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們還不趕緊放了我!”一間較偏僻的狹窄小屋,聲音不斷從里面傳出。
幾日不見,留下信條說自己和人私奔了、如今卻在賊窩里的特修·耶百華不甘心地捶打著門,但無人回應。
等了將近有些時候,門外依舊沒傳來任何動靜,特修低頭整理著儀態,眼中眸光閃爍。
伊菲,等著我,我會從這些山賊手里去救你的!
然而還沒等他有什么行動,一只腳才剛邁上窗框,大門就從外面被推開。特修還沒反應過來,一只大手將他從窗戶上拽下來。“你想跑哪兒去?”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有些沙啞的聲音在耳旁炸響,特修頓時白了臉色。這…這氣勢起碼是六級以上劍士才有的!怎么可能?這個賊窩里……
左眼上有道猙獰疤痕的男子隨口吐出嘴上叼著的草根,又問了一句,語氣隱隱有些不耐。“小子,你的名字?”
體內氣血翻涌,特修從地上站起來,警惕地看著西里·戴爾沒有說話,但還是在他的耐心用盡前開了口。“法爾。”
突如其來的沉默,特修能明顯察覺到這人的視線從未離開過自己。難道他能看出我沒說真話?
“……大哥,這名字對不上吧。”跟在西里身后進來的一名山賊猶豫地說著。
西里直接一個巴掌扇了過去,扔下一句“蠢貨”就拖著特修的衣領離開,徒留下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覷。
老大,我又怎么了啊,為什么挨打的總是我?一掌下來差點被打得連媽都不認識的山賊感覺自己的心靈與□□都受到了打擊,他回頭怨念地看著身后一眾看好戲的小伙伴,沉默地拔刀。
這邊一拖就拖了好幾十米的西里終于停下了腳步,在這座山里看上去最大的建筑前停下,給看特修一個整理形象的時間。“弄完就進去吧,我們老大想見你,皇子殿下。”
正吧衣領弄正的手一頓,特修的臉色變了好幾次終是平靜下來。我出宮前猶記得把皇宮有關的物品取下,他是怎么知道的?是伊菲說的?他們對伊菲做了什么?!
神色強裝淡定地靠近那棟建筑,屬于皇子殿下的氣勢被釋放。輸人不輸陣,牢記著這句話的特修倒是想看看這山賊頭子想干什么。
“喲,小子,我怎么不記得自己有給你改過名?”然而從里面傳來的一句話就讓他立馬慫了。
大堂之內,一名身著素衣白裙的貌美女子坐在側席上托著下巴,黑如夜幕的柔順長發隨意披散,眼中若含星辰的眸子常帶笑意,她笑吟吟地看著門外,口中輕柔的話語卻是讓特修背脊一涼。而在其一左一右如同騎士一般護著的人,特修見了那其中的一人,心中又頓時激動了起來。
還好多倫也在,我也不至于太慘。但另外一人是誰?看其氣勢竟也完全不輸于九級戰士的多倫!
“母,母皇,您……您怎么會在這里?!”剛才那人所說的老大應該不是母皇吧,絕對不是。我家母皇怎么可能還是個山賊頭子?
不,也有可能。按母皇打算全方面發展的想法,似乎在我的印象中是只有山賊和傭兵沒有涉及過?
“來看看我這膽子肥了的兒子啊,你說你怎么不上天啊。”艾麗莎慢慢走到特修身前,微笑著捏上他的臉頰然后稍稍用力。“你跑啊,這天下都是我的,你想跑哪去?”
本姑娘辛辛苦苦養的兒子就這么跑了?跑就算了還是跟著那丫頭跑。那丫頭你才認識幾天?真要在一起了只怕你被賣了還要幫她家數錢!
本姑娘容易嗎我?你爸死的早,你又不省點心。艾麗莎捏得人求饒才放手,戳著自家兒子有些泛紅的臉頰。
“對,對不起,母皇。伊菲呢?伊菲她也被關在這里了。”自覺理虧的特修絲毫不敢反抗,他突然想起來和自己一樣被關起來的伊菲·格林。
他這性子到底像誰啊?反正不像我,不像我……?
“……你以為別人向你那么傻?那丫頭早就自己回去了。”絕口不提是自己把她趕回去的艾麗莎像是想到了什么,看著特修的眼神頓時變得微妙。
“那真是太好了,伊菲她沒事就好。”特修絲毫沒覺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發生,放心的笑了。
那女孩子有什么值得你這樣的?一個個的……“滾滾滾,別讓我看見你。”
一口火氣涌上心頭的艾麗莎沒忍住,一腳把人踹出了門。陽光下那閃耀著的金發刺眼無比,特修還沒明白自己哪里惹母皇生氣,只是下意識地裝可憐,猶如一只金毛犬。
“母皇。”
“滾,說不見就不見。”氣頭上的艾麗莎吧屋子里的另一頭金毛特丟了出來。
被無辜波及的多倫將人從地上扶起,安慰了幾句。“皇子殿下,小姐她不過是太擔心您的安危罷了,只要您好好認個錯……”
“真的嗎?母皇真的不討厭我?”特修仰頭看著多倫,眼神逐漸由被拋棄的痛苦轉為期待。
從記事起,一次又一次地被母皇拒之門外,厭惡的語氣與眼神貫穿了他的童年,當初的無知到漸漸地明白那眼神的意味,他很想問為什么,自己到底哪里做錯了?
還記得第一次得到母皇的夸獎是他13歲時,魔法資質檢測出來的那一刻,他也為自己繼承看母皇優秀的魔法資質而自豪。這仿佛是一個開端,一個母皇意識到了什么的開端,他們相處的時間漸漸增加,但母皇偶爾流露出的感情卻也在提醒著他那一切還未過去,就如剛才。
為什么?因為他做得不夠好嗎?
“當然,小姐她只是需要冷靜冷靜。”
然而對于他們的對話,一聲冷哼和門被關上的動靜作為了答復。
“很高興能見到您如此模樣。”屋里被扔出去一個,但還有另一個。一身凜然正氣,那被神殿銘刻在骨子里的親和力,那銀輝般的短發如曾經的星辰之名一樣耀眼。
阿拜爾·亞克蘭多,一名曾經被神殿騎士們奉之為圣光,一個即使被神殿追殺至今也依舊光芒萬丈的人。艾麗莎想到了一個名字——路西法,這名字主人的經歷又與他何其相似。
但這個可不能說出來。
“說什么呢?我家那小子這幾日真是打擾了。但想不到的是,曾經的星辰之光會出現在這種小地方,莫不是以為我這么大的國家容不下你?”
九級圣騎士呢,比國寶還珍貴的九級呢,好想收到碗里去啊。
“您的身邊已無危險,可這里的一群弟兄除了這里卻是無路可去,請恕我不能拋下他們。”意料之中的拒絕,但阿拜爾的下一步舉動出乎意料。
標準的騎士禮,單膝下跪,右手握拳置于心口宣誓著忠心。
“我拒絕。”本該高興的艾麗莎卻是止不住的嘆氣。“就算我不是圣女殿下,你也如此?要知道踏上了皇室這條賊船可就下不來了。”
“我所效忠的僅是一個人,不是為了神殿或者皇室。”
真麻煩,但誰叫我這么缺人呢?
“你這群弟兄我招安了。”也許是阿拜爾身上的親和力太過強大,艾麗莎的火氣很快消散,她打開門給予外面待著的兩人要離開了的訊息。“所以……你就做好為我干到死的準備吧。”
突然就背負了甜蜜又沉重的負擔的艾麗莎一步一個腳印走下山,樹葉蹭過的不是皮膚而是春日帶來的喜訊,枝條刮過不是裙擺而是風雨欲來的危機。
本來就和神殿那些家伙兩看兩相厭,這下不是又有借口讓他們懟我?一個九級圣騎士值不值得冒這么大的風險?……x的,我這看臉的毛病是時候該改改了。
堅決不向美色勢力低頭!
三人離開了碎石峰,艾麗莎一腳踏上路邊的巖石,遙指著前方隱約可見的城池,而不是面向原路。“既然格林那丫頭已經帶著她家車夫回去了,那我們就去前面的塞城蹭回城法陣吧。”
一臉的理所當然和那毫不猶豫的話語,差點讓人信了她的鬼話。
母皇,碎石峰距離皇城也不是太遠吧?您至于繞這么遠的路?
“走走走,外出踏青的機會可不是平常都能有的,好好享受吧。”
特修下意識地望向多倫,但也只得到一記摸頭殺,這讓他一臉懵逼。什么意思?這是讓我認命還是鼓勵我勇敢地提出自己的意見?
然后以一票通過,兩票棄權的結果通過提議的艾麗莎一路游山玩水地前往塞城,當然了,估摸著有玩樂心思的也只有她了。
就連多倫也忍不住嘆了口氣,他是真的很不想提醒皇宮里那快堆成小山的文件,她還一張都沒看。就在開口的一瞬間,艾麗莎有意識地回頭一笑,剎那間的傾國傾城也掩蓋不了她加持過速度的腳步。
“我在塞城門口等你們,記得好好看看風景,千萬別急啊。”幾乎一眨眼的時間,人便已離開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