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好像做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那種似在夢中又非在夢中的感覺非常奇怪。我無法動彈,連眼睛也睜不開,極度的眩暈讓大腦仿佛暫時停止了運轉,只剩下最后一絲屬于自己的思維。
我覺得,我像是在一片漆黑無邊際的星空宇宙里毫無目的的游動,什么都沒有,只有黑暗和自己。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身軀好像一顆流星,從黑暗的宇宙墜落下去,墜落的速度相當快,就是在這種急速的墜落中,我失去了最后一點知覺。
當我再次蘇醒的時候,頭頂的天是漆黑漆黑的,星光月光都被蒙蔽,視線很昏暗。不過我能感覺得到,遠近都是起起伏伏的山,如果再辨認一下,就會發現,自己現在置身的位置,是小郎山的外圍。
我一下子就暈了,不敢動,同時又把感官提升到極限。在昏厥之前發生的事情,我記憶猶新,我記得是在小郎山深處那個地下墓穴中昏厥的,但醒來之后,人已經在群山外圍,我就懷疑,是不是在我昏迷中,有人也跟著到了墓穴里。
如果沒有人搬動,我肯定不會從那么遠的地方被弄到這兒。所以我下意識就感覺周圍有人。
我醒來以后,一動不動的感應了好幾分鐘,周圍很安靜,順手摸摸身上的東西,都還在。
可能是高度緊張的情緒讓我出現了短暫性的感官失常,等到確認自己暫時沒有危險,周圍也沒有別的人的時候,我想爬起來,可手一動,整個人就僵住了。
一種很詭異的感覺,在心里急劇的爆發,瞬間就侵蝕了大腦。我停下手,一滴冷汗已經順著鼻尖流淌下來。
盡管我感應不到周圍有人,也感應不到任何危險的氣息,然而一個難以理解的現象,讓我的思維瞬間短路。
溫度。
此時此刻,我躺在一個兩山之間的洼地里,因為來小郎山的時候,天已經開始下雪,所以我被迫穿的很厚,這樣會影響自己的行進速度,但沒有辦法。然而當我蘇醒,又完全恢復了正常的神智之后,我一下就感覺周圍的氣溫不對。
氣溫有些偏高,身上裹著那么厚的衣服,很快就汗流浹背。我能確定,我處在一個露天的環境里,氣溫不可能受到任何條件的影響。
緊跟著,我的眼睛也徹底適應了這片沒有星光月光的暗夜,我朦朧的看到,視野里的山,覆蓋著一層茂密的植被。
這個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我又一次不知所措,我從洼地里爬出來,入眼就看到一片膝蓋那么高的野草,還有稀稀拉拉幾棵樹。當我爬出來的時候,周圍的寂靜頓時被草叢里窸窸窣窣的響動還有蟲鳴打破了。
這一瞬間,我有點蒙圈,腦子里第一個反應,就是那場昏迷的時間,超出了我的想象。猛然一感覺,
昏迷的時間可能不算很長,但實際上,這段時間很可能有幾個月,在不知不覺中,從嚴冬過渡到了初夏。
也就是說,我可能像青蛙或者熊一樣,被動的冬眠,冬眠了整整一個冬天。
我解釋不清楚這是為什么,但心里隱約有一種很不安的感覺,事出必有因,如果我沉睡了那么久的話,那么,讓我被迫進入“冬眠”的人或物,就一定有他的動機。
這種不安的感覺讓人如坐針氈,我不由自主的就更加警惕,把身子伏的很低。
我很小心的沿著腳邊的一叢野草慢慢朝前走,因為小郎山先后來過兩次,而且間隔的時間不算太長,所以山外圍的地形我還是很熟悉的,走了一會兒,我就確認,這絕對是小郎山,我能認出自己現在所處的具體位置,也能找到進山或者離開的路。
雖然眼下的情況肯定是不對勁了,但我不想馬上就走,那個地下墓室的秘密,剛剛暴露出來,我得想辦法繼續查,直到把秘密完全挖掘出來。所以我打算找個地方,隱伏一段時間。我不能保證是人或者是其它東西把我從山里給弄出來的,敵暗我明,對我不利,我得保持一點主動。
我記得再朝前走大概兩公里左右,就是進山的山口。小郎山深處有好幾條路,但山口只有這一個,無論是進去還是從里面出來,山口是必經之路,我覺得守在那兒比較好。
走了這么遠,還是那樣,沒有任何異樣的響動,但是當我走到離山口最多一華里的地方,猛然就看見前面有一點忽明忽暗的火光。
火光沒有猛烈的燃燒,就好像木柴燃盡了,只剩下木炭還在散發熱量和溫度,火堆隨著不斷吹過的山風一明一滅。
我馬上就趴在地上,因為在以前的探險中,老神還有老帽他們教會我一點野營的經驗。這個季節,山里的蚊蟲很多,為了驅蟲,在晚上露營的時候,一般會燃一堆火,然后加一些帶有特殊氣味的草藥進去燒。
視線里的火堆,絕對是人為點燃的,山里的野火不會燒的這么別致。我一直都在尋找可能存在的危險,看到這堆快要熄滅的火,就等于找到了目標。
我把呼吸放緩,貼著地面,幾乎不發出任何聲音,朝那邊慢慢的移動,我得看看,究竟是什么人來到了小郎山。
我緩慢的移動,離那團快要熄滅的火堆越來越近,爬了這么久,我沒看到有人,不知道營地的人是不是都睡著了。這有點反常,他們懂得用火堆驅蟲,就說明具備一定的經驗,在這種地方露營,不管有沒有危險,晚上至少得留一個清醒的人守夜。
呼……
一陣很強勁的風從東邊席卷而來,我在山里呆的時間長了,對這里的自然環境很熟悉,而且鉆研銘文的結果讓我的感官比過去更加敏銳,當這陣山風吹過
去的時候,我感覺到,這陣迷的人睜不開眼睛的風里,好像夾雜著一團影子。
風呼嘯而過,那團夾雜在風里的影子也跟著風越來越遠,我抬起頭,在那團影子即將消失在視線中的時候,突然就發現,那不是一團影子,那是一個人。
他的速度太快了,在昏暗的夜里,很容易讓人把他看成一道一掠而過的浮影。這種速度讓我壓力倍增,因為有這種速度的,絕對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我不知道他的來歷和身份,也不知道會不會給我帶來威脅,但發現這個人之后,我就必須跟著看看。
同時,我的信心也遭受到了打擊,我原本以為妖人還有諸神都不在了,我掌握的銘文雖然還沒有完全的解讀出來,但至少領會了一些,憑這一點,我能在大多數情況下自保,可是這個“隨風而來”的人,我把速度放快了一些,這速度跟不上風里的影子,就在我感覺要把對方跟丟的時候,風里的身影在距離火堆還有大概幾十米的地方停了下來。
那道影子一停下來,好像就跟漆黑的夜色融為一體,很難分辨出來。我不摸對方的虛實,也不敢跟的那么緊了,繼續伏地,借助草叢隱蔽著,慢慢朝那邊爬。
爬了有那么十幾米遠,半空的烏云驟然散開了,月光灑落下來,視線頓時清晰,我看到距離火堆不遠的地方,幾塊大石頭前面,有一道幾乎察覺不出的身影,靜靜站在那兒。
這肯定就是剛才那團隨風奔馳的身影,距離太遠,又比較模糊,我看不清楚他的臉,只能看到一個大概的輪廓。這絕對不是一般人,不能靠的太近,否則會被他發現。
那道身影站在石頭中間,一動不動,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在暗中盯了十分鐘,心想著這樣下去不行,得想個辦法,靠的再近一點兒。
周圍的草叢里蟲鳴不斷,借著這些聲音的掩護,我從草叢里慢慢的朝那邊爬,爬到離對方三十米左右,我實在不敢再動了,對于那種超乎尋常的人來說,這個距離已經非常危險,就算聽不到我發出的聲音,也能憑感應,察覺出周圍有人出現。
一直到現在,我還不知道對方的目的,心想著得等到什么時候。我整個人都藏在草里,不敢把頭抬的那么高。緊接著,透過細密的草絲,我看見一個人從視線的死角走了出來,直直的走向旁邊隱藏身影的大石頭跟前。
我看不清楚隱藏在石頭中間的身影,但后面走過來的這個人一出現,我的心頓時就縮成了一團,一種極度的驚悚,從腳底板直沖到了頭頂。
我所驚悚的,畏懼的,并不是這個人。我身上的寒意,只是因為這是個我絕對不可能再見到的人。
這個人,本來絕對不會再出現在視野里,但他出現了,就說明,某個重要的環節,出了問題,很大的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