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這般說辭,看似荒誕不經,可是知曉他過往事跡的卻是深信不疑,這老頭深諳敗家之道,此舉不過是變著花樣折騰罷了。
蘇冬青抿唇一笑,“倒是有趣的很,若是有機會,我也想找這位相士算一算。”
老頭一拍大腿,道:“那人與我相熟,夫人若是方便,現在去也不晚,不過他可是出了名的十卦九不準,算的好不好都不要認真才好。”
蘇冬青頷首道:“那就麻煩前輩引路了。”
事到如今蘇冬青隱隱明白,所有的事情不過是個餌,就是為了讓她上鉤。如果放在平時她會小心謹慎對待,不過現在有文天佑在身邊,她不覺得這些人敢對她做什么。
棋局莫名其妙的結束了,圍觀的人慢慢散去,覺福和簡思安等人回家,文天佑和蘇冬青以及陸景三人跟著老頭一起離開了。
坐在車上,陸景終于憋不住了,瞪著那老頭,道:“不是說未免他人懷疑在人前少接觸嘛,三番五次的招惹我們做什么?”
老頭看了面無表情的文天佑一眼,苦笑道:“一言難盡,等到了地方我肯定會給幾位一個合理的解釋。”
聽得兩個人對話,蘇冬青不由得皺了皺眉,聽這個意思陸景和這個人是認識的,而且還不是一般的關系,這是怎么回事?
見她一臉疑惑,一直沒說話的文天佑開口道:“之前跟你說過的,聽雨樓有太子這邊的人,這位于老就是聽雨樓的樓主。聽雨樓表面上是茶樓和酒樓,實際上最重要的作用是收集情報,是太子在京城最重要的據點,他們是自己人,不用擔心。”
聽得這個解釋,蘇冬青登時便明白過來,怪不得男人之前說聽雨樓是安全的,原來那里就是太子這邊的勢力。不過聽說這個老頭是樓主,蘇冬青還是十分意外的,相信那些經常看老頭和別人對弈的人要是知道,怕是更加吃驚。
經文天佑這么一提醒,蘇冬青突然意識到,老頭同人對弈下賭注,可能并非是心血來潮這么簡單,同樣,找上她也并非是偶然。
老頭看樣子也真有難言之隱,面有愧色的連連賠不是,蘇冬青擺了擺手,“我突然想起來一個故事,此時分外應景。”
“什么故事?”陸景追問道。
“從前有位老者在河邊釣魚,跟別人不同的是,他的釣竿不垂到水里,反而離水面三尺高,魚鉤不但沒有掛魚餌還是直的。老者一邊釣魚一邊自言自語,太公釣魚,愿者上鉤……”蘇冬青輕聲慢語的娓娓道來。
她的話音一落,車廂安靜了片刻,陸景突然一拍大腿大笑起來,“好一個愿者上鉤!”
于老頭也跟著笑了,但是目光深處那抹憂慮卻濃的化不開。
馬車走了許久,就在蘇冬青以為她們都快出城的時候,車子終于停了下來。眼前的宅子和前后左右相差無幾,于老頭下車在前面帶路,三人跟在后面。
月亮被烏云完全遮擋,四周一片黑暗,只有遠處有些明明滅滅的燈火,視線一片晦暗。
蘇冬青被文天佑牽著,不用看路,只覺得七扭八拐走了好遠,就在她納悶這個院子到底有多大的時候,耳邊響起男人低沉的聲音,“這里布了奇門遁甲之局,走錯會牽動陣法,前面比較兇險,跟著我走。”
蘇冬青心中一肅,打起精神亦步亦趨的跟在后面。
四周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聽不到,又走了約莫一刻鐘,周圍依舊黑漆漆的,可是頭上卻顯出一片星子,再定睛一看,他們站在了一座房子門口。
屋里隱約可以看到搖曳的燭光,除此之外就是濃烈的藥味,蘇冬青想,應該到地方了。
于老頭上前敲門,門一打開,里面的光也泄了出來,看到開門的人,蘇冬青卻是一下子愣住了。
一手舉著燭臺,一手開門的是個身材瘦弱的女人,這個人她也不陌生,正是前不久才見過的,鑒寶閣的閣主,薔薇。
看到于老頭身后的人,薔薇卻好像沒有多意外,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四人魚貫而入。
偌大的屋子只有一個燭臺,光亮微弱的只能照方寸之間,這里處處透著奇怪,蘇冬青也不知道從何問起,隨著文天佑坐了下來。
“對不住,這里有病人,不能見光,所以只能委屈三位了。”將燭臺放在桌子上,薔薇輕聲道,“文夫人,再見面了,幸會幸會。”
蘇冬青微微欠身還禮,知道到了這里差不多就能解開謎團了,她也不著急問。
等到所有人坐定了,于老頭看著文天佑和蘇冬青,緩緩開口道:“文夫人冰雪聰明,一下就看出我耍的把戲,沒錯,我邀請夫人對弈并非是一時的心血來潮,而是別有所求……”
蘇冬青正聽的認真,一旁站立的薔薇突然“噗通”一聲跪在她的面前,凄聲道:“求文夫人幫我們脫離苦海,大恩大德,我們所有族人永生難忘!”
蘇冬青嚇了一跳,趕緊彎腰扶人,“這是做什么,起來,我還不知道你們到底遇到了什么困難,這樣可折煞我了。你們和天佑同在太子麾下,有同僚之誼,如果我真的能幫的上,我定然不會推辭。”
薔薇膝蓋像是在地上生了根,蘇冬青用了八成勁都動了她絲毫,不知道什么時候,于老頭也跪在了她面前,額頭觸地,聲音顫抖的道:“我、我們族人等了三百年了,三百年了……終于迎來了希望,求文夫人為我們指引回家的路,以慰籍列祖列宗上天之靈……”
不知道他們為什么會突然這樣,蘇冬青向旁邊投去求救的眼神。
昏暗的屋子里,文天佑銳利的鷹眸閃動,沉聲道:“先把事情說清楚,不要耽誤時間。”
這一聲恍若金戈之音,讓地上跪著的兩個人恢復些了理智,相繼起身,四道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蘇冬青的身上,復雜而又沉重,讓蘇冬青莫名的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