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疑問讓我憂心忡忡,我不僅僅在擔心銅鼎是否能夠最終鑄成,而且我在思考一個很要緊的問題。在很早以前,我看過一些關于時空的資料,穿越時空,從來都是人的一種遐想,盡管以往過去從未有人成功過,不過根據一些理論,總結出了穿越時空之后的定律。
其中最著名的一條定律,大概就是祖母悖論,這條定律很好理解:一個人從現在的時空回到過去,回到他的祖母所在的時空里,從正常角度來分析,如果這個人把他的祖母殺掉,那么,以后就不會有他的父親,沒有他的父親,肯定就不會有他。
理論是這樣的,可是,這個人已經存在,現實和理論出現了矛盾,沒有人可以完全的解釋這種矛盾會否實現,不過根據這些,有人提出了祖母悖論。大意就是,這個人即便能夠有穿越時空的條件,但他也殺不死他的祖母。
事實是既定的,無法逆轉,祖母悖論的終極含義,事實上就是已經發生的事情,無可更改。
我相信祖母悖論,不過在那個半球被扳動以后,某些東西,已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這條定律是否還有效,誰又能說的準?
我加快腳步,回到府邸之后,馬上讓老神把姬其和公叔野請來,我不知道明天到底會發生什么樣的事,這不僅僅是跟鬼方大巫師之間的交鋒,更重要的是,我想驗證,定律,會否會失去它的限定作用。
人到齊之后,我簡單明了的跟他們講述了一番,不管這幾個人過去是什么樣子,但經過這一年多時間的磨礪,他們已經是這個世上最強的幾個人。我要保證明天的鑄鼎必須被破壞,為了防止萬一,我們將傾巢而動。
他們很快就領會了我的意思,老神去做一些準備工作,羊九奇和尹常以前身居市井,從來沒有去過王室的鑄造場,想事先去觀察一下。剩下我和姬其還有公叔野,三個人交談了一會兒,我就想起一件事。姬其來自候國,對王都不熟,但公叔野從武丁時代就是領軍的重臣,在王都這么多年,只要是稍稍有點名氣的人,他都應該認識。
我想起了尚遠秋,當初,在我所處的時空里,姬其為了創造平安的環境,把諸神連同尚遠秋一起強行帶走,我就認為,諸神的事情算是徹底結束,沒有威脅,我甚至漸漸淡忘了尚遠秋這個人。可是經過左崇石節,特別是經過銅鏡里那雙眼睛的提示,這個人又重新出現在視野里,我想,無論左崇石節,還是那雙眼睛,都不會無緣無故的提起尚遠秋。從我來到王都之后的這么長時間里,姬其這些同伴全數找到,就連敵方的主要人物,我也知道了大概,唯獨那個尚遠秋,好像
消失在這個時空里了,從來沒有露出一點點行蹤。
“這個人,你認識嗎?”我根據自己對尚遠秋的印象,在木幾上畫下了他的模樣,我的繪畫技術不高,但尚遠秋那樣的人,長相有點奇特,我相信只要公叔野見過他,就一定可以認的出來。
公叔野很認真的看看畫,回想了一下,然后搖搖頭,表示他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
我陷入了沉思,公叔野是帶兵的將領,生性穩重,不會輕易的做決定或者下結論,他經過思考,說沒有見過,就證明真的沒有見過。
頓時,尚遠秋這個人在我的心目里,又神秘了一分,可是現在找不到線索,只能暫時作罷。
我們做好了準備,第二天就是最后一次鑄造大鼎的日子,除了我們幾個人親自趕去,公叔野還專門抽掉了幾百士兵,把整個鑄造場團團圍住。
我看著身邊的這幾個人,心里就琢磨著,如果這幾個人聯手,還不能阻止大鼎的鑄造,那么,這個世界上就再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它的出現。
鑄造場的工匠們,還和以往一樣,緊張的做著鑄造之前的最后準備,鬼方大巫師依然沒走,但他還是孤身一人,身邊沒有別的幫手。當我們幾個人慢慢站在他的對面時,鬼方大巫師陰沉沉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揣摩不透的神情。我看得出,這絲神情里,有仇恨,憤怒,但同時還有無奈。他目前的境界,連我都逾越不了,更不要說同時對付這么多人。
我看的出來,鬼方大巫師估計是要放棄了,放棄鑄鼎的計劃。
交鋒是無聲的,其余的工匠絲毫也看不出來,但他們能看見圍在鑄造場周圍的士兵,明顯都緊張起來,兩個老匠人前后失敗了幾次,戰戰兢兢。
鑄鼎的過程還和從前沒有區別,熔煉好的銅水倒入鼎模中,我不動聲色,在銅水倒入之后,暗中散出銘文的神能。
嗖……
這一次,鬼方大巫師可能感覺自己散出神能,也不能阻止我們,所以他干脆就不動了,這次交鋒落敗,他會計劃下一次的交手。可是鬼方大巫師一動不動,而我卻突然發現,自己散出的神能,仿佛被一張看不見的嘴,吸納的一干二凈。
我一下皺起眉頭,馬上散出第二股神能,可是這一次,神能消失的更快,幾乎剛剛離開我的身體,就像是落入空中的泡沫,蒸騰于無形中。
我感覺到了一種說不出的緊張,因為我知道,把自己神能吸納而去的這種力量有多么可怕,我散發的神能雖然還沒有達到翻江倒海的地步,可是足以把這一群人全部剿殺殆盡。
但神能就
這樣不見了,被那種看不見的力量所消弭。
鑄造場附近有人到來?我強行壓住心里的不安,在人群中不斷的掃視著,研究銘文,給人體質上的變化,同時記憶和感官都全數增強了,我大概能有過目不忘的能力,參與鑄造的工匠那么多,加上鑄造場的一些小監工,我只要看過一眼,就不會忘記,更不會認錯。
在人群中掃視了一陣子,確定其中沒有夾雜任何陌生的人。
我想了一下,決定再散發一次神能,用來確定那種消弭神能的力量,到底是從什么地方而來的。
呼……
神能無聲無形,這一次剛剛被散發出來,那種看不見的力量,又把神能化解。但在這種力量出現的一瞬間,我驚呆了,忍不住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膛。
我能感覺到,這種力量,竟然是從我身上勃發的。
當我分辨出這種消弭了神能的力量來自自己的同時,隨即就知道,力量不屬于我,它是從懷里的銅鏡上發出的。
是天物銅鏡,是這塊鏡子在化解破壞鑄鼎的神能!
我一時間就有點迷惑,因為這塊天物銅鏡一直被我認為是一件善物,幫我御敵,幫我脫險,可是它此刻勃發的力量,輕飄飄的就把我破壞鑄鼎的神能吞噬掉,銅鏡的意圖,再明顯不過,它不允許我破壞鑄鼎,它要讓這尊大鼎鑄造出來。
天物銅鏡,琢磨不透,而且它散發的力量讓我意識到,這力量不是我能應付的,甚至在場所有人加起來,也沖不破這種力量的干擾。
我匆匆跟身邊的姬其交代了一聲,然后奔到鑄造場平時用來儲存木柴和木炭的小屋子里,取出了身上的銅鏡。
銅鏡沒有光,也沒有任何顫動,但那種力量,的確來自鏡子。此時此刻,當我拿著這面銅鏡的時候,心里就有一個非常非常突然而且奇怪的念頭。
銅鏡由天物鑄造而成,它只是一個物體,沒有生命。可是我一下子感覺,這面鏡子,仿佛會思考,它是一個擁有思維的東西。
“是你?阻止我破壞銅鼎?”我輕輕的敲打著鏡子,我知道,在那雙眼睛出現之前,鏡子只是鏡子,但那雙眼睛出現之后,這面天物銅鏡,已經不是單純的鏡子了。
鏡子毫無聲息,模模糊糊的折射著我的臉龐。我敲打了一會兒,看到鏡子沒有反應,就打算先回到鑄造現場,無論如何也得把快要鑄好的鼎破壞掉。
嗡……
在我轉身要走的時候,灰撲撲的鏡面上蕩起了一片柔和的光,我的臉龐在鏡子里消失了,一雙眼睛,慢慢的浮現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