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望著朱妙雲(yún)氣得發(fā)白的臉,微微地笑著,“是不是庸醫(yī)自有外人評說,還輪不到朱小姐一個人置喙。”
“……你,大膽,敢這般無禮。信不信本小姐治你大不敬的重罪。”
趙九凌終於怒了,“夠了。你要是再任性,大擺你國公府嫡女的威風,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把你丟回京城?”
“表,表哥……”
趙九凌臉色鐵青,“你雖是本王表妹,奉國公府的千金,可到底無品無秩,又非宗室,你有什麼資格治一個朝廷命官大不敬罪名?嗯?”
“我……”
“也幸好你這話只是在屋子裡說說罷了,若傳到御史耳朵裡,你想想後果吧。”趙九凌聲音冰冷。
錦繡適時接口話來,“雖然錦繡不懂律法,但也知道,大不敬的罪名只有皇上可用,可行,可施。實在想不明白,朱小姐有何權(quán)利使用大不敬來治錦繡的罪名。”
朱妙雲(yún)一時滯住。
錦繡又道:“朱小姐年紀輕,說出不經(jīng)大腦的話也情有可原,我等聽聽也就罷了。可真要傳了出去,外人聽了也不過是說朱小姐目中無人罷了。要知道,我這人不才,但承蒙皇上看得起我,賜了見官大一級的特權(quán)。就是不知可否對朱小姐管用了。”
什麼叫見官大一級?
朱妙雲(yún)氣得臉色鐵青,這王錦繡簡直就是赤裸裸的炫耀以及威脅。哼,這算什麼玩意,普通人倒可以唬住,但休想嚇唬她。她可是皇后的侄女呢。連宮裡的公主都要禮讓三分,她算什麼東西?
趙九凌這時候輕咳一聲,“聽到了嗎?王大人可是有父皇見官大一級的特旨。妙雲(yún),你休要仗著母后平時候?qū)櫮憔蜔o法無天了。王大人是女子,也沒必要懸線診脈了,王大人就近給妙雲(yún)瞧瞧吧。”
錦繡昂首道:“敢問王爺,錦繡給朱小姐看病診費由誰出?”
趙九凌愣了下,然後笑了笑說:“是了,妙雲(yún)雖是本王表妹,可一不是總督府的人,二不是邊軍將士,自是不在太醫(yī)免費診治的範圍內(nèi)。你放心,給妙雲(yún)看了病,便去本王院子裡支領(lǐng)診金便是。”
朱妙雲(yún)氣得雙目圓瞪,給她看了病再去表哥的院子裡,那豈不有了正大光明與表哥接觸的機會?她怒道:“表哥,你太縱著她了。她就算有品秩但又豈能越過你?堂堂楚王讓她看病還敢推三阻四不成?”
趙九凌沉了臉色,喝道:“休要任性。王大人可是父皇御封的醫(yī)官,專治宣府邊軍將士,除了軍中三品以上將士外,任何人請她看病都得實付診金。也並非人人都有資格請到她,沒道理你就可以例外。”
趙九凌雖貴爲王爺,但公私一向分明,並沒有覺得錦繡這是拿架子的表現(xiàn),反而覺得錦繡架式十足,果真是個不吃虧的潑辣貨。
有趙九凌在此,朱妙雲(yún)再是擺千金小姐的架子,更會令趙九凌不喜,再來,她這時候確實頭暈目眩,只想好生躺上來,也沒多餘的力氣計較了。只得壓下心裡的憤怒與委屈,伸出手來,惡狠狠地道:“也罷,那就讓王大人瞧瞧吧。”她望著錦繡玉一般的面容,在心裡惡狠狠地想著,“我就是不吃她的藥,等熬得狠了再找她算賬,到時候看她如何自辯。”
錦繡上前來,冬暖趕緊搬了個矮胖墩過去,坐在矮墩上,給朱妙雲(yún)把了一會兒的脈,朱妙雲(yún)躺下後,頭暈的感覺好多了,惡狠狠地瞪著錦繡,似要把她生吞活剝。
錦繡原本也只當朱妙云爲了整她,大不了就是整點小小風寒讓她醫(yī)治罷了,可誰知這仔細把起脈來,卻有些不大對勁了。於是她肅了神色,面色變得凝重起來。
朱妙雲(yún)見她臉色忽然變得嚴肅,心裡一跳,但卻故意硬嘴道:“怎麼?王大人該不會連個小小風寒都不仍診治吧?”
“別說話,你這脈相,確實有些異常。”錦繡低喝,然後對冬暖道,“拿我的聽診器。”
當奇形怪狀的聽診器拿出來時,朱妙雲(yún)臉色微變,“你這是要幹什麼?”
……
前去曾家送禮的人很多,除了張家正房外,還有張氏的旁支偏系,被分家出府單過的張二夫人從曾府出來後就趕緊催促馬伕直接去了張府。
張二夫人殺到張家時,正見自己嫁出去的大姑子張大奶奶奶正對著自己的嫡母撒嬌,說要拿張家城西效外一處六百畝旱田換張家城外頭一處八百畝地的田莊。
張二夫人心頭嫉恨不已,她丈夫是張家庶出,老爺去世後,就由嫡母主持分了家,她和丈夫也只得了點微薄的家產(chǎn)而已,連已出嫁的姑奶奶也回來分了幾處田產(chǎn)走了,爲此一直懷恨於心。但人家是嫡出,她丈夫只是庶出,生殺大權(quán)一直握在嫡母手頭,也只能咬牙忍了。如今,看到張大姑奶奶優(yōu)越的高人一等的面容,張二夫人咬緊了銀牙,三步並作兩步上前就對張大奶奶衝了過去,“你這掃把星,災星。大伯都快被你害死了,你還好意思回孃家找母親要田產(chǎn)?”
張大姑奶奶見是自己的庶出嫂子,不屑地冷笑:“二嫂子這纔是發(fā)的哪門子瘋呀?”
張老太太不悅地道:“老二媳婦,你這是做甚?玉蘭是你小姑,有你這做嫂子這樣罵的嗎?”
張二夫人氣得冷笑連連,“母親可知道曾家奶奶得了腸癰一事?”
“知道,今早才聽說了。”
“嫂子的消息落伍了,我前日便聽說了。”
張二夫人冷笑:“母親可知道,曾大奶奶被王錦繡剖腹給治好了腸癰。”
“什麼?”
“不止如此。那曾二奶奶難產(chǎn),眼看母子三人均不保,也是王錦繡救回來的。”張二夫人非常欣賞這對母子微變的臉色,快意地道,“曾大奶奶原先也不敢做剖腹的,但想著大伯被腸癰折磨得生死不如,便抱著長痛不如短痛的想法咬牙讓王錦繡設施了手術(shù)。誰知手術(shù)成功了,今日我去的時候,便聽說了此事,是昨晚動的手術(shù),今下午曾二奶奶便能下地走動了,雖說肚子上有塊疤痕,但並不明顯,也不長,也只有區(qū)區(qū)三寸長左右。這王錦繡纔給曾大奶奶做了手術(shù),便又馬不停蹄地給曾二奶奶做了剖腹手術(shù),孩子一下地便全身發(fā)紫,沒了吸呼,也是王錦繡的大弟子給吹了幾口氣就給救了回來。如今,王錦繡神醫(yī)的名聲可是響徹宣府了。”
張二夫人說得快意,張老太太卻快意不起來了,一個倒栽蔥差點從炕上栽了下來。
張大姑奶奶趕緊扶著母親,叫道:“這不可能,那王錦繡明明就是庸醫(yī),如何有那般厲害?”
張二夫人冷笑道:“是庸醫(yī)還是神醫(yī),人家曾家人是最有發(fā)言的資格。如今曾家誰不誇王錦繡一句神醫(yī)來著?據(jù)聞今兒早上,王錦繡離開曾家的時候,還是走的中門。大姑奶奶,你可知開中門是什麼意思嗎?”
張大姑奶奶臉色一變,她丈夫是五品的宣府使司,去曾家也也只能走側(cè)門的。
張老夫人顫危危地站了起來,對著旁邊的下人嘶聲吼道:“快,快,拿我的貼子,去請王……王大人……趕緊的……”
……
……
錦繡的嚴肅感染了所有人,包括朱妙雲(yún)在內(nèi),她驚疑不定地望著她,嚷道:“喂,你什麼意思?我究竟得了什麼病?”
錦繡看了她半晌,忽然目光閃過一絲憐憫。
朱妙雲(yún)怒氣翻騰,“你這是什麼意思?”儘管面上生氣,但內(nèi)心裡卻有些發(fā)怵。雖然不肯承認王錦繡的醫(yī)術(shù),但見錦繡這般神色,心裡仍是隱隱有著恐懼的。
錦繡長長一嘆,說:“朱小姐的脈相,似乎有些奇怪。我也不能真的確診,李太醫(yī),楊太醫(yī),你們也來瞧瞧。我也希望只是我一時誤診罷了。”
這時候,再也沒有人不識相地堅持要懸線把脈或男女授受不親的鬼話了,朱妙雲(yún)手上搭了條帕子,李太醫(yī)上前掐了二指到脈搏上,然後臉色也是沉疑起來。
錦繡說:“李大人,許小姐的脈相如何?”
李太醫(yī)又讓換了另一隻手,繼續(xù)把脈,面色越發(fā)沉凝了,可了半晌,才起身問道:“朱小姐的脈相確實有些古怪,似乎……若下官沒診錯的話,朱小姐似乎……”
朱妙雲(yún)見狀,心下悠沉,“究竟怎麼了,你直說便是,吞吞吐吐的做甚?”
李太醫(yī)吞了吞口水,望了望趙九凌,他雖然是太醫(yī),但消息還算是靈通的,這位朱小姐是皇后的侄女,皇后也有意把她嫁給楚王,就算將來不是王妃,側(cè)妃的份位也是跑不了的,可卻讓他診出這樣的病來,還真不好啓口的。
趙九凌卻沒有多少想法,沉聲道:“李太醫(yī),有什麼話就儘管說吧。這兒沒外人。”
李太醫(yī)就等趙九凌這句話了,於是恭身道,“從朱小姐的脈相看來,似乎有不孕之癥。”
古代女人,不管是身份高貴的一國之母,還是低賤如普通奴婢,若是失去了生育能力,地位自是要大打折扣,尤其是朱妙雲(yún)這樣的大家閨秀,將來嫁的婆家也是非富即貴,對子嗣尤其看中。若在閨閣時就被診出了不孕之癥,那幾乎也就是滅頂之災了。再是尊貴的身份,若沒了生育能力,哪家主母會求娶這樣的媳婦進來?
是以李太醫(yī)話一出口,朱妙雲(yún)便尖叫連連,“你胡說,我自小身子好端端的,如何會有不孕之癥,肯定是你胡言亂語惡意中傷於我。”其實,朱妙雲(yún)吼得兇,但心裡卻是驚顫得厲害,剛纔錦繡的神色已讓她有了不好的預感,李太醫(yī)的話更是壓垮了她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她淚流滿面地望著趙九凌,“表哥,你休要聽他胡說八道,我身子一向健康,去年許太醫(yī)給我診平安脈時也說我身子壯的很,這纔不到一年的功夫,如何就得了不孕之癥?分明是你老東西故意誹謗我。”
李太醫(yī)道:“若是朱小姐不信任下官的醫(yī)術(shù),那再請楊大人給小姐瞧瞧可好?”
“不了。你們都是一兵之駱,我不會再相信你們了。”
“小姐切莫傷心,依下官愚見,您這不孕之癥應該是最近不久才患上的。請小姐仔細回想一下,可是吃過哪些要不得的東西?”
朱妙雲(yún)想了半天,忽然搖頭,哭道:“我,我哪想得起來?”
錦繡說,“依朱小姐的脈相來看,朱小姐生理功能紊亂,內(nèi)分泌失調(diào),小姐最近的小日子可否準時到來?”
當著外男的面,說起小日子,朱妙雲(yún)臉兒微紅,但錦繡這話無疑是壓壞她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以前,以前都是挺準時的,就近兩個月纔有些紊亂……並且,每次來的時候小腹發(fā)涼,有墜痛感。”
錦繡點頭,“那就是了。”
李太醫(yī)道:“朱小姐似乎無意中喝了極其霸道的避子湯,要麼是經(jīng)常使用麝香或是服食含有麝香的東西。”然後又問道:“小姐平日裡可是喜歡用香囊?”
這話提醒了朱妙雲(yún),只見她三五下拿出枕頭下的香囊,“我一直喜歡在身上配香囊,也佩戴了好些年了,以前許太醫(yī)給我診脈的時候都還好好的……”
李太醫(yī)接過香囊,打開來聞了聞,與楊太醫(yī)交換了一個眼神,最後楊太醫(yī)道:“朱小姐,這香囊裡頭有大量的麝香。”
朱妙雲(yún)尖叫一聲,一臉的不可置信,“這香囊是妙玉給我的,在來宣府之前,妙玉親手把這香囊交給我,說宣府這邊臭蟲蒼蠅特別多,要我戴上這個香囊就不會有臭蟲蒼蠅近身了。她還一連給我好幾個。”
李太醫(yī)一臉納悶,“按理,麝香只是一味散藥,吃多了方有不孕的風險,孕婦忌用麝香,然未出閣女子只聞不吃應該不會有影響的。”
朱妙雲(yún)雙眼揉進一抹喜悅,但李太醫(yī)下一句話又把她打進十八層地獄裡,“若只是單純地把麝香配戴在身上,也不會有多大影響。可朱小姐似乎還長期服用含有麝香的食物方纔導致不孕之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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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溫度陡降,可沒要我的老命哇,凍死我了。小太陽能暖腳就不能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