這個準備。”
“我們都有可能卷入這場越來越激烈的斗爭之中。哦,不是很有可能,而是已經卷入了。確實是在自己不自覺的情況下卷入的,我是突然被陸躍進誣陷,你呢?為了調動和前途,被嚴旭升趁機誘惑和強迫。所以,我們兩個人的斗爭特點不一樣,你很可能會繼續卷入情se旋渦中,我呢?主要是卷入經濟斗爭中。最后,我們肯定都會跟他們斗得你死我活的。”
小妮說:“你要多注意嚴旭升經濟方面的問題。光作風問題,還告不倒他。我估計,他這樣的人,肯定不會只是生活腐敗,一定還有經濟問題。”
卞星星點點頭說:“我們都覺得他與陸躍進有特殊關系。可他們進去后,卻死不承認。對幾筆說不清去向的錢,他不是閉口不說,就是自相矛盾地搪塞,所以才關了他們這么長時間。那三百多萬元錢,監察機關估計他是行賄了,可他堅決不承認,又找不到可靠的證據,就沒有辦法他。”
“難道就一點證據也找不到嗎?”小妮說,“這些情況,你們知道得這么清楚,說明姜董背后還是有人的。”
卞星星說:“那當然,他畢竟在政府機關干了五六年嘛。但他們想盡了辦法,也沒有找到有力的證據。而且,陸躍進和單若嫻都化重金請了上海的大律師來為他們辯護,開庭時,控辯雙方爭辯得非常激烈,多次休庭。最后,拖了幾個月才判下來,卻被他們弄了個重罪輕判。說明雙方背后看不見的斗爭非常激烈。”
小妮堅定地說:“可我相信,干壞事的人,總會要暴露的,也最終沒有好下場的”
小妮在家清靜地度過了一個多月時間,八月十八日這天,她正式去學校上班。學校已經在教務處里給她安好了辦公桌,跟徐主任那張一樣大,桌上的電腦也一模一樣。
教務處在校長室的隔壁,比校長室小一半,跟教師辦公室一樣大,但里邊只有兩張辦公桌,所以顯得有些空曠。
這時,徐主任不在里邊。小妮先去校長室,向茅校長報到:“茅校長,我來了。”
茅校長從辦公桌抽屜里拿出兩條鑰匙,遞給小妮說:“呂主任,這是你辦公室和宿舍里的鑰匙,還有什么需要學校給你辦的,盡管跟我說,好吧?”
說著領小妮到隔壁的教務處:“徐主任,今天家里有事。”小妮走進教務處,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來,打開電腦,抽開抽屜看了看,說:“很好,茅校長,謝謝你。”
小妮上班后第三天,茅校長先在校長室里召開校務會議。全校十八名教職員工,就有五名干部:校長,校長助理,教務主任,教務副主任,總務主任。五個人到齊后,茅校長開始講話:“呃,各位,今天開會,我首先要對呂小妮同志回到學校里來任職,表示熱烈歡迎。”說著帶頭鼓掌。于是,其它三個人也跟著他拍起了手掌。
小妮垂目坐在沙發上,被這個不無夸張的歡迎場面和稀稀落落的掌聲弄得有些尷尬。
“她是從集團公司總部調來的干部,年輕有為啊。”茅校長鼓完掌說,“她的到來,必將給我們這個小單位帶來生氣和活力,也帶來聲譽和希望。”
小妮的臉脹得紅紅的。她不知道茅校長這話是什么意思,聽著覺得不太舒服。五個人中,只有她是女的。所以他感覺在茅校長講話時,四個男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弄得她渾身發癢,很是難過。
講完這翻話后,茅校長開始安排新學期的工作,然后讓他們一個個發言,討論幾個辦班上的具體問題。校長助理是一個退休返聘的老校長,花白頭發,一臉慈祥,頗有學識和經驗。他不緊不慢地說:“這個學期,我覺得學校應該放一點精力在辦班調研和擴大生源上去。也就是說,我們這個培訓學校要生存和發展,就必須拓寬辦班渠道,擴大招生范圍,提高社會知名度。我們不能一味地等米下鍋,而應該去找米下鍋。”
茅校長說:“周校長說得很好,這個問題非常重要。其實,上面有關部門已經考慮到這個問題了。我給大家透露一個小道消息,我們這個培訓學校很可能要被市政府接管,然后由市教育局直接主管,規模很大,縣處級建制。”
總務主任笑著說:“那茅校長,你就是縣處級校長了。”
“但愿如此。”茅校長也笑了,有些迫切地說,“那你們還不也是科局級啊?所以,我們大都要朝著這個方向努力。呃,我想,從這個學期起,呂主任除了做一些教務工作外,當然,還要兼任一個班的英語課,要為學校的發展多作些貢獻。”
小妮心里一沉,撩開眼皮去看茅校長,意思是問,這話是什么意思。茅校長不用她問,就盯著她說:“呂主任,你是集團總部派下來的干部,對總部的情況比較熟悉。以后學校需要資金,申請辦班,招聘師資等等,你要幫我們多往總部跑跑。唉,現在,不認識人,哪怕是上下級關系,辦點事也是很難的。”
小妮點點頭說:“好的,我能辦的,一定盡力而為。”心里則有些生氣地想,他把我當什么了?公關小姐?!哼。這些事都是你校長管的,怎么要我去跑?他這話顯然是另有話意:我跟集團哪個頭頭關系特好,他想利用我的姿色去為他公關!
校長助理周漢民問:“現在集團公司誰主管我們學校這條線的?”
茅校長說:“培訓科科長葉小平和總裁嚴旭升。我們要辦班,申請資金,招聘老師等等,都得他們兩個人簽字才行。”
小妮心里又是一沉:天,他這分明是在說我與嚴總有特殊關系,想讓我去公嚴總的關!這個人怎么這樣?公開在會上這樣說,這讓同事們對我怎么看啊?她偷偷撩開眼皮掃了幾個同事一眼,果真,他們都在用異樣的目光看著自己。她的臉脹得通紅,連忙低下頭去。
周校長似乎有意給她解圍似地說:“這些都是你校長的事,她去辦恐怕不太好吧?”
小妮感激地看了周校長一眼說:“是啊,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嘛。”為了不使茅校長太難堪,她委婉地說,“有必要的話,我可以跟茅校長一起去,為學校說幾句話是可以的,別的我就無能為力了。”
徐主任發言說:“我們學校的師資力量太薄弱了,也不夠專業,一些課程上得很一般,沒有深度和特色,學員們反映比較大,這恐怕是個問題。”
總務主任說:“學校后面那塊綠地和樹林,是一塊是非之地。我經常看到一些男女學員往里面鉆,甚至還躲在里面擁抱接吻,太不象話了,學校應該好好管一管。”
茅校長說:“是啊,一些男女學員來進修,把這里當成了談情說愛的場所,甚至當成了發展婚外情的溫床。所以這個問題本學期我們要重視起來,加大巡視力度,特別是晚上,我們老師每天都要輪流值班巡查。盡管大部分學員是成年人,但在學校里出了事,我們還是要負責任的。”
大家踴躍發言,呂小妮卻始終只靜靜地聽,不說話。最后,茅校長看著呂小妮說:“呂主任,你也說幾句吧。”
呂小妮先是有些緊張,但她馬上挺直身子,鎮靜了一下,就不慌不忙地說:“我覺得剛才周校長的意見很好。小平同志說,發展才是硬道理。我們應該要在學校發展上多動動腦筋,想想主意。要不斷拓寬視野,擴大辦班規模,學校才能越辦越興旺。譬如,我們不要老是盯著在職職工的培訓和進修這一塊,我們也可把注意力放到興隆集團下面一萬多名職工的家屬和子女身上,給他們的家屬辦多種專業的再就業培訓班,給他們沒有考取大學的子女辦有針對性的職業班。我們可以爭取讓集團公司在他們的學費等方面,給予優惠政策和特殊照顧。這樣,我們的辦學路子就會越走越寬,學校的規模也會越辦越大。”
小妮剛說完,茅校長就一拍手掌激動地說:“太好了,這是一個好點子。我們怎么就沒有想到呢?呂主任,你好聰明,好厲害啊。我們不知想了多少注意,動了多少腦筋,卻就是沒有想到這上面去。徐主任,你說是不是?我每個學期都讓你們想主意,你們一個人也沒有想到這一點。而呂主任一來,就想到了。你看看,這人就是不同的,這就是人才啊。我明天就向集團公司打報告。呃,呂主任,你是秘書出身,幫我起草一份報告,好不好?來得及的話,我們下個學期就辦,晚一點開學不要緊。”
小妮點點頭說:“好,我試試吧。今晚,我回去先寫個草稿,明天就交給你看。”
茅校長太興奮了:“我們只有想出好主意,扎扎實實地行動了,到政府真的來接管時,我們才能自然升級。否則,上面會重新派人來接替我們的。說實話,我這一陣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卻就是想不出好的主意。我們辛辛苦苦在這里干了這么多年,到真的要升級了,卻拱手讓給別人,或者說是眼睜睜被別人跑來奪去,你們說,這可惜不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