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青衣離開驛館,并著手在綠珠身邊安排人手。
由于石崇和羊玄之尚未完成交接儀式,因此羊玄之一家并未住進刺史府,而是住在距石韜不遠的驛館,石韜打聽清楚羊玄之一家居住的地方,然后帶上禮物找上門去。
石韜前去拜會羊玄之,并不僅僅只是想見羊獻容,也算帶著公務去的,老頭子曾答應過他,秋收之后將從糧倉之中再調撥五千擔糧食低價賣給他,糧食可是他安置流民的底氣所在,如今他手中的余糧勉強夠六七萬人吃上一年,但他仍不滿足,除了低價買進下邳糧倉中的陳糧,他還打算以市場價從下邳乃至彭城等郡縣購糧。
來到羊玄之的住所,敲了幾通門,不一會就見門房走出,石韜規規矩矩對門房道:“七郎因公務求見刺史,煩請柴伯通稟一聲!”
“小郎君可是貴客,不用通報,不用通報,小的這就帶您去見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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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房還是那位熟悉的門房,但這次來羊家,石韜明顯感到了柴伯眼神中的異樣,過去他每次去羊家,門房雖說也算客氣,但總有那么一絲公事公辦的態度,可這次居然直接就要迎他進去,心想對方或許知道了自己即將迎娶羊獻容的事,石韜齜牙道:“那就有勞柴伯了!”
見到羊玄之的時候,對方正忙著批閱公文,雖說還未正式接任刺史一職,但石崇已將大部分公務交給了他,差的只是一個儀式罷了,聽門房在外面通稟,羊玄之先是愣了愣,隨即擺出長輩的威嚴,道:“進來!”
“下官見過刺史!”石韜以下官之禮參拜。
“呵呵,眼看就是一家人了,七郎何須如此?快快請起吧!”羊玄之溫和笑道。
石韜老實不客氣,隨即起身道:“七郎拜見岳父大人!”
兩家早有婚約,且已選好良辰吉日,待元春過后便會為二人操辦婚事,所以石韜的稱呼并無不妥,羊玄之直了直身子,故作嚴肅道:“你今日前來,如果是為了見獻容,就不用開口了,你二人既然已定下婚期,若此時傳出什么風言風語反而不美,七郎以為如何?”
整張臉霎時成了苦瓜,石韜十分別扭道:“其實……其實七郎今日是為公務而來!”
“什么公務?”羊玄之反倒愣了愣。
“之前我爹,哦是前徐州刺史,曾答應秋收過后將官倉中剩余的陳糧低價出售給七郎,以用作安頓流民,卻因他走的倉促,七郎只好來找岳父了!”
羊玄之隨即點頭道:“此事,你父親的確跟我提過,但我可聽說東莞今歲豐產,怎么還缺糧食?”
“唉,都怪一群手下辦事不利,七郎原本只打算收留三萬流民,豈知他們竟然引來六萬有余,一下多出三萬張嘴,可讓我怎生是好?再加上釀酒所需,所以七郎不得不未雨綢繆啊!”石韜可憐兮兮的解釋道。
沉吟片刻,羊玄之才道:“下邳官倉有一萬擔陳糧,彭城也還有五千擔,共計一萬五千擔,全都給你如何?”
石韜大喜:“七郎謝過岳父大人!”
瞅了石韜一眼,羊玄之滿是嚴肅道:“若七郎以為本官在幫你,那就大錯特錯了……一來你手中有賈氏的詔令,我將陳糧出售于你,算不得違規,二來東莞乃徐州治下,普天之下……難道只有你石七郎才心系黎民?”
無論對方說的是真是假,石韜都承了對方這份情,正打算認錯,突然發現窗戶外環兒正朝自己招手,石韜立刻心慌意亂,“七郎突然想起還有其他公務,就不打擾岳父大人了,告辭!”
也顧不得羊玄之一臉的錯愕,石韜行了一禮便往外跑。
剛出門便發現環兒邁著蓮步往角落了跑去,石韜急忙追趕過去。
見四下無人,環兒這才從衣袖之中取出一塊疊好的絲絹,并遞給石韜:“小郎君,我家老爺有令,大婚之前,不準小娘再與你相見,所以小姐專門讓奴婢給你傳信!”
石韜頓時一臉的失望。
“小娘子還說了,以后若有新的詩詞問世,定然要先給她看,不然她可饒不了你!”說完,環兒扭腰跑遠。
不能與羊獻容見面,雖然讓人失望,可羊小娘總算沒將他拋諸腦后,懷著復雜的心情,石韜離開了羊家父子居住的驛站,剛剛出門,立即展開絲絹,里面除了一縷青絲,卻是“鵲橋仙”的最后兩句: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得見羊獻容所贈之物,石韜滿腔的委屈頓時化為烏有,卻也是他第一次品嘗到離別苦的滋味。
由于石崇急著趕回洛陽,所以將自己的離任宴和羊玄之的接任宴安排在了同一天,石韜只在必要的場合露了個臉,石崇前腳離開下邳,他后腳便返回東莞。
石韜回到東莞的第一件事,便是到各地視察民團的訓練情況,以及將十八歲到四十歲成年男子納入軍事化管理的諸多事宜;
所謂軍事化管理,卻是他按照另一世大學軍訓的內容改編出的一套訓練模式,主要以各種簡單的口令為主,比如左轉、右轉,齊步走、跑步等等;
讓他產生這一計劃的原因,無非兩點;
以他的判斷,齊王終究忍不住會對東莞動手,齊王不會不知道,東莞匯聚的流民越多,意味著石韜所能調動的人力也會越多,待他將數萬流民徹底消化的時候,齊王僅憑現有的力量,恐怕已無法應付,所以齊王絕不會留給他太多時間,因此石韜不得不考慮盡其所能的壯大自己的實力,如果流民中的成年男子都擁有一定的軍事技能,戰爭一旦爆發,這些人立即就能轉化為戰力。
另一個原因,流民皆為無產者,正所謂“有恒產者有恒心”,無產者只為求一條活路,所以也很難約束,古往今來,流民這個群體雖值得同情,卻也是最具破壞力的一群人,他們沒有屬于自己的財產,更不知自己的未來在何方,活下去是他們唯一所求,而石韜手中的土地大多是用酒水之利從土著哪里租來的,而且數量也極其有限,石韜不可能將這些土地分給流民,短期來說,甚至需要他手里的產業來供養這些人,所以采取軍事化管理的方式來約束這個群體,也屬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