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醒來的時候, 只覺得渾身都有些麻。他正打算抬手揉一揉麻了的后勁,便發現手臂被人壓著。
他側頭,瞧見一個腦袋正埋在他頸間。便思考了那么一瞬:昨天晚上他把誰留在龍床上睡了?
——啊, 忘記了。
瓦剌之亂后, 寧王在獄中服毒自盡。不久, 不懂也走了, 與應籽言回到觀自在書院, 成立一個女子學院。他們一個個都走了,他身邊便只剩下鳳姐。
他本欲效仿先皇一輩子只有這一個女人,但到后來也不知是他變了還是鳳姐變了, 居然再難維持當年梅龍鎮那般純粹的深情。縱然還能相濡以沫,到底也還是漸行漸遠了。
于是后來, 他有了別的女人, 也開始玩男人。但無一例外, 除了鳳姐,沒有一個人能在他的龍床上抱著他睡過一整夜。
只是想不到, 連這也破例了。
朱厚照唏噓感嘆了一番,手指從懷中人光滑細膩的肌膚滑下,沿著脊柱,緩緩下移。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看來昨夜還挺愉快的。
朱厚照微瞇了眼,輕佻地彎了手指攪了攪。
懷中人低/吟了一聲, 似被弄醒了, 卻并不起身伺候他, 反而往他懷里縮了縮。然后打了個哈欠, 用低/啞、尤帶著睡意的聲音迷糊道:“冷……不許鬧……該起來早朝了……”
這聲音……朱厚照呼吸微緊, 下身幾乎瞬間就起來了。
雖然想不起究竟是誰,但他看上的人總歸不會差到哪兒去。美人在懷, 早朝還有意義嗎?
他當下笑了起來:“上朝?想不到美人兒還挺關心國家大事呢,來,給朕……”他話音未落,已翻身欺到那人身上。也便在此時,他瞧見了那人長相。
朱厚照面色剎地蒼白,猛地將人推到床里,驚恐叫道:“寧王!你不是死了嗎!你怎會在這里?!來人!給朕來人!!”
昨日是正德七年元宵,寧王與朱厚照不顧百官夜宴,偷出皇宮隨百姓鬧了元宵。許是被百姓面上的喜悅感染了,等回宮后兩人興致特別高,翻來覆去弄了大半夜,直至黎明方才入睡。
是以寧王很累,也很想睡覺。
他被朱厚照吵醒了,心中本來有些不悅,但實在是累的連手指都動不了了,便隨他去了,怎知下一瞬朱厚照竟然如同見鬼一般推開了他!
寧王心下已有了不好的預感。
他緩緩睜開眼,見到那張熟悉的臉上竟然掛著無法掩飾的震驚、恐懼、憤怒……終究咽下已瘋狂跳至喉嚨處的心臟,冷聲道:“你是誰?把朱厚照弄去了哪里!”
朱厚照喊了好幾聲都不見外面有人應聲,對上寧王沉如墨色的眼眸,面上表情更是驚恐:“你究竟是人是鬼!是你自己要自殺的……不關朕的事!”
寧王瞳仁緩緩縮緊。
他隨意在床位摸了件朱厚照的里衣套上。這些年朱厚照長高了許多,衣物對他而言有些大了。配合他蒼白的面色,更有詭異的美。
穿上衣服,他方才逼近朱厚照,一手掐住因恐懼而渾身僵硬無法動彈的朱厚照的脖子,寒聲道:“你是誰?為何會在本王身邊……說,朱厚照究竟在哪里。”
“想好了再說,本王只給你一個機會。若不想死,最好說實話!”
這一日,天子命蒲公公以“身體不適”為由,取消了早朝。
但除了幾年前被太后補到病倒(誤),朱厚照這些年以來還真沒缺席過早朝,更何況昨日還見他生龍活虎,今日怎就病倒了呢。
六部與內閣幾人當下圍住了不懂,紛紛要他去瞧瞧皇上的病究竟嚴重到了何種程度,那什么葡萄牙的使者正在路上呢,耽誤不起呀。
不懂當然一口答應了。他往寢宮處走去,然后便遇到了迎面而來的寧王。
寧王的臉色很難看。
非但表情像冰山一樣的冷,眼圈更是有些紅,更有些浮腫。
“早飯吃了嗎?”不懂打了個招呼,然后試探道,“你們吵架了?”
寧王面色更是一沉。他冷冷瞥了不懂一眼:“不關你事。”
“啊,還真吵架了,”不懂摸了摸被冷氣凍起的雞皮疙瘩,搖頭嘆道,“寧王你都這么大個人了,這么多年哪次不是你單方面生氣啊?不過話說回來,怎么皇上連早朝都缺席了呢?難道他也氣出好歹了?”
寧王不理他。
不懂抱胸:“連朱厚照這樣好脾氣的人都生氣了,看來這次一定是……嘖嘖,不對了。算了,不管是誰不對,我先去見見皇上再說啦。”語罷,便要越過寧王去往寢宮。
寧王豁然抬手攔住不懂:“本王說了,不關你事!”
不懂緩緩瞇眼。他已發現了寧王不對,便抓著寧王的肩膀:“關不關我事,我見過就知道了。”
寧王甩開他的手:“太醫說他需要休息,你不要去打擾他。”
不懂又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他都病的起不了床了,我更有權利以及義務去看看他。”
寧王反手制住不懂:“沒必要。”
瞧見寧王如此表情,不懂越想越不對,表情也冷凝起來:“皇上出什么事了?”
寧王不答,反而出手一拳襲向不懂。
雙方交手十幾回合,到底還是不懂略勝一籌。許是打了一架發泄了火氣,寧王也冷靜下來了。
他轉身,往來的路走去:“想見他么,好。我帶你去。”
朱厚照自然安然無恙。他非但沒有生病,反而拿著蒲公公方呈上朱厚照要求新改良的火神槍玩的愉快。
傳統火銃是直筒狀的,但這把卻是彎形的,據說里面還裝了所謂的彈簧。火銃他當然是認得的,只是從前習慣了冷兵器,對此并不在意。沒想到這個時空的朱厚照竟然對此進行了改造,玩出了新花樣。
而改變后的火神槍,無論射程或者威力,都比先前強太多。當然缺點也十分明顯,機身太重、制作復雜昂貴、后座力太強等等,皆不適合在戰場大批量使用。
如何解決這個問題呢?
這般想著,便瞧見寧王領著不懂前往寢宮。他抬手,毫不遲疑對著寧王扣下扳機。
子彈避著寧王臉頰飛過,在寧王臉上留下一道淺淺的灼燒的痕跡。
朱厚照表情遺憾,道歉更是毫無誠意:“第一次玩,手有些滑。還請寧王千萬別見怪。”
寧王臉色有些泛白。他死死盯著不遠處的朱厚照,緊緊攥拳。
……當真不是他!
他絕不會拿□□來對著他,甚至第一次玩改版□□時,朱厚照還命人制訂了耳罩專門保護他的耳朵,為此被不懂嘲笑了一番。
但他既真的不是他的朱厚照,那么他的朱厚照……到底去了哪里?!
難道是去了這個朱厚照的世界里,或者就這樣,消失了再也回不來了嗎?
不可能……
不可能!
不懂同樣是嚇了一跳。他不可置信地轉頭看身后長廊上被射出的大洞,又維持著不可置信地表情轉頭去看朱厚照:“你瘋了啊?就算是吵架,這么沖動傷到寧王怎么辦,你不后悔?”
朱厚照恍若未聞。
他隨意丟開□□,負手微笑著打了招呼:“好久不見了,不懂。”
明明就是一模一樣的人,一模一樣的穿著,但是偏偏,無論眼神、笑容、氣度,皆是截然不同。
不懂遲疑著轉頭,對寧王遲疑道:“他……腦子壞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