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這么說,他合了手機,拉開車門,要坐進去時,還是下意識地往四周看了看,見沒人注意他,他才坐進去,開出去往人民路方面駛?cè)ァ?
街道上燈火閃爍,車人漸稀,使這個新興城市顯得越來越神秘。鈕星星坐在車子里,看著街道旁邊迅速閃過去的街景,心里油然升起一股在江南辦事處里有過的戰(zhàn)斗豪情。
來到那個茶室門前,他停好車,出來看后面沒人跟蹤,才走進去,要了一個包廂。包廂里溫馨幽靜,非常適合密談。
他一坐進去,要好茶,就把門簾拉上,然后給施建軍發(fā)短信,把包廂名稱告訴他。一會兒,施建軍就走了進來:“鈕局長,這么晚了還約我見面,你的事業(yè)心真強。”
施建軍還沒坐穩(wěn),鈕星星就一邊給他倒茶,一邊迫不及待地問:“情況怎么樣?”
施建軍喝了一口茶說:“情況很好。我打印了一份材料。”說著從包里拿出來,遞給鈕星星看。
鈕星星接過看了看說:“嗯,寫得很好,實事求是,也比較策略。”
施建軍高興地說:“前天,我寫好這份東西,有意沒有給你看。萬一有什么事,我不讓你受到牽連。寫好后,我就給胡局長打了一個電話,說有事要拜訪一下他,問他家在哪里。他開始有些顧慮,說你有什么事?就在電話里說吧。我說這事很重要,電話里說不方便。他想了想才同意讓我去,并把住址告訴了我。昨天晚上,我買了一百多元的營養(yǎng)品,來到他家里。他感覺很奇怪,他當(dāng)局長的時候,我是一個一般的科員,怎么會突然去登門拜訪呢?但他還是很熱情地接待了我,先是問了一些局里的情況,然后才問我找他什么事。我見他愛人也在旁邊,就把包里的材料拿出來給他看,然后示意他要保密。胡局長看了一個開頭,就知道是什么事了,對他愛人說,你去休息吧,我跟他談點事。我心里就更加放心了。”
鈕星星一眼不眨地看著他。
施建軍繼續(xù)說:“胡局長看后,輕聲問,這是你一個人做的?我策略地說,不是我一個人,很多人都支持我這樣做。”
“胡局長說,你做得很好,我在離休前就有所覺察,可惜太晚了,被人突然扶正了去。好在現(xiàn)在的鈕局長,以自己的清廉贏得了民意,把這個重要的位置給奪了過來。我也知道我們市里許多情況都不太正常,但誰敢揭開這個反腐的蓋子呢?梁書記走后,這里幾乎都成了腐敗分子的天下,誰敢輕舉妄動?小施,我沒想到你如此有膽有識,也有社會責(zé)任感,我賞識你,支持你。”
鈕星星越聽臉上越亮。
“胡局長沒等我開口說話,就知道我想說什么,主動說,你是想讓我把這份東西發(fā)給梁書記看,是不是?我點點頭說,對,胡局長,你還是那樣坦率,敏銳。胡局長說,我對腐敗分子一直都非常痛恨。唉,我怎么也想不到,這些年,我們黨內(nèi)竟然滋生出這么多蛀蟲。我相信,你材料上說的那些情況和懷疑,都是存在的,甚至可能比我們想像的還要嚴(yán)重。”
鈕星星聽到這時候,才插話說:“胡局長,真是一個讓人尊敬的老干部。”
施建軍說:“是的。他好象知道我心思似地,沒容我說,就一一說了出來。他說他跟梁書記關(guān)系不錯。也不是什么私人交情,而是梁書記比較尊重他。我本來想等他學(xué)習(xí)回來,找他反映一下市里的這種情況。現(xiàn)在正好,你有了這個東西,發(fā)給他看一看,他就更清楚了。說著,他就拿出手機說,我先給他打個電話,然后你把這個東西的電子文檔發(fā)給他。”
鈕星星喝了一口茶,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施建軍也喝了一口茶,才繼續(xù)說下去:“胡局長當(dāng)著我的面,就給梁書記打起電話來。撥通后他說,梁書記嗎?我是教育局退休的胡漢興,打擾你了。你什么時候?qū)W習(xí)結(jié)束?這個暑期。嗯。我給你打電話,是有一個有關(guān)我市幾個干部的重要材料,想發(fā)給你看一看。我聽得出梁書記對胡局長很尊重,他一聽就敏感地說,行,你把這材料快遞給我吧。不,還是發(fā)電子郵件為好。我把郵箱地址發(fā)到你手機上,好的,我看后,就給你回話。胡局長接完電話,高興地說,梁書記好象意識到是什么東西,他很可能也有所察覺。”
鈕星星輕輕松了一口氣:“看來,我們有希望了。”
施建軍說:“一會兒,梁書記就把自己的郵箱發(fā)了過來,胡局長馬上把它轉(zhuǎn)發(fā)我,讓我盡快給他發(fā)過去。我回到家,就給他發(fā)了過去。”
鈕星星稱贊他說:“施處長,你干得好。我估計,現(xiàn)在梁書記已經(jīng)看到這份東西了,馬上就會有反映的,我們就耐心等待吧。”
施建軍說:“我盡管沒說出你的名字,但胡局長也知道有你支持。所以,我估計,梁書記在采取行動前會找你的。”
鈕星星說:“也不一定。要是胡局長或者梁書記那邊有反映,你要讓他們從王老板那里動手,但必須神不知鬼不覺,千萬不能打草驚蛇。”
“我知道。”施建軍說,“這事越秘密越好。否則,就麻煩了。”
他們又談了一會,才先后走出茶室,開車回去。
過了三天,星期四晚上九點多鐘,鈕星星正在家里抱著兒子看電視,放在沙發(fā)上的手機響了。他拿起來一看,是一個似曾相識的陌生座機號碼。他按了OK,里面?zhèn)鱽砗珠L的聲音:“鈕局長嗎?我是胡漢興。”
鈕星星一聽,知道梁書記那邊有反映了,就高興地叫了起來:“是胡局長,你好啊。我們好長時間沒見面了,你最近身體還好吧?”
“很好。謝謝你,鈕局長。”胡局長寒暄了幾句,才壓低聲說,“鈕局長,施處長搞的那個材料,梁書記看后非常重視,他讓你直接給他打個電話。看來,這件事情要正式開始了。你知道他的手機號碼嗎?”
鈕星星有些興奮地說:“我知道。我一會兒就打過去。”
掛了手機,他正轉(zhuǎn)過頭要把這個喜訊告訴小妮,小妮已經(jīng)走到了他身后,驚喜地問:“梁書記讓你給他打電話?”
鈕星星奇怪地反問:“你怎么知道?”
小妮說:“我一聽就知道了。”
鈕星星說:“你的反映真靈敏。”說著,就翻出以前存在手機里的梁書記的號碼撥起來,通了,里面?zhèn)鱽硪粋€陌生男人沉穩(wěn)的聲音:“你好,哪位?”
鈕星星有些激動地說:“梁書記,我是教育局的鈕星星。剛才胡局長給我打電話,他說你讓我直接給你打個電話。”
梁書記聲音平穩(wěn)地說:“對,是我讓他打的。你的一些事,我是知道的,但我們還沒有見過面,也沒有通過電話,所以先讓他給你說一下,做個認識的媒介。”
鈕星星說:“梁書記,怪我不好,沒有主動給你打電話,我是怕打擾你學(xué)習(xí)。”
“不怪你。我出來學(xué)習(xí),把市里的事都交給了郝書記。”梁書記稍作沉吟,就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枺扳o局長,我問你一下,胡局長讓人發(fā)給我的那個郵件,你知道嗎?”
鈕星星感覺梁書記是個細心穩(wěn)重的人,他想進一步核實一下才作決定,就如實說:“我知道這事,但內(nèi)容是后來才看到的。”
梁書記追問:“上面反映到的情況,都是真的嗎?”
鈕星星肯定地說:“都是真的,也許還只是一些表面現(xiàn)象,冰山一角。”
梁書記馬上嚴(yán)肅起來:“那這樣,鈕局長,你星期六下午三點前趕到省城,我們見個面。我直接從北京乘動車過去,你們分別從市里趕過來。在哪里見面?到時我會打電話告訴你們的。注意保密,不要讓任何人發(fā)現(xiàn)行蹤。”
“好的,梁書記。”鈕星星應(yīng)答著,掛了電話。他有些激動地從沙發(fā)上站起來,象真的要投入戰(zhàn)斗一樣,在當(dāng)?shù)剞D(zhuǎn)起來。
梁書記親自召集我們幾個人到外面去碰頭,看來他真的非常重視這件事。他會請我們幾個人去呢?一定是他認為絕對可靠的人,公安和紀(jì)檢部門的人是少不了的。這是一場不見硝煙的戰(zhàn)斗,他把會晤地點放在省城,足見這場斗爭非同一般。梁書記讓我去參加這種會晤,說明他對我和小妮都是信任的。
在一旁聽著他們通話的小妮知道是什么事了,靜靜地看著他,一聲不吭。她也有些激動,眼睛里流露出對丈夫的鼓勵和勇氣。
星期六中午,鈕星星在家里早早吃過中飯,就開車往省城趕去。開上高速公路不久,他的手機就收到了一條短信,他打開一看,是梁書記發(fā)來的,把會晤地點告訴了他。鈕星星找了一個安全的停車帶停下來,給梁書記回復(fù)了一條短信:短信收到,我三點前趕到。
鈕星星開車趕到這家賓館的時候,三點鐘還差九分鐘。他在停車場上停好車,出來警惕地往四周看了一眼,才走進賓館,上去按響502的房間的門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