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不明俐妃改口的原因，染煙亦不便啓口相問，只得尷尬的笑了一下，悶頭喝下了杯中的酒。

“煙姑娘，方公，你們從葵邑宮的大門一路進來，覺得葵邑宮怎樣啊？”司城瑜忽然相問道。

“葵邑宮佳景幽地是早有聞名，微臣雖從未進來過，但也曾遊車於眩花湖岸，觀賞金葵成片，風姿映湖的勝景，今日入島更覺果然名不虛傳，不知皇上何故突有此問？”方秀搶先恭敬的答道。

司城瑜微微一笑，沒有立即回方秀，卻繼續問染煙道，“煙姑娘，你呢，喜歡葵邑宮麼？”

“喜歡，皇上”，染煙老老實實道，“若是我能在葵花開放的季節再來就好了，我還沒看過爹爹所說的十畝勝景呢。”

“喜歡就好！”司城瑜滿意的點點頭，“只要煙姑娘喜歡，以後想什麼時候來都可以，別說賞個區區葵花了，煙姑娘便是以葵邑爲居，成日出入也沒問題啊！”

“皇上的意思……”染煙和方秀同時都愣下了。

“方公你還記不記得，以前朕答應過你什麼？”司城瑜接著笑道，“就是在朕的御書房，你說煙姑娘進宮身份上有所不便，朕當時就曾許諾過你，要封煙姑娘爲郡主。”

“呃，爲皇上效命乃是微臣一家的本份，當時怕引起朝臣對方某的非議，微臣亦請求過皇上不必加封煙兒的啊！”方秀嚇得連忙離座，俯身在地。

“方公不必緊張，你且聽朕說完嘛！”司城瑜不滿的白了方秀一眼，“此後朕之所以一直沒再提此事，除了忙顧朝政而將之耽擱下來外，還因朕覺得，單單封煙姑娘一個名號，會讓人嗤笑咱們皇家小氣，朕的義妹，怎麼說也該有一塊屬於自己的封地纔是，但是將何處分封給煙姑娘，朕又一直沒考慮妥當，這不，現在纔想到，再也沒有將眩花湖區分封給煙姑娘更合適的了！”

“是啊，封地太遠，煙姑娘年紀這麼小，方公肯定是捨不得煙姑娘去的了。”俐妃含笑在一旁補充道，“禰都附近的地域，又幾乎皆有人管轄，實在不好重作分配，唯獨眩花湖區，是皇家御領，方圓約有數十里，作爲封地也不算小啦，方公！”

“煙兒她何德何能，豈敢受皇上、娘娘如此重恩？”方秀惶恐道，“何況葵邑乃皇室行宮，封給煙兒，就等同是將她視作皇室一員，這可是至高隆恩啊！”

“廢話！”司城瑜啼笑皆非，“朕的義妹，皇室郡主，當然是皇室一員嘍，方秀啊，你雖爲鎮國公，但畢竟是臣子，以後在公開場合，你家煙姑娘的身份可是比你還高一等呢，你不會是因爲這個，而想拒絕分封吧？哈哈！”

“臣，臣豈敢……”方秀見皇上的幾句話引得殿內人皆樂不可支，連內侍也在牆角掩袖偷笑，當下分外尷尬，什麼詞兒也沒了。

“那就這麼定了！”司城瑜猛然收盡笑容，正色道，“鎮國公方秀，鎮國公之女方染煙，還不快快聽旨！”

染煙一直懵懵懂懂的，整片眩花湖區和葵邑宮即將屬於自己，這實在有些令人難以置信，此刻聞聽皇上要下旨，忙不迭的起身，跪到了司城瑜的面前，頭腦混沌且空白，完全都分不清是真的從天而降一隻大餡餅，還是身在夢裡不自知。

那位接方秀他們來葵邑宮的鄭公公，立時不知從哪裡重又冒了出來，手捧聖旨來到方秀他們面前，宣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一大段的聖旨，基本都是在稱讚鎮國公之女方染煙如何的賢儀淑德，高貴仁愛，深得上至皇室成員，下至黎民百姓的擁敬，因此特賜葵邑屬地，封葵邑郡主。

念畢，鄭公公看了一眼俯身在地的父女倆，笑著催促道，“二位，還不領旨謝恩？”

“叩謝皇上隆恩！”方秀和染煙，連叩了三個響頭，方半立起身接過鄭公公手中的聖旨。

“煙姑娘，聖旨已接下了，怎麼還口口聲聲皇上皇上的？”俐妃拿眼瞥了司城瑜一眼，嬌笑道，“你如此生分，豈不涼了皇上的心？”

“多謝皇帝哥哥！”染煙經俐妃一句提醒，心頭一跳，思路終於清晰了些，趕緊拿出平日的口齒來，“皇帝哥哥的厚愛，煙兒沒齒難忘，從今往後，皇帝哥哥就是煙兒的家人，還有娘娘跟小公主也都是煙兒的家人，煙兒一定會好好珍惜，相知相守。”

“哈哈！”司城瑜大笑，“好一個相知相守，此纔是家人應該有的啊，朕平日總和臣工們說，君臣一家同心協力，可老是感覺彼此未必就是同心的，倒不如煙姑娘單純直率，難能可貴！”

“好了好了，皇上快叫人家平身罷，該辦的事兒都辦完，我們一家子相聚，正是該吃酒遊湖時，下回想要再來，就得經煙姑娘許可了，呵！”俐妃再次啓聲嬌語。

“說得正是，平身！快平身吧！”司城瑜一疊聲的笑道，“我們來好好幹上幾杯，爲了朕的義妹，她可是個福星吶！”

方秀和染煙謝過，起身之時面面相覷，福星？怎麼又成福星了？皇上今日唱得到底是哪出？

幾杯酒落肚之後，方秀才終於逮到機會，猶猶豫豫向司城瑜問道，“皇上，你剛纔說煙兒是福星，呵，這孩子大大咧咧的，也不太懂規矩，是皇上聖恩福澤於她還差不多，臣倒不知她怎麼個福星法？”

“哈哈，你這個當爹的不清楚，朕這個當皇兄的，可是心明如鏡呢！”司城瑜朗聲道，“方公，你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身在福中不知福的那一類呢？”

“咳咳。皇上說笑，皇上說笑了！”方秀滿臉窘迫，“微臣只是擔心小女有唐突皇上和娘娘之處，其實微臣又豈能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你呀，朕和俐妃喜歡煙姑娘還來不及，何曾有覺她唐突？方公，殿上也沒別的外人，朕今兒就跟你透個實話吧，之所以說煙姑娘是福星，皆因她的到來，讓俐妃又聚龍氣，又要替朕添枝繁葉啦！”

方秀呆住，不僅方秀，這邊的染煙亦是瞪大了雙眼，“皇，皇上，不，不是，皇帝哥哥，娘娘有喜乃天大的好事，可，可跟我有什麼關係？說我是福星，太牽強了點吧？”

“煙兒妹妹和三弟鏡明訂親那一年，本宮有了敏兒，但生了敏兒後的幾年間，本宮都一直無力再爲皇上繁衍龍嗣，應該說，本宮自己均已心灰，想著只要敏兒能平安健康的長大，未來擇下個好夫君，生活得幸福美滿也行，沒想到煙兒妹妹進宮才半年，本宮忽然就又有了龍胎，煙兒妹妹不是本宮和皇上的福星是什麼？”俐妃說得音柔聲哀，情真意切，宛轉陳述著她的絕望與希望，連染煙都不得不驚訝，俐妃由喜到傷，其轉換的速度實在可堪欽佩，若不是在大益朝，她會當俐妃是個美貌與實力並存的專業演員。

殿內一片沉靜，也不知諸人是真的被俐妃的言語所打動，還是俐妃的言語勾起了各人的心事，染煙偷偷的，將目光繞過俐妃，見方秀正身端坐，垂著眼簾也不知在想什麼，方秀對面的莫鏡明倒是回看了自己一眼，但神色極爲冷淡，令人捉摸不透。

是了，自從他們到來以後，莫鏡明竟一直未開過口，好像殿內的一切皆跟他無關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