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 經過一夜休養生息的眾江湖客就興沖沖來到四海榜前占位觀戰。
青石場的場設布置和前一日皆無太大差別,東西觀禮臺人聲鼎沸, 高臺上七位長老早早就坐, 東側雅席,郝瑟六人外加一個舞江嵐齊聚, 西側雅席,昊申、蕭晨月、黛凝芷出席, 當然, 龍雨桐和龍秋梧并不在其列。
只是四座擂臺撤了三座, 僅留一擂屹立中央。
隆隆鼓聲中,舒珞慢步上臺, 抱拳施禮:
“昨日連戰之后,有數人身體不適,皆棄權不愿再戰, 如此, 今日僅留八人參加第二輪復試。”
說著, 舒珞一震衣袖, 指向高臺旁側巨大的“英雄榜”。
此時, 英雄榜上僅掛了八面名牌, 分別是:尸天清、昊申、方七衫、流曦、熾陌、黃術、柳峰、北六田。
名單一出, 臺下一陣喧嘩。
“看到沒, 龍秋梧不在名單上!”
“聽說是龍雨桐昨日受了內傷,龍秋梧為了照顧妹妹棄權了。”
“那還有幾人呢?”
“據說那幾個見和昊申、尸天清同組獲勝無望,索性就不比了。”
“嘖嘖……”
“為了公平起見, 之后的擂臺戰將以抽簽決定分組。” 舒珞又提聲道。
“這個好!”
“這下可有熱鬧看嘍。”
眾人歡呼。
舒珞抬手擊掌,立即有兩名小童抬木桌上臺,桌上是擺放一個寬過兩尺的正方木匣,匣頂開了碗口大小的圓孔,舒珞提匣搖晃數下,右手探入圓孔,抽出了一面名牌,翻轉給眾人觀看。
名牌上寫的正是“尸天清”三個字。
英雄榜上立即有人將尸天清的名牌提掛至中央。
“是九天殺仙!”
“哎呦,不知道是誰和他對戰,若是昊申那可就有好戲看了。”
舒珞又探手入匣,抽出第二張名牌——方七衫。
“是方七衫!”
“哎呦,這方七衫太倒霉了啊!”
雅席內郝瑟眾人不禁同時看向尸天清。
尸天清神色不動,持劍起身。
“重華會武試復賽第二輪第一場,尸天清對方七衫,啟!”舒珞高聲宣布。
一娓青風,一道素衣,同時躍上擂臺,抱拳施禮。
尸天清流云衫隨風飄逸,俊容如畫,霜骨崢崢,看的眾人如癡如醉。
方七衫其貌不揚,布衣樸素,戰戰兢兢,一看就沒啥競爭力。
“哎呦,我看不出十招,這方七衫就得跪地求饒。”
“十招?最多五招!你們是沒瞧見之前九天殺仙對戰銀蝴蝶那場,連劍都沒出就把銀蝴蝶給打趴下了,內力驚人啊!”
熱烈討論聲中,尸天清沉眉抱拳:“尸某有禮。”
“方、方某見過尸大俠。”方七衫訕笑抱拳。
“請!”
尸天清鶴吟劍鏘然出鞘,劍鳴割裂云霄。
方七衫抽出雙劍,哆里哆嗦擺了個起勢的造型。
下一瞬,尸天清若流風卷月飛沖而出,眾人甚至未來得及眨眼,凜凜劍光就逼到了方七衫眉心。
方七衫神色大駭,身形驟倒貼地側滑,險險避開,可還未爬起身,尸天清的第二劍已然到了。
銀冽劍光繚繞似電,猶如暴雷驚閃呼嘯罩下,密不透風,避無可避。
方七衫哪里敢應戰,干脆順勢就地一滾,手腳并用滿場竄逃。
尸天清緊隨其后,凜凜劍光割空裂嘯,劈、挑、刺、甩,封,一招接一招,一式連一式,有條不紊、層次分明,用的正是江湖上最普通最常見的劍招,甚是平平無奇。
這一下,擂臺上的戰況著實有些怪異了。
前面方七衫連滾帶爬,毫無形象,后方尸天清不忙不亂,卻又不下殺招,仿若戲耍,一前一后追打了半盞茶的功夫,卻是沒有任何進展。
臺下觀戰的眾江湖客看得甚為不爽,扯開嗓門抱怨大喊:
“這打的啥是什么玩意兒?!磨磨蹭蹭的急死人!”
“趕緊用殺招啊!”
“尸天清,你是不是沒吃飯啊?!”
臺下叫囂一片,臺上的尸天清卻不為所動,依舊只用那幾招樸素的不能再樸素的劍招攻擊,唯有速度,卻是越來越快,快到極致,快到劍光織成滔滔劍浪,仿若海潮一般連綿不絕壓向方七衫。
臺下喊聲漸漸弱下,眾人慢慢繃圓眼睛。
“不對啊,這劍招雖然普通,可招與招之間的連接,卻甚是精妙!”
“破了第一招,就入了第二招的陷阱,破了第二招,又有第三招逼上……只能避開,只有避開!”
“更可怕的是這速度,好快!太快了!”
“天下怎么有人能做到這么快?!”
西側雅席內的蕭晨月、黛凝芷和昊申三人,皆是面色微變。
黛凝芷:“他沒有用內力,只用了劍招!”
蕭晨月:“招招延綿,連連不絕……”
昊申:“劍隨意動,返璞歸真——”
高臺上,七位長老面色驚異,同時看向舒珞。
舒珞悠閑坐在太師椅中,慢吞吞搖著無字扇,臉上掛著霽月清風的笑意。
“尸大俠這是何意?”東側雅席的舞江嵐一頭霧水。
呵呵,當然是給這個方七衫制造機會放出銀絲蛭啊!
郝瑟心中如此回答,口中卻是直打馬虎眼:“這個嘛……哈哈——”
文京墨一笑:“尸兄大約是想松松筋骨。”
“哦——”舞江嵐正色點頭。
熾陌、流曦、宛蓮心三人對視一眼,皆暗暗屏息,緊盯臺上的方七衫。
再看臺上,方七衫被尸天清的逼得滿擂亂跑,發髻散亂,大汗淋漓,時不時還腳下趔趄,撲倒打滾,甚是狼狽。
突然,陌冷笑一聲:“原來如此!”
“什么?”郝瑟忙湊了過去。
“小子,你仔細看他的手。”熾陌示意。
此時,方七衫恰好又是一個狼狽翻滾,有了熾陌的提點,郝瑟看得甚是清楚,方七衫跌倒之時,手掌凝力拍了擂臺地面一下。
“他將什么東西以內力壓在了擂臺之上。”流曦面色一變。
“什么東西,莫不是暗器?”舞江嵐沉聲。
郝瑟等人對視一眼,眸光泛冷。
“來了!”熾陌突然低喝一聲。
尸天清正追殺方七衫至擂臺中央,方七衫速度倏然加快,化作一道殘影避到擂臺邊緣,手掌撐地,嘴唇嘬起,狀似吹口哨,卻沒有任何聲音發出。
尸天清猝然停住身形。
“尸兄!”郝瑟等人面色驚變,高臺上的舒珞噌一下站起身。
方七衫瞇眼,嘴角勾起一抹不易覺察的弧度,若毒蛇滲笑。
尸天清直立擂臺中央,眸光直射方七衫,寒凜若冰。
方七衫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
一層淡淡的霧氣從尸天清衣袂下騰起,順著擂臺地面緩緩鋪展開去,霧氣中隱隱泛起銀光,乍看去,仿若一根根銀色的發絲,可再望去,卻變成了細碎的星芒,彌漫在霧氣之中。
突然,尸天清衣袂一震,流云衣袂狂舞翻騰,將緊貼地面的霧氣和銀星席卷半空,呼一下,散了出去。
霎時間,濃霧盡去,碧空如洗。
青衫劍客就這般靜靜立于蔚色蒼穹之下,身姿挺拔,仙容絕代,璨世風華。
方七衫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在了擂臺上。
“這一場,尸天清勝!”舒珞震音高喝。
“九天殺仙!九天殺仙!”
臺下歡呼一片。
尸天清長長劍回鞘,施禮躍下擂臺。
方七衫雙腿發軟,半晌才爬起身,跳下擂臺,一陣風似的沖出場外,看那背影造型,儼然是羞愧難當落荒而逃。
觀禮臺中哄笑者有之,感慨者有之,同情者有之,但在舒珞抽取了第二輪對戰人名之后,皆被拋在了腦后。
“復賽第二輪第二場,對戰之人——昊申、黃術。”
英雄榜上,再次掛上兩個人名,臺下又是一片沸騰。
昊申和黃術同時躍上擂臺,自然又是一番龍爭虎斗,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雅席內,舞江嵐和文京墨興致高昂討論預測其后戰局,渾然忘我。
熾陌一邊擤鼻涕,一邊扭頭四下觀望:“天清美人去了哪里,怎么還未回來?”
“適才郝公子恰好要去如廁,公子便陪他去了。”流曦道。
“切,拉屎也要人陪?”熾陌嗤之以鼻。
“熾公子,喝姜湯。”宛蓮心巧笑盼兮。
“謝了——阿、阿嚏——”
*
“呼、呼——呼呼——”
方七衫踉蹌奔跑在蜿蜒青石板小巷之中,面色蒼白,大汗淋漓,好似要逃離不遠處四海榜的震天歡呼。
厚重呼吸聲壓住心跳,充斥耳膜,卻蓋不住身后那一抹青影帶來的恐懼。
一筆流云衫,一柄鶴吟劍,靜靜隨在其后,步法不快也不慢,距離不遠也不近,至始至終,皆距自己一丈距離,可那無形的高壓劍意,卻令人瘋狂。
豆大的汗珠從方七衫頭頂滴落,衣衫汗透,周身冷顫。
突然,方七衫驟停腳步,回頭嘶聲大喝:“尸天清,你一路跟著我到底想做甚?!”
尸天清表情沉靜,若古井無波:“你適才,用了毒。”
方七衫面色變了變:“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與龍雨桐對戰的時候,你也用了毒。”
“我說了,我不知道什么——”
“解藥。”
“什、什么?”
“解藥!”
“我說了我沒有——”
“啊噠!”
突然,腦后一陣劇痛,方七衫還未回過神來,就被人一腳踹翻,摔了一個狗啃泥。
眼前,踢踢踏踏走來一雙紫緞靴,靴跟鑲嵌金色鐵環,鞋面繡著金色羽翅,震震愈飛,活靈活現。
“臭小子,敬酒不吃吃罰酒!”一只手將方七衫揪了起來,顯出一雙兇光四射的三白眼。
“郝、郝大俠……”方七衫干笑一聲,“你們說什么,我的確聽不懂……”
“聽不懂沒關系,冷靜冷靜就聽懂了。”郝瑟挑眉一笑,驟然將方七衫甩了出去。
“鏘——”
鶴吟劍嘯沖破九霄,方七衫只覺眼前萬道寒光罩下,唰唰唰周身裂帛破響,全身衣衫碎裂成片,仿若魚鱗掛在身上。
“你、你們到底想干什么?”方七衫嘶聲大喊。
“嘿嘿——”郝瑟抬起右手,啪一聲打了一個響指。
“嗖!”
一股綠煙從郝瑟拇指陰闕射出,直直噴到了方七衫裸露皮膚之上。
方七衫覺得身上開始發癢,而且是那種難以言喻的癢。
“你,你射的是什么?!”方七衫撓皮大吼。
“蟲蟲癢,只需一丟丟,就有萬蟻鉆心、萬蟲蝕骨的效果。癢到抓心撓肺、癢到生無可戀、癢到全身皮肉開綻、癢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郝瑟瞪眼。
方七衫面色驟然泛白:“我方七衫在江湖上闖蕩多年,從未聽過這什么蟲蟲癢!”
“你當然沒聽過,這是我家尸兄的獨門密毒,凡是中毒的人,都死了~~”郝瑟樂不可支。
方七衫豁然看向尸天清。
面前的謫仙劍客,雙臂抱劍,轉眸看向自己,突然,綻出了一抹笑意。
明明是凈月秋水的笑顏,卻偏偏帶了一絲邪魅之色。
那一抹邪氣,出現在這一張清絕無雙的容顏之上,當真是觸目驚心,膽寒肝顫。
方七衫膝蓋一軟,撲通跪地。
“交換個解藥吧。”郝瑟蹲下身,挑眉笑道。
方七衫哆里哆嗦從懷里掏出一個紅色瓷瓶,遞了出去。
郝瑟卻是不接,冷笑一聲:“忘了告訴你,這蟲蟲癢的解藥要連服三日方能解毒——方大俠,你可想清楚了,這解藥對不對?”
方七衫臉皮抽搐,又從懷里掏出一個藍色瓷瓶遞給郝瑟。
郝瑟一把奪過,站起身:“尸兄。”
尸天清閃身上前,一掌拍在了方七衫的嘴上。
方七衫只覺一個異物咕咚一下滾入了嗓中,險些把自己噎死。
“明日再來取解藥。”尸天清起身。
“多謝尸大俠、郝大俠!”方七衫磕頭道謝。
郝瑟冷笑一聲,搭著尸天清的肩膀大搖大擺離開。
跪地的方七衫慢慢爬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面容扭曲如毒蛇:“就算有解藥也沒用,銀絲蛭入體,便是在體內種下了毒藥種子,無論服用多少解藥,毒根也無法拔除!”
說著,冷笑一凝,身形隱入縱深街巷之中。
風過、街靜,再無聲息。
河畔古榕樹繁茂枝葉中,蕩起藕白衣袂。
“風壹、風貳,盯住此人。”
“是,樓主!”
作者有話要說: 嗯,這次更新比較少
因為這一回是和上一回一起寫出來的
修完就趕緊放上來
給墨兔嘰岌岌可危的兔品沖個值,嚶嚶嚶
*
下面是題外話
墨兔嘰身為一個業余兼職碼字工
多少還是算原創圈里的兔嘰
而且,墨兔嘰也遇到過抄襲。。。沒錯,就是悲劇的開封府。。各種被抄。。。嘆氣
甚至,墨兔嘰還遇見過抄襲人設的。。。
對此,墨兔嘰真是表示呵呵呵
欣慰的是,這幾年原創圈的風氣明顯變好了
不像是前幾年,抄襲狗大行其道,誰抄誰紅,誰紅誰有理,至于原創,那就是傻子才做的事
抄一抄,就能有大筆的錢,
抄一抄,就能收獲大批的粉絲
抄一抄,就能快速寫出好幾百萬
對此,墨兔嘰只想說
這些人是不是傻
抄的,就是偷的,遲早有一天要還的
偷得,永遠不會變成自己的
而且,最恐怖的是,抄襲,會快速剝奪原創的能力
不信,去看看那些靠投機取巧成名的人
除了抄的那幾本
還能寫出來東西嗎?
作家的生命很長
只要你愿意寫,三十年,五十年,都能寫
只有自己寫,才能越寫越好
只有自己寫,才能寫出真正打動讀者的故事
在此,希望所有喜歡原創的作者都不要遇上抄襲
希望所有抄襲的作者,收回你的手
否則,總有一天,會遭到最恐怖的懲罰
謝謝大家看墨兔嘰廢話。
鞠躬!