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酒終席散,方正告辭回寺,安排令狐沖住院之事。又留下了五顆少林密制小還丹,足以保證令狐沖這幾天性命無恙。天井之內,寧中則舞了一路劍法,收劍而立。
只聽背后傳來腳步聲,回身望去,只見鄭國寶拿了件大紅披風過來。“寧姐,晚上有點涼了,仔細受了寒。”
寧中則接過披風,“國寶兄弟,你……你這樣,我就要走了。若是讓六靈和靈珊看見,我還怎么活?”
“我就是要讓她們看見啊。若是這一關你過不去,咱們將來又怎么在一起過日子?”
寧中則聽他說起過日子,臉上更是如同火燒。“你胡說什么?誰要和你過日子?你若要仗著權勢強來辱我,我為護著這些毛頭,只好委屈的從了你。但是想要我和你過日子,那是妄想。”
鄭國寶拉著寧中則的手,漫步在院中,只覺得天上的月亮,已經被自己抓在手中。“寧姐當初在仙掌峰,總不會是騙我吧?你要時間,我給你時間。我相信,水滴石穿,早晚有一天,定能讓你回心轉意。”
“你是白費心機!”寧中則不知怎的,見他這么溫情款款模樣,就想起任盈盈那幾個女子。然后就覺得心里有些不痛快,似乎這些日子受的委屈,打擊,總算找個人可以拿來撒氣,不知不覺間提高了嗓門。“你如今身旁環(huán)肥燕瘦,應有盡有,何必又拿我開心?我們江湖人就算命苦身子賤,也不能讓你這么耍笑。我絕不會嫁給你,不會跟你過什么日子,你就別妄想了。你要娶,隨便去娶什么張芙蓉,任圣姑,何必非要盯著我?”
她這一通連珠炮下去。哪知鄭國寶不氣不惱,反把手攥的更緊了。“寧姐,你這些日子受苦了。在弟子面前你要撐著,你要倒了她們就沒辦法。你在我這,想哭就哭,想鬧就鬧,沒必要拘謹。我知道你累了。我的肩膀永遠可以給你靠。我對你的心意,你不會不明白的。你只是想找個人發(fā)脾氣,使性子,你找我就對了。將來你什么時候生氣了,都可以找我發(fā)脾氣,使性子。”
寧中則敵不得他的水磨軟功。又覺得方才的嗔怪,怎么有些拈酸吃醋的味道?難道自己竟然真的動了心?這不可能!自己明明是從一而終的女子,哪怕選錯了,也只能一條路走到黑,便是國舅再好,自己也不能再侍奉于她。再說,自己已是殘花敗柳。真要委身于她,如何能敵的過那些女子?她心里柔腸百結,不知該如何做答,氣勢上弱了下去,只悶頭走路,可是手卻任鄭國寶牽著。
“寧姐,你怎么這么笨?那些不字輩的人,有什么可怕?只要你發(fā)一句話。我留在陜西的棋子,足以讓他們粉身碎骨。可你偏生卻選擇了逃,這可不像我所認識的無雙女。”
“他們是我的同門,不是那些劍宗余孽,我對他們下不了殺手。再說,我怕再欠你人情,就永遠還不上了。”她心亂之下。把心里話都說了出來。
鄭國寶笑道:“好姐姐,你只管欠下去吧,欠的越多,我越高興。這次令狐賢侄能進少林治傷。還能學到絕學,也算是了了你一件心事。將來那些孩子,我都會盡力為他們安排個好出身,你就只管放心吧。”
“方正大師提親這事,也是你在中間出的力吧?否則的話,以方正大師的人望,想給干孫女找個丈夫,還算什么難事?一次兩個,這將來又該如何定妻妾?”
“什么干孫女?寧姐姐你真厚道,那就是親孫女。少林那地方,你今后少去,我不放心。”
寧中則聽了這話,忙道:“別胡說。方正大師是名門正派的高人,不可隨意亂講,他怎么會?”
“怎么會?寧姐姐應該去問問河南的佃戶,好媳婦的種好地,孬媳婦的種孬地,沒媳婦的沒地種是怎么回事。高僧也是人啊,姐姐,沒必要把他們想成神。若是你把他們當人看,方正大師對正道的貢獻有目共睹,若是當神看,自然就難免失望了。”
寧中則見他說的篤定,也知不是無中生有,無話可說的將頭低下。鄭國寶將頭湊過去,小聲道:“寧姐,我這次促成此事,就是要讓天下人都知道,思過崖,被你寧中則包了。這事,有少林派出頭,有官府背書,誰敢再來找事,就是既得罪少林,又得罪官府,看看誰還敢來作死。好姐姐,這思過崖被你包了,那你什么時候被我包了?”
寧中則抽出手,后退兩步,人靠在樹上,見鄭國寶湊過來,心頭惶急,仿佛又回到當初與岳不群偷偷親熱時的情景。不住哀告道:“國寶兄弟,孩子們萬一起來看見,我就沒法活了。你……你先娶了靈珊,我在想咱們的事。”
“哦?寧姐,這是你說的,我可不喜歡別人騙我。若是我娶了珊兒,你便要認認真真的考慮,咱們之間的事。不許再反悔了。”
“你不許逼迫珊兒。也不許名分未定時,就去暗通款曲。雖然她只能做你的側室,但你不能因此看輕了她,胡作非為,那我便不答應。”
“寧姐放心,我肯定不會欺負珊兒,也不會去做那暗度陳倉之事。你怎么說,我怎么聽。不過你要想她不受欺負,還是一起嫁過來吧,過門之后,也好有個照應。”
寧中則輕啐一聲,“沒一句正經。那位芙蓉仙子跟你是怎么回事?我聽說為這事,還出了人命?國寶兄弟,你是個好人,不該做那些惡事。芙蓉仙子如今和你有了夫妻之實,你還是給她個名分吧。這樣江湖上的人,也不好說你什么。”
鄭國寶道:“這事姐姐也知道了啊。有三個孿生姐妹一直以來是張芙蓉的鐵桿,為了追她,逼著家里的老子賣房子賣地,供她們禍害。我給了她們五百兩銀子,讓她們好回家過日子,結果沒想到她們自己想不開,又是寫血書讓我放了芙蓉仙子出來表演,又是玩自殺。結果真把自己玩死了,那有什么辦法?蠢貨這東西,哪里都有,我也管不過來。張芙蓉是我家的奴婢,這事是有契約在的,鬧到哪去,我也不怕。不過既然姐姐發(fā)話,我就抬舉抬舉她,明天讓她上桌吃飯。”
張芙蓉見到了掌燈時分鄭國寶沒來,暗自長出了口氣,總算是能有一晚上清凈了。可是不知怎的,心里又有些空落落的,自己怎么了?難道被那惡人奪了清白,竟然還戀上他了?這不應該啊。一定是那魔教任妖女,在自己身上下了什么藥,一定是這樣。
她心里想著,又拿出了一條洗的斑白的繃帶,這還是當初楊登龍楊大哥送給自己包裹傷口所用。這繃帶也是他留給自己唯一的物件,數(shù)年來,她始終帶在身邊,見物如見人。
她如今雖然討不回暗器,功力也不曾恢復。但是一些小物件,還是能要過來。望著這條繃帶,想起當日那位白馬銀槍,英武非凡的少年英雄,她的心仿佛被人捅了一刀般難受。自己今生再也不能和心上人在一起了,楊大俠,你在哪,快來救救我啊。
就在此時,只聽一陣腳步聲響起,沒想到這么晚了,他又來了?慌亂間,張芙蓉將繃帶朝床鋪下面一塞,剛剛藏好,只見房門開處,鄭國寶已經走了進來。
“鄭……國舅爺。”張芙蓉慌忙起來迎接,她如今身無武力,再也硬氣不起來。又怕那東西被鄭國寶發(fā)現(xiàn),萬一毀了,自己就連最后一點念想都沒了。只盼他如以往一樣,欺負了自己之后,就回去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