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婚這條路已經封死,他可以忍心拋下富貴權勢,但是母親的血淚比白雪之上的紅梅愈加刺目,比來自地獄的鎮魂之歌更加震撼,還是拋不下親情的牽絆。娶芙儀公主,勢必辜負了琳瑯,但琳瑯恨他至死,對他還有半點癡戀?也許娶不娶芙儀公主,琳瑯的心都不會再容納他半分。
也許早該跟紀青嵐打開天窗說亮話,說他與琳瑯情投意合,不顧禮教與世俗的爭議,直接把琳瑯娶進門,許她將軍夫人的地位,一起生個胖娃娃,日子逍遙自在。眼下說什么都晚了,遲疑了一步,步步都遲,步步都錯。
錦素有武功底子,恢復起來比一般人更迅速,才三五天的功夫,被打得皮開肉綻的屁股已經愈合結痂,只是到了最后關頭最不好忍,結痂關頭皮肉奇癢難忍,但是抓癢的位置著實讓姑娘感到尷尬。
傷在這個位置自己不好上藥,只能求助琳瑯幫忙,錦素還要忍受琳瑯的取笑。“錦素,你可得哄著我,我要是一不高興了,不替你上藥,那你找誰去?”
錦素擺著臉,背對著琳瑯,滿心不悅。陸白羽中烏頭之事,就這么稀里糊涂的糊弄過去了,陸白羽為了替琳瑯周全說是在房內灑烏頭滅蟲所致,在這件事上所有人都全身而退,唯有她遭受了皮肉之苦。練武多年皮肉之苦忍得,偏生琳瑯與陸從白之間的反應讓她咂出味道,琳瑯也許知道烏頭之事的真相,寧可讓她受委屈,也不揭發事實的真相,她似乎有些看不透琳瑯了。“大小姐,你就欺負人。我真是無辜遭害,你還要落井下石。”
琳瑯原是與她玩笑,錦素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心里對烏頭之事還頗多介懷,但她不能跟錦素解釋太多。陸從白似乎在追查琳瑯的來歷,不知道他究竟查出了多少,但其為人聰明溫雅,不至于把她逼入死角不得透氣。而她也琢磨到了陸從白想維護的真相,陸從白要維護的人必定是阮心梅或者陸從騫。都是聰明人,大家好過不至于撕開臉皮不得安生,這事兒只能藏著掖著就過去,無奈錦素這廂憤憤不平,她成了最大的受害者。不僅身體受了重創,感情上似乎感覺遭到了琳瑯的背棄,而陸白羽在乎的人從始至終依然只有琳瑯一個。
琳瑯見錦素悶悶不樂,說道:“昨兒聽德榮說,羽哥搬出天雅居,咱們帶些茶點去明德苑看看他可好?”
錦素心里露怯,提起陸白羽就一陣一陣臉紅。“你怎么老拿我打趣?看我傷得不夠重,再刺激刺激我么?”
琳瑯激將道:“這話說的,你愛去不去,那我自個兒去了。”
陸白羽的心里沒有錦素,可禁不住錦素芳心暗許,琳瑯又適時地制造見面機會,錦素只能順水推舟聽從自己的心意。“你是大小姐,你去哪兒,我可不得隨身候著么。”
琳瑯嘟囔了下,打趣道:“原來你還知道我是你主子,你不說,我真當你是我主子呢,就給我擺臭臉。”
“可不是你心疼錦素么,好了好了,我這就起身去蒸點桂花糕帶去給白羽少爺。”
陸白羽得到了陸彥生的特赦,傷勢好全之后就搬回明德苑,他好幾次都想去駐清閣看琳瑯,都被陳其玫攔下了。
王世敬向琳瑯提親之事,到底沒有瞞過他,他大鬧神策大將軍府之事也被陸彥生知曉,怕他惹事應該繼續禁足,可到底是親生骨肉,看他發了一身紅餅子,還要替琳瑯出頭的勁,哪里舍得關在清清凄凄的天雅居里受苦。可不管束放任必定惹禍,只好把蓉姑姑調配到陸白羽跟前伺候。
蓉姑姑每天跟門神似的在陸白羽眼皮底下杵著,哪怕吩咐德榮出門辦事,蓉姑姑都會私底下偷偷盤問德榮去了哪兒,見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兒,警戒心比看門犬更高。
琳瑯累日來照顧錦素,關于陸白羽的消息都是托了德榮的信,知道蓉姑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堅守崗位,只好請德榮給蓉姑姑泡了杯下了曼陀羅的茶,看她晝夜辛苦難得偷得浮生半日閑。德榮小子看上去沒城府,真當孝敬她,蓉姑姑不疑有他囫圇喝下,這會兒已經倒在明德苑正堂圈椅上睡大覺了。
陸白羽竊竊私笑,招手讓琳瑯進來,“看不出你大姑娘家,使起壞心眼來有模有樣,無師自通。德榮,你小子還不快把這老奴搬進去,這睡相戳在眼珠子里難看死了。”
琳瑯勸阻道:“不可。咱就是敘敘舊才下了蒙汗藥,待會兒蓉姑姑醒了,若還在這里,她只當自己發困瞇了會兒,要是挪了地方,恐怕她多想,以后就不能故技重施了。”
陸白羽贊同地不住點頭。“沒錯,還是你聰明。”
陸白羽許久不見琳瑯,看琳瑯眉清目秀益發標致,只是這身子骨日漸消瘦,再這么下去非要被風吹斷不可。
錦素把昨日在百花園摘下的桂花糖漬后做成糕點,在八仙桌上擺開盤來。陸白羽猛然一通嗅,“好聞,真香。”
錦素聞聲欣喜,應道:“新鮮桂花糖做的,白羽少爺喜歡,以后錦素多做些來。”
陸白羽玩笑道:“不必麻煩,大男人貪吃甜食,傳出去被人說成娘娘腔。”
琳瑯掩嘴葫蘆,說道:“羽哥,我去沏壺茶給你潤潤。錦素,你留下陪大少爺說說話。”
陸白羽起身拉住琳瑯的袖子,笑道:“伺候人伺候慣了吧,斟茶遞水哪里用得上你。”而后扭頭刮了錦素一眼,略帶責怪,怪她自以為跟琳瑯情同姐妹不掂量自己的身份。“你隨德榮出去,我與你家小姐有話說。”
陸白羽素來玩世不恭,嬉皮笑臉是常態,這回兒板起臉,倒叫琳瑯好不適應。見德榮和錦素跨出門,他扯過琳瑯問道:“你跟紀忘川到底是怎么回事兒?前陣子不是愛得死去活來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